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貴頌
在網(wǎng)上看到一個小視頻:有一人小時候在農(nóng)村讀書,班上來了一個城里的同學(xué)。課余聊天,有一次聊到電視上正在熱播的電視劇《西游記》,班里所有同學(xué)都說唐僧的衣服是黑色的,只有城里來的同學(xué)說是紅色的。雙方犟來犟去,誰也說服不了誰。農(nóng)村同學(xué)一氣之下將城里來的同學(xué)痛毆一頓,直到長大后進城才知道電視機原來有彩色的。此人道:“當渾濁成為一種常態(tài)的時候,清醒是一種罪惡。天鵝在烏鴉的世界里,是有罪的?!彼母形?,已經(jīng)上升到了哲學(xué)的高度。
讀小學(xué)的時候,學(xué)過一篇課文《盲人摸象》。胖盲人先摸到了大象的牙齒,說:“我知道了,大象就像一個又大又粗又光滑的大蘿卜。”高個子盲人摸到了大象的耳朵,立刻反駁道:“不對,大象明明是一把大蒲扇嘛!”矮個子盲人摸到了大象的腿,說道:“你倆凈瞎說,大象只是根粗大的柱子?!倍俏荒昀系拿と藚s嘟囔:“唉,大象哪有那么大,它只不過是一根草繩呀。”原來他摸到的是大象的尾巴。這四個盲人,所爭論的并非對錯,而是都認為自己是對的。我們自然可以批評他們以偏概全,但他們觸手所及的,只有那個“偏”,沒有什么“全”。在明眼人看來他們?nèi)e了,而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看,卻都是對的。農(nóng)村同學(xué)沒有看過彩電,怎么曉得(哪怕是想象)唐僧一個爺們兒還是一個和尚“加”在身上的那件“衫”,會是紅色的?而城市的同學(xué)壓根兒想不到農(nóng)村里哪里有彩電,能夠看上黑白電視已經(jīng)是一種富有的標志。
賈平凹在長篇散文《老西安》中,寫過一個老西安人,他瞧著照相館里蔣介石的巨大照片,羨慕地想:蔣委員長不知道一天都吃什么飯?肯定是頓頓撈一碗干面,油潑的辣子調(diào)得紅紅的。
貧窮限制了想象,視野界定了格局。
打人的同學(xué)、摸象的盲人,都是屬于“現(xiàn)在對”,而在長遠的真相面前,他們是錯誤的。然而,如果拿不出確鑿的材料、足夠的證據(jù),要讓他們信服,也很難。
從另一角度看,真理或真相,往往掌握在有知識、有見識的人手里,而很多人只是“吃瓜群眾”,跟著起哄。
當大家都認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時,意大利科學(xué)家布魯諾卻堅定支持哥白尼的“日心說”,主張宇宙是無限的。然而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這是典型的異端邪說,布氏遂成為眾矢之的,最終被宗教裁判所燒死在鮮花廣場上。而如今,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生活在圍繞太陽旋轉(zhuǎn)的地球之上。
前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因為一個援助非洲的項目,走訪當?shù)匾晃磺蹰L。酋長問比爾·蓋茨:你有多少頭牛?比爾·蓋茨回答:一頭也沒有。酋長同情地安慰他說:別難過,我有一百多頭牛,可以送你兩頭。
酋長無疑是好意。但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么大、有多么富有,而比爾·蓋茨知道。
(凌河摘自《聯(lián)誼報》2023年8月15日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