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中的導(dǎo)盲犬

［美］克里斯坦松　楊春霞譯

我已經(jīng)和阿爾莫一起旅行了十萬多英里。

有一次旅行的時候，我們住進(jìn)了老朋友亨利·巴克的旅館。我們剛睡了幾分鐘，就被阿爾莫焦躁的來回跑動的聲音驚醒了。很快，它跑到我的床前，用爪子抓住我，哀叫起來。

我站起來，給它套上牽索，拿起拐杖，進(jìn)了走廊。我沒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根據(jù)我的判斷，應(yīng)該是一切正常。于是，我命令阿爾莫回房間去。它又一次哀號起來，跳著往我身上撲。接著，傳來一陣很特別的轟隆聲和號叫聲，混雜著玻璃破碎時的“嘩啦”聲。旅館里的某個地方開始一陣陣地騷亂起來，人們尖聲叫喊著：“起火啦，起火啦——旅館起火啦！”

我命令阿爾莫：“到大門口去！”在我們轉(zhuǎn)過拐角沖向電梯的時候，阿爾莫突然停了下來，拽著我使勁往后拖。此時，我感覺到走廊已經(jīng)燒成了一片火海。阿爾莫又一次猛地拖著我，向我房間的方向撤退。我們沖回房間，喚醒我的妻子。妻子跟著我跑進(jìn)走廊，我驚訝地聽見她說：“我們該往哪里走呢？”“你看不見該往哪里走嗎？？”“看不見，”她說，“煙太大了，根本看不清?！痹捯魟偮洌覀兙捅环庠诹艘黄趬簤?、濃密的煙霧中，嗆得誰也透不過氣來。我下意識地給阿爾莫下了一道命令：“到大門口——出去！”阿爾莫貼近地板，嗅到了煙霧最稀薄的地方的空氣。它很有把握地知道了該走哪條道，于是拽著我們兩個人，沿著走廊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鹈缯龔暮竺婵焖俚叵蛭覀儞鋪?。

“快點，快點！”我沖著它大聲喊，好讓它透過消防車密集的呼嘯聲和大街上人群的叫喊聲聽到我的聲音。它火急火燎地在前頭開路，領(lǐng)著我們轉(zhuǎn)過一個又一個走廊。到了一個交叉口，它突然停下來，用力嗅著空氣。因為煙霧太濃，它沒法看到遠(yuǎn)處。它警覺地站了一會兒，然后向左急轉(zhuǎn)彎，繼續(xù)向前跑去，跑了幾碼遠(yuǎn)，停在一個窗口前。我們打開窗戶，發(fā)現(xiàn)它正好通向一個安全出口。

在這里，我們又面臨著新的問題。一打開那扇窗，就把更多的煙霧和火焰吸進(jìn)我們這條通道里來了。我當(dāng)時的一個想法是，讓阿爾莫從窗口進(jìn)到安全出口，于是我命令阿爾莫：“出去！”

但是它拒絕走。我試圖把它舉起來從窗口塞過去，但它極力反抗。站在我們下面的屋頂上觀察火勢的兩個人看到我們正在窗口掙扎，便順著安全出口的梯子爬上來營救我們。接著，一個消防隊員也從同一個通道上來了，他在我的耳邊大聲喊道：“你得把狗留下，自己沖出去逃生?！?/p>

我馬上就明白了阿爾莫為什么不愿意從窗口逃出去，它是不愿意離開我。爬出窗口以后，我招呼它跟上來，它馬上就跟過來了。

消防隊員和我妻子都堅持讓我第一個走下梯子。匆忙當(dāng)中，我的大衣讓一個尖尖的東西給鉤住了，我掙扎著想脫開的時候，一失足便從梯子的橫檔上滑了下來，掉到下面的房頂上。這一下摔得我頭發(fā)暈，心亂跳。但當(dāng)我聽到上面的嘈雜聲和周圍的人們激動地喊著“把狗扔下去！”的時候，我急忙站了起來，瘋狂地沖著消防隊員喊：“不要把狗扔了！”消防隊員和另外兩個人猶豫著，不知道如何處理阿爾莫。我的妻子提議消防隊員，把他的兩只胳膊放在阿爾莫身下后腿的前邊、前腿的后邊的位置——牧羊人就是用這種方法舉起小羊羔的。消防隊員照著做了，發(fā)現(xiàn)這樣能很輕松地把阿爾莫舉過欄桿。接著，他抓起牽索的抓手，盡力把狗往下遞，然后一松手，讓狗落到了正在房頂上等著接它的幾個人的懷里。

阿爾莫一著地就蹦跳著朝我跑過來，它直立著后腿，站起來狂熱地吻我。我的妻子也安全地下來了。救我們的那兩個人和消防隊員剛剛下到房頂，大火就從我們逃生的那個窗口噴涌而出。消防隊員大聲喊著：“讓我們把房頂清掃干凈！”因為下面?zhèn)}庫里存放的是汽油和柴油，隨時都可能起火、爆炸。

我們在一排平房的屋頂上拼命地跑，等到了地面上的時候，我們的力氣幾乎用盡了。但是，阿爾莫從容不迫地領(lǐng)著我們走到人行道上，在激動的人群中穿行。它小心翼翼地繞過滅火水龍帶、汽車、消防車以及消防隊的化學(xué)武器和云梯車，把我們安全地帶到了自家的汽車前。我們的車停放在好幾個街區(qū)之外。

到停車場的時候，我的注意力轉(zhuǎn)到了身旁這只高貴的動物身上。我和妻子撫弄著阿爾莫，表揚它剛才所做的好事，這時，一大群報社記者和攝影師從天而降，問了很多阿爾莫是怎樣把我們救出來的問題。阿爾莫就這樣成了英雄，它的故事傳遍了兩個大洲。

余沈陽摘自《汪說：你是我的全世界》

（中國文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