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嬋
關鍵詞:蘇軾;杭州;詞作
杭州給蘇軾提供了合適的經濟、政治、文化和自然資源,就如陽光雨露般滋潤著蘇軾因北宋政壇動蕩所受的內心苦悶,給予了他詞的發(fā)軔和發(fā)展的絕佳土壤;而蘇軾作為一個才華橫溢的詞作家,也對杭州文化的構建和揚名產生了不俗影響。故而本文對杭州與蘇軾詞作創(chuàng)作的互動關系進行探究,以呈現杭州與東坡詞的互相成就關系。
蘇軾到達浙江以后,擔任杭州通判,職務相對來說比較清閑;同時他與杭州當時的知州陳襄很投緣,兩個人一直配合默契,共同主持了杭州六井的疏通和修復工作,政治氛圍良好。于是,蘇軾一方面遠離了朝廷紛亂的政治漩渦,自我的獨立人格得以保全;同時,在全新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下,他也能接納自己在朝廷上的失意,開始關注內心感傷情緒的表達;而適合靈活抒發(fā)真實感情的詞,就此開始融入了蘇軾的人生中。
熙寧六年(1073),蘇軾坐船途經東漢名士嚴子陵曾隱居過的釣臺時,寫下了“君臣一夢,今古空名。但遠山長,云山亂,曉山青?!保ā缎邢阕印み^七里灘》)的人生感慨,寄寓了他看破功名、肯定歸隱的人生態(tài)度。同年三月,蘇軾在寒食節(jié)清晨與眾官迎接太守到來時,用“老病逢春只思睡,獨求僧榻寄須臾”(《瑞鷓鴣·城頭月落尚啼烏》)表達了自己對官場做派和官場風氣的厭倦。
自然地理環(huán)境對一個文學家的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重大的。而杭州山水秀美、風光無限,有著楚楚動人的西湖、飄逸揮灑的錢塘江、一望千里的山景和變化多端的天氣,為不可多得的一個景點集聚地,為在杭州任職期間的蘇軾詞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素材和靈感。
蘇軾熙寧四年來到杭州,只寫下了六首詞,而到了熙寧七年,他可以年產四十六首詞,時隔三年時間,蘇軾的詞作產量就翻了七到八倍[1]。且翻閱這些詞作,會發(fā)現牽涉和描寫秀美自然、壯麗山水的詞作特別豐富,不難推斷,蘇軾正是憑借著杭州的秀美的自然風光來緩解自己內心壓抑的政治失意之情的。在杭州秀麗自然的哺育下,蘇軾獲得了詞作創(chuàng)作的靈感,治愈了內心的幽幽不平之思,對人生有了新的思考,對詞的創(chuàng)作也開始有了不錯的積累。
杭州的人文環(huán)境在宋代處于領先地位,是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薈萃之地,就文學而言,這里有優(yōu)良的文學傳統(tǒng)[2]。在如此濃厚的文學氛圍熏陶下,杭州自然有不少文人會聚、歌舞游宴,這都為蘇軾落筆寫詞提供了良好的機緣場合。
同時,官場的好惡也對當地的文學發(fā)展產生重要影響。在蘇軾仕杭的時期,太守陳述古、楊元素都是擅長賦詩作文的人。太守的詩詞愛好會影響周圍人,形成一個相互酬唱的文人圈。除了忙于政務之外,他們也常常在西湖、有美堂、流杯亭、孤山竹閣等風景美麗的地方相聚。且因為得詞柔婉雅致,適宜于娛賓遣興,在文人聚會中,常常用詞來寫作。蘇軾在這樣的氛圍和環(huán)境里,詞作數量漸多,詞藝也漸長,很快達到自己在杭州詞作創(chuàng)作的高峰。
除了喜好作詞的文人和士大夫,與僧侶交往也是蘇軾在杭州不可多得的人文待遇。當蘇軾從都城奔赴杭州任職時,歐陽修深知杭州孤山的詩僧惠勤的人品和學識,于是他把這位得道的高僧推薦給了蘇軾,囑咐他到杭州之后去探望一下[3]。蘇軾到任第三天就前往孤山拜訪了,受到了惠勤、惠思的款待,三個人就此相識并且很是投緣,蘇軾得以更順利地從佛家文化中汲取營養(yǎng),以“萬物皆空”的情懷減輕內心的痛苦,同時促進了他在詞作方面的形態(tài)轉變。如他在《南歌子·帶酒沖山雨》的“寓身化世一塵沙。笑看潮來潮去、了生涯?!?,側面體現了他對佛教文化的領悟,表現出他消解憂愁的心態(tài)和豁達的情懷。
杭州得天獨厚的地理環(huán)境影響著蘇軾的文學創(chuàng)作,而蘇軾的詞作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哺著杭州這座靈氣逼人的秀麗之城。一方面,蘇軾利用詞作構建了文學中的杭州空間;另一方面,蘇軾的詞作也為杭州這座城市揚名千古做出了不凡之貢獻。
蘇軾詞下的杭州沾染上了他獨特的情思,被構建成一個秀美婉約、精致和諧的文學空間。在這個文學空間中有杭州的著名地理景物。如《浪淘沙·探春》《臨江仙·風水洞作》《瑞鷓鴣·觀潮》等,都是蘇軾在游賞自然風景中所寫下的作品。
而除了自然景物,杭州的人文景觀也被蘇軾寫進詞中,形成了文學中的杭州人文映像。如蘇軾熙寧八年(1076年)懷念杭州元宵節(jié)所作的《蝶戀花·密州上元》,描寫杭州元夕當日的盛景。亦有詩《祥符寺九曲觀燈》描寫杭州上元燈會:“紗籠擎燭迎門入,銀葉燒香見客邀。金鼎轉丹光吐夜,寶珠穿蟻鬧連宵。波翻焰里元相激,魚舞湯中不畏焦。明日酒醒空想像,清吟半逐夢魂銷?!保瑹魰幕顒迂S富多彩,有許多引人入勝的彩燈,充滿了娛樂氣息,顯現出了杭州繁榮的一面。
在古代通信不發(fā)達時期,一個名人所產生的宣傳效應對一個城市來說至關重要,相比于普通人對城市文明的描述和傳播,文人名士的躬身書寫更具有傳播度和權威性,而蘇軾的詞作對杭州的影響之二,也在于此。
同時,我們不能忽視蘇軾在杭州揚名中所起的凝聚力,在蘇軾仕杭期間,吸引了眾多文人聚會于此,而來的文人越多,所能匯聚的文山辭海就越豐富,杭州的名氣也在這一篇篇佳作中不斷累加。
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是聯(lián)系緊密、難以切割的。蘇軾遇見杭州,被杭州的政治、自然和人文環(huán)境所感染和洗滌,獲得了詞作創(chuàng)作的動力和活力,是蘇軾之幸;而杭州遇見蘇軾,詞人超脫凡俗的領悟力和創(chuàng)作力,為杭州構建了一個在文學中永遠不滅的傾心之地,亦是杭州之運。杭州與蘇軾的詞作創(chuàng)作互相影響、互相促進,成就文學史上的佳話。
參考文獻:
[1]莫礪鋒.從蘇詞蘇詩之異同看蘇軾“以詩為詞”.中國文化研究,2002(2).
[2]王毅.宋代文學家庭,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340.
[3]周曉音.蘇軾兩浙西路仕游研究,浙江工商大學出版社2017年:86.
(作者單位:華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