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云明
現(xiàn)在,經(jīng)常會聽見有文人雅士說“以文養(yǎng)文”,意思是要通過寫作、作畫、講課等獲得收入,以進(jìn)一步獲得文學(xué)藝術(shù)的滿足和知識水平的提高。
我一生酷愛讀書,回想起自己30年的寫作生涯,其實,在20世紀(jì)80年代初,我19歲的時候,就做著“以文養(yǎng)文”的事情了。
那時,精神資源匱乏,沒有手機(jī)、電腦,電視機(jī)也很少,人們可讀的東西不多,大人、小孩都以讀巴掌大的小人書為主。小人書又叫小圖書或小畫書,各地叫法不一樣。有文化的家庭里會有幾本雜志、圖書等,但幾乎每個家庭都會有一些小人書,我家也不例外。愛書的人,總會通過到新華書店購買新書、親戚贈予等渠道積攢書籍,所以我家的書就越來越多。
除了零散的單本發(fā)行或者只分為上下冊的書,最受人們寵愛的就是成套的《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紅樓夢》四大名著,以及《岳飛傳》《楊家將》《聊齋志異》《封神演義》《林海雪原》《隋唐演義》等小人書。有的書一套就有五六十本之多,即使到新華書店也買不全,因而很少有人湊得齊。
在那個年代,有一種生意,就是隨意在街頭擺個攤,放上幾個小凳子,就可以出租小人書給過路人看,基本上是2分錢看一本,時間不限。小縣城一般有10多個家庭以此為生。到了我上五六年級的時候,家里的小人書已經(jīng)有100多本了,我就想著能不能用這些書賺些錢,補(bǔ)貼一下家用。僅是我家的這些書嘛,好像又少了一點兒。于是我就和周邊的小伙伴商量,讓他們把家里的書借給我一起去擺攤,等賺了錢就分給他們一些。這樣一來,我家的加上小伙伴的書,大約有150本,足夠去擺個地攤了。
到哪里去擺呢?街邊不好管理,還怕風(fēng)吹雨淋、太陽曬。縣城的汽車客運站的候車室是個好地方,那里在縣城中心地帶,人員流動大,并且已經(jīng)有人在那擺攤,形成了一定的市場。那個時候,沒有城管,也沒有占道經(jīng)營這種說法,還不收攤位費,而且車站工作人員也不管。于是,每到星期日,我就把書裝在一個大木箱里,用家里的軸承小車?yán)テ嚳瓦\站的候車室里擺攤。候車室里有水泥凳子,不用我拿凳子去,非常方便。
攤位很簡單,用一張塑料布往地上一鋪,把書按順序平放在上面就行。這里不怕雨淋、太陽曬,生意也還不錯。通常,一天我可以掙到七八角錢,按當(dāng)時書店小人書的價格,這些錢可以買好幾本新書了。我按約定分一部分錢給借給我書的小伙伴,剩下的錢我一分都舍不得亂花,全部用在買新書上了。這樣下來,我的書就越來越多了。當(dāng)時,要是攤位上的小人書種類多,特別是新書多的話,生意肯定會更好,收入也會提高。就這樣,小小年紀(jì)的我,走上了以書養(yǎng)書的道路。
后來,上了初中,由于學(xué)習(xí)壓力加大,還要做一些田地里的活兒,再加上社會上文化讀物逐漸增多,這個生意就越來越不景氣了,我就放棄了這項買賣。這時,家里的小人書已經(jīng)不下200本了。
我想,等我們都長大了,這些小人書也就沒有什么作用了。怎樣處理這些書呢?我把一部分書分給了比我歲數(shù)小的親戚、朋友,太舊、太破的書就當(dāng)廢紙賣了。最后,只在工廠夜校里學(xué)過漢字的母親說,留下一些當(dāng)作紀(jì)念吧。就這樣,剩下的小人書就被母親收了起來,堆在家里的雜物堆里。一晃30多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到過這些書,它們應(yīng)該還在雜物堆里,有沒有被老鼠啃爛就不知道了。
如今,我從一個熱愛讀書、對世界充滿好奇和向往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歷經(jīng)風(fēng)雨、年近50歲的作家。我通過寫作獲取稿費,不但可以用來買書、電腦、手機(jī),還可以用來貼補(bǔ)家用。
(插圖:辛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