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由“酸”變“甜”

田赤東

我的家鄉(xiāng)在甘肅隴南山區(qū)。過去，在我家鄉(xiāng)那片貧瘠的土地上，主要種植著苞谷、洋芋、小麥等農(nóng)作物。家家戶戶鍋里煮著三大樣：酸菜、洋芋、苞谷面，其中酸菜可以靈活加減，人多了不夠吃就加點酸菜吃，叫“吃酸飯”。只有逢年過節(jié)或招待重要客人時才會吃一頓白面，叫“吃甜飯”。我們小時候，最期盼的就是能吃上一碗“甜飯”了。

一年中，最令人難忘的就是儲備冬酸菜的情景。進入秋季后，人們一邊收莊稼，一邊整理木桶。木桶干的時間長了，桶板就會收縮，有的甚至會桶圈和桶板分家，得請木匠修理。干木桶用之前還要用水泡。大大小小的木桶在泉邊、河岸排成長龍，遠看就像一列列整裝待發(fā)的士兵，成為秋天一道獨特的風景。長時間不用的木桶裝滿水后，一開始大部分會漏水，有的如灑水壺，有的似噴泉，泉邊、河岸也因此成了孩子們玩水的好去處。

木桶泡好后，還要查桶、泥桶。查桶的重點是查桶底。如果有縫隙，就要用鋸末或者棉花填塞，最后再用面泥?？傊欢ㄒ龅健疤煲聼o縫”，裝上酸菜后絕對不能滲漏。這不僅關系到酸菜的質量，更關系到一家人大半年的生活。準備木桶的同時，我們會漫山遍野地挖野菜。挖回來后，女人們不辭辛苦地白天淘菜，晚上點燈切菜，男人們則抽空往來擔菜。從河邊到村莊，你來我往，一派繁忙景象，家家戶戶不把家中所有的桶、缸、盆等容器裝滿絕不罷休。

包干到戶后，糧多了，菜也多了。特別是國家實行科技興農(nóng)戰(zhàn)略后，大力發(fā)展大棚蔬菜、地膜蔬菜，又建設了日光育苗溫室，蔬菜生產(chǎn)形成規(guī)模，一年四季都有新鮮蔬菜吃。野菜、苞谷面進了飯館，成了特色小吃，深受顧客喜愛。家中大米、白面是主食，洋芋變著花樣吃：洋芋片、洋芋條、洋芋丸子、洋芋攪團、洋芋角角……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逢年過節(jié)招待客人，七碟子八碗，葷素搭配，還講究雞開頭、魚收尾，討個吉祥如意、年年有余的好口彩。孩子們打工回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麻辣火鍋，吃得孩子們臉上冒汗、嘴角流油，老人們這時卻懷念起當年的酸菜漿水面來。如今平常人家里早都不做酸菜了。超市就在家門口，買一袋包裝好的酸菜，一刀鮮韭、一把花椒、幾片蒜瓣，麻油入鍋一熗，調入白面片片或雜面節(jié)節(jié)，吃的是酸的回味，享受的是甜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