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約定循環(huán)
2023-12-31 00:00:00
奇想 2023年7期
“先生！”被我甩在身后的義工姑娘快跑了幾步追了上來，緊緊跟在我身后一步的距離，“先生看望過爺爺了嗎？”
“看過了?！?/p>
“那……先生是要走了嗎？”
“嗯，時間到了?！?/p>
“先生……先生您很忙嗎，老人應(yīng)該很想念您吧，要不要留下來多陪陪老人??？那個……”義工姑娘鼓起勇氣，說出了一個義工不該說的話，“我可以請您一起吃午飯的，雖然只能偷偷用敬老院的食材……”
“我急著回去，學(xué)院的研究工作還在等我。”這不是我的真心話。
此時此刻，我只想盡快離開敬老院。我只是想……盡快逃離義工姑娘眼前。
“先生您是研究什么的教授啊？”義工姑娘眨著無辜的大眼睛，顯然注意不到我想要匆匆逃離的腳步。
“腦科學(xué)，還有信息工程?！?/p>
“好深奧啊……”姑娘抓著自己的衣角盤算著，“我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呢。”
你是文學(xué)系的，怎么可能了解這些？我在心中默念道。
“我是文學(xué)系的哎，根本不了解這些嘛?！惫媚镄邼男α诵?，伸手抓向自己的頭發(fā)，試圖掩飾尷尬，“不過我還是挺希望自己能懂腦科學(xué)之類的，這陣子總是頭疼，想去醫(yī)院拍了個片子來著，可是要花掉好多錢呢?！?/p>
她已經(jīng)拍過了，只是自己記不清罷了。
從大樓走到院門口，這短短百米的路途為何如此漫長？
我究竟是想快步逃離，還是想多停留片刻？為何連我自己都說不清？
明明心中焦急的期盼著走出院門的瞬間，雙眼熱切的望著那一扇院門，可是雙腳卻始終邁不開，只能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靜靜聽著她的傾訴。
我不想再和她對話了，一句話都不想再說出口?？墒强粗艺f話時眼中熱切的期盼，我又總是不忍心，最終還是要回應(yīng)她。
我不該再和她說話了，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更讓我擔憂的是，我說的這些話在她心中究竟代表了什么樣的含義？我盡量用最嚴肅、最正式的語氣回應(yīng)她，可是她又會怎么看待我的回答？
“先生，可以問您的名字嗎？”距離出門僅一步之遙時，義工姑娘突然終止了話題，如此問道。
“我……”
“對哦，剛剛您進門時登記過的，陳先生?！绷x工姑娘露出心愿達成一般的微笑，不知為何卻讓我的心臟感到一陣刺痛。
“那我走了，再見?！敝灰~出最后一步，我就會走出敬老院，之后一切都會結(jié)束了。就在今年，終于變得不一樣了。
這樣想著，我似乎松了口氣，一句不該有的告別從嘴角流出。
“再見，小薇?！?/p>
話音剛落，我頓時感覺到背后強烈的情感波動。不是用任何感官感受到的，而是直達靈魂的觸動。
義工姑娘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我面前，擋住我離開這里的最后一步路。
“陳先生，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薇迷惑的問道，繼而自問自答道，“應(yīng)該是看到我的工牌了吧?！?/p>
她根本沒有掛工牌，這句話不知道是她真的這么想的，還是僅僅是為了結(jié)束這個話題，然后說出那件最重要的事。
“陳先生……”小薇的身影緩緩向我靠近，“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不要，求求你不要說出那句話！我?guī)缀跞滩蛔?，想要繞過她的身影逃離這里了！
“我還想再多了解你一點！”
我無法給出任何回答，因為時間就快要到了。最終我還是沒有阻止她說出這句話，即使我已經(jīng)盡我所能冷漠的對待她了。
小薇沒有等待我的回答，自行把前面的路讓了出來。
“你還會來嗎？”
“明年的這個時候，我會再來看我爺爺?！?/p>
“那……明年見，你一定要再來?。 毙∞崩@回我身后的位置，擺了擺手，眼角隱隱有淚光閃動。
“一定，一定會再來的?！?/p>
我當然會再來，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來看望爺爺，因為今天是清明節(jié)。
只是你一次次的在這里迎接我，卻從不記得我來過。
時間已經(jīng)到了。
門衛(wèi)處的紅燈亮起，小薇的身影消失了。在光幕之下的盒子隨著燈光暗淡而顯現(xiàn)出原本的輪廓，上面一盞小紅燈忽明忽暗。
這是小薇的靈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