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的自保藝術

韋昆

提到狄仁杰，我們的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涌現(xiàn)出諸如“國老”“斷案如神”“神通廣大”“武周宰相”等詞。殊不知，狄仁杰在武周時代能夠受到重用，得到善終，與其說武則天善待他，不如說他懂得自保，并在此基礎上一路過關斬將，贏得了武則天的信任。

狄仁杰曾蒙冤入獄。話說，武則天在登基前后的十四年里，實行的是酷吏政治，那個時候流行告密，被告密之人，不管是否有罪，到了酷吏手里都能脫層皮，甚至就被折磨死了。公元692年正月，做了還不到半年宰相的狄仁杰就被一個叫來俊臣的酷吏扣上了謀反的帽子，被捕入獄。

狄仁杰雖然貴為宰相，但入獄之后沒有受到半點優(yōu)待。不僅如此，來俊臣還準備好刑具，像對待其他犯人一樣，在審訊室提審狄仁杰。還未上刑，狄仁杰就招認了全部罪行，這讓來俊臣等酷吏出乎意料。而因為狄仁杰已認罪，來俊臣便在冷嘲熱諷完狄仁杰之后讓獄卒把狄仁杰關押在一處牢房中，不再嚴加看管。

趁著獄卒打瞌睡的工夫，狄仁杰扯碎被子，用碎布寫了封申訴狀，又把申訴狀縫在棉衣里，對獄卒假稱天氣變熱，希望家人將內里棉花去掉，從而把帶有申訴狀的棉衣送了出去。狄仁杰的兒子狄光遠拿到棉衣后，細細查看，發(fā)現(xiàn)了藏在里面的申訴狀，想辦法將申訴狀送達御前。

武則天看到訴狀，召見了來俊臣。來俊臣卻將狄仁杰“親筆”寫下的謝死表呈送給武則天，武則天立即召見狄仁杰，質詢他為何要謀反。狄仁杰見到武則天后，力訴自身冤屈，指出獄中認罪只是權衡之計，謝死表并非出于自己之手，還當場對比筆跡。武則天這才覺察出狄仁杰是被人陷害，于是免除狄仁杰死罪。狄仁杰能夠從這次冤案中全身而退，靠的就是自保藝術。

狄仁杰的自保藝術還體現(xiàn)在君臣相處中。武則天生性多疑，與武則天相處，必須處處小心。有段時間，武則天一直對于立儲之事憂心忡忡，她覺得自己開辟了武氏政權，應是自己的侄子繼承皇位。

為此，她找到狄仁杰，試探狄仁杰的態(tài)度。狄仁杰傾向于維護李唐，讓武則天傳位兒子李顯，但他又不能明確表示自己的立場，以免觸怒武則天。稍作思考后，狄仁杰巧妙地跟武則天提出，如果把侄子立為皇儲，雖然可以保住大周政權，但以后的繼位人絕對不會把她供奉到祖廟里去的，因為她是武氏家族出嫁的女人，沒有哪位皇帝會在太廟中給姑姑設立牌位；如果立自己的兒子做繼位人，她作為母親，是可以配享太廟的。

狄仁杰的一番話，沒有半點主觀看法，卻以親疏遠近、母子恩情為由委婉奏答，既避免引起武則天的不悅，又能給武則天一定的警醒。武則天聽完，也逐漸醒悟，最終召回了被發(fā)配到外地的兒子李顯，立李顯為儲君。

居功不傲，也是狄仁杰自保智慧的一種體現(xiàn)。狄仁杰曾經(jīng)上奏武則天，請求她赦免投降朝廷的契丹將領李楷固，稱李楷固勇猛無比，如果能為朝廷所用，必然有利于朝廷。武則天認為狄仁杰言之有理，因此赦免了李楷固。

李楷固后來平定契丹，為朝廷立下大功，武則天大悅，設宴招待公卿大臣。席間，武則天稱李楷固一事，全是狄仁杰的功勞，要重重賞賜他。狄仁杰起身說，“李楷固平定契丹余黨，依仗的全是陛下的聲威和將士們的竭忠盡力，我又有什么功勞？狄仁杰不敢居功，更不能受賞！”狄仁杰的說辭令武則天大悅，對狄仁杰也更為信任。

狄仁杰雖然在行事之時處處考慮自保，但在護民愛民上，卻敢于正面硬剛，一點兒也不含糊。

公元696年，契丹攻陷河北冀州，河北震動。魏州刺史害怕契丹殺到，把四周的老百姓都趕進了城里，讓百姓修繕守城器械。魏州附近農村因此陷入沉寂，農田荒蕪。為安撫百姓，武則天起用狄仁杰為魏州刺史。狄仁杰一到任，立刻把修繕守城的百姓們聚集在一起，讓大家回家種田，并承諾定不會讓契丹侵犯百姓。百姓們歡呼雀躍，紛紛回到日思夜想的家園和田地。契丹人聽聞狄仁杰擔任了魏州刺史，竟然不敢來犯。百姓們歌頌狄仁杰的美德，集資立碑感謝他給魏州帶來的恩惠。

狄仁杰一生以智慧和仁義著稱，卻更懂得自保。這種難得的智慧讓他在保全自己的同時，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并在青史上留下了極為濃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