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酒

指導老師 李雪松

“媽媽，天這么冷，你讓爸爸喝點兒酒再去工地吧?！?/p>

“他自己戒了，又不是我不讓他喝的?！眿寢寣ξ业脑挷灰詾橐狻?/p>

我的老爸，什么都好，就是對酒沒有免疫力，而且酒量不大，兩杯酒下肚，經常誤事。

三年前，關于我到縣城還是留在農村讀初中的話題擺到了家庭會議的桌上。媽媽的意見是考慮到家庭的經濟狀況，還是到離家較近的鄉(xiāng)鎮(zhèn)讀初中，但爸爸放下手中的酒杯語氣很重地說：“不行，還是讓閨女到縣城讀初中。鄉(xiāng)鎮(zhèn)的教學質量怎么能跟城里比呢？咱就這一個閨女，我和你再苦再累也得讓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钡降资羌依锏囊话咽职。“职直砹藨B(tài)，我們一家三口在火熱的八月便租住到了我夢想中的縣城。

媽媽在超市打工，爸爸到建筑工地上干活兒，我們不富有，但我們很快樂。日子就這樣不溫不火地一天天過著。直到那一天，生活突然泛起不一樣的漣漪。

還記得那是初二上學期即將結束的一天，氣溫在零度左右，西北風呼呼地吹，九點半下晚自習時天空還飄起了小雪花。我走到校門外報刊亭等候爸爸，誰知等了十幾分鐘也不見他來。

風雪交加中，我忽然涌起一股勇氣，一個人走回了距離學校有二里路的家。到家時，媽媽還在超市加班，爸爸竟然躺在床上睡著了，渾身散發(fā)著濃烈的酒氣。

十點后媽媽回來了，她聞到爸爸身上的酒氣，吃驚地問我是怎么回家的，我如實相告。媽媽的“小宇宙”立刻爆發(fā)了，她搖醒爸爸，劈頭蓋臉地責問：“你讓女兒到縣城讀初中，你晚上負責接送女兒，你竟然喝醉了，你心里還有女兒嗎？如果出了事，你來得及后悔嗎？”

那一刻，爸爸像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低著頭，臉紅紅的。事后爸爸對我說，那天是因為老板發(fā)了獎金，加上天氣冷，工友們一起聚餐，他一時沒有控制住就喝多了。雖然我安慰了他，但看得出他仍然為自己的行為而深深自責。

此后一年多，我從未再見爸爸喝過酒，他說：“為了閨女的安全，戒了好！”直到一個特殊的時刻，這種情況才發(fā)生了改變。

我中考的前一天，媽媽專門請了假。午飯時，我印象中從不喝酒的她從手提袋里拿出了一瓶洋河大曲。

“老公，今天啊，我和你喝一杯，也給我們的閨女喝個壯行酒。”

“哈哈哈……”我大笑的同時差點兒沒把嘴里的飯噴出來，“老媽，你讓我說你時尚好呢？還是說你古典好呢？”

“這個酒要喝的，但要等它二十天，到時候我要喝咱閨女的慶功酒?！蔽也坏貌慌宸习终娉恋米狻?/p>

“好，就聽你的?！眿寢屖掌鹆司破?。

中考成績公布，我不負眾望，考上了縣重點高中。我們仨的慶功宴上，爸媽頻頻舉杯，我大快朵頤，他們倆從未像這天一樣話多，絮絮叨叨地傾訴著生活的點滴不易，同時也不忘教育我：“我們今天的辛苦我們自己買單，但你要努力，我們吃苦受累不要緊，只要女兒你以后有更多選擇就好啦?！?/p>

在酒水的映照下，爸爸媽媽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投射到我的心中，霎時，暖暖的。我不由得感嘆他們?yōu)槲艺诒瘟颂囡L霜雪雨，感嘆老爸老媽在精神上的強大，而我作為他們的女兒，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還有什么艱難險阻不能跨越呢？

酒喝完了，瓶子空空如也，我卻恍惚間看見爸媽的愛悄無聲息釀成了酒，一點點裝滿空瓶。無形的塞子緊緊塞住了瓶口，只等下一個特殊的日子，再次聞到這般濃烈醇厚的酒香。

我收藏了這個空瓶子，并在上面貼了個小紙條——2022年7月18日。后來，我在路邊采了幾束野花插在瓶子里，每天，我都會看上兩眼。

（責任編輯/袁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