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庫茨克，冰天雪地里有一段動人的故事

梓菲

建立者紀念碑位于安加拉河畔，是為了慶祝伊爾庫茨克市建立350周年而建造，以此紀念西伯利亞的開拓者們。

歌手李健創(chuàng)作的歌曲《貝加爾湖畔》以其空靈悠揚的旋律獲得了很多人的青睞，加上歌手清澈溫暖的聲音，仿佛會將聆聽者帶入貝加爾湖畔的美景之中，不過，很多人只是將視線停留在了貝加爾湖這塊藍色的寶石之上，卻忽略了貝加爾湖畔的一顆明珠——伊爾庫茨克。

貝加爾湖的西南角，唯一一條從湖中流出的河流——安加拉河，一路向北開始了1700多公里的漫長旅程，在一個三角洲——一條名叫伊爾庫茨克的河流分流而出，而在這兩條河的分流處，就是伊爾庫茨克。

伊爾庫茨克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7世紀，當時沙俄帝國正積極擴張至東部地區(qū)。1661年，探險家雅科夫·波科特（Yakov Pokhabov）在貝加爾湖畔建立了一個小型定居點，這個定居點后來成為了伊爾庫茨克。起初人們是在這里交易毛皮，這個據(jù)點的第一座建筑就是征收毛皮稅的稅務(wù)大廳，后來逐漸成了沙俄帝國在西伯利亞重要的行政中心，其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也成了沙俄帝國與中國乃至亞洲的重要貿(mào)易樞紐。除了毛皮，來自中國的茶葉和絲綢也通過這里流向歐洲，從伊爾庫茨克通往俄羅斯的西伯利亞之路也被人們稱為“茶葉之路”，而伊爾庫茨克這個名字在布里亞特語中也是“紡紗”的意思。

建城以來，巴布爾（Babr）一直是伊爾庫茨克的象征，巴布爾在古俄語中的意思是“西伯利亞虎”。它是當?shù)鼐用褡钕矚g的吉祥物，城市的市旗和徽章上也都是巴布爾的形象。在伊爾庫茨克中心廣場的列寧街旁邊，就有一座巴布爾雕像，前爪抬起好像要向前跳躍，毛茸茸的尾巴向上支棱著，要不是口中咬著獵物，這只“大貓”還真讓人感覺不到兇猛，反而有些可愛。巴布爾口中咬著的獵物是紫貂，有人認為紫貂是西伯利亞汗國的象征，是當時帝國打敗西伯利亞汗國的標志；也有人認為這個標志是在闡述整個中世紀伊爾庫茨克都是歐洲最重要的紫貂皮毛來源地。反正不管是哪種解釋，都不妨礙巴布爾成為這座城市的象征，而巴布爾的雕像也是游客最重要的“打卡地”之一。

想結(jié)婚就摸摸兔子頭

安加拉河與伊爾庫茨克河交界的地方是這座城市的歷史中心，在這里有一座高高的城市建立者紀念碑，是2011年修建的，底座鋪著紅色的大理石磚，上面有伊爾庫茨克的市徽和城市的建立時間，而紀念碑頂部的雕像則是建立城堡的哥薩克騎兵形象。在紀念碑對面，就是這座城市的標志性建筑，也是最著名的教堂之一——主顯節(jié)教堂。在伊爾庫茨克的各種宣傳畫冊中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主顯節(jié)教堂是伊爾庫茨克第二個石頭建筑，僅次于城市建立時的石頭碉堡。其實這座教堂原本是木質(zhì)的，后來因為一場大火被焚燒殆盡，靠市民捐款才修建了這座石頭教堂，經(jīng)歷過數(shù)次的破壞和修繕，最終成了今天的樣子。教堂的外觀非常漂亮，潔白的墻體，各層由長方形、圓柱形、三角錐形組合在一起，仿佛是積木搭起的精美玩具，旁邊還有兩個金色的洋蔥頭形狀的穹頂襯托著，非常耀眼，在外墻上還繪有許多宗教題材的壁畫。主顯節(jié)原本是東正教慶祝耶穌誕生的節(jié)日，因此有些翻譯將這里稱為“上帝誕生大教堂”，這個名字也從側(cè)面說明了這座教堂的華麗非凡。教堂的內(nèi)部也十分精美，所有墻面幾乎都被壁畫鋪滿了，欣賞這些畫作可能就需要花費大半天的時間，更不用說各種美輪美奐的裝飾了。進入教堂，男士要脫帽，而女士則需要佩戴頭巾，如果沒帶也沒有關(guān)系，教堂門口有免費的絲巾可以領(lǐng)取。

主顯節(jié)教堂旁邊是斯帕斯卡亞教堂，這是一座白墻綠頂?shù)陌吐蹇孙L(fēng)格建筑，外形很像一艘船?！按^”是一座高50米的尖塔鐘樓，“船尾”是一個半圓形的小教堂。在教堂的旁邊有一座小亭子，里面的一塊大石頭上雕刻著伊爾庫茨克城堡最初的輪廓，原本伊爾庫茨克乃至西伯利亞地區(qū)最古老的石頭建筑就在這里，只不過城堡早已不在，只剩下這塊石碑來記錄它的曾經(jīng)。石碑右下角有幾排小字，意思是這塊石碑敬獻給建造這座城市的先驅(qū)者，而最早建立這座城市的人就長眠于此處。教堂旁邊還有一座彼得王子和費夫羅尼亞公主的雕像，自從16世紀以來，這對夫妻就被東正教尊為圣人，他們是夫妻之間愛與忠誠的象征。在他們的身后，還藏著一只小兔子，想要結(jié)婚的人就會去摸摸這只小兔子的頭頂，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意中人。這只小兔子的頭頂被摸得锃明發(fā)亮，看來美好的愛情是人們共同的期許。

彼得王子和費夫羅尼亞公主雕像里的小兔子

建造城市的藝術(shù)家

有人說，伊爾庫茨克老城區(qū)的大街就是一座博物館，上百年的木屋比比皆是。走在老城的大街上，我覺得所言非虛，這些木屋被保養(yǎng)得很好，而上面的各種手工雕刻更是十分華麗精美，甚至很多都極具藝術(shù)價值。這句話可不是恭維，因為這些木屋的建造者很多是真的藝術(shù)家。

1825年12月，借著沙皇亞歷山大一世突然去世的時機，俄國的一些貴族、軍官和藝術(shù)家發(fā)動了反對專制和農(nóng)奴制的起義，史稱“十二月黨人起義”。最終起義失敗，這些被稱為十二月黨人的起義者有些被殺死，還有一些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其中一部分人流放的終點就是伊爾庫茨克。

沃爾孔斯基巷10號是十二月黨人謝爾蓋·沃爾孔斯基和妻子瑪利亞的故居，這條街道也是用他們的名字命名的。整座故居是藍灰色的二層小樓，白色的窗框已被歲月染成黃色，斑駁的木墻承受了將近200年的風(fēng)雪。進入房間，映入眼簾的紅色壁紙放在今天也非常時尚。房間中不僅收藏著沃爾孔斯基著名的金字塔形鋼琴，還有他24歲參加1812年衛(wèi)國戰(zhàn)爭時獲得的金質(zhì)勛章。后樓梯間附近還有一個溫室，瑪利亞就是在這里進行研究，設(shè)法在氣候惡劣的西伯利亞種植檸檬等作物。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座房子是伊爾庫茨克文化生活的中心。

十二月黨人謝爾蓋·沃爾孔斯基和妻子瑪利亞的故居。

謝爾蓋·沃爾孔斯基和妻子瑪利亞的故居內(nèi)部。謝爾蓋是著名作家托爾斯泰的親戚，托爾斯泰的多部小說中都有謝爾蓋的影子。

被流放的人們在這里互相教授外語、手工藝和藝術(shù)的同時，還會舉辦一些文化藝術(shù)活動，并且積極號召當?shù)厝藚⒓?。流放并沒有讓十二月黨人失去生活的勇氣，這些原本的貴族、藝術(shù)家飽經(jīng)風(fēng)霜地來到了西伯利亞，受到了原住民的熱情接待，而伊爾庫茨克的商人甚至官員也對他們表現(xiàn)出了同情和尊重。通過不懈努力，這些十二月黨人在西伯利亞生存了下來，并且對這里的文化和經(jīng)濟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他們建立了圖書館，還建立了許多學(xué)校，給伊爾庫茨克后來成為知名的“大學(xué)城”奠定了基礎(chǔ)；他們還為西伯利亞引進了許多以前不為人知的作物，比如蔬菜、煙草、黑麥、蕎麥，等等，以及溫室栽培等先進的農(nóng)業(yè)作業(yè)方法；而他們中的醫(yī)生也建立了醫(yī)療援助組織，挽救了許多當?shù)厝说纳凰麄兊膶W(xué)術(shù)活動以伊爾庫茨克為中心影響了整個西伯利亞，把原本屬于貴族的知識帶給了西伯利亞的平民……同時他們也將俄羅斯乃至歐洲的思想和文學(xué)帶到了這里，喚起了當?shù)鼐用竦挠X醒。在十二月黨人和當?shù)鼐用竦墓餐ο?，伊爾庫茨克在當時呈現(xiàn)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城市的發(fā)展也讓這里有了很多新的稱號，“西伯利亞彼得堡”“西伯利亞雅典”，當然還有最為著名的一個——“東巴黎”。

在故居的庭院中，有一座女性的雕像，這是人們?yōu)槭曼h人妻子豎立的紀念碑，這座雕像的原型就是房子的女主人瑪利亞·沃爾孔斯卡婭。她也是俄羅斯名著《西伯利亞公主》主人公的原型。在俄羅斯，十二月黨人妻子這個群體是愛情與忠誠的象征。這些女性出身貴族，在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后，沙皇曾經(jīng)勸說她們和丈夫分開，留在莫斯科或者圣彼得堡繼續(xù)享受榮華富貴，但是這些十二月黨人妻子毅然決然地隨著她們的丈夫來到了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有的人死在了嚴寒的路上，有的人被迫與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分離，甚至有位法國姑娘知道昔日情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立刻趕到俄國要求當局批準她去西伯利亞與情人結(jié)婚。在這些女性眼中，名譽、地位、富貴乃至生命都比不上她們的愛情，而在這份愛情背后，還有她們對于愛人事業(yè)的理解與認同，她們所“殉道”的不只是愛情，還有自由和解放。

（責(zé)編：昭陽）

1827年初，一位十二月黨人的妻子去西伯利亞探望丈夫，大詩人普希金不顧自己處境的危險，寫下了《致西伯利亞囚徒》，并請她將這首詩帶給被流放的十二月黨人。

在西伯利亞礦坑的深處，

望你們堅持著高傲的忍耐的榜樣，

你們的悲痛的工作和思想的崇高志向，

決不會就那樣徒然消亡。

災(zāi)難的忠實的姐妹——希望，

正在陰暗的地底潛藏，

她會喚起你們的勇氣和歡樂，

大家期望的時辰不久將會光降。

愛情和友誼會穿過陰暗的牢門，

來到你們的身旁，

正像我的自由的歌聲，

會傳進你們苦役的洞窟一樣。

沉重的枷鎖會掉下，

黑暗的牢獄會覆亡，

自由會在門口歡欣地迎接你們，

弟兄們會把利劍送到你們手上。

（戈寶權(quán)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