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孩子或許都有一段養(yǎng)育動物的經(jīng)歷,每個孩子可能都在植物的世界里投下童年的背影。本刊從2023年第1期起,邀請嶺南本土兒童文學作家何騰江老師一起開設《探索·鳥趣》專欄,陸續(xù)推出12期以觀鳥為主題的散文。
《探索·鳥趣》專欄選擇的野鳥均為嶺南地區(qū)常見鳥類。作者用深情的筆觸,給小讀者書寫了一本嶺南版的“觀鳥筆記”,讓小讀者在字里行間看見野鳥在嶺南的天空翻飛。作者還寄語小讀者,希望從觀鳥入門,繼而觀察自然萬物,一起了解大地上的事情,共同誦讀大自然的贊歌。
一場夏雨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仿佛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三下五除二,就雨散云飛。
午間,下樓沿著中山五路走過單位的停車場,右拐,便進入一棟開放式的小區(qū)。小區(qū)旁的醫(yī)院舊樓,空置了好多年。院落里的樟樹高聳入云,上面棲息著黑卷尾、棕背伯勞,還有長尾縫葉鶯……閑下來的時候,我喜歡站在樟樹下,仰著頭,透過稀稀落落的枝葉,尋找這些野鳥的身影。
鹡鸰是尋不著的,它很少上樹,更喜歡大地。我今天要找的,是一只白鹡鸰。于是,我沿著內(nèi)巷往里走,不遠處的地面上,就看見了白鹡鸰踩著小碎步,急匆匆地走上一段路,然后尾巴一擺,起飛,飛了一段距離,又落下來……
剛剛下過雨,在路面的凹處,積著一些水。果然,白鹡鸰的長腿涉進水里,踩起了小小的水花,像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在玩水,故而它也被稱為“點水雀”。
少時在靈界村,在河岸邊時常能看見白鹡鸰。它喜歡在水閘口飛來飛去,要是遇見有人在河岸邊洗東西,并不會飛離,而是在周圍晃蕩著,有時甚至跳進水邊,用尾巴拍打著水面,似乎在學人們洗東西。原來,白鹡鸰也叫“洗衣鳥”,果然名不虛傳。
我停了腳步,就這么站著,看白鹡鸰玩水。它的個頭也僅僅比麻雀大一點點,但一條長長的尾巴,就是一只麻雀的身長了。白鹡鸰的身長,一般都在17~20厘米,尾巴就占了一半,所以視覺上會讓人覺得,白鹡鸰也是一只大鳥了。
白鹡鸰突然回過頭來,見我正盯著它看。或是不好意思,又或是擔心被我批評,于是展開尾巴,劃動這支又長又寬的槳,一起一落地飛走了。
觀察白鹡鸰的時候,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它長長的尾巴能夠幫助它在空中保持平衡、轉(zhuǎn)身、前沖,甚至折返……更為有趣的是,停落的時候,白鹡鸰會連續(xù)上下擺動尾巴五六次,人家還以為它是在炫耀尾巴呢——其實它只是在找平衡點。
幾乎在靠近水源的開闊地都能見到白鹡鸰的身影,就連城市的路面上一點點的積水,都能將它吸引過來。它的全身主色調(diào)是黑白灰,尤其是白凈的臉頰,沒有貫穿眼部的眼紋,很容易辨認。
還有一種山鹡鸰,跟白鹡鸰雖然都是鹡鸰科,但卻不同屬。它主要棲息在低山丘陵地帶的樹林里,尤其是稀疏的闊葉林中更為常見。
靈界村的山坡上恰恰就種著稀稀疏疏的細葉桉樹,山鹡鸰就棲息在這里。有時候,山鹡鸰會飛到草地上,跟隨著黃牛。牛吃草,山鹡鸰捕捉昆蟲,甚至有時候還會落在牛背上,與牛背鷺搶地盤……
山鹡鸰并不太懼怕人類,它也試圖一步步靠近我們。那些眼里沒有惡意的人,山鹡鸰也許能洞察些許。于是,我的腳步已越發(fā)近了,山鹡鸰也只是從牛背上跳下來,落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抬著眼,打量著我,好像在說:“急了,急了……”
要是真的僅僅出于好奇心,捕捉一只鹡鸰放在籠里養(yǎng),那是一種罪過。它絕不會屈服于一只籠子,要么絕食而死,要么撞籠而死。魯迅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就寫到了鹡鸰的這個特征:
“看鳥雀下來啄食,走到竹篩底下的時候,將繩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頰的‘張飛鳥’,性子很躁,養(yǎng)不過夜的?!?/p>
沒錯,“張飛鳥”就是白鹡鸰。它黑白相間的頭顱,怎么看都像京劇里的張飛臉譜。
有意思的是,鹡鸰跟鴛鴦、大雁一樣,都是“有文化”的鳥。《詩經(jīng)》里早已出現(xiàn)過它的身影,在《小雅·常棣》里,就有這樣的描述: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嘆?!?/p>
意思大概就是:兄弟間患難與共,彼此手足不分離……古人觀察到的鹡鸰,也常有此等情形:一群鹡鸰在山野覓食,一旦有鳥離群,所有的鹡鸰就會發(fā)出“急了,急了”的叫聲,以呼喚同伴。故而,鹡鸰被稱為有情有義的野鳥。
自然課堂
鹡鸰科包括了山鹡鸰屬、鹡鸰屬和鷚屬。從分類上來看,原來山鹡鸰不是鹡鸰屬,而是單獨劃入山鹡鸰屬,算是有點“特立獨行”。這么一看,山鹡鸰跟白鹡鸰也好,又或者是灰鹡鸰,都不是親兄弟關(guān)系,頂多算遠房親戚吧。
還有一個有趣的特點,就是鹡鸰屬和鷚屬的鳥,它們都是上下彈尾,而山鹡鸰則是左右晃尾,一下子就區(qū)別開來了。
若是再仔細區(qū)分,其實山鹡鸰的體色和斑紋也是獨一無二的,就連它的鳴叫聲也很特殊,像拉鋸。要是在森林里乍一聽,還以為是有人在鋸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