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網融合”背景下的類案檢索與裁判說理

內容提要：類案檢索制度與裁判說理制度直接或者間接地關系到中國特色案例指導制度的運行狀態(tài)與效果。立足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xiàn)代化的時代背景，當下要堅持“以制度建設為主線”理念抓緊出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的輔助配套規(guī)范、堅持符合司法規(guī)律的審判管理理念抓緊制定科學的量化標準、堅持系統(tǒng)集成理念抓緊促推做實“庫網”一體融合建設、堅持“以實踐為導向”理念抓緊健全完善高效的互動機制，從而最大程度地達致個案審理法律效果、政治效果和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更好地實現(xiàn)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的司法目標。

關鍵詞：庫網融合 指導性案例 類案檢索 釋法說理

1982年制定、2018年修正的《憲法》第5條第1款、第2款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實行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國家維護社會主義法制的統(tǒng)一和尊嚴。”最高人民法院歷來高度重視法律適用統(tǒng)一工作，力圖通過高質效的司法審判來切實履行“維護社會主義法制的統(tǒng)一和尊嚴”的憲法職責。為此，最高人民法院按照中央司法體制機制改革部署及時制發(fā)了系列有關法律適用統(tǒng)一方面的規(guī)范性文件。例如，2010年11月26日公布施行的《關于案例指導工作的規(guī)定》，標志著具有中國特色的案例指導制度正式成為我國社會主義司法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2020年7月15日制發(fā)的《關于統(tǒng)一法律適用加強類案檢索的指導意見（試行）》（以下簡稱《類案檢索指導意見》）；2020年9月14日施行的《關于完善統(tǒng)一法律適用標準工作機制的意見》；2021年12月1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統(tǒng)一法律適用工作實施辦法》。如果說這些規(guī)范性文件均明示直接地載明制發(fā)文件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促進法律適用統(tǒng)一的話，【例如，《關于案例指導工作的規(guī)定》帽段規(guī)定，“為總結審判經驗，統(tǒng)一法律適用，提高審判質量，維護司法公正……”；《關于統(tǒng)一法律適用加強類案檢索的指導意見（試行）》帽段規(guī)定，“為統(tǒng)一法律適用，提升司法公信力……”；《關于完善統(tǒng)一法律適用標準工作機制的意見》帽段規(guī)定，“為統(tǒng)一法律適用標準，保證公正司法，提高司法公信力，加快推進審判體系和審判能力現(xiàn)代化……”；《最高人民法院統(tǒng)一法律適用工作實施辦法》帽段規(guī)定，“為進一步規(guī)范最高人民法院統(tǒng)一法律適用工作，確保法律統(tǒng)一正確實施，維護司法公正、提升司法公信力……”?！磕敲?018年6月1日制定的《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則是間接地蘊含著促進法律適用統(tǒng)一的制度目的。近年來，最高人民法院在既有審判實踐經驗的基礎上守正創(chuàng)新，繼續(xù)推出法律適用統(tǒng)一方面的改革性舉措和創(chuàng)新性機制。例如，2023年6月25日下發(fā)《關于印發(fā)〈法答網使用管理辦法〉的通知》，2023年8月29日下發(fā)《關于建設人民法院案例庫的通知》【《關于建設人民法院案例庫的通知》（法〔2023〕141號），系針對各省、自治區(qū)、直轄市高級人民法院，解放軍軍事法院，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生產建設兵團分院下發(fā)，其有附件1《人民法院案例庫參考案例編寫體例》（人民法院案例庫參考案例的體例主要包括編號、標題、副標題、關鍵詞、基本案情、裁判理由、裁判要旨、關聯(lián)索引八個部分）、附件2《參考案例樣式》及模板?！蛾P于建設人民法院案例庫的通知》（法〔2023〕142號），系針對本院各單位下發(fā)，其有附件1《人民法院案例庫參考案例編寫體例》、附件2《參考案例樣式》及模板。】，2023年11月21日下發(fā)《關于加快推進人民法院案例庫建設的通知》，2024年5月8日實施《人民法院案例庫建設運行工作規(guī)程》（以下簡稱《案例庫工作規(guī)程》）。本文立足“庫網融合”這一新背景就進一步做深做實裁判文書說理談些粗淺意見，意圖更好地助推法律適用統(tǒng)一和嚴格公正司法。

裁判文書說理既是一個涉及國家憲法、法律實施乃至法治建設的大問題，也是一個被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改革方案【例如，1999年10月20日發(fā)布的《人民法院第一個五年改革綱要（1999—2003）》規(guī)定“加快裁判文書的改革步伐，提高裁判文書的質量。改革的重點是加強對質證中有爭議證據(jù)的分析、認證，增強判決的說理性”?！磕酥林醒胨痉ǜ母镯攲釉O計【例如，2013年11月12日通過的《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增強法律文書說理性，推動公開法院生效裁判文書”?！克P注的“難”問題。鑒于裁判文書說理改革是“深化依法治國實踐和提升國家治理能力的基礎工程”“展示法院公正形象的載體工程”“提高司法產品質量和審判效率的優(yōu)化工程”“推進司法公開的升華工程”“改善人民群眾公平正義獲得感的民生工程”【參見李少平：《新時代裁判文書釋法說理改革的功能定位及重點聚焦》，載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理解與適用》，中國法制出版社2018年版，“序言”第2-5頁?！?，最高人民法院于2018年6月1日制定了《指導意見》。該《指導意見》的出臺及施行，無論在促發(fā)學術界對裁判文書說理展開理論研究【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自2018年6月1日發(fā)布至2024年7月31日，《中國法學》《法學研究》等24種法學C刊引用該《指導意見》的論文264篇，《中國應用法學》《河北法學》等22種法學C擴刊引用該《指導意見》的論文270篇，二者合計共534篇論文援引了該《指導意見》。】，還是在提升實務界的裁判文書說理能力與水平方面【2018年以來，最高人民法院連續(xù)開展了六屆全國法院“百篇優(yōu)秀裁判文書”評選活動，各級法院共推薦了3700篇文書參與評選，其中刑事類文書811篇，民事類文書2144篇，行政類文書540篇，賠償類文書91篇，執(zhí)行類文書114篇。在獲獎裁判文書中，刑事類文書139篇，民事類文書228篇，行政類文書85篇，賠償類文書19篇，執(zhí)行類文書19篇。在獲獎裁判文書中，60篇文書來自最高人民法院，262篇來自高級人民法院，216篇來自中級人民法院，62篇來自基層人民法院?！?，均取得了積極、良好的效果。【有學者認為，該《指導意見》對裁判文書說理改革提出了全方位和具體化的要求和指引，具有里程碑意義。參見侯學賓：《裁判文書不說理的制度邏輯》，載《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4期?！康珡拇偻啤皫炀W”實質性融合建設和發(fā)展來說，仍需要我們著力和下功夫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

一、立足“以制度建設為主線”理念，抓緊出臺輔助配套規(guī)范

基于主客觀多種因素的考慮，《指導意見》總體上僅對裁判文書說理的目的與價值、內容與原則、類型劃分、繁簡分流、樣式要求、規(guī)范援引、輔助論據(jù)、表達方式、語言規(guī)范、評價機制、保障機制等作出了較為宏觀的總則性規(guī)定，而未能對刑事裁判文書說理、民事裁判文書說理、行政裁判文書說理作出更為具體的規(guī)定。【參見劉樹德：《無理不成“書”：裁判文書說理23講》，中國檢察出版社2020年版，第352-356頁。】不過，《指導意見》第20條作了如下規(guī)定：“各級人民法院可以根據(jù)本指導意見，結合實際制定刑事、民事、行政、國家賠償、執(zhí)行等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實施細則。”顯然，作為宏觀性、指導性、總則性的《指導意見》的落地見效，既需要抓緊制定出臺刑事、民事、行政、國家賠償、執(zhí)行等裁判文書釋法說理指南，還需要出臺一系列輔助的、配套性的制度規(guī)范文件【有學者立足分析處于組織結構和制度環(huán)境中的法官為何不愿或者不敢進行裁判文書說理的基礎上提出了裁判文書說理改革的完善建議，例如，裁判文書說理的評價機制需要細化、激勵機制需要重塑。參見侯學賓：《裁判文書不說理的制度邏輯》，載《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4期?！俊＠?，《指導意見》第11條規(guī)定：“制作裁判文書應當遵循《人民法院民事裁判文書制作規(guī)范》《民事申請再審訴訟文書樣式》《涉外商事海事裁判文書寫作規(guī)范》《人民法院破產程序法律文書樣式（試行）》《民事簡易程序訴訟文書樣式（試行）》《人民法院刑事訴訟文書樣式》《行政訴訟文書樣式（試行）》《人民法院國家賠償案件文書樣式》等規(guī)定的技術規(guī)范標準，但是可以根據(jù)案件情況合理調整事實認定和說理部分的體例結構。”其中，《人民法院刑事訴訟文書樣式》是最高人民法院于1999年4月30日為適應1996年3月17日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決定》第一次修正后的《刑事訴訟法》實施的需要而發(fā)布的。盡管最高人民法院又先后于2003年3月補充了關于適用普通程序審理“被告人認罪案件”的判決書樣式、2009年10月發(fā)布了《一審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適用普通程序的刑事判決書樣式和一審未成年人刑事公訴案件適用簡易程序的刑事判決書樣式》，但此后《刑事訴訟法》又先后于2012年、2018年進行了兩次規(guī)模較大的修正，使得前述《人民法院刑事訴訟文書樣式》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刑事司法審判實踐的需要，亟待重新制定統(tǒng)一的《人民法院刑事訴訟文書樣式》。又如，《指導意見》第13條規(guī)定：“除依據(jù)法律法規(guī)、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外，法官可以運用下列論據(jù)論證裁判理由，以提高裁判結論的正當性和可接受性：……法理及通行學術觀點……”無論是學術研究還是司法實踐，對下列這些問題尚未取得共識：如何界定與區(qū)分“法理”和“法律學說”（通行學術觀點）；“法理”是客觀的、“法律學說”是主觀的，還是二者兼具主觀性與客觀性；“法理”是何種意義上的法律淵源【參見雷磊：《重構“法的淵源”范疇》，載《中國社會科學》2021年第6期；雷磊：《“法的淵源”意味著什么？》，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21年版，第13-20頁；孫光寧：《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法源地位及其作用提升》，載《中國法學》2022年第2期；雷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司法裁判的方法論反思》，載《法學研究》2023年第1期；孫海波：《社會一般道德的法源地位及其功能》，載《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23年第1期；劉樹德：《“裁判理由”與“裁判依據(jù)”的法理再辨——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法源定位為中心》，載《政治與法律》2023年第8期?！?、在何種情形下可作為裁判依據(jù)【參見焦寶乾、李詩瑤：《主觀抑或客觀：法理與學說性質的比較研究》，載《法治現(xiàn)代化研究》2024年第4期。】；裁判文書援引法律學說要遵循哪些原則、確立哪些運用標準，遵循哪些程序、采行哪些方法、可否援引域外法律學說【有學者認為，援引域外法律學說進行個案裁判說理必須謹慎。參見梁?。骸缎淌虏门兄蟹蓪W說的運用困境及其解決路徑》，載《中國法學》2024年第4期。司法實踐中有個案援引德國刑法學家漢斯·韋爾策爾關于間接故意與有認識過錯區(qū)分的觀點來論證被告人的主觀故意，參見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5）一中刑終1797號刑事附帶民事裁定書?！俊⒖煞癫捎媚_注等，均不乏分歧與爭論?！緟⒁妱涞?、王坤：《裁判文書援引法律學說說理的價值證成與規(guī)則建構》，載《湖湘法學評論》2022年第2期；梁健：《刑事裁判中法律學說的運用困境及其解決路徑》，載《中國法學》2024年第4期?！客瑯?，《指導意見》第13條規(guī)定法官可以運用“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指導性案例”來論證裁判理由，但是個案裁判文書在援引指導性案例的具體內容、方式、位置（作為裁判理由出現(xiàn)在“本院認為”之中，還是作為裁判依據(jù)出現(xiàn)在“依照……”之中）【參見胡云騰：《關于參照指導性案例的幾個問題》，載《人民法院報》2018年8月1日；劉樹德：《“裁判依據(jù)”與“裁判理由”的法理之辨及其實踐樣態(tài)——以裁判效力為中心的考察》，載《法治現(xiàn)代化研究》2020年第3期?！康确矫婢嬗胁煌龇ā緟⒁妱涞?、劉貝：《司法裁判文書援引指導性案例裁判要點的“敘事”模式》，載《西南政法大學學報》2023年第1期。】。這些均需要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細化的文件來加以統(tǒng)一規(guī)范。再如，為更好地適應案例指導制度的發(fā)展與完善，學者的區(qū)分候選指導性案例的案件與普通案件分別調整設計裁判文書樣式的建議【參見李紅海：《案例指導制度的未來與司法治理能力》，載《中外法學》2018年第2期?！繜o疑具有借鑒意義，即指導性案例候選案件裁判文書樣式：（1）關鍵詞；（2）裁判要點；（3）案號；（4）基本案情（包括當事人簡況、案件發(fā)生的簡要情況和已經過的訴訟程序）；（5）當事人的訴訟請求或上訴請求及相應理由；（6）對方當事人的答辯意見及相應理由；（7）法院認定的案件事實；（8）案件爭點；（9）法官對自己法律意見的正面論證（包括事實依據(jù)和規(guī)范依據(jù)）；（10）法官對當事方法律意見的回應（贊同可簡單回應，反駁須從事實和規(guī)范兩方面進行充分說理）；（11）判決結果；（12）附件（證據(jù)列表；裁判依據(jù)原文等）。普通案件裁判文書樣式：（1）案號；（2）基本案情（包括當事人簡況、案件發(fā)生的簡要情況和已經過的訴訟程序）；（3）當事人的訴訟請求或上訴請求及相應理由；（4）對方當事人的答辯意見及相應理由；（5）法院認定的案件事實；（6）法律適用（“本院認為”部分）；（7）判決結果；（8）附件（證據(jù)列表；裁判依據(jù)原文等）。

二、立足符合司法規(guī)律的審判管理理念，抓緊制定科學的量化標準

《指導意見》第18條規(guī)定：“最高人民法院建立符合裁判文書釋法說理規(guī)律的統(tǒng)一裁判文書質量評估體系和評價機制，定期組織裁判文書釋法說理評查活動，評選發(fā)布全國性的優(yōu)秀裁判文書，通報批評瑕疵裁判文書，并作為監(jiān)督指導地方各級人民法院審判工作的重要內容。”第19條規(guī)定：“地方各級人民法院應當將裁判文書釋法說理作為裁判文書質量評查的重要內容，納入年度常規(guī)性工作之中，推動建立第三方開展裁判文書質量評價活動。”這些規(guī)定的目的與意圖在于通過建立科學的評估體系與評價/評查機制，改變既往偏于定性和“估堆”式評價做法，采行兼顧定量與定性、“可感”式評價做法，更好地激勵法官裁判說理。

從既有公開文獻來看，無論是學術界還是實務界只是間或進行過裁判文書說理的小樣本實證分析。例如，以某院2010年10月至2011年9月共97份刑事判決書為研究樣本，經實證分析量刑說理得出：這些樣本中，附加刑完全不說理的判決書占比64.95%；63份并處罰金的文書均沒有對并處罰金進行量刑說理；33份判處緩刑的文書記載了緩刑理由，但過于抽象和簡單，缺乏對被告人人格等具體個人情況的反映；量刑說理方式缺乏個案特色，對被告人的量刑情節(jié)進行簡單描述和論證，缺乏針對性，給人“千案一面”的感覺；量刑心證過程和計算方法不夠透明與公開等。【參見李琴：《刑事判決書量刑說理問題實證研究——以D法院97份刑事判決書為樣本》，載《中國刑事法雜志》2012年第6期?！匡@然，類似于這樣的小樣本實證分析，一方面，其所得出的結論（例如，長時間段內裁判文書說理質量升降水平）究竟有多大的代表性（立足于全國法院某時間段的全部或者某領域全部裁判文書）不無疑問；另一方面，對其所面對的裁判說理現(xiàn)狀的形成原因及其影響機理的分析，亦更多地停留在簡單的“原因素描”或者簡化的“結論或者論斷”之上，尚缺乏基于大數(shù)據(jù)實證分析的嚴謹推理過程（例如，因變量與自變量之間的影響關系，各種影響因素的原因力大?。?。例如，基層法院法官案件較多、工作壓力大，沒有足夠的時間用于判決書的精細說理，審級較高的法院包括最高人民法院亦因辦案任務重而影響對下指導審判工作的開展，進而給審判質量（包括說理）帶來消極影響；判決書說理質量尚未納入法官績效考核范圍，遠沒有受到像主審結案數(shù)、改判發(fā)還案件數(shù)、再審案件數(shù)、引發(fā)信訪數(shù)次等指標那樣的關注；受司法外部環(huán)境尤其是“信訪不信法”的群體心理等因素影響，部分法官采取“少說為佳”的保守策略或者僅在審理報告中予以詳說；判決書不載明文書制作者、不反映少數(shù)意見等慣常做法有礙法官個體說理積極性的發(fā)揮；“四要件”犯罪構成理論及其思維相比于“三階層”犯罪論體系及其思維而言，不利于刑事裁判文書的精致化說理【“德國波恩州法院關于哈逖姆·馬斯洛依故意殺人未遂案的判決書”（參見馮軍主編：《比較刑法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443-454頁），首先是對定罪量刑的宣告，之后便是判決理由的詳細闡釋，具體分為“被告人背景調查—客觀行為事實—主觀心理事實—證據(jù)認定—法律評價（定罪）—法律評價（量刑）—司法處遇—訴訟費用承擔”，環(huán)環(huán)相扣，細致而嚴密，嚴格遵循“事實判斷先于價值判斷、客觀判斷先于主觀判斷、形式判斷先于實質判斷、定型判斷先于個別判斷”的邏輯思維（參見孫智超：《中德兩國判決書制作風格初探》，載《刑事法評論》（第33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91-301頁）。該判決書的定罪說理部分，具體運用德國“三階層”犯罪構成要件體系理論，層次分明，論證嚴密，說理透徹?！?；最高人民法院相關部門下發(fā)的刑事裁判文書樣式及其結構安排，亦存在不便于說理、易重復說理之處，需要作出相應的調整【參見劉樹德：《無理不成“書”——裁判文書說理23講》，中國檢察出版社2020年版，第19-52頁。另見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改革領導小組辦公室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理解與適用》，中國法制出版社2018年版，第170-193頁?！浚凰痉ㄘ熑沃妻D型階段部分員額法官獨立履職能力（包括文書制作和寫作能力）尚有欠缺，絕大部分文書不再實行行政式逐級審核把關致使說理質量有所下降【參見劉樹德等：《刑事裁判文書說理》，人民法院出版社2021年版，導言第2頁。】。

隨著大數(shù)據(jù)、人工智能、云存儲等信息技術的面世和人民法院信息化建設的逐步推進，我們確實有必要研究制定科學的裁判文書說理質量指標體系，并選取較長時期的全樣本或者大樣本，借助大數(shù)據(jù)和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針對前述“原因”或者“因素”與裁判文書說理之間的“原因力”大小、較長時間段內的裁判文書說理質量的變化態(tài)勢等進行科學的實證分析，進而得出更為透視化的量化評估報告和更加準確的實證結論，亦即讓大數(shù)據(jù)回答：裁判文書說理有無進步、有多少進步，哪些領域（如刑事、民事、商事、知識產權、行政等）或者環(huán)節(jié)（證據(jù)審查判斷、認定事實、適用法律、行使自由裁量權等）有進步，哪些因素或者原因制約著以及多大程度地制約著裁判文書說理的進步。

三、立足系統(tǒng)集成理念，抓緊促推做實“庫網”一體融合建設

隨著國家經濟社會形勢的日益發(fā)展、法治中國建設實踐的深入推進，人民群眾對司法有了越來越多的新需求與新期待，人民法院面臨的辦案任務，無論是數(shù)量還是時限抑或質量，均變得越來越具挑戰(zhàn)性和壓力感。為此，最高人民法院積極地通過制發(fā)相關規(guī)范性文件、推出有關改革性舉措等來加以應對，其中就包括裁判文書說理以及與之相關聯(lián)的系列規(guī)范性文件和機制性改革舉措。例如，2013年7月1日中國裁判文書網上線；2014年1月1日實施《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在互聯(lián)網公布裁判文書的規(guī)定》；2020年7月15日制發(fā)《類案檢索指導意見》；2021年1月19日出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深入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

當下為社會各界所廣泛關注的相關新舉措是“一庫一網”即人民法院案例庫和“法答網”建設。之所以建立人民法院案例庫，主要基于以下幾點考慮：一是案例統(tǒng)籌、分類管理不到位等，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案例功能的充分發(fā)揮；二是指導性案例編選周期長、總量相對有限，難以充分滿足實踐需求；三是其他案例的編寫、審核缺乏統(tǒng)一的標準和程序，質量和權威性沒有充分保障，甚至存在同案不同判的現(xiàn)象，既困擾司法審判，亦影響社會各界學法用法；四是各類案例的編發(fā)尚存在覆蓋面有限、系統(tǒng)性不足的突出問題，遠不能滿足司法實踐需求。最高人民法院在相繼下發(fā)多個通知的基礎上，經過各級法院的共同努力，最終于2024年2月27日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宣布人民法院案例庫正式上線并向社會開放。首批入庫案例3711件，包括：刑事案例1453件，占比39.15%；民事案例1643件，占比44.27%；行政案例405件，占比10.91%；國家賠償案例23件，占比0.62%；執(zhí)行案例187件，占比5.04%【截至2024年11月19日，人民法院案例庫共收錄案例4169件，包括：刑事案例1586件，占比38.04%；民事案例1818件，占比43.61%；行政案例467件，占比11.2%；國家賠償案例31件，占比0.74%；執(zhí)行案例259件，占比6.21%】。

人民法院案例庫相比于我國既有的法律數(shù)據(jù)庫來說，具有以下幾個突出特點：一是收錄的是經最高人民法院審核認為對類案具有參考示范價值的權威案例，包括指導性案例【截至2024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指導性案例共計229個，最高人民檢察院發(fā)布的指導性案例共計217個。參見劉樹德、孫海波主編：《類案檢索實用指南》，北京大學出版社2024年版，第263-283頁?！亢蛥⒖及咐M一步提升案例的檢索精度、認可程度、指導力度和應用廣度，最大限度發(fā)揮案例的實用效能，更好服務司法審判、公眾學法、學者科研、律師辦案。二是入庫的參考案例需經過最高人民法院統(tǒng)一審核把關，且屬于對類案辦理具有參考示范價值的權威案例，并將逐步覆蓋各類案由和罪名、各種疑難復雜法律適用問題，能夠給法官辦案提供更加權威、更加規(guī)范、更加全面的指引。三是人民法院案例庫收錄的參考案例體例規(guī)范、要素齊全、便于檢索，不僅為廣大法律界人士提供更加精準、權威的辦案參考和研究素材，也有效回應人民群眾對更深層次司法公開的現(xiàn)實需求。四是法官在審理案件時必須檢索查閱人民法院案例庫，參考入庫同類案例作出裁判。

《案例庫工作規(guī)程》第19條規(guī)定：“各級人民法院審理案件時，應當檢索人民法院案例庫，嚴格依照法律和司法解釋、規(guī)范性文件，并參考入庫類似案例作出裁判”；第21條規(guī)定：“各級人民法院審理案件時參考入庫類似案例的，可以將類似案例的裁判理由、裁判要旨作為本案裁判考量、理由參引，但不作為裁判依據(jù)。公訴機關、當事人及其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等提交入庫案例作為控（訴）辯理由的，人民法院應當在裁判文書說理中予以回應”；第22條規(guī)定：“各級人民法院應當將參考入庫案例作出裁判的情況作為案件質量評查內容”。這些規(guī)定從以下方面為類案檢索制度進行了“賦能”“加持”和“背書”，必將直接或者間接地促進《指導意見》的落地見效【按照德國法學家Kriele的觀點，之所以賦予判決先例以推定的拘束力，主要是基于下列考慮：（1）統(tǒng)一法律適用；（2）保持法律見解之連續(xù)性；（3）提高裁判結果之可預見性；（4）平等權的要求；（5）訴訟經濟的要求；（6）減輕法院在說理上的業(yè)務負擔；（7）尊重經驗，溫和而保守地求取進步。轉引自黃茂榮：《法學方法與現(xiàn)代民法》，我國臺灣地區(qū)纮基印刷有限公司2021年版，第673頁。其中，德國法學家Kriele的第六點對判決先例與裁判說理關系的論述很有見地?！浚阂皇菙U大了“應當參照”的案例范圍，即從原有的指導性案例擴大到人民法院案例庫的參考案例。無論是2015年的《〈關于加強案例工作的規(guī)定〉實施細則》第10條規(guī)定“各級人民法院審理類似案件參照指導性案例的，應當將指導性案例作為裁判理由引述，但不作為裁判依據(jù)引用”，還是2018年6月13日施行的《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第13條規(guī)定“除依據(jù)法律法規(guī)、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外，法官可以運用下列論據(jù)論證裁判理由，以提高裁判結論的正當性和可接受性：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指導性案例……”抑或2020年7月15日制發(fā)的《類案檢索指導意見》第9條規(guī)定“檢索到的類案為指導性案例的，人民法院應當參照作出裁判，但與新的法律、行政法規(guī)、司法解釋相沖突或者為新的指導性案例所取代的除外。檢索到其他類案的，人民法院可以作為作出裁判的參考”，以及第10條規(guī)定“公訴機關、案件當事人及其辯護人、訴訟代理人等提交指導性案例作為控（訴）辯理由的，人民法院應當在裁判文書說理中回應是否參照并說明理由；提交其他類案作為控（訴）辯理由的，人民法院可以通過釋明等方式予以回應”，均限定于指導性案例，而《案例庫工作規(guī)程》則包括人民法院案例庫的指導性案例和參考案例。二是擴大了“質量評查內容”，即不僅將參照指導性案例作出裁判的情況納入案件質量評查內容，同時把參照人民法院案例庫參考案例作出裁判的情況一并納入。三是調整了類案檢索的順序?！额惏笝z索指導意見》第4條規(guī)定，類案檢索范圍依次包括：（1）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指導性案例；（2）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典型案例及裁判生效的案件；（3）本?。ㄗ灾螀^(qū)、直轄市）高級人民法院發(fā)布的參考性案例及裁判生效的案件；（4）上一級人民法院及本院裁判生效的案件。除指導性案例外，優(yōu)先檢索近三年的案例或案件；已經在前一順序中檢索到類案的，可以不再進行檢索。顯然，《案例庫工作規(guī)程》在形式上提升了人民法院案例庫中參考案例的“效力”屬性，即處于指導性案例【指導性案例的效力因有《人民法院組織法》相關條款的規(guī)定依據(jù)以及須經最高人民法院專業(yè)審判委員會或者審判委員會討論通過等系列程序環(huán)節(jié)而生成，明顯高于人民法院案例庫的參考案例。如何從法理上看待指導性案例與人民法院案例庫中的參考案例的關系，值得進一步研究。參見劉樹德、孫海波主編：《類案檢索實用指南（第二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24年版，第397-404頁?！颗c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其他典型案例及生效裁判案件之間，進而檢索類案的順序宜調整為：（1）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指導性案例；（2）人民法院案例庫的參考案例；（3）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典型案例及裁判生效的案件；（4）本?。ㄗ灾螀^(qū)、直轄市）高級人民法院發(fā)布的參考性案例及裁判生效的案件；（5）上一級人民法院及本院裁判生效的案件。

四、立足“以實踐為導向”理念，抓緊健全完善高效的互動機制

2024年7月18日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xiàn)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第九部分“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第36條“完善推進法治社會建設機制”中提出，“改進法治宣傳教育，完善以實踐為導向的法學院校教育培養(yǎng)機制”。可以說，《決定》這一內容從根本上推動了法學教育與法治實務相互融合，凝聚推進全面依法治國合力。筆者曾于2024年7月7日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圖木舒克市召開的全國政法院?！傲⒏衤?lián)盟”第13屆高峰論壇上建議，“立格聯(lián)盟”要抓住這一有利時機，充分調研論證，從法學教育與司法改革有機結合、密切互動的視角提出合理化的政策性建議。此后，筆者在為《法理》【《法理》系由中國政法大學舒國瀅教授主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連續(xù)出版物。】撰寫“法外因素入法的方法論回應”專輯導引之際，再次呼吁學術界與實務界立足當下法治中國建設的偉大實踐，聚焦作為“司法理性的終極表征”【參見龍宗智：《裁判文書是司法理性的終極表征》，載劉樹德：《裁判文書說理原論》，法律出版社2023年版，“序言二”第8頁。】的裁判文書和“讓人民群眾感受到公平正義”的司法個案，共同發(fā)力與促進“以實踐為導向的法學院校教育培養(yǎng)機制”的健全與完善，進而助推以高質量的司法審判產品支撐與保障中國式現(xiàn)代化。

《決定》“完善以實踐為導向的法學院校教育培養(yǎng)機制”的決策部署無疑為學術理論界和法律實務界提出了一項重要的課題，值得深入研究和廣泛探討。在此僅從裁判文書釋法說理切入提出幾點建議：一是要重視成文法體系下判例法思維的培養(yǎng)與訓練。盡管從司法實踐來看，無論是成文法系法官還是判例法系法官辦理具體案件的裁判思維與推理模式均存在系列相同點，但亦呈現(xiàn)出諸多差異處?！緟⒁妱涞?、孫海波主編：《類案檢索實用指南》，北京大學出版社2024年版，第2-27頁。】我國已經建立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案例指導制度，但基于目前案例教學法的欠缺和法官陌生于判例法思維及判例制度運行知識技能（例如，先例規(guī)則的提煉技術、類似案件的區(qū)別技術、先例規(guī)避技術、先例否決技術），使得部分法官不愿用、不會用、用不好指導性案例來進行釋法說理。二是要借鑒德國編纂法律評注的做法。編纂法律評注是促進學術界與實務界交流、形成法學共識與法律通說的重要平臺與方式。隨著國內留德法科生群體的壯大和《民法典》的出臺，我國的法律評注編纂活動已開始呈現(xiàn)出良好發(fā)展的勢態(tài)?！纠?，朱慶育、高圣平總編：《中國民法典評注·條文選注》，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21年版。另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商務印書館近年來亦推出了民法典評注出版物?！抗P者參與的《注釋刑法全書》（北京大學出版社2022年版）和《注釋刑法小全書》（北京大學出版社2024年版）較為系統(tǒng)且全面地收錄了立法沿革、立法解釋與立法解釋性文件、條文說明，以及司法解釋與非司法解釋類審判業(yè)務規(guī)范性文件、各類案例（指導性案例、公報案例與參考案例）的裁判要旨，同時在腳注部分引用了市面上的刑法教科書觀點，相當翔實地呈現(xiàn)了我國刑法在立法、司法以及學說這三方面的樣貌。三者之間既有呼應，又適當保持距離（確保觀點有明確的出處），從而實現(xiàn)學術與實踐之間的遙相呼應?！緟⒁婈惻d良、劉樹德、王芳凱：《刑法注釋：在理論與實踐更深融貫中促進司法公正》，載《檢察日報》2024年8月27日，第3版?！繜o疑，裁判說理質量的高低勢必影響指導性案例的生成，進而關乎指導性案例的裁判要旨或者裁判規(guī)則的提煉，最終亦會影響一個國家或者地區(qū)的法律評注的質量水平。三是要強化運用法理及通行學術觀點進行釋法說理。正如有學者所言，“法律學說的創(chuàng)立和發(fā)展，必須緊貼司法實踐、服務司法實踐，以現(xiàn)實問題為導向，以解決現(xiàn)實問題為己任，以引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目標”，同時，“刑事司法實踐要更加倚重法律學說的論證支持，以提高釋法說理的能力與裁判水平，并反向推動法律學說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從而“繼續(xù)強化法律學說與司法實踐的雙向互動、雙向奔赴”?！緟⒁娏航。骸缎淌虏门兄蟹蓪W說的運用困境及其解決路徑》，載《中國法學》2024年第4期?！恐挥袑W術界與實務界雙方建立了高效的互動機制與溝通平臺，方能“建構具有實踐導向、符合功能主義要求的刑法教義學”，確?！靶谭ń塘x學的實踐性越強，其可驗證性及可信度就會越高”【參見周光權：《刑法教義學的實踐導向》，載《中國法律評論》2022年第4期。】，進而更好地指導刑事法官運用刑法教義學的通說進行釋法說理，更多地產出“偉大判決”。【需指出的是，“有時，一個糟糕的說理帶來的教益并不比優(yōu)秀的說理少”。參見趙廉慧：《中國信托法》，高等教育出版社2024年版，前言II。】四是學術界和實務界雙向發(fā)力助推法學/法律方法論研究?！胺椒ㄕ撌且惶渍敾痉ú门械膶W說，它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使我們的價值判斷盡可能地可視化、客觀化、可操作”“方法論是一種達致‘善良和衡平’的技藝”“方法論研究對于司法實務而言能夠提升其理性說理與論證能力”【參見雷磊：《時代棱鏡中的法學方法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24年版，第312-314頁?！俊胺椒ㄕ摰墓δ茉谟趶浐鲜聦嵟c規(guī)范之間的隔閡，從而盡可能限制法官在彌合隔閡過程中的恣意活動，保證法律適用的有序與合理”【參見［奧］弗朗茨·比德林斯基、［奧］彼得·比德林斯基：《法學方法論入門》，呂思遠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24年版，導讀第7頁?！?。但是，“在目前的法學教育和司法實踐中，法官大多缺少對法律方法、法律解釋和法律推理等的深入認知和系統(tǒng)培訓，他們的理解仍停留在‘法學教科書’的階段，而并未內化為自身的知識體系和話語體系?！薄緟⒁妱槪骸墩撋鐣髁x核心價值觀融入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理論基礎和完善路徑》，載《中國應用法學》2022年第2期?！匡@然，要改變這種狀況，無疑需要學術界和實務界在既有法學方法論研究成績的基礎上，總結分析和把脈其尚存在的不足【有學者總結當下法學方法論研究尚存在以下不足：（1）方法論研究的精致化和深耕化程度仍有不足；（2）方法論研究的整體發(fā)展脈絡有待澄清；（3）對方法論研究中的“道”與“術”的關系正視不夠；（4）方法論研究成果對司法實務部門的影響有待提高。參見雷磊：《時代棱鏡中的法學方法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24年版，第310-314頁。】，共同雙向發(fā)力促推法學/法律方法論研究邁上新臺階和提升法學方法論指導司法實踐的影響力。

基于“嚴格公正司法是人民法院的主責主業(yè)”【參見《張軍在最高法黨組理論學習中心組（擴大）集體學習研討時強調 融會貫通做實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以審判工作現(xiàn)代化促推改革部署落到實處》，載《人民法院報》2024年8月31日，第1版。同理，2024年8月27日至29日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應勇率調研組在海南調研期間提出，“檢察機關的主責主業(yè)是法律監(jiān)督，履行職責的基本方式是辦案，要讓檢察工作進一步回歸到高質效辦案這個本職、本源上來”“檢察履職的三大法寶是嚴格依法、實事求是、遵循規(guī)律”。參見《檢察日報》社評：《讓檢察工作進一步回歸到高質效辦案本職本源上來》，載《檢察日報》2024年9月2日，第1版?！康墓ぷ髦笇枷耄罡呷嗣穹ㄔ涸洪L張軍在較短時間內多次強調了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重要性。例如，2024年8月19日至21日率調研組赴四川法院調研期間強調，“必須深化落實和完善司法責任制……要加強裁判文書釋法說理，把裁判文書作為普法的素材和接受監(jiān)督的載體，為社會提供優(yōu)質‘司法產品’”。2024年8月27日至29日率調研組赴湖北法院調研期間強調，“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做實符合司法規(guī)律的審判管理……要圍繞落實和完善司法責任制，重點強化院庭長審判監(jiān)督職責和法官釋法說理職責，把案件公正高效審理好，讓人民群眾感到公平正義就在身邊”。2024年8月30日在最高人民法院黨組理論學習中心組（擴大）集體學習研討時強調，“深化司法改革……要加強裁判文書釋法說理，深化和規(guī)范司法公開，主動接受各方面監(jiān)督”。2024年9月8日在國家法官學院2024年秋季開學典禮上又專門作了“深入踐行習近平法治思想，加強釋法說理，提升司法公信”的精彩授課。立足于此，在筆者看來，裁判文書釋法說理作為人民法院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而產出最終優(yōu)質“司法產品”的核心所在，無疑需要繼往開來、守正創(chuàng)新，多維度多路徑地來確?！吨笇б庖姟返穆涞匾娦?，從而促進法律適用統(tǒng)一、提升司法公信，最大程度地實現(xiàn)法律效果、政治效果和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切實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

Abstract：Case retrieval and reasoning in judgments are two systems that directly or indirectly relate to the operation and efficacy of the case guidance syste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gainst the background of further comprehensively deepening reform and promoting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courts at all levels should commit to system construction to issue the supporting regulations of the Guiding Opinions of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on Strengthening and Regulating the Interpretation and Reasoning of Judicial Documents in a timely manner， adhere to trial management in line with the judicial law to formulate scientific quantitative standards， act on the concept of systemic integration to promote the integrated construction of “People’s Court Case Database”（the “Database”） and “Qamp;A on Law Website”（the “Website”）， and take a practice-oriented approach to build an efficient interaction mechanism between the “Database” and the “Website”. In this way， the people’s courts could achieve the organic consolidation of legal， political， and social effects of individual case to the greatest possible extent， and better realize the judicial goal of making people feel fairness and justice delivered in each and every case.

［責任編輯 邢峻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