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收藏家（上）

洛倫斯?塔萊拉奇/著?唐水良/譯

水族館里的神秘生物

小克把變形的臉緊貼在玻璃水族缸的壁上，他張大嘴巴、瞪圓眼睛看著這只胖嘟嘟的動物，它好像在對自己微笑。它的背圓圓的，光滑極了，鼻子圓嘟嘟的，圓潤的尾巴讓這個奇怪的海洋生物看上去像一只大泰迪熊。小克有點兒害怕這個不知名的家伙，心跳陡然加速，他轉(zhuǎn)過身來，姐姐艾莉莉和她的好朋友左依依正興奮地欣賞著另一個玻璃水族缸里的龍蝦決斗。

艾莉莉覺察到弟弟的目光，轉(zhuǎn)過頭，突然興奮地說道：“簡直不敢相信，左依依！我從來沒想過海牛真的存在！我敢打賭它們有蹼！”

艾莉莉提到的海牛立刻吸引了左依依的注意力，她把目光從龍蝦身上移開，將頭轉(zhuǎn)向小克面前的玻璃缸。里面有一只巨型海洋哺乳動物安靜地吃著水缸里的海藻，它一邊嚼著最后一根海藻，一邊盯著小朋友們看，肥嘟嘟的臉上嘴角掛著微笑，眼中含著笑意。

“天哪，這個動物真奇怪，它的皮膚能夠全年為它保暖，就像潛水服一樣！”

看著這個圓滾滾的神秘生物在享用它的簡餐，左依依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

“我知道了！它是讓航海家誤以為是美人魚的一種動物！”

“你說什么？”艾莉莉和小克同聲疑惑道。

“不過，這只是人們對航海家在他們的航海記錄中的一種解釋：他們在航行中看到了美人魚?！?/p>

“美人魚？！是真的？”小克一臉驚訝地嘟囔道。

左依依看著他，向艾莉莉投去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思考了片刻后，自信地回答道：“當然是真的，小克！而且，人們從遙遠的地方帶回了很多美人魚標本。我還知道一位收藏家把這些標本保存在什么地方……”

“什么？！但是左依依，這不是……”艾莉莉不太贊成她朋友開的玩笑，這些話每次都是編造出來用來說服她弟弟一起加入她們的夜間探險活動的。

左依依沒有給機會讓艾莉莉說完?！鞍蚶颍_實是真的，這位收藏家很早之前把它們捐獻給了世界各國的許多博物館?！?/p>

“左依依，不要再開玩笑了。你說的小克都會相信的……”

“我說的是事實，艾莉莉！我甚至聽說有些博物館想把它們展覽出來……”左依依繼續(xù)說道，她很享受這種故弄玄虛帶來的快樂。

小克出乎意料地轉(zhuǎn)身走了，他決定這次絕對不再被左依依胡編亂造的故事給騙了?！叭绻銈冇窒腧_一個人去博物館的藏品中花上一整晚找標本，還是去找孔小龍吧！”

上鉤的“魚兒”

小克嘗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一條渾身披滿了彩燈的魚身上，可是他的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朝向左依依。

左依依左眼瞟到小克即將上鉤，繼續(xù)道：“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年輕的航海家出發(fā)探秘南極洲，他乘坐一艘三桅帆在海上航行，風帆巨大無比，似乎能夠觸碰到天際……”

到現(xiàn)在為止，故事聽起來還很不錯，也許會出現(xiàn)海盜，小克折回腳步。

“他不是一個人，兩艘大船被租來用于此次探險。第一艘叫作‘星盤號，第二艘叫作‘熱情號。指揮著兩艘大船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探險家儒勒·杜蒙·杜爾維勒。這位長途航海家、經(jīng)驗豐富的航海指揮官，想要成為在南極洲發(fā)現(xiàn)大陸的第一人。在他之前也有人做過嘗試，但是都失敗了?！?/p>

“他們都沒那么厲害……”小克突然插嘴。

“正是這樣?！弊笠酪阑卮?，心里竊喜，獵物上鉤了！“總之，兩艘船在海上航行了三年。同行的還有一位大副，一個叫作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人，他也是位探險家，負責記錄此次探險的航海日志?！?/p>

“不管升帆和松纜嗎？”小克突然冒出一句。“左依依，他也在船的甲板上，不是嗎？在桅桿上面負責觀察海盜，對嗎？”

“當然了！但是他也需要其他船員的幫助……你聽我接著講。這次探險的航海日志從未出版，只有一些有特許的人有機會讀到。不過，不久前人們發(fā)現(xiàn)了大副的一些信件，在他的信件中，提到了船上的水手看到了一種神秘生物。”

“切！”小克轉(zhuǎn)過頭，每個老套故事的開頭都是這樣。

“小克，你不想聽故事了嗎？這是一個真正的謎團！法國圖盧茲自然博物館的一位研究員在整理舊文獻的時候，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信。信中說，他們似乎發(fā)現(xiàn)了美人魚。于是，這位研究員用了好多年的時間埋頭尋找裝著航海家收藏品的箱子，直到他徹底消失在某個博物館的儲藏室。便有傳言說他得到了一個真正的寶藏：一整船的未知海洋生物，裝在一個從未有人知道的舊箱子中……”

左依依故意停頓了好一會兒，看看她的“魚兒”是不是再一次上鉤。

小克終于按捺不住，問道：“他們到底有沒有找到美人魚？”

“這不太清楚。一些人說找到了，一些說沒有，有時甚至互相矛盾。小克，如果我們能夠讀到信件，我們一定能夠找到美人魚的線索！你還是不感興趣嗎？去釣美人魚？”

艾莉莉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他弟弟身上的興奮勁。左依依又一次贏了。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再一次穿過展覽廳，尋找神奇的動物……

順利進入圖書館

左依依從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機會帶領(lǐng)艾莉莉和小克一次又一次探訪博物館、溫室和水族館。說實話，左依依有點擔心頻繁的探險活動會讓好朋友們失去興趣，但為了解開父母“不回家的秘密”，她別無選擇。

左依依的父母都是鳥類學家，他們在左依依身上種下了對于自然史填不滿的好奇心。每當有什么東西等著去發(fā)現(xiàn)，或者需要解開博物館展廳、儲藏室或檔案中隱藏的秘密，左依依總是一往直前。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成為父母探索鳥類蹤跡隊伍中的新成員。因此，小小的左依依常年與她的伙伴一起在博物館探索，從不厭倦。

這天午后，左依依、艾莉莉和小克又一次回到了博物館的一樓展廳。小克緊緊盯著地面，避免與翼龍眼神接觸，這個史前飛行動物正懸掛在他們的頭上，好像馬上就要俯沖到他們身上。艾莉莉?qū)τ诎滋斐霈F(xiàn)在博物館也有點不舒服，因為他們習慣于在夜間悄悄拜訪博物館。

左依依沒有給她們時間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拉著他們迅速穿過大廳，來到通往二樓圖書館的兩扇玻璃門前。

二樓人很少。圖書館還開著，管理員正在整理白天被借出的作品，塞著稻草的長頸鹿標本正好好擺放在房間的深處，自從他們上次造訪博物館后，它一直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左依依在書架上隨便拿起一本書，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一張桌子前。小克坐在她的左邊，艾莉莉在右邊。他們呆呆地看著左依依快速翻動著書頁。

“你到底在這本書里找什么？”幾分鐘后小克終于問道。

“噓，別說話。在合適的時候我會發(fā)出行動信號?！?/p>

“行動……信號？”艾莉莉擔憂地說?！安唬笠酪?！你不是還沒做計劃，也不告訴我們吧？”

左依依沒有回答，機械地翻著手中的書，悄悄將頭轉(zhuǎn)向圖書管理員辦公桌的方向，確認她在做什么。

這位管理員整理完了桌面上的文件，幾分鐘后關(guān)閉了電腦，手里抱著一摞書，離開了房間。左依依快速地看了一眼入口，隨后看向房間的深處，兩扇深色的鐵門緊緊關(guān)閉著，仿佛背后有一個巨大保險箱。

“你們想起來了嗎？就是在這兩扇門后面儲藏著所有的書和老照片。他們還存放著所有收藏的信件。正好利用圖書管理員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在這些舊文檔中找找?！?/p>

左依依抓住一扇門的門把手，拉向自己。一陣新鮮的空氣穿過，三個小朋友進入了儲藏間的黑暗中。在他們面前，是螺旋上升到屋頂?shù)臉翘?，房間的一角擺著一張高高的桌子和一把矮腳椅，右側(cè)是安著一小塊玻璃的一扇門。左依依抬起腳尖看：另一側(cè)，一條長長的走廊通向博物館的深處。

她拉開門，來到一排帶滾輪的金屬柜面前，架子上隱藏著圖書館所有的寶藏。

艾莉莉的好運氣

左依依邀請她的朋友跟她一起穿過這扇門，然后立刻悄無聲息地把門關(guān)上。為了不待在黑暗中，她從背包中拿出了頭燈。艾莉莉和小克也一樣，三個小亮點在黑暗中四處張望。

這些柜子中的其中一個裝著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信件，但到底是哪個呢？左依依拉開離她最近的柜子，上面的標簽顯示這里放著的是2010年，國內(nèi)生物學家寫給博物館的捐贈書信。左依依明白他們要找到的是19世紀，來自國外航海家的書信。最近，市博物館正和許多不同國家的博物館聯(lián)合開展文化交流展出活動，還會互相贈送一些不那么起眼的小文物作為紀念，這其中就包括法國圖盧茲自然博物館。左依依在網(wǎng)上的一篇關(guān)于“多國博物館文化交流展出活動”的報道中，看到了翻譯成中文的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信，盡管只占了很小的版面，但仍然沒逃過她的眼睛。當然，那些信件大概只是復(fù)印件，或者是拍下照片后整理在小冊子中的圖片，所以不會真的藏在博物館某個秘密的基地中，不可示人。

左依依沿著柜子一個一個找過去，最終來到跟她一樣高的一堆書前，打開最上面的一本?？磥硭麄冋覍Φ胤搅耍核稚系恼怯糜鹈P寫的信件。她仔細檢查這張紙，這封信寫于1889年7月，寫信的人叫作路易·達里高爾。

“就在這兒！”左依依向后退了幾步，查看架子上面的信是哪年的?！吧蟼€世紀，關(guān)于國外航海家們的信件似乎都收藏在這里。如果是按照收藏時間排序的話，我們就有機會找到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信。”

艾莉莉已經(jīng)爬到了下面的架子上，拿起距離最近的一沓文件，“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名字映入她的眼簾。

“我找到了！”

艾莉莉也被自己興奮的驚叫嚇了一跳。左依依拿起一頁紙確認，這是一封寄給他堂兄的信。太幸運了！他們正好找到了報紙上報道的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信件。

遙遠的來信

左依依、艾莉莉和小克坐到架子中間的地上，從頭開始讀第一封信。

1838年1月8日

親愛的堂兄：

去年9月7日，我們離開了土倫港。幾個星期后，我們看到了加納利群島。景色美妙極了，盡管船上的生活有一些單調(diào)。經(jīng)過群島之后，大西洋上的濃霧讓航行變得十分兇險，于是我們放慢了速度。我現(xiàn)在沒法說我們在海上待了多久。我們現(xiàn)在向南航行，船隊的任務(wù)是跨過大洋洲，直到南極。目的在于豐富我們對于該地區(qū)的了解，包括新西蘭和新幾內(nèi)亞地區(qū)。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夠沿著火地島 航行，靠岸后我一定會告訴你。

—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

“太棒了！”左依依喊道。“是他在‘星盤號上寫的信?？?，他們正在尋找南極?！?/p>

“天哪……”這句話從小克的嘴唇間溜出來（他的思緒已經(jīng)來到了有著三根桅桿的大船上），“左依依，繼續(xù)呀，快點！”

第二封信似乎是在太平洋上寫的，信上沒有標注時間，但是一個特殊的細節(jié)吸引了三個來訪者的注意力。

親愛的堂兄：

很久沒有給你消息，我感到抱歉。但是船上的生活讓人沒有一點喘息的時間，登陸的地點也讓我們無法寄出信件。我們正在穿越太平洋，沿著薩摩亞和斐濟群島航行。大海的藍千變?nèi)f化，美得令人心醉。

讓我給你講述一件幾天前的小插曲。一天晚上，船上的一個水手聲稱他發(fā)現(xiàn)了美人魚在岸邊游過，他的話引來了麻煩，船員們立刻被吸引了，再也燃不起工作熱情。無論我和儒勒·杜蒙·杜爾維勒船長怎樣地去說服他們，都無功而返。十幾個船員總是聚集在甲板上日夜仔細觀察著海面，期待再一次看到神奇的生物。我絲毫不愿相信這種無稽之談，但是我還需要思考一下這名船員的話。我先就此擱筆，希望海員們能找回一點理智，重新開始工作。

—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

千奇百怪的“大洋洲”

“小克，你看，我跟你說什么來著！”左依依信心十足地讀下去。加斯頓在一個世紀之前去的正是她父母經(jīng)常去觀察鳥類的地方，所以不能放過他們航行的任何細節(jié)，尤其如果下一封信正好談?wù)摰氖翘窖蟮脑挕?/p>

左依依迫不及待地接著讀下去，希望找到新的關(guān)于美人魚的線索。

親愛的堂兄：

我們一直沿著新喀里多尼亞海岸航行，這是卡納克人的國度。他們也在部落中生活。你知道嗎？他們會在最大的茅屋前種植南洋杉和椰子樹，這是他們的習俗。據(jù)說，每有一個男孩出生，便種植一顆杉樹，如果是女孩，就種椰子樹。

但是我們很快就要返程，幾個月的航行正等待著我們。我不知道下次給你寫信是什么時候。

最后一句，關(guān)于那件縈繞在船上的事情，這幾周船員們一刻不停地盯著海面，有時會把他們船上的工作忘在腦后，使航行變得艱難。我希望他們能夠快點回歸現(xiàn)實，好讓回程跟來的時候一樣順利。

—您在海上經(jīng)歷考驗一年有余的堂弟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

“所以他們一直在尋找美人魚的蹤跡？”小克猶豫地問道。

“看起來確實如此。但是信中沒有提到他們最后是否找到了?！?/p>

只有一封信沒讀了。左依依吸了一口氣，希望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的最后一封寫給堂兄的信中會有美人魚出現(xiàn)的證據(jù)。

1841年1月12日，圖盧茲

我親愛的堂兄：

我現(xiàn)在回到了圖盧茲，箱子里裝滿了從太平洋帶回來的東西。我記得跟你提到過，在登上“星盤號”之前，我準備了一些玻璃制品和刀具，以此來交換目的地的稀奇玩意。這讓我?guī)Щ亓烁鞣N稀奇的收藏。我的房間裝滿了棍棒和草席，真遺憾你不能來參觀我的小小博物館。如果你對幾個世紀以來讓水手們心生向往的美人魚感到好奇并想一睹真容，一定要來我這里。我會很高興向你展示我的收藏。

—加斯頓·德·洛克莫雷爾

左依依感覺自己的心臟在怦怦地跳，她看向艾莉莉。

“他……他把美人魚帶回來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