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譚家豪 井維娥
生命戛然而止,愛將如何延續(xù)?
46 歲的黃萍用19 年時間給出了答案。面對好友臨終前的托付,她信守承諾,像對待親生父母一般照顧好友的父母——用一份愛,去延續(xù)另一份愛;用一份愛,去收獲更多愛。
時針回撥到1996 年夏天,兩個張家港姑娘——黃萍和季曉穎在蘇州教育學院相遇,成為形影不離的好閨蜜。“我經(jīng)常跑到她的宿舍,她睡上鋪,我和她擠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話?!被貞浲?,黃萍感慨萬千。畢業(yè)后,她們都選擇回到張家港工作,在兩所相隔不遠的小學任教。2004年春節(jié)期間,黃萍和季曉穎一起逛街,季曉穎感覺胃疼,休息后并無大礙。分別時,黃萍叮囑她抽空去醫(yī)院檢查,但讓黃萍意想不到的是,那次竟成了她們最后的相約。
黃萍和亡友母親一起做飯
黃萍和亡友父母合影,教他們用微信
不久,黃萍接到季曉穎的電話,電話那端,季曉穎言辭閃爍?!八龁栁矣袥]有金項鏈、金手鐲,還問我哪天有空去她家,她要把結(jié)婚時買的首飾送給我。”聽到這些,黃萍一下就蒙了,那時季曉穎剛結(jié)婚3 個月,怎么有理由這么做呢?還沒掛斷電話,黃萍就飛奔著去季曉穎家。聽見好友平靜地說自己身患肝癌,黃萍忍不住落淚,季曉穎反過來安慰她。那天兩人聊了很久,臨別時,季曉穎說:“我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如果哪天我走了,你方便的時候照顧一下我爸媽?!甭犅劥搜?,黃萍強忍淚水,拉住好友的手,堅定地說:“我答應(yīng)你,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爸爸媽媽就是我的爸爸媽媽?!?/p>
后來黃萍才知道,季曉穎的父母一直瞞著女兒,說她患的是糜爛性胃炎,不會有生命危險。季曉穎卻從病歷上看到“肝癌晚期”四字,得知了真相。為了讓父母不再過度操勞,季曉穎裝作若無其事,盡管體重從120 斤消耗到不足40斤,但她沒掉過一滴淚、喊過一聲疼。醫(yī)院里,季曉穎又一次懇請前來陪護的黃萍照顧自己的父母。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堅強和孝心早就感動了黃萍,黃萍更加堅定了余生照顧好友父母的念頭。
2004 年7 月13 日,彌留之際的季曉穎再次聽到黃萍的承諾后,悄然離去。出殯那天,黃萍送她最后一程,季曉穎的母親抱著黃萍痛哭:“沒有了曉穎,以后我可怎么活??!”黃萍哽咽了,在所有前來吊唁的人面前,她對著這個剛失去愛女的母親喊了一聲“媽媽”!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季曉穎的母親都深陷在喪女之痛的陰霾里。只要有時間,黃萍便來到亡友家中做飯、打掃衛(wèi)生。所有的節(jié)假日,黃萍都會前去探望,陪他們說話聊天,風雨無阻。
隨著時間的推移,黃萍的關(guān)愛讓季曉穎的父母產(chǎn)生了“依賴”,他們心底的那份傷痛仿佛漸漸痊愈了?!捌綍r沒事,媽媽會給我打電話,開口就問:‘丫頭,吃飯了嗎?’”黃萍說,這么一句簡單的“丫頭”,讓她十分感動,看著他們笑,她打心底高興。
有一天下大雨,黃萍在電話里告訴季曉穎媽媽,晚上要去看她。沒想到,黃萍臨時有事耽誤了,回到家中已是八點半。正準備休息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黃萍一看,是“媽媽”打來的。突然想起約定的她顧不上家人的勸阻,沖入大雨中,因為,她知道那邊還有個“媽媽”在等她。
從自己的家到亡友的家,那條20 公里的路,黃萍自己也記不清這19 年走了多少個來回。她的善良和細膩,治愈了兩位老人的傷痛,這讓黃萍感覺一切都值得,“我是個普通人,要說從來不覺得累,那肯定是假話。但只要爸媽過得好,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讓黃萍感動的是,她的親生父母、公公婆婆和兒子對她的做法都非常支持,“他們經(jīng)常說,將心比心,換誰失去一個孩子都難過,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現(xiàn)任張家港市林業(yè)站站長的黃萍,有3 對父母——親生父母、公公婆婆、亡友父母。逢年過節(jié),一大家子圍在一起吃飯時總是笑聲不斷,她喊一聲“爸爸”,3 個人同時應(yīng)答;喊一聲“媽媽”,也是3 個人應(yīng)答。黃萍的父親提議,以后6 個老人抱團養(yǎng)老,同吃同住,方便黃萍照顧。黃萍表示沒問題:“要是我工作忙,就請廚師、保姆。你們的任務(wù)就是喝茶聊天、旅游跳舞。”聽聞這話,6 個老人開懷大笑。
這些年,黃萍多次資助貧困學生,為白血病患兒籌集善款10 多萬元。通過團市委的助學平臺,她成了孤兒小雨的“媽媽”。2017 年5 月,小雨為黃萍精心準備了一束鮮花、一張賀卡和幾罐花茶。賀卡里,小雨這樣寫道:“媽媽,母愛很偉大,您對我的愛讓我銘記一生,我永遠愛您!”
2023年元宵節(jié)后,黃萍來到市紅十字會辦理器官(角膜)捐獻登記。她表示,能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幫助到別人,她感到非常幸福。
黃萍先后榮獲張家港市市級機關(guān)“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蘇州市道德模范、江蘇好人、中國好人等榮譽。盡管榮譽加身,但在黃萍看來,她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她還可以付出更多,“看到自己曾經(jīng)幫助的人開心快樂,我的內(nèi)心更加堅定,要把更多的愛心給予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