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多面手”李濟山扛著相機行走天下

朱國偉

Q：旅游世界 A： 李濟山

Q：您玩攝影多少年了？一開始是怎么走到攝影這條路上的？

A：有30 多年了，最早接觸攝影大概十幾歲。當時我還在山西朔州應縣的農(nóng)村生活，那時大家都叫照相，照相是一門手藝或者說是生意。記得有一天，我們村來了一個走街串巷給老百姓拍紀念照、全家福的人，我當時感到很新奇。拍照人騎個自行車，帶著一塊布，上面印著有天安門等為背景的畫布，找一面墻把那塊兒布掛起來，前面擺兩個小凳子，村里的男女老少愿意照相的，就坐下拍照。

當時照一張照片大約幾毛錢，現(xiàn)在看著很便宜，但在當時也屬于“奢侈品”行列。當時我手里拿著一個紅色魚形的塑料玩具，一邊玩一邊看著照相人拍照。等間歇的時候，照相人跟我商量說我倆做一個交換，他給我拍張照片兒，我把玩具送給他。強烈的好奇心讓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就這樣兒，我拍了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張照片。除此之外，我還要求看看這些照片兒是怎么洗出來的。有一天，他帶著我下了一個神秘的地窖，那是他沖洗膠卷的地方，那時候什么也不懂，就兩只眼睛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見膠卷上影像越來越清晰，一系列的操作過后，他把膠片拿夾子夾住一角吊在室內(nèi)晾干。晾干之后再把相紙放進一個不大的方形箱子里開始洗相，用手按一下那個曝光箱上的一個按鈕，很短暫的燈光一照，曝光就完成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并知道了照相的整個流程。從此，照相這個事也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讀初中的時候，一個同學把自家的一臺傻瓜膠片相機帶到了學校，我見了甚是眼熱，就和同學商量，讓他賣給我。但后來因為我父親不同意，這次的“相機生意”最終沒有達成。直到1983 年，我終于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臺相機，那是一臺上海的4B相機，從那時候開始，我就開始自己買膠片，沖卷兒，洗相，再到迷上攝影，有一段時間拿著相機走街串巷到處拍，見啥拍啥，甚是瘋狂，就這樣走上了攝影這條路。

Q：我看您攝影題材十分豐富，風光、紀實、生態(tài)、航拍都有所涉獵，是個名副其實的多面手，能聊聊這其中的感受嗎？

A：攝影這條路走了這么多年，我認為有一個扎實的理論基礎(chǔ)是很重要的。我曾在北京電影學院系統(tǒng)地學了很長時間的攝影理論課程，1991 年又上了函授學院學攝影，后來也斷斷續(xù)續(xù)地通過各種途徑學習攝影理論、攝影史等。有了理論基礎(chǔ)，接下來就是不斷地去實踐提升。分別把攝影的各個門類系統(tǒng)地進行實踐性地學習、拍攝。

就我而言，確實是各種攝影題材都有所涉獵。不光喜歡拍，還喜歡寫。我曾經(jīng)寫了很多的攝影教程，出版了一些與攝影相關(guān)的書籍。

在攝影這一行當里摸爬滾打幾十年，個人覺得：風光的唯美天成、風光的意境體現(xiàn)，能滿足人們視覺需求，因此風光攝影可以豐富人的情感，或者釋放人的情懷；人文紀實是記錄一些真實的社會生活狀態(tài)；生態(tài)攝影的題材非常寬泛，涵蓋了野生動物、鳥類、一些江河濕地等，這些題材現(xiàn)在接觸的越來越多；航拍目前最熱門的是無人機拍攝，但我目前還不想分散太多的精力，不過我曾經(jīng)乘坐直升機和大型的熱氣球進行航拍。

從個人的攝影經(jīng)驗來講，我建議每一位攝影愛好者都能成為一個多面手。當然，某些攝影師在某一個領(lǐng)域，或者某一個門類，或者某一個題材上面跟蹤十年二十年，尤其是像紀實類的，那是了不起的，是需要時間的。當你接觸的題材越多、越寬泛，你學習進階的經(jīng)驗就會越豐富，你的理論體系、拍攝的技法會積累的越來越多。

各種題材的拍攝都要不斷地去深挖細研，不斷去揣摩、總結(jié)，不斷去實踐、凝練，最后形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攝影佳作。

Q：有些攝影師說：風光攝影是高危行業(yè)。您怎么看這句話？

A：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有幾件事情的發(fā)生，讓一些攝影師不經(jīng)意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當時引起了很多攝影愛好者的發(fā)問，難道風光攝影成為了一個高危行業(yè)了？其實在我看來，風光攝影的高危性，并不是說風光創(chuàng)作過程存在多大的危險，所有的危險都來源于自己。由于自己的觀察力不到位，或者說前期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工作，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因個人因素而導致悲劇的發(fā)生，比如在高原上進行大量的運動容易導致心肌梗死，或發(fā)生腦梗等常見疾病。當然也有其他原因，比如在自駕過程中出現(xiàn)了交通事故等情況，所以建議大家在風光攝影創(chuàng)作中要小心謹慎。包括涉險的路面、冰面、湖面，涉險的懸崖、峽谷、雨季的泥石流，拍攝的時候一定要關(guān)注當?shù)氐臍庀?，當?shù)氐臍夂颍绕涞谝淮稳?，不了解路況，夜間行路、夜間趕車，如果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疲勞駕駛，這都是非常危險的。

真正的高風險的攝影師是戰(zhàn)地記者，他們確確實實是拿生死在戰(zhàn)爭的一線進行拍攝，不過戰(zhàn)爭場面也不是我們普通攝影愛好者能接觸到的。大家在日常拍攝過程中不同的環(huán)境都要多加小心為宜，不要熬夜，不要輕易去不熟悉地方，對拍攝環(huán)境提前做攻略多了解，盡量避開風險區(qū)域安全創(chuàng)作，不能為了一張片子承擔巨大的風險，那樣得不償失。

Q：您在多次的拍攝過程中，有沒有遇到有趣的人或事，可以介紹一下您印象最深的一次拍攝嗎？

A：我拍攝時遇到了太多有趣的人和事了。印象最深刻就是去南極的拍攝。

我多次前往南極，每次到了南極都感覺人在南極大陸上是那么渺小，這里到處都是白色一片。有一次，在一個島上登陸的時候碰到了一群海象，有一頭雌性海象，個頭不大，非常可愛，它對人沒有任何惡意。因為南極的動物一年四季很少能見到人，動物見到人就像見到了“親戚”一樣，特別稀罕，特別想和人接觸、靠近。我們站那兒拍攝的時候，那頭雌性海象就慢慢走過來，眼睛大大的，尾巴不停向高處翹起，還不斷地往前蹭，蹭我們的鞋、褲子、三腳架，鼻子還湊上來聞來聞去，或許是因為我們?nèi)祟?，或多或少會帶一些酒類、食品類的氣味，它們感到很新奇吧?/p>

但是科考隊和探險隊對所有攝影師是有要求的，必須與所有動物保持五米的距離，人類不能主動靠近動物。還有就是下船之前，我們的衣物、攝影包等所有的東西都嚴格進行消殺。我們尊重野生動物，保護野生動物，我們不去摸它們，或人為地與它們親近。在南極，我的心感覺都要萌化了。人類的善意，動物們是可以感覺到的，所以海豹、海象才會主動地靠近我們。在那片荒蕪的陸地上，一個距離物質(zhì)文明很遙遠的地方，身臨其境地感覺到人與動物的和諧相處，心中感觸頗多。

Q：當您遇到創(chuàng)作瓶頸的時候是怎么突破的？

A：在攝影創(chuàng)作過程中，很多人會碰到各種瓶頸。我個人認為攝影創(chuàng)作有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學會看，學會分析。看是一門學問，很多人喜歡到了地方不管青紅皂白，拿出長槍短炮就狂拍一陣。當時的那種熱情沒得說，但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一無所獲。因為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慮地觀察，拍出來的東西沒有質(zhì)量。拍攝之前，要用心用眼去感受觀察你身邊的自然景觀或人文風情，又或者野生動物。通過觀察，發(fā)現(xiàn)眼前的哪些東西可以打動你，你再進一步分析。一般我們眼睛可見的環(huán)境都是很繁雜的，如果就這樣拍攝下來，那是一個沒有重點的畫面。所以要從這個繁雜的景物中提取你想表現(xiàn)的元素，你是想表現(xiàn)個體、還是表現(xiàn)天空、還是表現(xiàn)前景，得有想法。然后找出你需要保留或值得保留的次要元素。那么，其中的標準又是什么呢？比如說前景是否能夠起到畫龍點睛作用；中景是不是能烘托主體的氣氛，只有整個畫面看起來很融洽，這時候才是一幅還不錯的作品。

第二個階段是學習構(gòu)圖。在拍攝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我們想要表達的畫面元素，這時就要考慮如何利用光線、構(gòu)圖來描繪出這個畫面。一幅優(yōu)秀的作品，要走心，要用思想來創(chuàng)作，還需要“回頭看”，也就是拍完以后，過段時間再拿出來分析好在哪里？哪里存在不足？也就是不斷琢磨、思考、實踐。

第三個階段是創(chuàng)作的成熟期。這個階段所拍攝的作品，不管是營造的畫面氣氛，還是畫面納入的元素，或者從視覺上給人的感受，要盡可能打開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按照一定的藝術(shù)規(guī)律對畫面進行升華和重構(gòu)。

我把這幾個階段稱之為攝影成長“三部曲”，希望能幫助大家準確地定位自己，然后有效地突破創(chuàng)作瓶頸。

Q：每位攝影師都可能受到其他攝影師或其作品的啟發(fā)。您有特別喜歡的攝影師嗎？您從他的作品中學到了什么具體的東西？

A：從我個人來講，沒有特別崇拜的攝影師。但我會參加很多國外攝影師的展覽，欣賞國外攝影師的獲獎作品、國外畫廊展出的作品，以及國內(nèi)的各個攝影節(jié)、藝術(shù)節(jié)展出的攝影作品。通過學習他們的作品，尋找自己的不足。比如說拍故宮或者是長城，當我們?nèi)サ臅r候，天時地利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那么你可能看到的只是一個點，或者是一個面，但當看了其他攝影師拍出的長城或故宮，或許會獲得一種全新的理念，原來故宮可以這樣拍，長城可以那樣拍。

多聽音樂，讓自己的思維打開，按照音樂的節(jié)奏和律動去尋找你所拍攝的景物；還要多看攝影類的書籍、美學書籍、色彩方面的書籍，博覽群書會對我們攝影水平的提升能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

我還建議大家多參加一些攝影節(jié)、攝影展的活動，借此機會與別人多多交流?，F(xiàn)在很多年輕的攝影師可能更喜歡從網(wǎng)絡(luò)上獲取學習資源，包括攝影課、名家名作、攝影后期等等。

不管從什么渠道獲得學習機會、學習資源，都要用腦思考，用心分析。用大量的時間去解讀作品是非常有價值的。

Q：您覺得黑白紀實作品比彩色更勝一籌嗎？

A：我個人特別喜歡黑白的紀實作品，但有些時候彩色的也有它的表現(xiàn)優(yōu)勢。黑白的人文紀實，黑白分明，加上中間灰的過渡，它消除了色彩的干擾。但也不是所有的人文紀實題材都可以用黑白表現(xiàn)，有一些需要彩色，因為可以通過色彩帶出拍攝現(xiàn)場人本來的情緒或者人文的情感，要比黑白的豐富一些。通俗講就是，黑白的更純粹一些，彩色的可以增強現(xiàn)場的氣氛，不同的色彩搭配可傳達出不同的情感或者是信息。

總的來說，是選擇使用黑白還是彩色的方式來拍攝，這要根據(jù)具體的拍攝主題和表現(xiàn)方式，以及想要達到的表現(xiàn)效果。

Q：作為拍攝經(jīng)驗豐富的優(yōu)秀攝影師，您有什么拍攝技巧能與大家一起分享嗎？

A：俄國文藝理論家尼古拉加夫里諾維奇·車爾尼學夫斯基曾經(jīng)說過一句非常著名的話——藝術(shù)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為什么這樣說呢？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 是因為生活中發(fā)生的點點滴滴，都會為我們提供藝術(shù)的素材或者藝術(shù)的原型，然后攝影師利用相機與鏡頭進行創(chuàng)作，或者叫重塑，升華為藝術(shù)作品，產(chǎn)生更加生動的、耐人尋味的藝術(shù)作品。攝影師拍攝的題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捕捉到所看到的真切的、鮮活的、靈動的自然景象，變成一幅幅有藝術(shù)性、可欣賞的攝影作品。所有有經(jīng)驗的攝影師，都不會為了拍照而拍照，而是經(jīng)過一番構(gòu)思之后才去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