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杰
不管我多么抗拒,轉(zhuǎn)校的那一天還是來了。
新校園、新老師、新同學(xué)……一切都是陌生的,這讓我很不適應(yīng)。城里的學(xué)校,同學(xué)們的個子都挺高。那個坐在最后一排的“大寸頭”,看起來有點兇;那個坐在角落里的“黑皮膚”,看起來很難對付;那個坐在第一排的“小個子”,脾氣似乎很不好……
要是被欺負(fù)那就糟了!于是,我從站在講臺前做自我介紹的那一刻,就學(xué)會板著臉、瞪著眼,裝作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體育課做操的時候,后排的同學(xué)不小心踢到了我的褲子。我回頭就是一聲怒吼,嚇得那同學(xué)趕緊道歉。
美術(shù)課畫畫的時候,同桌不小心打翻了顏料,弄臟了我的畫。我轉(zhuǎn)頭就給他一個兇兇的眼神,嚇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吃午飯的時候,粗心的同學(xué)不小心把湯濺在我的手背上。我想也沒想,就把筷子拍在桌上,嚇得一桌的人差點咬了舌頭。
讓自己看起來很兇,就能保護自己不被欺負(fù),這是我奉行的金科玉律。“兇吧,兇吧,讓自己更兇一點!”膽小的我在心里對自己喊道。
一次體育課,我一個人拍著籃球,隱約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女同學(xué)在我背后指指點點。難道我的后背有什么臟東西嗎?我假裝要喝水,離開了操場。
衛(wèi)生間的鏡子告訴我,我的屁股上粘了一大塊口香糖。過分的是,那塊口香糖偏偏是黃顏色的。
我趕緊用手去抓。也許是口香糖在褲子上粘得太久了,盡管我把表面的一層給剝?nèi)チ?,可它還“固執(zhí)”地留在褲子上。
必須想辦法除掉這塊污漬,要不然……
這時候,走廊里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阿健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身后。阿健就是那個坐在最后一排的“大寸頭”,他看起來有點兇,我至今還是很怕他。
“有什么事嗎?”我穩(wěn)住情緒,對著阿健擺出一副不好惹的表情。
阿健低著頭,脫下外套。
“他想干什么?”我心里犯起嘀咕。
“把這系在腰上,就沒人看見了?!卑⒔∠胍矝]想,就把外套塞給我。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這么近的距離聽阿健說話,他的聲音很溫和。
這份意外到來的友好,讓我不知所措。我捧著外套,剛想對阿健說聲“謝謝”,可阿健已經(jīng)踏著輕巧的腳步走遠了。
我系上這件外套,走出衛(wèi)生間。操場上,同學(xué)們有的在打球,有的在踢毽子……大家的臉蛋因為運動變得紅撲撲的,而此刻,我的臉也是紅撲撲的。
我很高興,我和大家擁有一樣的臉蛋了。從那以后,我很兇的樣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