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銀壺，串起東西文明的絲路遺珍

王強

固原市位于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南部，是一個不太起眼的地方，但在古代，卻是絲綢之路東段北道上很重要的一站。南北朝時期的中國和中亞、西亞甚至歐洲之間商貿往來頻繁，固原位于中西交流的要道上，亞歐的很多商品流通都要經過固原地區(qū)。

1983年秋，考古工作者在固原市南郊發(fā)現(xiàn)了一座帶有壁畫的大型貴族墓葬，通過研讀墓志，發(fā)現(xiàn)這是北魏西魏到北周時期的重臣，柱國大將軍李賢及其妻子吳輝的合葬墓。

這座墓內不但有大量描繪墓主人生前場景的精美壁畫，而且還出土了很多重要的文物，包括一些頗具異域風情的文物，其中，有一把鎏金銀壺最為精美，堪稱是國寶級文物，這把壺與該墓出土的另一件文物凸釘玻璃碗，是寧夏固原博物館三件鎮(zhèn)館之寶中的兩件。

來自遠方的使者

作為北魏西魏到北周時期的重臣，李賢長期駐守和主政固原一帶，對當時絲綢之路東段北道的暢通和文化交流，很有貢獻。李賢夫婦墓室里隨葬大量珍貴的物品似乎也在情理當中，但這件鎏金銀壺的完整程度和精美程度，還是讓人感到震驚。

這件鎏金銀壺是波斯薩珊王朝（公元224—651年）時期的一件金屬手工藝品，距今有1500多年，其工藝是典型的波斯薩珊王朝的風格。

這件鎏金銀壺通高約37.5厘米，最大腹頸處約12.8厘米，重約1.5千克，鴨形嘴，細頸，上腹細長，下腹圓鼓，高圈足座，單把，壺把上鑄著一個深目高鼻帶盔形帽的人頭像。頸腹高座束腹處和底座邊緣各裝飾一圈聯(lián)珠紋，壺腹下部用細線雕一圈水波紋，水波中有兩只怪獸相向追逐一條魚，魚尾甩出水面。

壺的造型設計很漂亮，紋飾很精細，它最大的特點是腹部的一圈浮雕人物圖案。共有6人，分為3組，每組各有一對男女。這三組畫面，講述的是有關特洛伊戰(zhàn)爭的古希臘神話故事。

寧夏固原博物館，南北朝至隋唐時期展廳。

這件鎏金銀壺是波斯王朝的酒具，應該是薩珊時代在中亞的巴克特利亞地區(qū)（今中亞南部及阿富汗北部地區(qū)）制造。壺的形制沿用薩珊王朝金銀器的風格，但壺把上的人頭形象與薩珊波斯人形象不同，一般認為是中亞的巴克特利亞人。薩珊王朝與當時的歐洲交流頻繁，壺上描繪的神話故事當是從歐洲傳來。

鎏金工藝的絢麗色彩

波斯薩珊王朝繼承并發(fā)揚了金屬工藝品藝術，制作工藝涵蓋了鍛鏨、雕刻、錘揲、鑲嵌、鎏金、鑄造及焊接等多種方式，這件鎏金銀壺正是集多種工藝于一身。

日本的平山郁夫絲綢之路美術館也有一件類似的鎏金銀壺，壺頸、壺身、手柄以及底座都是單塊銀板分別制作，最后熔接而成。手柄頂部有圓珠，兩端有獸頭。壺身兩側刻有聯(lián)珠紋包圍的頸部系有綬帶的鳥，鳥頭后有光環(huán)且尾羽極長。這種圖案也常出現(xiàn)在波斯銀器及古代粟特文化的織物中。

平山郁夫絲綢之路美術館的這件壺被認為是在宮廷宴飲和祭祀儀式等場合中，用于盛放美酒的，可能是后薩珊時期（7—8世紀）伊朗高原東部的產物，其制作時代和寧夏固原博物館的這件鎏金銀壺相近，形狀和工藝都很相似，只是體型更大，但精致程度和細節(jié)打磨不及固原這件，圖案的蘊含信息也稍遜。

在全世界現(xiàn)存的薩珊系統(tǒng)的金銀器當中，無論是制作水準，還是表現(xiàn)內容，固原博物館的這件鎏金銀壺都是頂尖的，它是絲綢之路上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最佳見證?，F(xiàn)在的固原雖然不太發(fā)達，但是這把銀壺，以及以它為代表的固原絲路文物群，卻給我們展示了一個歷史上最繁盛的固原，一個文化交流盛況空前的固原。希望現(xiàn)在的固原未來也有重回繁盛的那一天。

（責編：馬南迪）

寧夏固原博物館

固原作為當時絲綢之路東段北道的重鎮(zhèn)，包括李賢墓在內，有很多北朝到隋唐時期的墓葬被發(fā)現(xiàn)，這些墓葬中有不少是粟特人的墓葬，比如史氏家族墓葬。

粟特人是生活在中亞阿姆河與錫爾河一帶，操伊朗語族東伊朗語支的古老民族，從東漢至宋他們長期活躍在絲綢之路沿線，以經商聞名，他們的活動極大地推動了東西方的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很多粟特人在中國生活、定居和做官，最終也融入了中華民族的大家庭當中。

固原發(fā)現(xiàn)的這些墓內也出土了大量很具絲路文化交流特征的陪葬品，這些文物極大地充實了寧夏固原博物館。寧夏固原博物館作為一個不太發(fā)達的地級市的博物館，卻能成為國家一級博物館，主要就是得益于這些絲路文物。

寧夏固原博物館的藏品除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北方系青銅器，就屬北朝到隋唐時期的絲路文物最具特色。該博物館現(xiàn)有館藏2萬余件（組），其中國家一級文物123件（組），二級文物2008件（組），三級文物3816件（組），其中北魏漆棺畫、北周鎏金銀壺、凸釘玻璃碗是鎮(zhèn)館之寶，而鑲寶石金戒指、環(huán)首鐵刀、波斯銀幣、羅馬金幣等均為中亞、西亞傳入的外來品。

李賢墓和李靜訓墓

公元534年，北魏孝武帝西奔，宇文泰派李賢去迎接。當時北魏東部由高歡控制，西部由宇文泰控制。孝武帝為了擺脫高歡的控制，往西投奔宇文泰。迎接皇帝這個任務很特殊，是一道送分題，也是一道送命題。迎接皇帝，讓本集團能夠擁立天子和朝廷，這是高光的時刻，但是高歡必然不肯善罷甘休，很可能會派人追過來。最終，李賢很好地完成了迎接孝武帝的任務。當時李賢只有三十二歲，他年紀輕輕就顯露出的才華，為他日后成為重臣鋪平了道路。

當時，世家大家族之間都是互相通婚，通過姻親關系，來綁定互相之間的利益，保證階層的穩(wěn)固。李賢出自當時的大族隴西李氏，自然，李賢家里也是和當時的大族通婚。

李賢有個曾孫女叫李靜訓，她生活的時代已經是隋代了，她的外曾祖父是隋文帝楊堅，外曾祖母是獨孤信的女兒獨孤伽羅，外祖母是楊堅的長女楊麗華，外祖父是北周宣帝宇文赟。這個小姑娘身上同時有當時顯赫的李家、楊家、獨孤家和宇文家的血統(tǒng)。

從文物考古的角度看，這個小姑娘比他的曾祖父更加有名。她9歲夭亡，撫養(yǎng)她的外祖母楊麗華非常悲痛，以厚禮葬她。她的墓在1957年被發(fā)現(xiàn)于西安郊外，是目前發(fā)現(xiàn)保存最完整，等級最高的隋代墓葬，墓里出土了很多高價值的文物。其中有兩件玻璃器是禁止出國文物，它們被認為是采用了北魏時期傳入的吹制法制成。

李賢墓和李靜訓墓這一家族的兩個墓，給人們完整展示了那個時代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盛況。

李賢墓在考古發(fā)掘后，被回填了，現(xiàn)在的墓址上是一片草叢，完全看不出墓冢的樣子。只有邊上豎立的碑，標記著這里地下曾經擁有的輝煌。

帕里斯、海倫以及特洛伊戰(zhàn)爭

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愛神阿佛洛狄忒為“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神”而爭論不休，眾神之王宙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特洛伊城的王子帕里斯，命他去判定。帕里斯長相英俊，身材健碩，以英勇無畏而聞名。

三位女神都美麗無比，帕里斯王子斟酌再三也無法定奪。赫拉說，你選我，我將給你權力，你可以統(tǒng)治世界上任何地方。雅典娜說，你選我，你將成為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而愛神阿佛洛狄忒則向帕里斯許諾，你選我，你將得到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海倫。于是，帕里斯將象征“最美女神”的金蘋果給了阿佛洛狄忒，固原博物館的鎏金銀壺上第一組畫面，表現(xiàn)的就是這個內容。

之后，帕里斯在阿佛洛狄忒的幫助下越海前往希臘尋找海倫。海倫是斯巴達國王墨涅拉俄斯的王后，她見到遠道而來的年輕英俊的帕里斯，頓生愛慕之情，于是，趁著丈夫離開王宮，帶上珠寶首飾與帕里斯私奔，二人來到了特洛伊城。第二組畫面，表現(xiàn)的就是海輪與帕里斯相約私奔的內容。

得知此事的墨涅拉俄斯怒火中燒，他發(fā)兵征伐特洛伊城，要奪回海倫，這就是著名的特洛伊戰(zhàn)爭。雙方長期交戰(zhàn)，難分勝負，戰(zhàn)事持續(xù)了十年之久。最后，希臘軍隊巧妙實施了著名的“木馬計”，才徹底擊敗特洛伊守軍。在決斗中，墨涅拉俄斯雖然贏了帕里斯，但是因為阿佛洛狄忒的暗中保護，沒能殺死對方。見到美麗的海倫，墨涅拉俄斯心軟了，于是兩人又和好如初。墨涅拉俄斯奪回心愛的王后海倫，這場爭奪美人之戰(zhàn)也最終塵埃落定。第三組畫面，表現(xiàn)的就是頭戴盔帽的墨涅拉俄斯迎回海倫的場面。

特洛伊戰(zhàn)爭本身也是希臘時代的一場戰(zhàn)爭，被賦予了神話色彩，顯得更加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