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依珊
浙江省義烏公學703 班
醫(yī)院里的電梯緩慢、擁擠、逼仄,雖然我明白它連接著病痛和健康,連接著生命與希望,但依舊不喜歡。
周末,媽媽做完手術,我去醫(yī)院看她。我等在電梯口看著顯示樓層的數(shù)字緩慢地遞減,心里煩躁不安,神經(jīng)質(zhì)地不停按著墻上的按鍵。我緩慢地默念著數(shù)字,終于數(shù)字從12 遞減到2 了,我稍稍松了口氣,可它卻停在二樓半天不動。我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極力按捺住自己的煩躁,真想大喊一聲。好在睜開眼時,電梯到了。我被人潮擠到墻角,又被新的人潮裹挾到電梯的角落,我大聲喊著“六樓”,請前面的人幫忙摁鍵。終于站穩(wěn),已經(jīng)大汗淋漓、筋疲力盡了——擁擠、嘈雜、窒息是醫(yī)院電梯的特征……
終于到了六樓。但馬上需要陪著媽媽去別的樓層做檢查——再次坐電梯。煩悶不減,又是漫長的等待。旁邊一起等電梯的人正用方言大聲交談,我感到有些透不過氣來。門一開一關,我又進到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鐵籠”,為了排遣自己的煩悶,我開始觀察身邊的人。右前方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肩上趴著的應該是他的女兒。小女孩剪著齊耳的短發(fā),劉海凌亂地散在額前,臉上還掛著淚水,臉頰邊的發(fā)絲被打濕了粘在臉上。小女孩微微垂著頭,眼眶有一圈紅暈,這紅暈又慢慢爬上鼻頭,爬上了耳朵。也許也爬上了她父親的眼眶吧?我看到男子用大手托著小女孩,輕輕拍著,無聲中一點點滲出父愛來。我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左邊:兩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提著食盒,正抬頭看電梯屏幕信息。她們心里在想什么呢?是在想病床上的家人或朋友,還是在想如何寬慰病人或者幫他們?nèi)ツ盟??或者想著快點回家給家人們做飯?……她們的眼神有些憂郁,也充滿了責任與擔當。我似乎聽到了嘆息聲,很輕很輕。我看見她們黑發(fā)中夾著銀絲,但頭發(fā)扎得很整齊。
電梯繼續(xù)往下走,依然每層都會停,人進進出出,我又被擠到了角落。四樓到了,這一次沒有人潮洶涌,一位護士喊著:“往旁邊讓一讓,讓這位病人進來好嗎?”我緊貼著電梯壁,護工將病床推進電梯。病人是一位老人,大概六七十歲,戴著氧氣罩,兩頰凹陷,眼睛緊閉。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刺痛了我。我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tài),卻忍不住哀嘆:若他是健康的,是不是會出現(xiàn)在公園晨練的隊伍里?他還會在家養(yǎng)鳥吧?我看到護在病床兩側(cè)的他的家人,不禁又為他欣慰——至少他有親情作為堅強后盾。
陪媽媽做完檢查我又一次踏上電梯,電梯在下行。我同樣看到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他笑著跟人打招呼:“出院了!”我很久未看過老人笑得這樣爽朗,心里也跟著開心起來。他笑得像個孩子,病魔似乎沒有來過他的身上,那一秒我看到了一個病人掙扎著脫離“泥潭”后的樂觀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電梯門一開一關,有多少家庭為了一個人而上上下下奔波著,又有多少人在這開關之間下著抵抗病魔的決心。電梯里上演著多少悲歡離合、人間冷暖的故事,匯聚著多少人的愛與堅強。
原來電梯,不僅僅是電梯。不知何時,我一點都不討厭醫(yī)院的電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