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 池劍金
中國工農紅軍大學,是蘇區(qū)時期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為紅軍培養(yǎng)中高級干部的高等學校,是當時蘇區(qū)的最高軍事學府,是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的基礎上擴建而成的。1933年10月22日的《紅星報》曾記載:“因為日前革命戰(zhàn)爭的開展,紅軍猛烈地擴大,紅校(即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的組織亦隨著而壯大起來了,加之各種兵種的不同,便發(fā)生指揮與教練都成為復雜與困難,軍事委員會為了加緊培養(yǎng)各級干部與專門人才起見,現(xiàn)將紅軍組織重新變更,以原有組織改為‘紅軍大學’‘紅軍第一步兵學?!t軍第二步兵學校’‘紅軍特科學?!螕絷牳刹繉W?!任逍#闯闪⒓t軍教導團四個,并直屬軍事委員會指揮?!?934年紅軍長征后撤出蘇區(qū),學校被改編為軍委紅色上級干部隊。它為蘇區(qū)培養(yǎng)了一大批高素質人才,同時也為我們黨積累了寶貴的高等教育辦學經驗。在其辦學過程中,何長工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何長工(1901—1987),湖南華容人。早年參加五四運動,后赴法國勤工儉學,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參加湘贛邊界秋收起義。曾任團黨代表、軍長、軍政治委員、紅軍大學校長兼政治委員等職務,抗大分校校長兼政治委員、抗大總校副校長、東北軍政大學代校長等職務,新中國成立后任國家重工業(yè)部代部長兼航空工業(yè)局局長、軍政大學副校長、軍事學院副院長等職務,是我們黨軍事教育專家和開拓者。
毛總政委的囑托
對紅軍進行教育是提高紅軍戰(zhàn)斗力的重要途徑。我們黨很早就提出要對紅軍進行教育,毛澤東在井岡山時期就提出在“紅軍成分一部是工人、農民,一部是游民無產者”的情況下,要在“此種情況下,只有加緊政治訓練的一法”,強調要對紅軍進行政治教育,因此在他的要求下,紅軍“現(xiàn)在開辦了一個一百五十人的教導隊,準備進行辦下去”,對紅軍進行政治教育和軍事教育,使得紅軍的凝聚力和戰(zhàn)斗力有了一個很大的提升。在古田會議上,毛澤東再次強調:“紅軍黨內最迫切的問題,要算是教育問題了?!彼赋觯骸安惶岣唿h內政治水平,不肅清黨內各種偏向,便決然不能健全并擴大紅軍,更不能負擔重大的斗爭任務?!彪S著土地革命的深入和紅軍的成長,革命根據(jù)地的面積迅速擴大,這引起蔣介石的注意,因此蔣介石開始有計劃地對蘇區(qū)進行“圍剿”,紅軍對國民黨的作戰(zhàn)由此轉入正規(guī)的兵團運動戰(zhàn)和反“圍剿”作戰(zhàn)階段。之前較為簡單的教導隊或隨營學校,已不能滿足戰(zhàn)爭發(fā)展形勢下干部培養(yǎng)、訓練的需要;在打仗中學習打仗是很好的辦法,但還須加以系統(tǒng)訓練。紅軍要在可能的條件下創(chuàng)辦多層次、多專業(yè)軍事學校,建立部隊、分隊、新兵訓練制度,毛澤東和朱德這時便萌生了在紅都瑞金建立和擴大軍事學校的想法。
據(jù)何長工回憶,“一天毛澤東同志在寧都小布找我和鄧萍談辦學校的事。他說,我們決心下點本錢‘鍍’這個紅點子,開辦個培養(yǎng)干部的基地。國共合作時有黃埔,我們現(xiàn)在要辦一個‘紅埔’,調你們兩個軍長和四個師長,還有十幾個團長和政委來辦學?!?。在和毛澤東談話不久,何長工和鄧萍等肩負著黨和紅一方面軍首長的重托來到瑞金,開始籌辦中國工農紅軍學校。
創(chuàng)辦中央軍事政治學校
1931年11月,紅軍第一、第三軍團的隨軍教導隊和閩西的彭楊軍事政治學校合并,在江西瑞金成立中國工農紅軍中央軍事政治學校(1932年2月改名為中國工農紅軍學校,簡稱“紅?!保?,何長工擔任政委。其間,何長工對紅校的建設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首先,何長工為紅軍學校選拔一大批經驗豐富的教員。他知道,要辦好學校,非有好的辦校人才不可。按照毛澤東談話的指示精神,先后調來紅軍十幾個師團的干將,如劉伯堅、粟裕、龍云、彭紹輝、石衡中、劉希平、林野、楊至誠、張華、閻捷三等;在蘇聯(lián)留過學的吳亮平、伍修權、莊田(莊振鳳)、蔡暢、阿金、黃火青、郭化玉(郭化若)等;來自上?!白舐?lián)”的崔音波、沈乙庚、石聯(lián)星,以及臺灣籍的施月英、施月娥姐妹等;黨的創(chuàng)始人、老秀才董必武和從法國留學回來的沙可夫,還有張經武、張如心也來校工作。后來,何長工還從寧都暴動后成立的紅五軍團選調了既有學歷、又有經驗的邊章五、趙志奇、鮑德心、吳子罕、盧壽椿、李達夫等20多位師團級干部,充實了紅校教學隊伍。此后又調來陳賡、左權、宋發(fā)明、杜石公、孫毅、蘇進等。還有畢業(yè)留校的一些優(yōu)秀學員。
其次,何長工有辦隨營學校的經驗,懂得辦校要有正確的訓練方針和方法。在教育方針上,他力求從戰(zhàn)爭實際出發(fā),為戰(zhàn)爭、為部隊服務,力戒形式主義,教育學員學習和研究在敵強我弱形勢下,如何趨利避害,揚長避短,運用靈活機動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掌握緊、松、虛、實的斗爭規(guī)律。在教學方法上,他貫徹《古田會議決議》精神,采取啟發(fā)式、討論式教學。學員分組討論,或由上而下,或由下而上,提出問題,由學員連隊干部、教員作答。他注重調動學員和教員的積極性,引導學員把學到的軍事理論和總結出來的實際戰(zhàn)斗經驗,再還原到實踐中去。
再次,何長工依據(jù)紅軍的實際情況和自己在井岡山時期辦教導隊的經驗,將紅軍學校的教育內容設置為政治教育、軍事訓練和文化學習3個方面。政治教育,據(jù)伍修權回憶,“主要是組織學員學習黨的綱領和黨的政策,中國革命性質和紅軍的宗旨與紀律,土地革命和蘇維埃運動,中國革命的世界意義與我們的國際主義義務等”。對紅軍進行政治教育,是當時紅軍學校必須進行的一項最重要工作,只有讓紅軍都認識到自己是為什么要參加紅軍,才能夠更好地發(fā)揮紅軍的戰(zhàn)斗力。軍事訓練,是紅軍學校最為重要的教學內容。根據(jù)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的決定,借鑒蘇聯(lián)的建軍經驗,法國軍隊的戰(zhàn)斗條令、蘇聯(lián)軍隊的合同戰(zhàn)術等,以紅軍自己的經驗為主,制定適合紅軍特點的戰(zhàn)斗條令,培訓指揮員,以提高全體紅軍的軍事技術。戰(zhàn)術學習,開始是以蘇聯(lián)陸軍步兵操典為主,后來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一方面研究蔣介石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一方面向學員要教材,也就是要求來自前線的學員,把各自經歷的戰(zhàn)斗情況加以整理提高。后來到紅校工作的劉伯承,將其豐富的軍事知識和指揮作戰(zhàn)的親身體驗及所掌握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加以整理、總結,上升成為一套與實際作戰(zhàn)、訓練相結合的適合反“圍剿”斗爭形勢的軍事理論。文化學習,是紅校最有特色的課程。作為負責人,何長工將文化學習作為紅校學員的必修課之一。當時紅軍中文盲、半文盲比較多,為提高學員文化水平,學校特地配備專職文化教員,自編文化教材,從學習生活用語開始到寫家信進而學寫戰(zhàn)斗文書,逐步提高。在規(guī)定這3方面的學習內容的同時,他還根據(jù)實際情況,在不同的班級規(guī)定了政治教育和軍事訓練的不同比重,“軍事團為6:4;政治營為4:6;上級干部隊軍事班為7:3,政治班為3:7;供給干部班,軍政學習各占25%,還有50%時間學習供給課程”。這樣不同的教學比重,進一步提高了紅軍學校的教學效率,提升了培養(yǎng)質量。
最后,何長工指導紅軍學校舉辦豐富多彩的文藝教育活動。寓教于樂是最有效的教育手段之一,也是效果較好的手段之一。面臨著國民黨大軍壓境的壓力,紅軍學校的文藝教育活動還是搞得有聲有色。雖然紅軍指戰(zhàn)員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更沒有什么文化設施和像樣的活動場所,但是紅軍內部有一批從上海等大城市或從蘇聯(lián)、法國等國外回來的文藝人才。瑞金就以紅校俱樂部為中心,有組織地進行許多文娛活動。時任政治教員的李伯釗(曾留蘇)和愛好文藝的危拱之(曾留蘇)以及石聯(lián)星和劉月華等幾員女將,加上朝鮮籍音樂家崔音波,又邀請沙可夫、錢壯飛、胡底等藝術修養(yǎng)較高的同志,到紅校來排演話劇和活報劇,每個周末都舉行文藝晚會,還創(chuàng)辦“八一劇團”。在紅軍內部專業(yè)人才的組織和參與下,紅校的文藝教育活動效果顯著,它“揭開了我國人民軍隊文藝工作史的第一頁,‘八一劇團’是我軍的第一個相對正規(guī)的劇團,使紅軍從簡單的口頭宣傳走向了文藝表演”。
紅軍學校辦學3年共舉辦6期,教育成果顯著,“為紅軍培養(yǎng)、訓練了大批的軍政干部和專業(yè)技術人員。僅設在中央蘇區(qū)的中央軍事政治學校,自1931年秋到1933年秋的兩年間,就培養(yǎng)和訓練了軍政干部和專業(yè)技術人員1萬余人”。這些成績的取得,是當時紅軍學校全體教職員工共同努力的成果,同時與何長工在紅校成立初期對于課程設置以及教員選擇的安排有著重要關聯(lián)。
掌管紅軍大學
1933年10月,紅軍大學在瑞金建立,何長工擔任校長和政治委員。根據(jù)《中革軍委關于改編紅軍學校的命令》,將紅校組織改為紅軍大學校,其機構簡潔,組織嚴密,“何長工擔任校長兼政治委員,共產國際顧問李德?lián)喂伯a國際代表和總顧問。下設司令部、訓練部、政治部和校務部,每個部門由1到2位同志負責”。
紅軍大學成立后,何長工立即帶領工作人員進行學校的選址和建設,經過仔細調研和考察后,最終將學校建立在瑞金西郊,何長工曾說:“一提起大學,人們總是要和繁華喧鬧的大城市聯(lián)系在一起??蛇@所大學倒也特殊,它既不在城市,也不在村莊,而是在瑞金西郊沒人居住的山溝里,名字叫大樹下的地方?!彪S后,就開始建校。他親自設計紅軍大學的校舍,“校舍是我們自己設計,自己參加勞動建設起來的。我們在這片優(yōu)美的森林中,砍去大樹的頭頂和枝杈,作房柱,小樹伐倒作房梁。我們還建設了能容納500人的大禮堂,建設了運動場。這是紅軍大學的第一課,它叫‘土木工程’”。紅軍大學師生自己設計和建造紅軍大學的校舍,是他為學員們上的第一課,這個課程的效果是明顯的,它加強了學員們的群眾觀念和勞動觀念,進一步提高和鞏固了為人民服務的思想。
建好校舍后,何長工開始思考紅大的教育方針,他根據(jù)上級要求,制定并落實“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教育方針。他在“理論聯(lián)系實際,理論與實際并重,前方與后方結合”的教育方針領導下,積極邀請專職和兼職教員來為學員上課。他延續(xù)了創(chuàng)辦紅校的做法,在紅軍內部挑選一批軍事和政治素養(yǎng)都過硬的教師隊伍,他們有來自中央機關的中央領導,也有來自一線的指戰(zhàn)員,蕭勁光回憶道:“紅大的教員分為兩類:一類是兼職教員,多是中央和總政治部有關部門的一些領導同志,如瞿秋白同志講過中國革命問題,總政組織部長李弼庭講過中共黨史,宣傳部長徐夢秋講過馬列主義常識,李德也多次來講過戰(zhàn)術課。另一類是專職教員,有宋時輪、周士第、蘇進、馮達飛、何滌宙等。”以上教員既有中央領導,也有來自一線的指揮員,他們有著豐富的軍事經驗和軍事、政治知識,“這些‘教授’主要是黨中央、中華蘇維埃民主共和國政府和中央軍委總部的負責人,以及從前線因事來瑞金的一些紅軍高級將領”。有了這些“教授”的加入,學員們既可以更好地了解到中央的政策,還可以了解到前方戰(zhàn)事的最新情況,學習到最為實用的軍事知識和政治知識;同時,這也是何長工貫徹“理論聯(lián)系實際”教學方針的具體體現(xiàn)。
在面臨國民黨反動派對中央蘇區(qū)全面“圍剿”的情況下,何長工帶頭和學員一起同甘共苦,為戰(zhàn)爭節(jié)約每一粒糧食和每一個銅板。紅軍大學辦學期間,正是紅軍面臨著第五次反“圍剿”的困難時期。這一次“圍剿”,和前4次“圍剿”截然不同,蔣介石調集國民黨的精銳部隊以及地方部隊,采取四面合圍的形式包圍了中央蘇區(qū),將中央蘇區(qū)與外界的聯(lián)系近乎全部斬斷,給中央蘇區(qū)造成經濟、政治等方面的困境,進行節(jié)省運動是十分有必要的,同時也是對學員的一次很好的教育。紅軍大學自創(chuàng)辦之初,何長工就堅決執(zhí)行這一指示。紅軍大學的教室和宿舍、運動場等設施,是他帶領學員和兩個勞改連修建的,建筑設計是他親自動手的,據(jù)當時紅軍大學學員回憶:“我們便一邊作學習的準備,一邊在木工的指導下修建校舍。”辦學中,實行官兵一致原則,教員和學員的待遇是一樣的,經常吃不飽,但他們并未因生活待遇不好而氣餒,反而更認真學習。紅軍大學在困難時期堅持辦學,克服了各種困難。在何長工的帶領下,積極開展勞動教育,自力更生,同時還幫助群眾做了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農忙季節(jié),春耕、秋收,和夏季防汛當中,紅軍大學的同志們都努力地幫助了群眾”。
何長工延續(xù)紅校時的文藝教育傳統(tǒng),積極在紅軍大學開展文藝教育,發(fā)揮俱樂部的重要作用,為紅軍培養(yǎng)了一大批能文能武的軍事人才。紅軍大學可以進行廣泛的文藝教育,還得益于何長工對于教員的挑選。在中央蘇區(qū),有一大批知名的文藝工作者,如洪水、危拱之、李伯釗等,在他們的領導下,紅軍大學的戲劇事業(yè)發(fā)展迅速,演出劇目眾多,效果很好。在文藝教育的同時,何長工還積極舉辦文體活動,俱樂部成為課外活動的中心,每兩周一次文娛晚會,還有趙品三組織的話劇團經常演出,這些活動的舉辦,既可以加強紅軍大學的教育效果,還可以鍛煉學員們團結協(xié)作的能力。在何長工的領導下,紅軍大學還積極創(chuàng)辦報刊,先后創(chuàng)辦《紅校周刊》(后改為《紅校生活》)、《革命與斗爭》《紅色戰(zhàn)場匯刊》《紅爐》。這些報刊的創(chuàng)立,為紅軍大學的學員們提供了更加豐富的學習材料,進一步加強了紅軍大學的教學效果。
紅軍大學在何長工的領導下,培養(yǎng)了一大批優(yōu)秀人才,為中國共產黨奪取革命的勝利作出杰出貢獻;堅持貫徹“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教學方針,選調了一大批優(yōu)秀的教員來進行教學,全體教員和學員積極完成自己的任務,促進了紅軍大學的完善和發(fā)展。何長工對于紅軍大學發(fā)展所作出的杰出貢獻將永載史冊。
(作者分別系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師、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生。本文系湖南省教育廳優(yōu)秀青年項目“《中央政治通訊》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早期探索(20B581)”階段性成果)
(責編 王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