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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法律的滿漢融合
    ——以旗奴告主法律的變遷為中心

    2024-01-18 17:51:59宋興家
    古代文明 2023年4期
    關鍵詞:奴仆旗下條例

    宋興家

    提 要:清入關前所定離主條例鼓勵旗下奴仆通過首告家主的不法行為,獲得離主的機會。入關之初,即便與順治律中嚴禁家奴告主的律文完全沖突,官方仍舊允許旗下家奴首告家主??滴?、雍正年間,官方在旗下家奴告主的立法上表現(xiàn)出一些游移:既開始吸收順治律中“干名犯義”條文制定相關條例,對家奴告主的行為做出一些限制;又比照關外法條新定一些鼓勵家仆告主的條例。至乾隆年間,官方才徹底接受“干名犯義”律條,嚴懲旗下奴仆首告家主。官方對旗下家奴告主的立法,從依照關外傳統(tǒng)予以鼓勵,到逐漸接受內地法律,最終轉向嚴懲旗奴告主,是滿漢法律融合復雜過程的真實寫照。

    入關前的滿洲社會盛行以奴告主,官方制定的離主條例給予出首家主不法行為的奴仆以離主的獎勵。入關后,順治初年所定《大清律》中“干名犯義”條強調主奴名分,有懲處家奴訴訟家主的規(guī)定。來自滿漢兩種不同法源關于奴仆首告家主的規(guī)定互相沖突。清軍入主中原后,也將部分法律習慣帶入內地。1胡祥雨、蘇亦工、陳兆肆等從立法精神、法律文本、割腳筋刑罰變遷等角度揭示一些關外法律在入關后繼續(xù)適用的狀況。胡祥雨:《清代“家長奸家下人有夫之婦”例考論——滿、漢法律融合的一個例證》,《法學家》,2014年第3期;蘇亦工:《康熙朝<刑部現(xiàn)行則例>的修頒時間、傳本及特色》,《社會科學輯刊》,2017年第3期;陳兆肆:《清代“斷腳筋刑”考論——兼論清代滿漢法律“一體化”的另一途徑》,《安徽史學》,2019年第1期。清代,鼓勵旗下以奴告主的法條與律中“干名犯義”法條的關系如何調整?既有研究曾對入關前離主條例的內容及適用狀況進行深入考察,2關于入關前離主條例的研究,可參見郭成康:《論早期滿族社會的首告問題》,《歷史檔案》,1984年第2期;姚念慈:《<離主條例>芻議》,《歷史檔案》,1993年第2期;馬心怡:《清入關前<離主條例>探析》,華東政法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晚近有學者在探究清代法律的滿漢關系時涉及上述問題,3相關研究參見宋興家:《滿漢融合視角下的清代奴仆法規(guī)研究(1616—1795)》,東北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21年;胡祥雨:《從二元到一元:清前期法制變革》,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3年,第63—65頁。然未就其展開專門研究。有鑒于此,本文歷時性地考察清代旗奴告主立法的變遷過程,在理析旗奴告主條例對律中“干名犯義”法條接受歷程的基礎上,以期呈現(xiàn)清前期滿漢法律融合的復雜面相。

    一、入關前鼓勵奴仆首告家主

    入關前的滿洲社會盛行告訐,家中奴仆首告家主也不在禁止之列。在薩爾滸之役中被俘,與女真人有著較長共同生活經歷的朝鮮人李民寏曾記載:“胡俗好告訐,奴酋不問曲直,只以先告者為信。故子而告父,妻而告夫,奴婢而告其主者有之。是以胡人之與他人言語者,必立傍證之人,然后始發(fā)言云?!?李民寏:《建州聞見錄》,載《清初史料叢刊》,沈陽:遼寧大學歷史系,1978年,第45頁。

    官方也鼓勵家仆首告家主的犯罪行為,對首告有功之屬人、家仆給與離主的獎勵,還特地制定鼓勵奴仆出首家主罪行的離主條例。努爾哈赤時期曾頒布針對諸貝勒的離主法條:“太祖時,凡訐告諸貝勒者,準其離主,聽所欲往。后又更議,諸貝勒如犯私通敵國及謀害宗室兄弟罪,身尚不存,則原告之人又何主可離,其以他事訐告諸貝勒者,俱不許離主?!?《太宗實錄》卷9,天聰五年七月庚辰,《清實錄》第2冊,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24—125頁。皇太極即位后,不斷修訂離主之規(guī)則,將離主之范圍從貝勒擴展到一般家主,其時可通過離主條例離主者包括家奴及屬民。天聰元年(1627),皇太極登極之初,即下令嚴禁任意宰殺馬牛驢騾等牲畜,家人可舉首家主違禁宰殺馬牛等牲畜的行為:

    馬騾以備馳驅,牛驢以資負載,羊豕牲畜以供食用,各有所宜,非可任情宰殺也。嗣后自宮中暨諸貝勒以至小民,凡祭祀、筵宴及殯葬,市賣所用牛馬騾驢,永行禁止。如有違禁用者,被家人及屬員舉首,將首人離主,仍照所用之數,追給首人。3《太宗實錄》卷3,天聰元年九月甲子,《清實錄》第2冊,第53頁。

    家人及屬員若首告家主違禁宰殺馬牛等行為后,即可離主。至天聰六年(1632),確定家人首告家主后離主的細致標準:

    凡有訐告諸貝勒者,斷離本主與否,前已詳諭定例矣。其余彼此訐告者,今更詳悉定例。凡訐告之人,務皆從實。如告兩事以上,重者審實,輕者審虛,免坐誣告罪,仍準原告離主。如告數款,輕重相等,審實一款,亦免坐誣告之罪。如所告多實,及虛實相等,原告準離其主。所告多虛,原告不準離主。所告兩事以上,而輕者實、重者虛,與告一事而情輕訴重者,審實,坐被告以應得之罪,其原告仍坐誣訴罪,不準離主。若子告父、妻告夫及同胞兄弟相告,果系反叛逃亡,有異心于上及諸貝勒者許告,其余不許,若有告者,被告照常審擬,原告罪亦同。不準離主。4《太宗實錄》卷11,天聰六年三月庚戌,《清實錄》第2冊,第156頁。

    上述法條根據所告內容虛實輕重程度來判定是否離主,所告事情虛輕而實重者及所告之事虛實相等者皆準離主,所告事情虛重實輕者不準離主,主家所有違法事宜皆得因事定罪。另外援引誣告罪,用來懲處訐告家主中案件虛重實輕者,防止家人無端誣陷家主。

    離主條例的內容覆蓋廣泛,家人及屬員訐告家內主母違規(guī)招待喇嘛、主母在丈夫過世后本人不肯殉葬而強逼家婢殉葬、家主隱匿人丁等諸罪行皆可成為家人及屬員出戶的緣由。崇德年間嚴禁煙草,奴仆訐告家主種植煙草也可離主。崇德四年(1639)六月戶部發(fā)文:

    戶部示諭官民人等知悉。照得丹白桂一事不許栽種、不許吃賣,本部禁革,不啻再三……自今以后,務要盡革。若復抗違被人捉獲,定以賊盜論,枷號八日,游示八門,除鞭撻穿耳外,仍罰銀九兩賞給捉獲之人。倘有先見者狥情不捉,被后人捉獲,定將先見者并犯者一例問罪。若有栽種丹白桂者,該管牛錄章京及封得撥什庫縱不知情,亦必問以應得之罪,其在屯撥什庫打五十鞭。有奴仆出首主人,果系真情,首者斷出。仰各固山每牛錄照出謄寫,行該屬地方,務使通知。特示!5《戶部示諭稿》,載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編:《明清史料》甲編第一本,上海:商務印書館,1930年,第62頁。

    戶部所頒榜文明確栽種、吃、賣煙草者的懲處標準,所管牛錄章京、撥什庫等官員亦要追責,而家奴舉首家主栽種者,審實即可離主。除上述立法規(guī)定外,當時的司法實踐中離主的范圍亦較為廣泛,舉首家主貪贓、竊盜、不恩養(yǎng)屬人等罪行都能構成家仆離主的緣由。1馬心怡詳細整理《盛京刑部原檔》中離主案件中離主緣由,參見馬心怡:《清入關前<離主條例>探析》,華東政法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

    其時奴仆雖可通過首告家主罪行的方式離主,卻不能改變其奴仆身份。天聰三年(1629)八月,皇太極曾規(guī)定首告者離主情況:“八貝勒等包衣牛錄下、食口糧之人及奴仆之首告離主者,準給諸貝勒家。至于外牛錄下人及奴仆之首告離主者,不準給諸貝勒之家,有愿從本旗內某牛錄者,聽其自便?!?《太宗實錄》卷5,天聰三年八月庚午,《清實錄》第2冊,第73頁。八貝勒之包衣牛錄下人、辛者庫及奴仆首告者,離主后仍會被給其他貝勒。然而外牛錄下人及奴仆首告家主者,離主后不準給與諸貝勒,可以隨便入本旗其他牛錄。崇德元年(1636)五月,都察院滿蒙漢承政阿什達爾漢、祖可法等人曾上奏皇太極:“有一人首告其主,審所告是實,將其人撥給他人為奴”,皇太極并未反對這一建議。3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譯注:《滿文老檔》,崇德元年六月十六日,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1512頁??滴醭洞笄鍟洹分兴嬩浨迦腙P前法條亦載:“家仆告主審實者,將原告撥與他人為奴。”4伊桑阿等:《大清會典(康熙朝)》卷121,《干名犯義》,《近代中國史料叢刊三編》第72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92年,第6079頁??梢娂移碗x主只能帶來所屬關系的變化,不能擺脫奴仆之身。

    二、順治年間對旗下奴仆告主法條的堅守

    順治初年頒布的清律“親屬相為容隱”條規(guī)定奴婢、雇工人可以為家長容隱謀叛以下罪行,即便因其走漏消息致使犯罪的家長出逃也不坐罪。5王宏治、李建渝點校:《大清律集解附例(順治律)》卷1,《親屬相為容隱》,載楊一凡、田濤主編:《中國珍稀法律典籍續(xù)編》第5輯,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45—146頁。按:清代曾數次頒定律文,學界為區(qū)別清代律文,已形成根據律文的頒定朝代、年份命名的習慣。通常的做法是,將順治、雍正、乾隆年間所定清律分別稱為順治律、雍正律、乾隆律,本文沿用這一做法。因乾隆年間有兩次修律,后一次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頒布,本文按照已有根據頒律時間命名的方式將前者稱為乾隆律,將后者稱為乾隆三十三年律。律中還有“干名犯義”條打擊以奴告主之行徑:

    凡子孫告祖父母、父母,妻、妾告夫及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雖得實,亦)杖一百、徒三年(祖父母等同自首罪,免罪)。但誣告者,(不必全誣,但一事誣即)絞……其告(尊長)謀反、大逆、謀叛、窩藏奸細,及嫡母、繼母、慈母、所生母殺其父,若所養(yǎng)父母殺其所生父母,及被期親以下尊長侵奪財產、或毆傷其身,(據實)應自理訴者,并聽(卑幼陳)吿,不在干名犯義之限……若奴婢告家長及家長緦麻以上親者,與子孫卑幼罪同。6王宏治、李建渝點校:《大清律集解附例(順治律)》卷22,《干名犯義》,第360—361頁。括號內為律中小注內容,關于明清律中小注的研究,可參考王毓:《<大明律>“小注”的注釋體例、注釋方法及其性質》,《古代文明》,2022年第4期。

    該律規(guī)定,奴婢首告家長及其近親屬者被杖一百、徒三年,且被告之家長及親屬不會因此獲刑。律中例外的是,若家長有謀反大逆、謀叛、窩藏奸細等惡劣罪行,奴仆告發(fā)之,不被認為是干名犯義。該律看重主奴名分,強調主奴名分凜然不可侵犯。清初律學家對此有如下認識:“本律止論干名犯義,重在子孫、妻妾、卑幼、奴雇之所發(fā),但告即有干犯之罪。被告又有免減之例,雖得實不能加罪,若誣告即罹重典。使知名義之重,凜然不可干犯?!?沈之奇撰,懷效鋒、李俊點校:《大清律輯注》卷22,《干名犯義》,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年,第835—836頁。

    入關前旗下離主條例的主旨是利用家奴揭發(fā)的方式來發(fā)現(xiàn)家主的違法行為,所關切的是如何發(fā)現(xiàn)犯罪行為,不惜給與奴仆離主的獎勵,其中主奴名分是否被侵犯不在考慮范圍。順治律中維護主奴名分的法條,與旗下社會中鼓勵家奴首告家主的法律精神完全沖突。

    入關后,較早接觸順治律的旗下官員即認識到兩者之間的差異與沖突。順治十二年(1655)二月,刑部左侍郎烏喇插上書《為請嚴以奴告主之律以全名分事》,建議比照順治律,立法禁止旗人社會以奴告主的行為:

    臣伏讀《大清律》一款:凡子孫告祖父母、父母,妻、妾告夫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杖一百、徒三年。若奴婢告家長及家長緦麻以上親者,與子孫卑幼罪同。蓋奴婢之事家長,分等于子孫;而家長之待奴婢,恩同于父母。故有以奴告主之律,兼有相為容隱之條。凡奴婢、雇工人為家長隱罪者,皆勿論。所以全上下之分,而亦所以明主仆之恩也。近見旗下以奴告主者甚多,及至審明事款,多屬子虛。其實或因衣食不給,或因敲撲不甘,遂爾挾仇誣告,干名犯義,莫此為甚。臣思主仆原有定分,豢養(yǎng)況受深恩,若以一事失意,遂敢捏詞誣告,法紀安在。且其在主人多系朝廷職官,而使與奴婢委兩造質對于司寇之堂,尤非所以辨尊卑而明體統(tǒng)也。臣請敕下問刑衙門:自今以后除真正叛逆外,其余奴婢告主者,盡依律治罪,概不準行,以懲刁風。并乞申飭旗下各色人等:凡有奴婢者須體恤恩養(yǎng),使其感激知恩,亦不致自吠其主。如有酷使家人無故非刑拷打逼迫等情,許鄰佑傍人代赴該管官及尊長處控訴剖分,如有不聽該管官及尊長勸誨,酷虐不已者,方聽該管官及尊長赴告衙門,不許奴婢自行訴告。則事上之義與馭下之仁兩全無害,名分定而訟獄亦簡,所關于風俗非小也。如果臣言不謬,伏乞睿鑒施行。1刑部左侍郎烏喇插題:《為請嚴以奴告主之律以全名分事》,順治十二年二月初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號:02-01-02-2040-005。

    烏喇插覺得《大清律》禁止以奴告主能夠全上下之分,還能明主奴之恩。然而旗下家奴多行首告家主,甚至有挾仇誣告的情形發(fā)生。且法司在審擬奴仆首告家長的案件時,多讓家主與奴仆同堂對峙,這樣會使得主奴間尊卑不分、體統(tǒng)不明。烏喇插繼而建議在旗人中適用“干名犯義”的律條:除真正叛逆案件之外,應不許奴婢告主;即便發(fā)生家主拷打、虐待奴仆的事情,只能讓鄰佑旁人代赴官府訴告,而奴仆不得自行首告家主。他意圖通過適用順治律“干名犯義”的條文來禁止旗下奴仆首告家主行為的發(fā)生,用以維持主奴名分穩(wěn)定不亂,減省訟獄。

    烏喇插上書后,順治帝將其奏書交給刑部審議,刑部的答復為:“臣部凡奴告主將所告事情詳審,果真問擬主罪,所告事虛,亦皆反坐奴仆治罪。未嘗寬假,無容再議者也。緣系請嚴以奴告主之律,以全名分事理,未敢擅便,謹題請旨。”2刑部左侍郎烏喇插題:《為請嚴以奴告主之律以全名分事》,順治十二年二月初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案號:02-01-02-2040-005??梢娦滩吭趯彅M奴仆首告家主時仍采用入關前的規(guī)則,根據所告事情的虛實程度來判決。3前文所引天聰六年三月所定之離主條例內容,康熙朝《大清會典》也有記載,然僅關心其中主奴關系的部分,故回溯時對具體詞語稍有修飾和調整:“家仆訐吿伊主二事以上,重罪有實據而輕罪虛者,不以誣吿論,準出戶。如開列款內一款有實據者,亦不以誣吿論。若各款俱實,原告準出戶。各款俱虛,及虛實相半者,原告俱不準出戶。訐吿二事以上,輕罪有實據而重罪渉虛,或止吿一事,而以輕為重者,除實款應坐外,其誣吿之款,反坐原吿,不準出戶。”參見《太宗實錄》卷11,天聰六年三月庚戌,《清實錄》第2冊,第156頁;伊桑阿等:《大清會典(康熙朝)》卷121,《干名犯義》,第6078頁。刑部覺得這一事情無需再議,應該不贊同烏喇插的提議。刑部在表明意見后,題請順治帝定奪。因史料缺乏,順治帝的回復難以得知。

    該時期未見相關法條出臺,烏喇插的上書應該未能在立法層面產生實際效果??滴醯劾^位初期發(fā)生的相關案件顯示,刑部審理旗下家奴告主時依舊按照入關前的法律習慣量刑。順治十八年(1661)閏七月,鑲黃旗溫插佐領下巴徒等人首告家主鄂齊爾,所告九款,其中六款為虛。刑部認為:“應照奴仆告主輕罪是虛重罪是實原告斷出例,將巴徒等二十五人斷出鄂齊爾之家?!?《圣祖實錄》卷4,順治十八年閏七月己丑,《清實錄》第4冊,第81頁。而康熙帝的處理意見為:“奴仆告主所告事情俱實,始應斷出本主,今巴徒等告鄂齊爾事款虛多實少,原被告俱各有罪。巴徒等著各鞭一百,不準斷出?!?《圣祖實錄》卷4,順治十八年閏七月己丑,《清實錄》第4冊,第81頁。刑部與皇帝均未援引順治律中“干名犯義”條來量刑。雙方對案件處理意見的不同體現(xiàn)為對所告案件虛實程度理解上的差異,可見雙方對該案的審判依據皆為入關前所定法則。

    三、康雍時期奴仆告主法律的游移

    康熙、雍正年間,官方在家奴告主行為的立法上表現(xiàn)出一些游移。既開始吸收順治律中“干名犯義”條文制定相關條例,對家仆告主的行為做出一些限制;又比照關外法條新定一些鼓勵家仆告主的條例。

    (1)對“干名犯義”條的吸收

    旗下社會中鼓勵家奴告主,于維護主奴名分不利,也招致一些漢人大臣的反對。龔鼎孳曾上書:“至于主仆名分攸關,近有一等兇悍奴仆,輒捏款告主,尤于名義有乖,應行嚴禁。違者即所告得實,亦照律治以應得之罪……俟命下臣部之日通行八旗各直省遵行可也。”1龔鼎孳:《龔端毅公奏疏》卷8,《遵議息誣告以全良善疏》,《四庫禁毀書叢刊(補編)》第23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年,第738頁。至康熙十二年(1673),左都御史冀如錫也建議重視主奴名分、禁止奴仆告主。

    又奏每閱邸報有奴仆告主者,以役使之人挾私報怨,其或虛罔則罹重刑。是上下之分不明,又陷愚人于必死也。臣以為謀反、叛逆諸大端許奴仆指實出首,其余指陳公私過失一切禁止,犯則治以應得之罪。庶名分定而悖逆之風絕矣。俱下部議。2李鴻章等修,黃彭年等纂:(光緒)《畿輔通志》卷239,《冀如錫傳》,《續(xù)修四庫全書》第638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641—642頁。

    冀如錫的上言,促使官方調整奴仆首告家主的立法。同年,清廷定例限制家奴首告家主的行為:“凡家仆告主系謀反、大逆、謀叛、隱匿奸細者方許首告,其余概不準行,將控告之人系旗下鞭一百,系民責四十板。”3《律令部匯考(清)》卷42,載陳夢雷、蔣廷錫等:《古今圖書集成》第770冊,上海:中華書局,1934年,第8頁。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在已有“干名犯義”律文打擊家奴告主行為的前提下,再出臺條例懲處家奴告主行為,可見官方并未打算直接將“干名犯義”律適用于旗下。

    順治律中“干名犯義”條有“其告(尊長)謀反、大逆、謀叛、窩藏奸細”等律文,兩相比較,這一例文明顯參考律文。律中對告發(fā)家長輕罪的奴婢予以杖一百、徒三年的懲處,而新定條例中首告家主的旗下家奴鞭一百,民人家奴責四十板。清代杖刑改用木板執(zhí)行,杖一百折合四十板,而對旗人的笞杖刑罰改為鞭刑。對奴仆首告家主這一罪行,順治律與條例規(guī)定了兩種刑罰,律中杖一百、徒三年,而例中僅杖一百,條例量刑明顯輕于律文。新出臺的條例雖對奴仆告主的行為予以杖一百之懲處,但量刑較輕,明顯不如已有律文。

    該例出臺后,還開始定例打擊一些之前被鼓勵的出首家主的行為。入關前的離主條例中有家人及屬員訐告家內主母違規(guī)招待喇嘛的條文,康熙十二年出臺例文:“凡丈夫出外,婦人私請喇嘛、班第到家者,照不應重律杖八十。若稟過該佐領、驍騎校請來者,無罪。其婦人私入寺廟燒香者,照律治罪。拿首之人,照例給賞。若家仆出首者,照首主例治罪?!?《律令部匯考(清)》卷42,載陳夢雷、蔣廷錫等:《古今圖書集成》第770冊,第8頁。該例不再鼓勵旗下奴仆出首家內主母入寺廟燒香的行為,還要依照前例對出首家主的奴仆進行治罪。

    (2)奴仆告主法條的持續(xù)影響

    上述嚴禁以奴告主的條例參考自律文,而量刑標準稍輕,此舉或許表明清廷暫不打算徹底禁止旗下奴仆首告家主行為的發(fā)生。該例制定前后,官方還頒布鼓勵奴仆首告家主的相關條例。康熙三年(1664),出臺例文獎勵旗下家奴首告家主違禁販馬的罪行:“違禁販賣馬匹被人出首者,馬給出首之人,價銀入官。家仆出首者,準其開戶,交該都統(tǒng)于本佐領內酌量調撥。不論馬販、馬牙,俱處絞。其主系官,罰銀一百兩;系平人,枷號一個月、鞭一百?!?《律令部匯考(清)》卷39,載陳夢雷、蔣廷錫等:《古今圖書集成》第769冊,第53頁。入關前對首告家主罪行能夠審實的奴仆給與離主的鼓勵,離主之奴仆能離開本主另投他主,其奴仆身份不變。而此處出首的家仆能夠開戶,即能改變其戶下奴仆的身份,6關于旗下“開戶”問題,參見劉小萌:《關于清代八旗中“開戶人”的身分問題》,《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7年第2期;崔勇:《清前期的“旗下開戶”問題》,《河北大學學報》,1993年第4期。鼓勵首告之意味更為凸顯。

    康熙十四年(1675)十月初九日,康熙帝上諭打擊投貼匿名文書的罪行:

    投貼匿名揭帖,前經嚴禁甚明。近見兇惡之徒投貼匿名揭帖者愈加猖熾。如果系有裨國家之事,不妨明白啟奏,況且設有通政司衙門,令其上達。此等兇惡之徒,并不知國家事務,捏造悖謬言詞,妄行投帖,大干法紀,理應從重治罪,以懲兇惡之輩。嗣后如有投貼匿名揭帖事犯者,將投帖之人及知而不首者俱著即行處死。若傍人出首者,授以官職;奴婢出首者,令其開戶,俾得其所。著即通行曉諭在京官員并八旗、包衣佐領、辛者庫、軍民人等知悉。1《律令部匯考(清)》卷43,載陳夢雷、蔣廷錫等:《古今圖書集成》第770冊,第10頁??滴醭洞笄鍟洹穼Υ松现I記載稍簡:“凡有投匿名揭帖者,將投帖之人及知而不首者,俱著即行處死。若傍人出首者,授以官職;奴仆出首者,準其開戶?!眳⒁娨辽0⒌龋骸洞笄鍟洌滴醭肪?21,《投匿名文書告人罪》,第6061—6062頁。

    這條上諭制定于“三藩之亂”期間,該年察哈爾部布爾尼亦舉兵叛亂。上諭規(guī)定投匿名文書者,不論文書內容重要與否即處死,知情不首者亦處死,比順治律中投貼匿名文書者絞監(jiān)候、知情不首者杖八十的量刑明顯為重,2王宏治、李建渝點校:《大清律集解附例(順治律)》卷22,《投匿名文書告人罪》,第354—355頁。以嚴苛刑罰防止犯罪的意味明顯。這條上諭鼓勵出首投匿名揭帖的行為,對出首者給與優(yōu)厚獎勵?!叭舭顺鍪渍?,授以官職;奴婢出首者,令開戶”,家奴出首家主投貼匿名文書即可出戶。這段上諭所曉諭的對象為在京官員并八旗包衣佐領、辛者庫、軍民人等,系旗下鼓勵家奴首告家主精神的延續(xù)。

    雍正年間,距清軍入關逾80年,仍有旗下官員意欲通過鼓勵家奴首告家主的方式,來查處某些不法行為。雍正六年(1728),因市面上銅錢昂貴,有不少民眾將銅錢改鑄黃銅器皿,旗員田文鏡建議:

    臣查此等之人家藏黃銅器皿止可掩瞞外人,不能欺其仆婢。臣請定例凡藏匿黃銅器皿者,許其仆婢出首,地方官立即查起銅器。果有確據,將本犯照違禁律治罪,有職役者參咨革斥。其出首之仆婢不論典身、賣身俱不追原典賣身價,將文契追出,即準釋為良民。如無確據,仍照誣告家主律治罪。如此立法,則官紳富戶所用奴仆眾多,人心難測,恐其出首,必盡將銅器交出官買領價,或不敢于藏埋觀望矣。3《世宗憲皇帝硃批諭旨》卷126之12,《田文鏡》,《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421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347頁。

    田文鏡提議立法鼓勵家奴出首官紳富戶私藏黃銅器皿的行為,若所告屬實,則奴仆不用交還贖身銀兩,可徑直釋放為良民。田氏的提議不考慮其中主奴名分是否受侵犯,倡導以家奴首告家主的方式發(fā)現(xiàn)不法行為,在立法精神上與此前關外離主條例一脈相承。雍正帝朱批:“再增此條,其害寧有紀極,將見遍天下莫非銅案矣。斷斷不可?!?《世宗憲皇帝硃批諭旨》卷126之12,《田文鏡》,《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421冊,第347頁。拒絕了田文鏡的提議。

    雍正年間修律時,納入前述鼓勵出首家主投貼匿名文書的條例,置于“投匿名文書告人罪”條下。5朱軾、常鼐等:《大清律集解附例(雍正律)》卷22,《投匿名文書告人罪》,《四庫未收書輯刊》第1輯第26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年,第367頁。雍正律“干名犯義”條下的增例增入前述康熙十二年制定的例文,稍作修訂:“凡家仆告主,除謀反、大逆、謀叛、隱匿奸細許其首告外,其余一切事情家仆首告者,除所告之事不準行,仍杖一百?!?朱軾、常鼐等:《大清律集解附例(雍正律)》卷22,《干名犯義》,第376頁。而雍正律“干名犯義”條沿用順治律條文,準許家仆首告家主謀反等罪行,若首告其它事情者,會被杖一百、徒三年。7朱軾、常鼐等:《大清律集解附例(雍正律)》卷22,《干名犯義》,第374—375頁。雍正律中對家奴首告家主者如何治罪,有依律和依例兩種不同的量刑方式:一為徒刑;一為杖刑,例文擬罪較律文為輕。

    四、乾隆年間立法嚴懲旗下家奴告主

    乾隆年間,上述律例在懲處家仆告主行為互相差異的情況得以調整。雍正十三年(1735)九月二十三日,乾隆帝在上諭中談論主奴關系:

    本年恩詔赦款甚多,但奴仆告家主之案,名分攸關,情罪可惡,毋得援恩詔赦免。蓋凡官員人等身蹈過愆,大干功令者,自然不能掩蓋。且無人不可舉首,斷不容奴仆挾制短長,妄行首告,而紊尊卑之定分也。嗣后,遇有奴仆首告家主者,雖所告皆實,亦必將首告之奴仆仍照例重治其罪。爾等即交該部通行曉諭,永著為令。欽此。8祝慶祺:《刑案匯覽》卷48,《奴仆誣告家主雖得實亦治罪》,《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70冊,第615頁。

    在乾隆皇帝看來,主奴間尊卑名分不可逾越,奴仆告主這一行為完全不合理,是“名分攸關,情罪可惡”的大事,大赦時不能赦免,還必須加重對告主惡奴的懲處。乾隆初年修律時將該例稍事修改后撰入,全文為:“凡奴仆首告家主者,雖所告皆實,亦必將首告之奴仆,仍照律從重治罪”,1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乾隆律)》卷30,《干名犯義》,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年,第488頁。置于“干名犯義”條下??滴跄觊g條例規(guī)定家奴告主杖一百,該例規(guī)定照順治律則杖一百、徒三年,量刑明顯加重。這一條例申明將奴仆首告家主之奴仆按律治罪,與律文重復。薛允升在《讀例存疑》中如是評價:“是年所奉諭旨,蓋為赦款而言,刪去此層,則奴告家長律內已有明文矣,不又嫌于復說乎?”2薛允升著,胡星橋、鄧又天主編:《讀例存疑點注》卷40,《干名犯義》,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1994年,第699頁。從立法嚴謹的角度來說,刪除該例無甚影響。若梳理清代家奴告主法條的變遷狀況,該例能清晰體現(xiàn)官方對旗下家奴告主行為的立法,逐漸拋棄關外鼓勵家奴告主,到接受并完全認可關內法律精神的過程。

    雍正十三年奴仆首告家主的條例出臺后,如何懲處奴仆首告家主,有“干名犯義”條律文及康熙十二年、雍正十三年制定的兩條條例。律文及雍正十三年條例對該罪處理一致,而康熙十二年條例在量刑輕重上與前述律例有別。乾隆年間修律時,在納入雍正十三年條例的同時,刪去康熙十二年所制定的條例。3馬建石、楊育棠主編:《大清律例通考校注》卷30,《干名犯義》,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894頁。《大清律例根原》中載有其時刪去該例的緣由:

    律文奴婢告家長,與子孫同,是雖所告得實,亦應杖一百、徒三年。若一事告虛,即應擬絞監(jiān)侯。所以特嚴主仆之名分,而絕其干犯之端者,律意固已深切者矣。例內除謀反、叛逆等項許其首告外,其余一切事情概不準行,仍杖一百。則凡奴婢告家長,一切事情無論虛實,皆止?jié)M杖。與雖得實仍與杖徒之律相較,殊覺輕縱。且所告若涉虛誣,竟得幸免繯首之罪,適足以開干犯之漸,而不足懲奸奴誣告之大惡,似非明刑止辟之義。況查律內,其謀反、大逆等項并聽陳告,不在干名犯義之限。是反逆等項,子孫、奴婢原俱聽其首告,更毋庸另立例款。此條應刪。4郭成偉主編:《大清律例根原》卷93,《干名犯義》,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2年,第1488頁。

    修律者在刪除該例時亦強調主奴名分不可干犯,不可隨便以奴告主。修律者雖能從法理上辨析刪去該例的合理性,卻已無法察覺出制定該例時用以抑制旗下首告風氣盛行的目的。

    乾隆年間修律時,“投匿名文書告人罪”條繼續(xù)收錄康熙十四年上諭,只是對具體條文進行刪改,使其逐漸書面化,更符合律例行文。例文為:“凡兇惡之徒,不知國家事務,捏告悖謬言詞,投貼匿名揭帖者,將投貼之人,及知而不首者,俱擬絞立決。旁人出首者,授以官職,奴仆出首者,開戶?!?田濤、鄭秦點校:《大清律例(乾隆律)》卷30,《投匿名文書告人罪》,第477頁。該例一直在清律中存留,成為清律中僅存的能隱現(xiàn)旗下鼓勵家奴首告家主的法條。

    乾隆二十年(1755)十二月,因鑲黃旗拜唐阿塔思哈家人濟哈首告家主戳死婢女一案,清廷再制定旗下家奴告主的相關例文,加重對旗下家奴告主行為的懲處。刑部在處理塔思哈后,建議將濟哈依照奴婢告家長律擬杖徒,折枷號四十日、鞭一百。乾隆帝認為:“旗人犯罪充徒,例得折鞭枷號,此原指常犯而言,若告主旗奴則當有別。嗣后旗奴告主應問徒者,著予實徒,不準鞭枷完結?!彪S后軍機大臣等奏請“向例旗奴告主,徒罪限滿,仍給還伊主管束。應請嗣后交各該本旗照例官賣,仍令為奴,價給原主”。6《高宗實錄》卷502,乾隆二十年十二月甲寅,《清實錄》第15冊,第341頁。

    上述內容隨后被制成條例,乾隆年間所修《四庫全書》中的《大清律例》收錄該例,亦置于“干名犯義”條下,其文為:“凡旗下家奴告主,犯該徒罪者,即于所犯附近地方充配,不準枷責完結。俟徒限滿日,照例官賣,將身價給還原主?!?《大清律例(乾隆三十三年律)》卷30,《干名犯義》,《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673冊,第47頁。此前旗人罪該徒者折換成鞭刑、枷號執(zhí)行,該例規(guī)定將首告家主而被判徒刑的奴仆改為實在發(fā)遣,并在刑期滿后將其由官方變賣,且將身價交還原主。此外,該律保留前述“凡奴仆首告家主者,雖所告皆實,亦必將首告之奴仆,仍照律從重治罪”例文。1《大清律例(乾隆三十三年律)》卷30,《干名犯義》,《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673冊,第47頁。對奴仆首告家主有兩條例文,其中對旗下告主之家奴的懲處比律中內容明顯加重,嚴懲家奴、防止以奴告主的意味明顯。清末律學家薛允升曾如是說:“犯罪免發(fā)遣門載,滿洲奴仆犯徒罪者,準其折枷鞭責發(fā)落,此不準枷責完結,惡其以奴告主也?!?薛允升著,胡星橋、鄧又天主編:《讀例存疑點注》卷40,《干名犯義》,第699頁。

    此后的案件審擬中,該例被稱為旗下家奴告主例長期使用,甚至會被用來懲處告主的民人、蒙古奴仆。道光十四年(1834),在劉安明誣告蒙古人索臺一案中,索臺被逐出的家奴那木濟爾為劉安明提供了一些證據,還一度號稱要為劉安明作證。法司擬將那木濟爾依照奴婢誣告家主為從減等上再酌減一等,定為杖一百徒三年。法司擬“仍照旗下家奴告主例,將該犯于附近地方充配,到配折責安置,俟徒限滿日官賣,將身價給索臺具領?!?祝慶祺:《續(xù)增刑案匯覽》卷12,《家奴聽從外人誣告家長》,《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72冊,第305頁。

    五、結 語

    清末修律時,消除滿漢畛域是其中調整的一個重點。光緒三十三年(1907),光緒皇帝下旨“禮教為風化所關,刑律為紀綱所系,滿、漢沿襲舊俗,如服官守制以及刑罰輕重,間有參差,殊不足以畫一……著禮部暨修訂法律大臣議定滿、漢通行禮制、刑律,請旨施行”。4沈家本著,徐世虹主編:《沈家本全集》第2卷,《修訂法律大臣奏遵議滿漢通行刑律折》,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458頁。修訂法律大臣沈家本上折:“所有現(xiàn)行律例中旗人折枷各制,并滿漢罪名畸輕畸重及辦法殊異之處,應刪除者刪除,應移改者移改,應修改者修改,應修并者修并……旗下家奴各條例,亦多與民人辦法不同……尚未復奏所有旗下家奴各條例,應俟議復周馥一折定議奏準之后再議去留?!?沈家本著,徐世虹主編:《沈家本全集》第2卷,《修訂法律大臣奏遵議滿漢通行刑律折》,第459—460頁。宣統(tǒng)元年(1909),出臺禁止人口買賣的條文:“嗣后無論滿漢官員、軍民人等不準以人口互相買賣,違者治罪。其使用奴婢,只準價雇;納妾,只準媒說。從前原有之奴婢一律以雇工論,身體許其自主。有犯按雇工科斷,并不輕縱。所有律例內關涉奴婢各條悉予刪除,以廣皇仁而符政體。”6《憲政編查館大臣奕劻等為匯案會議禁革買賣人口事奏折》,轉引自蘇建新、陶敏編:《宣統(tǒng)元年禁革人口買賣史料》,《歷史檔案》,1995年第1期。清末修撰《大清現(xiàn)行刑律》時,刪除奴婢相關條款。7陳頤點校:《欽定大清現(xiàn)行刑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

    入關前官方立法給與旗下首告家主罪行的奴仆離主機會;入關之初即便與順治律嚴禁家奴告主的精神完全沖突,官方仍允許旗下家奴首告家主;康熙年間官方大體依律禁止家奴告主,再到之后尊崇主奴名分,嚴懲家奴告主。清代旗人家奴告主相關法條的持續(xù)修訂,是滿漢法律融合復雜過程的真實寫照。這一過程能清晰反映旗人對中原社會已有主奴關系的逐漸認可與接受,最終將其用作規(guī)范旗下主奴關系的準則。此前學者在對清代法律中某些源自入關前帶有滿洲特色的法規(guī)、刑罰研究中,關注到關外的一些法律傳統(tǒng)對內地社會產生的持續(xù)影響。然而,隨著清入主中原,旗下社會亦受到內地法律傳統(tǒng)的沖擊與影響,旗人在思想觀念、社會結構等諸多層面的變化,還值得進一步地思索與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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