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
相依為命的姐姐去世后,為照顧小外甥,張萍住進了姐姐家,卻被姐夫趕出家門。張萍能理解姐夫的良苦用心么?
以下是張萍的自述。
閃躲:同一屋檐下的“尷尬”
2015年夏天,我順利地拿到了大學畢業(yè)證。省城里有一家公司很看好我,但考慮一番后我拒絕了。
因為我決定回老家照顧外甥楠楠。楠楠是我姐張梅和姐夫李軍的孩子,我姐出事時,他只有5歲。我永遠忘不了我趕到醫(yī)院時的那一幕。身高1.80米的姐夫抱頭蜷縮在走廊,小聲地嗚咽著。我不敢相信姐姐就這樣沒了。他雙眼紅腫,一臉頹廢地說:“對不起,小萍,是我害了她!”
那天,姐夫李軍發(fā)了工資,約姐姐到商場給她買東西,姐姐在過馬路時被車撞倒,120趕來時,姐姐已經沒了呼吸。我的淚水奔涌,心痛得無法形容。
一家人都走不出來,最難哄的,要數小外甥楠楠了。他拉著我的手,仰起頭奶聲奶氣地問我:“小姨,我媽媽呢?為什么都逛了兩天了,媽媽還不回家。我想媽媽了,你快點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回來吧?!蔽胰套I水一把抱住他。
處理完姐姐的后事,李軍讓我回去上學。
姐姐出事后,小外甥每晚都是哭著入睡的。李軍整日頂著雞窩一樣的頭發(fā)去工地,戒了多年的煙又抽上了,人消瘦得厲害。他白天忙工作,晚上陪孩子,幾乎不給自己一點空閑時間。李軍的媽媽狀態(tài)也不好,夜里我經常聽到她的咳嗽聲。
我跟導師申請了在家寫論文,幫忙照顧小外甥。李軍的狀態(tài)依舊差,有時候他看我情緒不對,等楠楠和大娘都睡著后,會提議整盤花生米,我倆喝點。在陽臺上,一張木桌,開一盞小夜燈,我倆對坐而酌,你一句我一句,借著酒意宣泄著彼此對姐姐的思念。他最常說的就是:“我對不起你姐,她跟著我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我心頭一酸,任淚水肆意流淌。我哭姐姐,也哭自己。
我出生于內蒙古自治區(qū)鄂爾多斯市的一個小鄉(xiāng)村。姐姐張梅比我大8歲,我出生時媽媽因大出血去世。我6歲那年,我爸也在一次出工途中遭遇意外離世。8歲,我被寄養(yǎng)在了姑姑家。我14歲那年,姐姐結婚了,她把我從姑姑家接回家,和姐夫李軍一起供我讀書,直到上大學。
姐夫給我滿上了酒,舉杯說:“小萍,喝了這杯酒,我們也要朝前看了。你放心,你姐走了,我肯定會替她照顧好你?!焙认戮?,我又哭了一場。
姐夫極力反對我回縣城找工作:“小萍,你是大學生,不該被我們拖累??!”一句“拖累”,刺痛了我敏感的神經。我姐去世后,很快就有人給姐夫介紹對象。姐夫是電梯安裝工,他帶著一個小團隊,為人仗義質樸,因為技術扎實,十分搶手。姐夫暫時不考慮感情,但再婚是早晚的事。這讓我十分煩躁,如果他再婚了,新媳婦會對楠楠怎么樣?如果他再有一個孩子,楠楠會不會受影響?
我不放心,我想替姐姐守住這個家。我在縣城四處投簡歷??h城機會不多,我能找到的,都是銷售類的工作。姐夫開導我,別瞧不起銷售,這行學問大著咧,還用他們電梯公司的銷售年入百萬的故事激勵我。我轉變了心態(tài),一周后就找到了工作。
拿到入職通知的當晚,我邀姐夫出來慶祝。像往常一樣,我們都喝了點酒。一想到姐姐,我就忍不住流淚,姐夫小聲安慰我。我想敬姐夫一杯,一個沒站穩(wěn)差點摔倒,姐夫趕緊扶住了我。我摟著他的脖子又哭又笑,鬼使神差地說:“姐夫,要不我們一起生活得了,我來做楠楠的媽媽……”
李軍愣了一會,哭笑不得地說:“你喝多了,打住打住,開玩笑得有個度,不帶這么搞人的?!蔽乙不帕耍傺b是開了個玩笑,跟他回了家。
本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在李軍媽媽的推動下,我的業(yè)余時間被各種相親活動排滿。我一再抗議,李軍媽媽卻勸我:“在咱們小地方,相親要趁早。”我知道她是真心替我打算:“我明白了,謝謝大娘。”
在小縣城,有人熱心牽線,拒絕會面是非常得罪人的。李軍一家是縣城的土著,大娘托人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都是大學生,論條件都比李軍強。她能說會道,總有讓人拒絕不了的理由。我只有勉為其難去見面,事后再找理由推卻。
我的業(yè)余時間都耗在了相親上,李軍也經常出差,我們倆幾乎都碰不上面。我把每一次的相親經過都在微信上留言給李軍。他認真地給我分析利弊,然后留言:“加油!”
我感覺相親就是李軍的唆使,不然他不會對每個相親對象如此熟悉。這件事很快在我的同事那里得到了證實。我很生氣,明確知道自己對姐夫的感情,但他的態(tài)度讓我沮喪。我打算接受公司銷售部方經理的追求,試探一下姐夫的真實想法。
剛上班時,我對業(yè)務不熟悉,而方經理對我?guī)缀鮾A囊相授,一來二去,他就向我表白了。但這個人圓滑油膩,根本不是我的菜。
李軍知道我談戀愛了,說那個人人品不咋的,勸我再考慮考慮。我反唇相譏:“姐夫,我不戀愛你著急,我戀愛了你又不同意?做人不能這樣雙標吧?”他一時語塞,只有一再叮囑我不要晚回。
我故意和他唱反調,那段時間他也不出差了,只要我到了下班的點還沒回家,他一準站在小區(qū)門口等我。我問他為什么把我看得這樣嚴,他一副家長做派:“你姐把你托付給我,我就要盡責?!边€說見過那個人送我回來,一看就一肚子花花腸子。
我仍裝生氣地說:“你不是早就想把我推出去嗎?不正好如你意?”說罷,我就要走。
李軍一把拉住我,他的手掌寬厚溫熱,我的“戲”再也演不下去,一頭栽進他胸前,委屈、難過一起涌上來。李軍輕拍著我的肩,沒一會兒就推開了我。我抬頭看向他的眼睛,他目光躲閃。
無奈:被好姐夫“掃地出門”
任憑我如何刺激,李軍依舊裝傻。我傷心不已,半真半假地和那個銷售經理約起了會。沒想到,那個銷售經理原本已離婚,但和前妻一直藕斷絲連,對方聽說了我的存在,直接鬧到了公司。
盡管我屬于被騙一方,卻還是成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原本是想刺激李軍,卻成了別人嘴里的笑料,莫名其妙被小三,我又郁悶又生自己的氣。
我沒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餐館,一個人叫了酒,點了菜,一邊喝一邊哭,很快便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來,已是臨近中午,我發(fā)現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李軍在外邊聽見我醒了,進來遞給我一碗醒酒湯說:“長本事了,還敢一個人喝醉。要不是人家飯館打電話來,我們根本找不到你。我媽不放心你,陪了你一夜。剛剛她才去睡了。”我頭痛欲裂,接過湯,假裝吹湯,就是不敢抬頭看他?!艾F在知道怕了?這可不像你。多大點事,值得你要死要活的?!北凰徽f,我竟又哭了起來,帶著幾分委屈。
“要不是你裝傻,我會和他在一起嗎?都怪你!”我一鼓作氣,把這段時間憋在心里的話通通喊了出來。李軍被我的坦率打敗了,他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小萍,你是為了楠楠,想委曲求全。這對你不公平……”我望著這個踏實敦厚的男人,徑直回答:“如果我說,我不是為了楠楠呢?”李軍低頭默不作聲,良久后說道:“你別瞎想了。我初中畢業(yè)就上班了,你年輕漂亮又有才,咱倆不是一路人?!闭f完,李軍看也沒看我,就出了屋。醉酒事件后,我和李軍都有些尷尬。
沒過多久,楠楠幼兒園有親子活動,為了不讓楠楠失望,我決定和李軍一起參加。其中有一個項目是跳馬接力:爸爸彎下腰,讓媽媽跳馬過去,再讓孩子跳馬過去。一組五個家庭,我們組第一個完成,楠楠高興地歡呼:“哇,我是第一名!”旁邊一個小孩不服氣地說:“李楠騙人,那不是他媽媽,是他小姨?!?/p>
李軍連忙向大家解釋:“對不起,這確實是楠楠小姨。他媽媽沒法來,我們不想孩子失望,才這樣安排的。如果你們覺得不公平,可以不發(fā)獎品給楠楠。但他憑實力得了第一,我希望老師能把獎狀留給他。”說著,他的眼眶紅了,周圍的人也都沒再說話。老師最后還是把獎狀和獎品都發(fā)給了楠楠。
回來的路上,楠楠一上車便睡著了,我坐在車后排看著沉默開車的李軍,發(fā)現他通過后視鏡也在看我。四目相對,我似乎在他眼神里讀出了某種渴望。從那天起,我和李軍的關系微妙了許多。
我生日那天,李軍早早下班回來忙活了一桌子飯菜。吃過飯,他當著大娘的面,從兜里掏出一個墨綠色的天鵝絨首飾盒子說:“不知道你們小姑娘喜歡什么,我讓女同事幫你挑了一個生日禮物?!?/p>
我雙手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淡紫色的綢緞上躺著一條珍珠項鏈,淡雅而高貴。我小心翼翼地捏出項鏈試戴,珠子叮咚響著撞在一起,就像是我此刻慌亂的心。我看著這串潔白如玉、顆顆飽滿的珍珠項鏈說:“我不要?!崩钴娖婀值貑枺骸霸趺床灰??你們小姑娘不是最喜歡這個嗎?”“你送我項鏈算什么?”我脫口而出?!疤婺憬闼偷??!崩钴姫q豫著說了一句。
我沉默了,也知道了他的顧慮。就在我百般糾結之時,李軍攤牌了:“小萍,你以后是要嫁人的,再跟我們一起住不合適。我給你租了套房……”
我沒再跟他爭執(zhí)。他要趕我走,難道不是怕自己動搖嗎?沒準他和我一樣,在冷靜思考我們的問題。我順從地搬家了。搬家時李軍來幫忙。他揮汗如雨地干活,卻不肯多跟我說一句話。
工作之余,我撿起書本,開始復習備考公務員。除了周末,我平時幾乎不回去了。偶爾我下了班去接楠楠,一起回大娘那里吃頓飯。聽大娘提起李軍,說他有胃疼的毛病,擔心他在外邊吃飯沒著落,我特意多做一點養(yǎng)胃粥溫著,等李軍回來熱給他吃。
李軍特別忙,我很少見他。想他時,我借口楠楠的事給他打電話,他總是匆匆說兩句便掛了,有時他連電話都不接。但我出租屋的米面油,每月月初都有人送貨上門,連煤氣罐都定時有人來更換。
2018年5月的一個星期三,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讓我趕緊到市醫(yī)院,李軍工作的時候暈倒了,被同事送來醫(yī)院,現在需要家屬簽字。
當我在醫(yī)院看到李軍時,他還在昏迷。我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他了,此時一見,他竟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瘦得脫了相。我差點當場哭了出來。
醫(yī)生說他胃部有腫瘤,提醒我先去繳費。還說,“患者應該胃疼挺久了,家屬不知道嗎?”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把我震懾當場。醫(yī)生還說,他的情況很明顯,不會誤診的。我迅速回去取銀行卡,交了住院費,并給大娘發(fā)消息,假說他要出差。
醫(yī)院下午就安排了胃鏡手術,手術后,李軍被推回病房。陽光照在他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我拿了一根棉簽蘸上水,給他潤了潤嘴唇。
“我還沒跟大娘說?!蔽覜]話找話?!芭?,別說?!彼D了頓又道,“等我好了再說?!蔽艺f:“好?!睕]說出口的是:“那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我白天回租的地方做飯,中午送飯,下午再回去做,晚上再送。每次看他吞咽困難,我都強忍著眼淚。同病房的病友調侃他,你這媳婦可真會疼人。見他張嘴想解釋,我壓低聲音威脅:“你要想被人傳小姨子和姐夫的閑話,就盡管澄清。”他果然閉嘴了。我跟公司請了假,終于能以“媳婦”的名義陪在他身邊。醫(yī)生對他的飲食要求很嚴格,他也吃不進什么,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送別:有種愛曾路過人間
出病理那天,醫(yī)生把我叫進辦公室,結果很不好,李軍被確診為晚期胃癌。其實我有預感,李軍和半年前差別太大了。以前不管在哪兒都能聽見他爽朗的笑,現在他連話都不愿意多說,以前他一頓飯都吃三碗大米,現在只用筷子夾一小口。每次叫他,他都是發(fā)好一會兒呆后才回過頭來。按醫(yī)生的意思,我們沒必要在醫(yī)院浪費時間了。
李軍知道結果后,要求出院。我忍不住跑到醫(yī)院后門狠狠哭了一通,又裝作沒事一樣打包行李,辦出院手續(xù),送他回家。之后,我拍下他的病歷,拿到省城幾家大醫(yī)院掛專家號,拿給權威醫(yī)生看。專家的說法,跟之前醫(yī)生說的沒什么兩樣。我不死心,又在網上找了上海和北京的專家咨詢,結果也是一樣。咨詢的信息越多,我積攢的失望越多。
老天何其不公,為什么要把我愛的人一個一個從我身邊奪走?哭累了,我用僅存的理智來來回回地思考著一個問題:如果不能治療了,在李軍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我還能為他做些什么?
回來后,我簡單跟大娘說了,大娘老淚縱橫,顫巍巍地說:“我早說讓他去醫(yī)院,他咋就不聽呢!小萍啊,他那個人一根筋,他是覺得對不起你姐,更對不起你??!他怕耽誤你,沒辦法,才攆你走的。自打你走了,他就悶悶不樂。你每次回來,我都想讓你勸勸他,又不曉得咋開口。要是你沒搬走,他指不定壞不了事?!蔽堇飩鱽砝钴娊吡Φ暮奥暎骸皨?!您說啥呢!”但他也默許了我回到家里照顧他。
我回來后,李軍興致好了很多,楠楠放學回來,他有精神時就陪孩子玩一會兒,沒精神就半倚在床上看楠楠寫作業(yè)。沒多久,李軍就不能下床行走了,每每走幾步路,就皺著眉頭捂著肚子靠著桌角蹲了下去。興致好的時候,他就靠起來,坐在床邊跟我們說笑。沒精神時,又默默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我從網上給他買了把輪椅,想著晴天能推他去公園曬曬太陽。可是輪椅回來那天,他發(fā)了很大的脾氣。他說:“你讓我坐輪椅,不如現在就讓我去死。”我心里一急,眼淚簌簌落下?!澳阋岬梦液烷?,你現在就去死?!边@是我第一次對姐夫這樣說話。他沉默了很久,借著撓頭在抹眼睛。
第二天一早,吃完飯我在廚房收拾,聽見后邊咯吱咯吱響,回頭一看,是李軍自己推著輪椅過來了。他指了指外邊說:“我看今兒太陽挺好,想出去走走?!蔽液芨吲d,連忙答應。
那天的公園真熱鬧啊,門口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小孩子們蹦來跳去,湖里還有撲棱的野鴨子。李軍一聲不響,就坐在輪椅上任由我推著他走動。走過兒童樂園時,他突然說:“下次,領楠楠來這玩吧?!蔽毅读艘幌?,依稀想起以前他和姐姐經常領楠楠來這里,頓時心中五味雜陳,“好,下次領楠楠一起來?!?/p>
天氣好時,我就推著李軍領著楠楠來逛公園,李軍總是微笑地看著我和楠楠嬉戲。我不確定他是想起了姐姐,還是在他心里我可以替代姐姐。他不說,我自然也沒有問過。
有一次和朋友聊天,她說她們那有個大夫,專治疑難雜癥。聽見這個消息,我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想著馬上就去。
那個大夫離我們這有七八百公里,我想自己先去看看,如果靠譜我再帶李軍去。我前后倒了兩趟火車,在第三天凌晨終于到了這個大夫的家門口??粗T口排隊的那些人,我頓時精神大作。我也取了號排隊,直到將近中午十一點才輪到我。
大夫聽我說了情況,又看了我拿來的病歷和片子后,說他可以試試。這話雖模棱兩可,卻一掃我三天來的疲憊。我激動道謝,買票回家。
一到家,我就激動地和李軍說起了這個“神醫(yī)”。李軍聽后笑了笑說:“謝謝你啊,小萍?!甭犚娺@句有氣無力的話,我才驚覺,短短三天,他更瘦了。他接著說,“太遠了,我不去了,我就想在家。”
我以為他是怕路上累,便說:“沒關系,你去找大夫號號脈,就這一次,以后咱都不用去了,大夫說了,后面藥給咱郵寄過來?!崩钴娔蛔髀暳?,大娘也頭一次沒勸他。見他不肯,我也只好放棄。李軍胃疼的次數多了起來,身體日益消瘦,眼眶也塌了下去。他常在窗邊一坐一天。后來他開始吐血,常常吃著飯就吐了,飯菜吐了,再吐出來的便是血了。
一個多月后的一天,我給他擦完臉正準備去倒水,他在我身后淡淡地說:“小萍,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要搬家了。”我詫異地看著他:“不辛苦,你早點好起來,我就不辛苦?!薄皩Σ黄鸢。∑??!蔽以僖踩滩蛔?,伏在他的床邊失聲痛哭。他看向楠楠說:“楠楠,爸爸要去找媽媽了,你千萬聽小姨的話啊。”
最后,李軍看向我,緊緊握住了我的手,目光里似有千言萬語,我湊上去哽咽著說:“你想跟我說什么?我聽著呢!”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眼神卻似乎越發(fā)堅定地盯著我,看了又看,又搖了搖頭。我不死心,哭著追問:“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我聽著呢!”他再也沒有什么反應。仿佛那一搖頭,已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不一會,他的手滑落了。
姐夫去世以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陽臺上仍擺著那張小木桌,我常常不由自主地取來一碟花生米,兩個酒杯。坐下,滿上,像姐夫曾經在家中那樣,訴說一下心里話,只是無人在聽了。
我把業(yè)余時間都用在學習上,拼命復習備考。2021年,我考上本地公務員,陸續(xù)有人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我也去見一見。如今,楠楠已經12歲了,經過他的同意,我給他選了一所條件較好也在我承受范圍內的私立學校上學。大娘的身體也還算硬朗,我經常去給她送“補給”。
時間還在滾滾向前,我相信我終將過上姐姐和姐夫期望中的美好生活。
編輯/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