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堪察加領略地球的至美之景

阿茲貓

堪察加火山群。半島上不僅火山多，噴發(fā)形式多樣，地貌也相當復雜，呈現(xiàn)出各種極致的火山風景。

本文作者在火山噴發(fā)后形成的遺址區(qū)。如今這片區(qū)域猶如一座露天的地質(zhì)博物館。

一提起“堪察加”這三個字，我便會想到荒蕪的世界盡頭。在這塊少有人踏足的洪荒土地上，卻有著最動人心魄的美景，未受到人類打擾的那份純凈和自然，堪察加，她的原始與壯麗還遠未被世人所知。

俄航的飛機降落在堪察加邊疆區(qū)，窗外，蔚藍的天空下一座壯美的錐形火山赫然出現(xiàn)在下方，積雪的頂部云霧繚繞，在巍峨火山的注視下，我們從云端落到了地面。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guī)缀趺刻於寂c火山相伴，無論是出海、城市閑逛、還是前往湖區(qū)的途中，甚至從朋友海邊別墅的房間里，抬頭便可以看到?？安旒舆吔畢^(qū)首府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城市邊緣矗立著阿瓦恰火山、科澤利斯克火山和科里亞克火山等五座火山。

堪察加火山群這一自然遺產(chǎn)由6個獨立的保護區(qū)共同組成，比如南堪察加自然保護區(qū)本是為了加強對候鳥的保護，由俄日于1973年簽訂協(xié)議聯(lián)合建立的。半島上不僅火山多，噴發(fā)形式多樣，從洞穴、間歇泉、溫泉到黑沙灘，地貌也相當復雜。四入堪察加半島拍攝，我有幸見識了各種極致的火山風景。最喜歡2173米高的維柳欽斯基火山，它那完美的圓錐，猶如一個符號，日落時間尤其魔幻。阿瓦恰灣出海，隨著港口在身后逐漸遠去，城市背后，海拔3456米的科里亞克火山如巨人般巍峨聳立，從云中露出真容，大片即視感一躍而出。海上眺望火山的感覺很夢幻，這里是歐亞大陸的邊緣，真正的海角天涯。

傍晚，我登上城市中心的米歇爾山，俯瞰城市和不遠處的火山群。“你上去過嗎？”我指著火山問向?qū)н_莎，“每個月一次吧?！彼p描淡寫地回答。攀登2741米的阿瓦恰火山最受當?shù)厝藲g迎，周末三五好友一起登個山什么的，對他們來說，就和北京人爬香山一樣輕松?；鹕剑呀?jīng)是堪察加人生活中最常見的風景了。

?在“ 死亡森林”中的一處帳篷營地。十幾頂漂亮的白色半圓形帳篷在孤獨寂寥的黑色世界中格外醒目。

霸奇火山山谷的火山灰上長出了青草和野花，帶著勘察加特有的那份荒涼與美麗。

2023年，我再次乘坐卡瑪斯改裝重卡進入托爾巴奇克火山區(qū)（Tobalchik，簡稱“霸奇”），全地形車穿梭在茂密的松樹與白樺樹間，經(jīng)過刺激的森林越野，我們在下午到達位于熔巖爆發(fā)區(qū)的露營地。霸奇火山是有史以來世界僅有的六個大裂隙噴發(fā)的火山之一，也是迄今人們對噴發(fā)研究得最為詳盡的三座火山之一。近代，霸奇就有三次大爆發(fā)（1941年、1975年、2012年），其中1975年那次是20世紀最劇烈的一次火山爆發(fā)，持續(xù)噴發(fā)長達一年半時間。露營地附近的紀念碑是為了在那次火山爆發(fā)中未能逃離的地質(zhì)學家等遇難者樹立的。

火山噴發(fā)的火山碎屑和溢出的巖漿，火山屑就近堆積，1975年的噴發(fā)形成了8個高度約300米的火山渣錐，熔巖流淌了近10公里。抵達的那天下午，我們在營地附近徒步的火山，應該就是其中之一。穿行在這些黑色的火山渣中，大約40分鐘后，我們站在了山頂。遠處，霸奇山巔被云霧遮擋，近處的磚紅色小火山口十分醒目。

霸奇火山山谷的景觀讓人想起月球，這里還曾經(jīng)有一個俄羅斯測試月球車和漫游車的基地，但不幸被2012年新裂隙噴發(fā)的熔巖流埋葬了?；鹕交疑祥L出了青草和野花，帶著此地特有的那份荒涼，默默忍受著風雨。遠處天際邊的濃云預示著暴雨即將來臨，我們趕緊往下走。夜里聽著雨點打在帳篷上，我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我們在雨中前往“死亡森林”。那是“平頭霸奇”普洛斯基火山沉寂36年后，于2012年11月27日再次噴發(fā)后形成的遺址區(qū)。當時火山云沿西北方向飄至50多公里處的居民點附近，落下的火山灰約達4厘米厚。熾熱的巖漿從山上流下，為阻止巖漿吞沒房屋，救援人員抽取大量海水澆灌在巖漿上使其冷凝。十幾年過去了，這里儼然是猶如外星球般陰森黑暗的地帶，被火山巖漿掠過的森林，燒焦的樹木卻屹立不倒，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亡森林”。

在巖石圈之下，存在著一個巖石呈熔融狀態(tài)的軟流層，火山噴發(fā)時的巖漿主要來源于此。當巖漿從地殼斷裂溢出、沿地面流動冷卻，便形成各種地貌。當年熾熱的熔巖向南迅速流去，南區(qū)延伸至尼古爾卡火山約45—50公里處，大約80% 的噴發(fā)中心以多條裂隙和火山灰錐鏈的形式，集中在中心帶一條三四公里的狹長地帶上。如今這個區(qū)域猶如一座露天的地質(zhì)博物館，可以看到各種形狀的熔巖：繩狀、麻花狀、旋渦狀、木排狀、象鼻狀、爬蟲狀等。身臨其境，雖然噴發(fā)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了，依舊會給你一種震撼，山崩地裂、紅色巖漿滾滾流淌的場面浮現(xiàn)在面前。

我們在熔巖地帶的徒步?jīng)]有因為雨越下越大而終止，霧氣越來越重。大家都沉默無語，耳邊除了雨聲，便是沉悶的踏步聲。腳下那曾經(jīng)滾滾流淌而今凝固的巖漿，塵封了時間。此時此刻，無處躲藏，我們只能在雨中默默前行，感受著自然的威力。

當天晚上，因為大雨，我們放棄了露營，在“死亡森林”中覓得一處帳篷營地。這是2023年夏天新開的，十幾頂漂亮的白色半圓形帳篷在孤獨寂寥的黑色世界中格外醒目刺眼。里面有舒適干凈的床鋪，還有單獨的餐廳和衛(wèi)生間。感受著帳篷里的明亮和溫暖，猶如回到了文明世界。

第二天清晨，一輪紅日穿過霧氣，懸在“死亡森林”的上方。我久久注視著，感受著在這片地球盡頭的荒蠻之地，生命創(chuàng)立之初的那份絕世孤獨。探索未知的遠方，領略地球的至美之景，這樣的句子特別適合堪察加半島。

堪察加半島是世界上僅次于美國黃石國家公園的第二大間歇噴泉聚集地。最近一次旅行，我決定乘坐直升機前往著名的間歇泉谷。途中路過兩座壯觀的火山——卡勒姆基火山和小謝米亞奇科火山。后者在400年前的一次劇烈噴發(fā)中，層狀火山的橢圓形漏斗狀火山口積水后，形成了一個蔚藍色的火山口湖，從空中看相當美麗。但這里的水酸性很強。

這條6公里長的山谷直到1941年才被世人發(fā)現(xiàn)，之后科學家來此研究間歇泉的形成以及對周邊地區(qū)的影響。谷內(nèi)分布著90座間歇泉和500多處地熱溫泉。驅(qū)動間歇泉的地熱能來自一座較為年輕的成層火山——基皮尼奇火山，在地下500米處約250攝氏度的高溫。這座山谷還是克羅諾茨基生物圈國家自然保護區(qū)的一部分，屬于世界自然遺產(chǎn)。

山谷被坍塌的烏宗火山口包圍，地熱壓力將谷中各處間歇泉的蒸汽、泥土和水流間歇性地噴向天空。大片山坡已經(jīng)被染成了淡黃色，一些地方還出現(xiàn)了硫磺結(jié)晶。水中所含的礦物質(zhì)把周圍的巖石染成了紅、粉紅、藍紫和棕褐，色彩絢麗，格外賞心悅目。間歇泉雖多但規(guī)模都不大。有的每隔3—5分鐘噴發(fā)一次，有的則需要數(shù)小時，水溫都接近沸點。其中最大的間歇泉每3—6小時才噴一次，噴射出的水柱高達三四十米。每次噴完后，地面就會留下一個噴泉口，同時地下的水又聚到一起，為下次的噴射做準備。

間歇泉谷被坍塌的烏宗火山口包圍，地熱壓力將谷中間歇泉的蒸汽、泥土和水流間歇性地噴向天空，大片山坡已經(jīng)被染成了淡黃色，配上郁郁蔥蔥的植物， 色彩絢麗，格外賞心悅目。

間歇泉谷不僅郁郁蔥蔥，還有棕熊出沒其間。每年四五月間，剛剛結(jié)束冬眠的棕熊迫不及待需要補充食物，恢復體力。由于間歇泉谷溫度高，這里的草也最茂盛，吸引來不少棕熊覓食。它們小心翼翼地繞開滾燙的沸水泉眼，以一種巧妙又笨拙的姿勢吃著草。

直升機向著伊利因斯基火山飛去，看著下面大地上縱橫交錯的河流、星羅棋布的湖泊，我的思緒也逐漸飄遠。然而，故事還沒有結(jié)束，途中直升機特意在蘇達奇火山口停留了15分鐘。這座海拔僅千米的活火山，火山錐被1907年的一場噴發(fā)摧毀了，現(xiàn)在在火山監(jiān)控名單中標注為綠色警戒級別?；鹕娇趦?nèi)有兩座湖泊，蜿蜒相抱，形如太極。站在湖邊，看著這片火山創(chuàng)造出的冰火兼容的土地，30分鐘后，我將重返人類世界，出世和入世，時空的轉(zhuǎn)換，這不僅僅是一次旅行，更是一場奇特的人生體驗。

火山、棕熊、間歇泉谷、碧玉般的火山湖……只有不畏艱辛，才能領略到真正的大自然之美。凜冬已至，山林歸于沉寂，棕熊即將開始漫長的冬眠，半島被一片白色籠罩。來年，開春后，等棕熊從雪洞中醒來，等鮭魚開始洄游，我還會如約回來！

（責編：昭陽）

全球兩大火山地震帶，也是活火山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分別是地中?！柴R拉雅火山地震帶和環(huán)太平洋火山地震帶?？安旒影雿u便屬于后者，它位于俄羅斯東部沿海地區(qū)，亞洲東北部，西臨鄂霍次克海，東臨太平洋，是俄羅斯最大的半島，長約1250公里，總面積47.23萬平方公里。地處亞歐板塊和太平洋板塊的消亡邊界，其地質(zhì)構造屬于新生代阿爾卑斯褶皺帶，地殼很不穩(wěn)定，是全球火山活動最為頻繁的地區(qū)之一。

堪察加半島大部分地方未經(jīng)開發(fā)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經(jīng)濟上相對落后，旅游基礎設施差、人口稀少，更重要的是作為俄羅斯的東部邊疆，阿瓦恰灣是俄羅斯太平洋艦隊的海軍基地，維柳欽斯克是俄羅斯的封閉行政區(qū)。軍事禁區(qū)就這樣與獨特的火山地貌和極寒并存，鮮少有人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