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之島

◇梁芳

一

天真冷啊，老黃貓凍得瑟瑟發(fā)抖。

剛下過一場雪，明亮的太陽出來了，天卻越冷了。梧桐樹葉早已枯黃，落著殘雪，可依然倔強(qiáng)地掛在枝頭。它們?yōu)辄S貓?zhí)峁┝穗[蔽之所。

黃貓?jiān)跇滂旧隙琢舜蟀胩?，一直盯著不遠(yuǎn)處一家小小的店鋪。它夾在一溜毛衣店、茶葉店、熟食鋪里，很不起眼。玻璃門看樣子很久沒有清潔了，覆滿了灰塵。門外鎖著一條粗粗的鏈條鎖，貼著一張轉(zhuǎn)租廣告。門內(nèi)掛著一塊橙黃色簾子，遮住了店里的一切，像是一座閉幕的戲臺(tái)。

黃貓已經(jīng)很蒼老了，老到在野外再不能輕易捕捉到食物了。現(xiàn)在，它想找個(gè)地兒暖和一下僵硬的身體，運(yùn)氣好的話，可以找到點(diǎn)吃的。

店里沒有人。

黃貓從樹上爬下來。殘雪已經(jīng)開始消融，枯黃的草地濕漉漉的，它的爪子也很快沾濕了。

兩扇玻璃門雖然鎖著，卻有一條縫隙。人是沒法從這縫隙通過的，貓卻能做到。

屋里爐灶冰涼，可是比起外邊來暖和多了。黃貓覺得很滿意，舒展開四肢，悄無聲息地行走著，泥濘的爪子把印跡留在了地上。

屋子很小，大概只有幾平米?？繅τ幸慌_(tái)老舊的縫紉機(jī)，旁邊是一個(gè)窄窄的貨架，豎著幾卷長長的布匹。還有一個(gè)小小的工作臺(tái)，上面凌亂地?cái)傊舻?、卷尺、線轱轆、碎布頭和熨斗什么的。

原來是一家裁縫店啊。

一張小桌上擱著一盤剩菜。簡直像是給它準(zhǔn)備的一樣，黃貓痛痛快快吃起來。

也許是太餓了，沒有聽到開鎖的聲音。

門簾唰的一下打開了，陽光灑到地板上。

黃貓不由瞇縫起雙眼，吃驚地瞧著來人——六十多歲、頭發(fā)灰白的老裁縫。

老裁縫看到黃貓也吃了一驚，發(fā)出“哎呀”一聲。

“請、請不要誤會(huì)……”黃貓蹲在盤子旁解釋說，“我不是賊。我又冷又餓，哪里都找不到吃的，一連三天了……”

老裁縫仔細(xì)瞅著黃貓?！斑怼瓫]有嚇到你吧？”

“倒也沒有?！秉S貓說。

老裁縫忽然殷勤起來，取出一根肉腸放到盤子里?！俺园桑灰蜌??！?/p>

黃貓一陣?yán)峭袒⒀?。老裁縫又在盤里倒了些牛奶，黃貓喝得一滴不剩，打了個(gè)飽嗝，開始舔爪子和身上的毛。

老裁縫一直瞅著。黃貓不好意思起來，隨便聊些什么吧，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為什么要轉(zhuǎn)租呢？”黃貓指著玻璃門上的轉(zhuǎn)租廣告問。

“唉，不知為啥，手一握起針就發(fā)抖，做不了活兒，裁縫店也開不下去了。”

老裁縫忽然愁容滿面，伸手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瓶酒，一只酒杯，咚的一下?lián)艹銎咳沽藵M滿一杯。他像解釋似的說：“這是米酒，喝了解解愁。你大概不喜歡喝吧？”

“可是，我也有愁苦的事呀。我老了，沒有力氣了，整天忍饑挨餓。天又這么冷，連一個(gè)藏身的地方也沒有?！?/p>

“那就一起喝一杯吧?！?/p>

老裁縫真的給黃貓也倒了一杯。黃貓?zhí)蛄艘豢?，苦苦的，味道不怎么樣，但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黃貓指著長長的布卷說：“這些布匹的花色真不錯(cuò)呀?！?/p>

“花色是不錯(cuò)，可論起結(jié)實(shí)耐用來，還得是以前的東西啊。那塊門簾就是以前留下來的，說起來是我小時(shí)候蓋過的被單吶……”

黃貓盯著門簾看。忽然，橙黃色的花瓣一片接一片從眼睛上方落下來。它伸出爪子去抓，卻什么都沒抓到。

老裁縫繼續(xù)說著：“我小時(shí)候養(yǎng)過一只貓，也是只黃貓，論模樣和你有點(diǎn)像。我到哪里它都跟著，說我倆心靈相通也不為過呀……可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我不該把它帶到河邊，它太調(diào)皮了，跳到水盆里——”

“水盆里？”

“嗯，洗衣服用的水盆……水盆漂走了，它再?zèng)]回來……后悔呀，一輩子都在后悔。它多好呀，我要是能回去再摸一摸它，聽它喵喵地叫幾聲，心里就會(huì)舒坦多啦……”

好像中了魔法一樣，黃貓的目光總是離不開那橙黃色的舊門簾。

一杯又一杯，酒瓶里的米酒越來越少。

黃貓眼前的橙黃色花瓣越落越多。

老裁縫的說話聲越來越含糊，頭也越來越低垂。

“能說說心里話，真好呀……上了年紀(jì)，多喝幾杯就不行啦。真想倒頭睡一大覺……”

一邊說著話，老裁縫一邊仰面靠在椅子上，不一會(huì)兒就沉沉地睡著了。

黃貓的眼皮上落滿了橙黃色花瓣，越來越沉重，終于也合上了。

二

黃貓睜開眼。啊，老裁縫不見了，喝酒的桌子不見了，連小店也不見了。身邊是一條河，一個(gè)男孩正蹲在河邊的青石板上，唰唰唰地洗衣服，大約五六歲的樣子。

天冷極了，北風(fēng)呼呼地吹過，河邊有的地方還結(jié)著薄冰。

黃貓忽然覺得渾身使不完的力氣。難道是喝了米酒的緣故嗎？它一低頭，河水里倒映出自己影子。怎么，模樣居然變年輕了！黃貓一陣興奮，左撲右跳，真不可思議，力氣也恢復(fù)了！大叫幾聲試試吧：

“喵——喵——喵——”

聽上去果然是年輕力壯的公貓的聲音！啊，它又可以輕松爬到樹上捕捉麻雀，毫不費(fèi)力地躥上高高的墻頭，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野貓了！

“別急，別急！馬上洗完了，洗完就和你玩啊?！蹦泻㈩^也不抬地說。他正吃力地洗著一件沉重的橙黃色被單，一雙小手凍得通紅。

“這么冷的天，獨(dú)自在河邊洗衣服，大人也太不講理了吧?！?/p>

“啊，你怎么說起話來了？”男孩吃了一驚。只會(huì)跟在屁股后邊喵喵叫的黃貓竟然擺出架子，教訓(xùn)起人來了。

“會(huì)說話沒什么了不起。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么冷的天，該圍在燒得旺旺的爐子邊烤火才對(duì)呀，怎么干起大人們干的活兒來了？”

“爸爸要做木匠活兒，媽媽要照顧剛出生的小妹妹，要做飯……”

“唉，真可憐，這么冷的河水?！?/p>

“不，河水暖暖的。真的。在河水里手也不覺得冷，出來時(shí)才冷?！蹦泻⑦B忙說。

不冷才怪！黃貓想，大冷的天，還刮著風(fēng)，一雙濕手還不得像刀割一樣痛？黃貓看著男孩，覺得怪心疼，不由冒出一句：“洗衣服的活兒就交給我吧?！?/p>

“貓?jiān)趺磿?huì)洗衣服呢？”

“你瞧著就好了！”

黃貓說著，兩只爪子抓過被單，蹲在青石板上唰唰地洗起來，看上去還挺在行。抹上粉色的洗衣膏，使勁搓呀搓。再放到河水里漂洗干凈，橙黃色的被單像橙黃色的云朵一樣，漂得長長的。

“一定要抓緊呀?！蹦泻⒂行?dān)心地說。

黃貓似乎有些不高興：“當(dāng)然啦，這還需要小孩子家提醒嗎？照顧好自己就可以啦。瞧，連手套都不知道戴！”

“……手套在爐邊烘干時(shí)燒壞了?！?/p>

“那回去了，一定要在手上涂防凍膏，不然就麻煩了。一整個(gè)冬天，手都會(huì)又疼又癢，甚至?xí)验_深深的口子，來年天暖和了才能好?！?/p>

黃貓只顧說話，爪子不覺一松，被單順著水流漂走了。

“哎呀！被單！”男孩急得快要哭出來。

糟了，闖禍了！黃貓來不及多想，一咬牙，咚的一聲跳進(jìn)木盆去追。

好危險(xiǎn)呀，簡直太冒失了！男孩驚慌地瞪大了眼睛。

黃貓用尾巴撥動(dòng)河水，拼命追呀追。木盆順著水流，離河岸越來越遠(yuǎn)。忽然，男孩卷起褲管，淌進(jìn)河水，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去追黃貓。

“笨蛋！不要過來！”黃貓看見了大喊。

男孩仿佛沒有聽見。木盆越漂越遠(yuǎn)，男孩也越追越遠(yuǎn)。河水沒過了膝蓋，沒過了腰身，可是他一點(diǎn)也沒覺察。終于，男孩抓住了木盆，松了口氣，想往回走，可是一扭頭，天啊，河岸在哪里呢？

河水一晃蕩，男孩站立不穩(wěn)，害怕起來。

“快爬進(jìn)來！快爬進(jìn)來！”黃貓喊道。

黃貓使勁拉了一把，男孩爬進(jìn)了木盆。木盆像一只小船，載著黃貓和男孩漂漂蕩蕩。

忽然，黃貓敲打著木盆喊道：“快看，快看！”

不知什么時(shí)候，被單變得像河流一樣長，把整條河都映成了橙黃色。夕陽懸掛在高高的大山的頂上，身邊的晚霞揮動(dòng)著絢麗的紗巾。

水中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好像是橙黃色被單發(fā)出來的：

“漂啊漂，

漂到夕陽之島去?！?/p>

“什么夕陽之島？沒人要去那里，快送我們回岸邊！”黃貓生氣地命令道。

沒有回應(yīng)。那聲音自顧自地說：

“橙黃的云朵，

是通往夕陽之島的路。”

于是發(fā)生了什么呢？只見橙黃色的河流一下子變成了橙黃色的云朵，一朵又一朵，數(shù)目多得都數(shù)不過來。

一瞬間，木盆飄浮在橙黃色的云朵上了。男孩和黃貓大張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乘著橙黃色的云朵，男孩和黃貓朝著太陽落山的地方飄去。

三

橙黃色云朵的盡頭，一輪夕陽碩大而壯麗，周圍環(huán)繞著無數(shù)橙黃色的光點(diǎn)。整個(gè)天空都被映成了金盞花般的顏色。

男孩和黃貓被吸引住了。

忽然，一堆“光點(diǎn)”踏著云朵朝他們跑來。

近了！近了！竟然是一群胖乎乎的系著小肚兜的娃娃，個(gè)個(gè)脖子上圍著一塊橙黃色紗巾，在下巴處打成一個(gè)小小的結(jié)。他們一跑動(dòng)，云朵上便騰起橙黃色的光點(diǎn)。說起話來，聲音像搖響的玻璃鈴當(dāng)：

“我們是夕陽娃娃，歡迎來到夕陽之島！”

“是呀，是呀！好久沒有客人來了，實(shí)在是太高興了！”

……

“怎么？真的來到了夕陽之島？”黃貓?bào)@訝地說。

“對(duì)呀，對(duì)呀！乘著橙黃色云朵來的呀！”

“丟掉木盆，一起來玩吧！”

“鞋子也丟掉吧，云朵鋪成的路，不需要穿鞋子?！?/p>

夕陽娃娃們一遞一聲地說。

黃貓的一只爪子剛踏出木盆，又縮了回來。“娃娃們就愛捉弄人。云朵真能踩著走路嗎？”

“走路也行，蹦蹦跳也行，翻跟頭也行！”一個(gè)夕陽娃娃說著，一連在云朵上翻了好幾個(gè)跟頭。

男孩把鞋子留在木盆里，光著腳小心翼翼地踩在云朵上。啊，濕濕的、涼涼的，真舒服呀！軟軟的云朵上立刻留下一串橙黃色的腳印。

“怎么樣，沒騙你吧？快出來，快出來！”一個(gè)夕陽娃娃去拽黃貓的尾巴。

“喵！”黃貓騰地跳出來，故作生氣地一叫。夕陽娃娃嘻嘻哈哈跑掉了，一轉(zhuǎn)身又抓起一團(tuán)云朵，噗地一吹，云朵像蒲公英一樣飛走了。

黃貓和男孩在云朵上痛痛快快地奔跑起來，腳下騰起橙黃色的光點(diǎn)，落在身上。他們一抖動(dòng)，橙黃色的光點(diǎn)便像粉末一樣飛揚(yáng)起來。

夕陽娃娃們脖子上的橙黃色紗巾也飛揚(yáng)起來。男孩忍不住夸贊說：“好漂亮的紗巾呀！”

“想要一條嗎？”一個(gè)夕陽娃娃問。

“要是不麻煩的話……”

“一點(diǎn)也不麻煩。把云朵紡成線，再織成紗巾就好了。我來給你量一量尺寸?！币粋€(gè)夕陽娃娃用手指在男孩脖子上比畫著說，“你至少需要十四塊紗巾。”

黃貓連忙伸出脖子：“我也要一條，也給我量一量吧?！?/p>

“……嗯，你需要六塊。”

“那么，一共是二十塊。還需要縫在一起。”

“我討厭縫東西，銀針會(huì)扎到我的手指，太疼了?！?/p>

“我也討厭。銀針會(huì)掉到云朵里，再也找不到?！?/p>

夕陽娃娃們嘰嘰喳喳地說。

“我會(huì)縫，我補(bǔ)過襪子洞！”男孩連忙說。

“太好啦，那就開工吧！”

夕陽娃娃們忙乎開了，神色一下子變得認(rèn)真得叫人吃驚，一雙雙胖乎乎的小手極其靈巧。先從云朵里抽出細(xì)細(xì)的云朵線，再用小小的云朵織機(jī)織呀織，一邊還唱著歌：

“咔嚓，咔嚓，

織進(jìn)橙黃色的光輝，

歡笑的聲音，

看得見的幸福，

和看不見的過去

……”

不一會(huì)工夫，二十塊方方正正的小紗巾就織好了。

“縫起來吧，縫起來吧！用云朵針插上閃亮的銀針！”

男孩從云朵針插上拔下一根耀眼的銀針，穿上云朵線，飛快地縫起來。

真有兩下子呀！夕陽娃娃們圍著男孩看呀看，心里佩服極了。

男孩心里也很為自己的手藝得意，但只是靦腆地笑了笑。最后，十四塊小紗巾密密地縫在了一起，男孩咯噔一下咬斷云朵線，嘴巴里竟然還有一絲清涼的味道。

“該我了，該我了！快幫我縫！”黃貓催道。

銀針像光線一樣飛快地在云朵紗巾上穿行，男孩越縫越快，簡直比得上縫紉機(jī)。他覺得心里好快樂呀。

“加油，加油！”夕陽娃娃們和黃貓?jiān)谂赃吿鴣硖ァ?/p>

只差最后一小塊紗巾就縫好了，夕陽娃娃們齊聲唱道：

“遠(yuǎn)遠(yuǎn)的天的盡頭，

是夕陽之島。

快呀，快呀，

圍上云朵紗巾，

永遠(yuǎn)快樂地生活在夕陽之島！”

“什么？永遠(yuǎn)嗎？”黃貓機(jī)警地問道。

“是呀，戴上橙黃色的云朵紗巾，就是夕陽之島的人了?！?/p>

“這可辦不到！這里沒有一只貓，我會(huì)很孤單。”黃貓堅(jiān)決地說。

男孩也停下手中的針，吃驚地看著圍上來的夕陽娃娃。

“圍上吧，圍上吧！”夕陽娃娃們一起勸道。

“不行！絕對(duì)不行！”黃貓把縫了半截的紗巾往云朵縫隙里一塞，扯起男孩就跑。

干脆就朝夕陽相反的方向跑吧。

一眨眼工夫，周圍一個(gè)夕陽娃娃也看不到了，黃貓和男孩奔跑在橙黃色的云朵原野上。跑呀，跑呀！云朵上騰起的橙黃色光點(diǎn)迷住了眼睛，好幾次差點(diǎn)絆倒。

“留下來，留下來吧！生活在夕陽之島多快樂……”

“留下來吧！留下來吧！”

……

那里傳來夕陽娃娃們的聲音。

云朵原野仿佛沒有盡頭，而且越來越寬廣。會(huì)不會(huì)只是在原地兜著圈子呢？會(huì)不會(huì)一不小心從云朵上跌下去呢？黃貓和男孩越來越著急。

橙黃色光點(diǎn)從四面八方飄來，越集越多，堵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橙黃色一片……

四

黃貓睜開眼。

怎么？沒有回到河岸嗎？木盆不見了，男孩也不見了，還是那張桌子。黃貓扭動(dòng)了一下，竟然又變回那衰老疲憊的身體了。

眼前是老裁縫的滿是皺紋的面容。

“喂，醒醒。我說，只喝了幾口就醉了嗎？”黃貓小聲喚道。

老裁縫慢慢睜開眼。黃貓忽然發(fā)現(xiàn)，老裁縫一只手緊緊攥著一樣橙黃色的東西。

老裁縫也看到了，松開手一看，是一小塊橙黃色紗巾！

“??？！”老裁縫和黃貓同時(shí)發(fā)出一聲驚呼。

“夕陽之島……真的去過夕陽之島呀……真是難以置信?！秉S貓搖著腦袋說。

“我親手縫過云朵紗巾吶……說不定，我的手還可以縫衣服……”老裁縫喃喃地說。

吹進(jìn)一陣寒風(fēng)，橙黃色門簾飄動(dòng)起來。門外還有殘雪。

唉，該走了。一直賴在這里也不像話。黃貓從椅子上跳下來：“再見了，謝謝您的米酒。”

“要走啊……不如留下來，和我做個(gè)伴吧?！?/p>

“我沒聽錯(cuò)吧……那就給您添麻煩啦。”黃貓激動(dòng)得嗓子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沒關(guān)系，以后就踏踏實(shí)實(shí)地住下來吧。”老裁縫說。

這之后，發(fā)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老裁縫的手莫名其妙地好了，做起縫紉活兒來，簡直比以前還靈活。不僅如此，人也比以前精神了，經(jīng)常笑容滿面。也許就是因?yàn)檫@個(gè)原因吧，顧客越來越多。

不久，裁縫店的玻璃門上，轉(zhuǎn)租的廣告撤了下來。

店里多了一只老黃貓，它經(jīng)常在老裁縫的腳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