一個抽屜，一方宇宙

文/晶晶

‖阿爾芭·德·塞斯佩德斯（1911-1997年）：意大利反法西斯斗士、女性主義寫作先驅(qū)。‖

相對于年長她近三十歲的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一間只屬于自己的房子”的需求，阿爾芭·德·塞斯佩德斯只要一個“抽屜”。

塞斯佩德斯出生在20 世紀初的羅馬，祖父是古巴第一任總統(tǒng)，父親是知名外交官，母親出身意大利望族。優(yōu)渥的家境為其提供了開闊眼界和深度學習的機會，塞斯佩德斯在羅馬、巴黎、阿爾卑斯山度假區(qū)都有常住居所。輾轉(zhuǎn)各處時，她總是隨身攜帶碩大的書箱。

精通多種語言的塞斯佩德斯曾是一名記者，她愛憎分明，做廣播節(jié)目時借用古代女騎士“克羅琳達”的名字作為掩護。反法西斯戰(zhàn)爭期間，塞斯佩德斯不僅傳送重要消息，還通過暗語發(fā)送戰(zhàn)斗指令。由于行為“過激”，她在1935 年和1943 年兩次被捕入獄。塞斯佩德斯有過婚姻，但很短暫，20 歲時離婚，隨后步入寫作之旅。

當塞斯佩德斯的首部作品《無人回頭》在意大利問世后不斷加印。該書圍繞一所女子高中八位姑娘的戀愛和革命歷程，講述一群女性與異性及種種社會限制的對抗。盡管印到二十版時被法西斯叫停，但同版本影視最終上映，收獲稱贊無數(shù)。1948 年，塞斯佩德斯創(chuàng)辦文學雜志《水星》，不僅持續(xù)刊出歐內(nèi)斯特·海明威、納塔麗亞·金茲伯格等先鋒大師作品，也辟有互動良好的“答讀者問”專欄。

開始寫作《禁忌日記本》系列時，已近中年的塞斯佩德斯有了更多社會體驗。這一次，她將小說設(shè)定在20 世紀50 年代初的中產(chǎn)階級家庭：43 歲的主人公瓦萊里婭與丈夫米歇爾、兩個孩子住在一起。米歇爾在銀行工作，瓦萊里婭卻只能打臨工貼補家用。她一時沖動買下一本日記本，而后將其揣進口袋，藏進布袋，塞進餅干罐……待天黑或周圍無人時開始記寫只言片語。男女職責分明的年代，現(xiàn)實中瓦萊里婭的女性同學、友人無不專職照護家庭。女性可以兼顧家庭與工作嗎？塞斯佩德斯通過文字不斷探尋。而后，她用瓦萊里婭女兒的實際行動作出回答：真正強大的女性，既要有出色的才干，也要有獨立的決心，這樣才能守護那個屬于自己的抽屜。

最初，《禁忌日記本》以連載的形式在《每周新聞畫刊》發(fā)表，隨后匯集成冊。該合集出版之路仍然坎坷：男性主導的出版界，女作家塞斯佩德斯的作品被視作“女人給女人寫的東西”。重重壓制中，塞斯佩德斯和她的作品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直到1997 年伊朗文學革命掀起熱潮，許多以前不被允許出版的書籍有機會重新印刷，《禁忌日記本》得以在另一個國度重放光芒。不少伊朗女性表示，她們從中獲得了力量——《禁忌日記本》教女性敢于“反抗”。但就在那一年，塞斯佩德斯離開了人世。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塞斯佩德斯所側(cè)重的“女性話題”還是焦點。關(guān)于家務與工作。舊俗與新風、母性意義乃至女性自我價值的種種討論并不曾擱淺。塞斯佩德斯身后，神秘女作家埃萊娜·費蘭特的《那不勒斯四部曲》延續(xù)了她坦率的“日記體”風格；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妮·埃爾諾認為，閱讀塞斯佩德斯的表達就像“探索未知的宇宙”。近期，賽斯佩德斯的《禁忌日記本》譯介版亦與中國讀者見面……那些文字正在編織一方宇宙，鮮活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