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銅雕文化

沈鐵

中國的銅雕文化始于商周，在每個時期都留下了鮮明的時代烙印。商周時期的銅雕文化已經達到了很高的水平，當時，在政治、經濟領域里大量使用青銅器。

中國歷史上重要的銅雕藝術品有西周的伯矩鬲，晚商的后母戊鼎以及四羊方尊等，這些都代表著當時高超的銅雕鑄造工藝。秦朝以后，銅雕文化涉及各個領域，如貨幣、宗教、冶金、天文、交通等。唐朝銅鏡鑄造工藝精湛，十六國時期，銅雕造像達到很高的水平。銅雕文化和中國的文明史有著密切的關系，各個時期出土的文物中，銅文物占很大的比重，形成了有中國特色的銅雕文化。成語一言九鼎、問鼎中原，都與銅鼎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

人們知道銅雕青銅器，但對于銅雕的起源，知者甚少。銅雕產生于商周，是以銅料為胚，運用雕刻、鑄塑等手法制作的一種雕塑。銅雕藝術主要表現(xiàn)了造型、質感、紋飾的美，多用于表現(xiàn)神秘有威懾力的文化題材。其造型多呈威嚴粗獷、端莊沉穩(wěn)之態(tài)，表現(xiàn)出堅實渾厚、富麗輝煌的質感。銅雕的紋飾主要為饕餮紋，大多采用動物頭部造型，或以鳥、獸、蟲、魚部分形體組成抽象的圖案來襯托銅雕造型。

以容器為主的中國青銅器也在世界青銅文化中獨樹一幟。中國以鑄造難度較大、紋飾復雜的容器為主。這些容器，尤其是鼎，作為封建王朝國之重器，其寓意深奧，內涵豐富，始終是鑒定家及歷史學家們的興趣所在。

紹興銅雕藝術較為獨特。千百年來，紹興銅雕在中國銅雕史上大放異彩，知名度不輸紹興黃酒。紹興銅雕歷史悠久，源遠流長。這里自古盛產銅錫，據《越絕書》記載：“姑中山者，越銅官之山也，越人謂之銅姑瀆?！庇纱丝芍?，早在春秋時期，越國已經開始冶煉青銅，制造兵器，著名的越王勾踐劍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到了漢代，紹興已是全國的銅鏡鑄造中心。唐時，越地銅鏡遠銷海內外。至清末民初，紹興銅錫加工、冶鐵等小手工業(yè)十分發(fā)達，我們今天所要拜訪的“趙家銅藝”，就是當時眾多銅器加工作坊里“碩果僅存”的一脈。趙家銅藝的前身“阿一銅镴店”，始創(chuàng)于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原址位于紹興市柯橋區(qū)華舍街道二木橋下，至今已傳承五代。

筆者在紹興市區(qū)的一條小巷深處，尋見“趙秀林銅雕工作室”，一睹銅雕制作工藝。在趙秀林大師手中，一塊塊又薄又冷的銅板，很快變成了光彩奪目、魅力四射的藝術品。透過他手中的作品，不禁令觀者發(fā)思古之幽情：遠古的傳說在這里演繹，塵封的文化在這里“出土”，深宅之中的仕女在這里裙裾窸窣，逝去的英哲在這里指點江山。它教人悟自然之真諦：日月星辰在這里運轉不息，鮮花美草在這里爭奇斗艷，湖光山色在這里掩映生輝，飛禽走獸在這里展翼奮蹄。它更教人親故土思家鄉(xiāng)：崇山峻嶺，茂林修竹；粉墻黛瓦，石橋縱橫；烏篷唱晚，酒香彌空……美哉，凝重而不失輕盈，厚樸而不失纖巧。這一件件鬼斧神工的杰作，在趙秀林的雕具之下誕生。

趙秀林以一件銅雕《蘭亭序》，猶如一匹從會稽山麓咴咴躍出的駿馬，一舉問鼎中國民間文藝最高獎——山花獎；而他的另一件銅雕《柯橋小鎮(zhèn)》，也摘取了另一顆民間工藝品的皇冠頂珠——中國民間工藝品博覽會金獎。至于其他獲獎作品，則多得連他自己也沒有認真統(tǒng)計。緊隨獲獎而來的是眾多的頭銜和榮譽稱號，如中國民間雕刻大師、中國民間德藝雙馨雕刻大師、中國雕刻藝術委員會副主任、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紹興銅雕傳承人、浙江省勞動模范等。對此，趙秀林常懷惶恐之心，有不勝其重之感。

廊韻無邊，藝海浩瀚。沿著華美的廊道，進入江南朱家銅屋，呈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銅藝術世界。江南朱家銅屋又被稱為“朱炳仁銅雕藝術博物館”，總建筑面積近3000平方米，除立面墻和地面外，門、窗、屋面、立柱、家具等全部采用銅質結構和裝飾，共耗費原料銅65噸。博物館整體以明清時期典型的江南民居風格加以呈現(xiàn)?；乩却┻B，庭樓疊筑，古樸華貴。這里是銅的海洋，藝術的天堂，是一個完全的銅藝術世界，故而又被稱為“江南銅屋”。這里陳列有世界上第一套銅家具，還有銅制的桌椅板凳、屏風擺設、門窗磚瓦等，應有盡有，目不暇接。所陳列之銅雕，有的工藝精湛，巧奪天工；有的精妙大氣，活靈活現(xiàn)；有的獨具氣吞山河之勢，令人嘆為觀止。金碧輝煌之間，“江南銅屋”傳達的是建筑所蘊含的文化，滲透著銅建筑的個性特點，就像優(yōu)秀的古典詩詞一樣充滿詩意，并有機地融入世界文化，煥發(fā)出奇光異彩。富麗堂皇的雕花，華美別致，流光溢彩之間凝古韻雅合之氣。

“江南銅屋”是朱炳仁創(chuàng)建的中國第一座銅雕藝術博物館。朱炳仁是中國銅雕領域的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他出身于紹興市的制銅世家，是制銅世家的第四代傳承人，也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銅雕技藝唯一代表性傳承人，被授予全國五一勞動獎章，被譽為“中國當代銅建筑之父”。朱炳仁介紹說，在中國文化中，人們把銅作為財富的象征。歷史上，銅曾經被用作禮器、祭器，后來拓展到日用品范圍，比如酒器、容器、銅鏡等等。在浙江一帶，有女兒出嫁的人家，都會想方設法為女兒制備銅器做嫁妝。因此，紹興的銅藝相當發(fā)達。

朱炳仁傾其所有建造的這座“江南銅屋”，一直免費開放接待游客。朱炳仁告訴筆者，“江南銅屋”只完成了他構想中的五分之一，他還要不斷補充，想做到更好。

朱炳仁在銅雕建設領域有著突出的貢獻，中國現(xiàn)代銅建筑的三大“開山之作”：杭州靈隱銅殿、桂林銅塔、杭州雷峰塔，均出自其手。

朱炳仁還擅長“銅書”，把書法的美通過銅工藝來體現(xiàn)。他對銅的了解，如同書法家對紙張肌理的了解。他熟悉銅在鑄、鍛、刻不同工藝中出現(xiàn)的紋理美，熟悉銅在氧化涂飾及鑲、鏨、鏤、焊時的質感、色感、觸感和視感，或行云流水，或山巒層疊，或粗獷礪烈，或細膩工巧，真是變化無窮。有了書法和銅工藝兩翼，朱炳仁的銅書達到了和諧之美。

朱炳仁在銅藝術領域擁有52項國家專利，多層次鍛刻銅浮雕藝術、紫金刻銅雕藝術和現(xiàn)代銅書藝術都取得了眾所矚目的開創(chuàng)性成就。

朱炳仁介紹，紹興銅雕做工精致，風格獨特，具有較強的人文價值、藝術價值與繼承價值。紹興銅雕的創(chuàng)作，大量取材于紹興水鄉(xiāng)的地理風貌及鄉(xiāng)土風情，同當地民俗緊密聯(lián)系，與當地生活交相輝映，具有濃郁的地方特色。紹興銅雕在雕刻工藝、文化內涵等方面，都走在中國金屬雕刻門類中的前列，它不僅是紹興文化的寶貴財富，也是我國雕刻藝術中的瑰寶，有著重要的繼承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