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民
蔡麟筆是1947級清華大學的學生,他曾經(jīng)回憶道:“自美國返臺后,梅校長時常約清華各級校友餐敘。當時在臺的清華校友如吳國楨、孫立人、賈幼慧、胡適、葉公超等顯要人物也常邀請他同飲。而年級晚、地位低的校友邀請他,梅校長不管什么草廬陋巷,上漏下濕,也準時赴約。酒酣耳熱之際,一向沉默寡言的梅校長也會打開話匣子,與學生們談笑風生,歡飲而歸?!?/p>
梅貽琦的這種做法使蔡麟筆很驚訝,于是有一天,他就問梅貽琦:“何以對畢業(yè)同學不計名位一律看待呢?”梅貽琦回答:“師生的感情是自然的,是有因緣的,各人的際遇不同、環(huán)境有異,年級低、年齡小,當然不會像高年級的同學一樣。所謂富貴權(quán)勢全是世俗所崇尚的身外之物,師生就是師生,如果以權(quán)位富貴來衡量,那還能算師生嗎?那是商賈的行為?!?/p>
(洛 珊摘自《文史博覽》2023年4月上)
趙丹是電影表演藝術(shù)家,周信芳是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有趣的是,兩位藝術(shù)家能互相學習、坦誠交流,這讓我們看到他們做人做事的態(tài)度。
趙丹曾回憶道:“周信芳在《明末遺恨》一劇中飾演崇禎,在最后‘撞鐘一節(jié)時,一個大臣也不來,只來了一個武臣,我記得是張德祿飾演的。崇禎問過前方的情況后說:‘去吧。第二次情況又緊張了,他又敲鐘,但處理不同,緊張的氣氛在表演中帶出來了,他又問怎么樣,問過后說了第二個‘去……吧。這兩個‘去吧的說法不同。第三次‘君臣惜別的情景更緊張。眼看紫禁城就要失守,明朝滅亡就在頃刻之間,崇禎擊鐘以后,仍不見一個大臣聞鐘而至,場面上好一陣‘急急風鑼鼓打擊樂之后,張德祿才上得場來。這時崇禎應(yīng)該第三次說‘去吧??墒撬麤]開口,把臉一捂,手一揮,以他的形體動作說明了‘去吧?!?/p>
對周信芳的這一表演過程,趙丹極為贊賞:“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這是一個多么深刻而精致的表現(xiàn)手法呀!”在拍電影時,趙丹借鑒了周信芳的這一藝術(shù)處理方法,他說:“我曾經(jīng)偷用他的創(chuàng)造。我演出的《故鄉(xiāng)》一劇中有一段基本相同的情節(jié),兒子要離開家去抗日打鬼子,我舍不得,三次喊他回來,三次說‘去吧,第三次我雖未捂臉,但不說話,用手一揮?!?/p>
難能可貴的是,趙丹后來見到周信芳,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偷藝”行為告訴了他。周信芳竟然也來了一番坦誠相告:“其實我也常常從你的電影和話劇里偷東西!”
趙丹總結(jié)說:“我相信他說的不是客套、謙虛的話,而是老實話。其實一切藝術(shù)創(chuàng)造,又怎么可能不相互借鑒呢?”
(疏 離摘自《做人與處世》2023年第8期,〔比利時〕埃萊尼·德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