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當代陶印風格芻議

摘 要：陶印藝術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代表之一，也是我國傳統(tǒng)篆刻藝術的主要分支。當代陶印大量出現(xiàn)在制印石材枯竭的環(huán)境下，是篆刻藝術承上啟下的必然結果。對陶印的發(fā)展及特點進行概述，結合山西陶印名家與十二好印坊，對山西當代陶印風格、制作展開進一步探究。

關鍵詞：山西；陶??；風格

一、陶印發(fā)展概述

（一）陶印的發(fā)展

印章是將書法和雕刻融為一體的極具藝術氣息的形式之一，是與中國書法、繪畫密不可分的藝術樣式。陶印是一種以陶土為主要材料的篆刻藝術。

陶印在《中國篆刻大辭典 》的解釋為陶制印章。系以泥刻就印章后火范而成。

明甘旸在《印章集說》中說：“上古無瓷印，唐宋始用為私印，硬不易刻，其質類玉稍粗。其制有龜鈕、瓦鈕、鼻鈕，舊者佳，新者次之，亦堪賞鑒。”

明《印學正源》中有“論磁為印”一欄：“古者有博雅之士，以磁為印，極有風神，更多古樸莊重之妙。傳世珍重，白色為上，黃色次之，綠色又次之?！泵魅怂f的“以磁為印”即瓷印。

明屠隆在《考槃余事》中說：“（?。┯懈绺G、官窯、青冬窯者，其制作之巧，紐式之妙，不可盡述?！痹谶@里，屠隆所說的也是瓷印。瓷印在古代文獻中并沒有出現(xiàn)過，因此，其概念可以從陶印定義的基礎上推斷，也就是瓷質印章。

陶印作為最早的璽印形態(tài)，在新石器時代便開始萌芽。另外，先秦、秦漢時期使用的陶質器物上留下的花紋、早期文字以及后來的封泥、瓦當等，均可以視為后來陶質印章的先驅。陶印是一種用陶土制作而成的具有特殊裝飾效果的器物。明陳繼儒在《妮古錄》中說道：“吳門丹泉周子能燒陶印，以堊土刻印文可辟邪、龜、象、連環(huán)瓦紐，皆由火范而成，色如白定而文亦古?！笨梢?，當時便有了印面、印臺之分，也有了按章時用的紐，可以算作最早的印章，典型的有杭州老和山新石器時代末期遺址出土的兩件陶印模（圖1）、河南永城造律臺出土的陶印文化遺物（圖2）。

到了漢朝時期，陶印成為殉葬品，這對印紐的形成和發(fā)展產生了重要影響。漢代印紐造型古樸雄渾，形式多樣，促使?jié)h代陶印的實用性和藝術性相結合，如西安文物保護所近年在世紀星城漢墓出土的陶印——“黃神之印”（圖3）。

隋唐時期，陶質印璽全面形成，其應用也越來越廣泛。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隨著考古工作的深入，人們在全國范圍內發(fā)現(xiàn)了一些唐代陶印。在甘肅臨潭縣牛頭城古代城堡廢墟發(fā)現(xiàn)的唐代“蒲州之印”（圖4），以及現(xiàn)藏于西安博物館的“乾封縣之印”（圖5）等都是唐代的陶質官印。

宋代金石學興起，極大地發(fā)展了一些精英文人的審美觀，使得治印成了某些文人的一種追求，但這一時期的陶制印章并沒有形成氣候。

到了元末明初，由于材料的限制，印章開始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

清代出現(xiàn)了瓷印、陶印和紫砂印。其中，陶印以獨特的風格受到人們的青睞。在當時的印壇上，石質印占主導地位。

改革開放以后，隨著書協(xié)的成立，篆刻逐步從書畫中獨立出來，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藝術門類，在這種積極的藝術氣氛下，篆刻愛好者越來越多。一些篆刻創(chuàng)作者開始對陶印進行開拓和創(chuàng)新，力求找到與前人不同的創(chuàng)作模式。

現(xiàn)代的陶印種類繁多，創(chuàng)作隨意，有傳統(tǒng)的、抽象的、注重表現(xiàn)的、注重裝飾的等等。

（二）山西陶印的發(fā)展

受經濟、文化、環(huán)境等多重因素的影響，山西篆刻從宋到明清再到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一直人才匱乏。直到20世紀90年代，山西省書法家協(xié)會才開始重視篆刻創(chuàng)作和學術研究隊伍建設，以創(chuàng)作出具有山西特色的優(yōu)秀篆刻作品，挖掘創(chuàng)作資源，拓寬藝術視野，推動當代篆刻創(chuàng)作的多元發(fā)展。這一階段最具代表性的陶印藝術家就是陰鳳華。她的篆刻作品曾多次入選國內篆刻作品展，而且在山西創(chuàng)立了十二好印坊，積極培養(yǎng)和支持年輕一代的陶印篆刻愛好者，讓陶印篆刻藝術這門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得以在三晉大地傳承發(fā)展，實現(xiàn)薪火相傳。

2018年10月，晉陽印社舉辦了重陽雅集社員書印展暨東山藝圃建成陶印制作展示活動，其中陶印制作展示環(huán)節(jié)將篆刻文化與陶藝制作技藝有機結合，使陶印藝術受到了更多學者的關注與重視。2021年12月，由晉陽印社、仁安美術館共同主辦，同時由懷冰藝術社協(xié)辦的“晉土陶事”十二好印坊陶瓷印雙年展在山西仁安美術館開展。在陰鳳華的大力支持下，印坊成員們俯身藝術，勤勤懇懇，創(chuàng)作出一百多方陶印作品。

陰鳳華說：“我國古代的古磚、瓦陶始于戰(zhàn)國秦漢時期，磚片、陶器、封泥上面契刻的文字質樸天真而錯落有致。在燒制過程中，線條由濕到干發(fā)生了許多不可調控的變化。燒制后的線條古拙、靈動，會出現(xiàn)飽經滄桑的歷史感，得文字之福的‘樸拙意態(tài)，也正是這種不可控的變化，正是讓藝術家著迷的地方?！闭怯捎谔沼∷囆g的獨特魅力和各種篆刻協(xié)會、組織以及一大批書法專業(yè)師生、社會人士的多方努力，山西陶印得到了相對健康、穩(wěn)定的發(fā)展。

二、山西當代陶印風格

（一）山西陶印代表名家及其風格

山西陶印藝術經過長期的發(fā)展與流變，如今已經相對成熟，形成了獨特的區(qū)域風格，同時其創(chuàng)作隊伍逐步壯大，名家輩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名家是陰鳳華和楊建虎。

陰鳳華是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第六屆篆刻委員會委員、第七屆女書法家委員會委員，是我國著名的女篆刻家之一，她為現(xiàn)當代篆刻藝術和山西陶印藝術的發(fā)展做出了較大的貢獻。其朱文印整體表現(xiàn)為大氣、線條勁挺、風格古樸，但又不失美感。她的作品追求漢代印的古典美和現(xiàn)代的形式美，以質樸的造型語言，表現(xiàn)出一種空靈的意境美。陰鳳華的這枚“沉魚落雁”（圖6），印風雄渾，有秦印的恣肆、浪漫，開啟了寫意印風。同時，其還有漢印的莊重、典雅之趣，體現(xiàn)了工整印風的雕琢之味，給人一種穩(wěn)重的感覺，線條放松，不張揚。線條是造型的靈魂和生命，是藝術表現(xiàn)的重要手段和工具。線條在繪畫中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它能使畫面形成強烈對比與節(jié)奏感，給人以美感。

楊建虎也是山西陶印名家代表之一，他的作品多以古文入印，給人一種書與印相結合的感覺，這也透露出他的審美理想之所在——懷古。他相信，一件好的篆刻作品必然會非常重視變化，即“刻法”，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最佳的效果?？淌欠浅Ｖ匾囊徊剑趟囆g并不是普通的花式炫技，更不是狂野表達。

他的作品不是僅停留在表面，細看會有另一番風味，給人一種自然古樸的感覺。他的章在傳統(tǒng)文字的基礎上可使人產生無限遐想，因為他在創(chuàng)作中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將古文字變得更加生動形象，寄托了個人感情在章里。正所謂“物色之動，心亦搖焉”，如此一來，旁人就能從他的作品中獲得意想不到的驚喜。

楊建虎的“玉川”（圖7）陶印中，兩字左右排列，走刀大膽而爽利，以沖刀為主，其用刀方式也使其印有了形狀上的變化?！按ā弊种校齻€豎畫尖銳出鋒，干脆而有氣勢，刻刀由豎畫底端入石，緊貼右方行筆向前沖，行筆過程中逐漸增大力度。豎畫的內側由于抵石而刻，表面光滑。另一側，受沖刀過程中力量的沖擊，表面崎嶇不平，有自然殘破之勢。在單個筆畫中，形成了兩種不同的美感——線條兩側的光滑之美與殘破之美。由于是陶印，所以其對比更加強烈。

“楊”（圖8）這方印雖只有一個字，但是其疏密關系安排得極為巧妙，既展現(xiàn)了單字的為所欲為，整體又非常和諧，像極了在書寫行書的感覺?！皸睢弊钟野虢氐男问阶寗倓诺木€條有了飄逸的味道，筆觸的粗獷也讓文字充滿了魅惑，既莊重又幽默，讓它的內部充滿勃勃生機。

除了以上所列的作品之外，兩位老師還有很多頗具地方特色的陶印作品。除了兩位老師之外，山西陶印隊伍中還有一批新生力量正在茁壯成長，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山西印壇一定會涌現(xiàn)出更多優(yōu)秀的藝術家和作品。

（二）十二好印坊陶印風格

十二好印坊是一個以篆刻藝術研究為主要目的的組織，由陰鳳華牽頭創(chuàng)立，它不是一個社會性的藝術機構，而是一個動態(tài)的文人雅集。其每期活動挑選一個優(yōu)雅的場所，而后一幫志同道合的藝術家在一起品鑒與創(chuàng)作。在這種濃厚的藝術氛圍中，也誕生了一批頗有特色的陶印作品。

“腹有詩書氣自華”（圖9）和“好書悟后三更月”（圖10）兩方印就具有一些秦印的特點。從形式上說，它們都是白文印，都有邊欄。兩方印的字體均傾向橫平豎直，筆畫雖有方折之意，但是均方中有圓。從端正的角度來看，“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方印真正端莊的筆畫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歪倒傾斜的，但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這方印反倒呈現(xiàn)出天真爛漫、奇趣橫生的美感。它不完美，但無拘無束，充滿了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它的趣味，正是當代書畫藝術家梅墨生所說的“縱橫歪倒貴天真”。

這里所謂的“縱橫歪倒貴天真”，實際上是指篆刻追求的金石氣和古拙的美感，一方面直追秦漢，另一方面返璞歸真，將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相融合。它的結體欹側而不平正，它的風格追求的是奇、古、勁健，所彰顯的是一種狡猾之外的野趣。印中，“腹”字呈現(xiàn)了十足的圓勢，也就是動態(tài)，于是“詩”字和“氣”字處形成了動感十足的飄逸感覺，在剛健之余又增加了嫵媚之趣。

十二好印坊產出的陶印中學習宋元風格的有薛晉華的“風雨不動安如山”（圖11）。與戰(zhàn)國、秦漢印相比，這一時期的印章無論是形制、內容還是技法，都變得豐富多樣，其中也有表現(xiàn)文人情感、象征符號等的印章。

“風雨不動安如山”這方印章線條圓潤，邊欄纖細，線條主要由彎弧組成，形成游絲狀，經過方圓、疊加等組合，具有很強的動勢。在結構上，它的形狀有寬，有平，有伸縮，以適合印的形態(tài)?！帮L雨”兩個大字沉穩(wěn)大氣，“不動”兩個大字分列兩側，遙相呼應。

十二好印坊的陶印都是在學習中創(chuàng)新，在學習秦漢宋元等朝代的印章特點的同時融入了現(xiàn)代書法的一些特點，既做到了復古，又做到了創(chuàng)新，也在發(fā)展陶印的同時注重篆刻藝術，做到了現(xiàn)代工藝藝術品與篆刻藝術的融合。

總而言之，陶印藝術是在中華上下五千多年的文化沃土中孕育出來的，作為篆刻藝術中的一個重要分支，其藝術價值及研究價值是非常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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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吳瑀萱，哈爾濱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書法篆刻藝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