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柏林
我上初中的時候,正是紙媒最繁榮的時候。在那個手機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各種雜志承包了我們的課外時間。
可惜我住在一個小鎮(zhèn),鎮(zhèn)上并沒有書店,也沒有報刊亭。它只有一家文具店,除了會售賣一些文具之外,還會順帶賣一些過期雜志。那些應該是大城市賣剩下的,最后轉山轉水轉到了我們這里。
周末的時候,我經常騎著自行車在鎮(zhèn)上閑逛,然后去文具店看看有沒有新到的雜志,再拿出攢的錢買上一本,趕緊騎車回家翻閱。文具店的雜志并不多,但我還是很滿足,甚至幻想著有一天,這個小鎮(zhèn)也會出現(xiàn)一個綠色的報刊亭。
很多同學和我一樣,他們也會買上一兩本雜志,有條件的甚至會去縣城的新華書店買幾本我們平時買不到的雜志。大家都會在家里把雜志看完,等到了學校后,再交換著看。班級里的雜志看完了,年級的再交換。有時候一本雜志可以從一樓傳到五樓,從初一傳到初三。如果一本雜志被翻得很破,就說明傳閱度高,內容肯定也很好。
但是,我們最怕看到“連載”這兩個字,偏偏那時候的雜志,特別喜歡連載。因為大家的雜志來自各個班級,而且過期雜志期數(shù)都不固定,看了這一期,根本不知道下一期在哪里。有的文章沒有開頭,故事便開始了。有的文章看到精彩處,來了一句“未完待續(xù)”,頓時心涼半截。后來,我們班有些同學便在課堂上偷偷寫小說,我也試著給自己喜歡的故事寫下結局。在那時,連載好像給我們出了一道開放式的續(xù)寫試題。
文具店的雜志就那么幾種,為了打發(fā)無聊的時光,每一本我會看上好幾遍,甚至還會把好的文章摘抄在自己的日記本里。想著有一天,我也要去投稿,因為每本雜志上都寫著“投稿被選用即奉上稿酬和樣刊”。我想,假如能發(fā)表,我就不用發(fā)愁買雜志了。
直到上了大學,我才見到報刊亭。那些雜志都是一期接著一期的,不會憑空斷了期數(shù),也不會突然間上文接不上下文。于是每個周末,我都要去報刊亭買雜志,即使不買,也要站在那里翻翻看看。那時我才知道,雜志有很多種,不單單是我知道的那幾本。
有一次,我跟大學同學聊起雜志,她提到上學的時候追連載,等喜歡的雜志出刊,期期不落。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我年少時無法企及的夢。想到我們上學的時候看到的那些沒頭沒尾的故事,我才覺得自己的青春是殘缺的。
為了彌補年少時的遺憾,我還是會把買來的雜志看得很仔細,甚至每本雜志的編輯和地址我都不放過,想著有一天去了那個城市,一定要去雜志社的門口看一看。別人想到一個城市,想到的是名勝古跡、特色小吃,而我想到的,是那些地方都有哪些雜志。久而久之,我竟能輕松說出每個城市都有哪些雜志。
大概因了這樣的情深,我開始投稿。我把喜歡的雜志壓在枕頭下,想著我一定要拿下它。后來,很多雜志都發(fā)表過我的文章。我收到了很多樣刊,可是報刊亭卻漸漸消失了。如今,我也有能力讓自己看上連載的文章了,只是,現(xiàn)在連載的文章幾乎沒有了。
后來,我在家里專門弄了一個靠墻的書柜,擺滿了各種雜志,一些喜歡的雜志期期不落,好像自己建了一個報刊亭。有時候,我在外地遇見報刊亭,還是要停下腳步買上一本。那里有我對文字的信仰,也有我對青春的懷念。
如今雖然過了校園時代,我仍然保留著看雜志的習慣。小時候,我看著那些雜志,羨慕著別人的青春。后來,我也成了為雜志撰稿的人,也許有人通過我的文章來了解我的青春。是雜志見證了我的似水流年,也讓我的那些故事成了紙上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