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南才讓：閱讀，必見遼闊之地

屈一平

“閱讀給我?guī)淼臎_擊是無與倫比的。”4月3日，作家索南才讓作品研討會由青海省作協(xié)舉辦。索南才讓與60余位作家、評論家等分享寫作體驗，他表示，閱讀是他的作品通往遼闊之地的路徑，在這條路上他不知疲倦。

魯迅文學獎作家，是索南才讓去年以來最顯眼的身份標簽之一。2022年，他的中篇小說《荒原上》獲得第八屆魯迅文學獎。在4月23日世界讀書日到來之際，索南才讓談起他的閱讀經(jīng)歷，他說：“書籍拯救了我”。

“書籍拯救了我”

回顧寫作經(jīng)歷，索南才讓說：“在曾經(jīng)的放牧時光中，閱讀讓我特別幸福，那種持久的感覺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熱情?！蓖獗碇t遜、溫和的索南才讓，讓人很難和他的文字畫上等號：那些冷峻而熱烈、硬朗而柔軟的高原荒野表達。

索南才讓1985年出生在青海省海北州海晏縣甘子河鄉(xiāng)德州村，蒙古族的他和世世代代的先輩們一樣以放牧為生。放牧的時候，茫茫草原幾乎遇不到一個人，書籍是他唯一的伙伴。

青年作家索南才讓

索南才讓說自己曾經(jīng)癡迷于武俠小說很久。十三歲的時候，在叔叔家閱讀到第一本武俠小說，雖然是一部殘卷，但他還是從頭到尾閱讀完了?！澳菚r候的書籍其實挺匱乏的?！彼髂喜抛屪匪?0世紀末的那段過往，記憶中自己從此開始四處尋覓書籍，有一次發(fā)現(xiàn)叔叔家紙箱的最底層有幾本書，其中一本是《紅巖》，另一本是《西路軍悲歌》?！斑@兩本書籍，是我早期閱讀到的最完整的文學作品?！?/p>

索南才讓由此開啟閱讀生涯，他開始借書或者換書看：“雖然草原上識字的人并不多，但總能找到幾個人熱愛閱讀，我與他們建立了閱讀上的親密聯(lián)系，一直持續(xù)到有錢購買圖書為止?！?/p>

很多圖書給索南才讓留下深刻的印象，其中無法忘懷的是路遙的《人生》和《平凡的世界》。他說：“書籍給我?guī)淼氖且环N精神上的沖擊，一種難以磨滅的印象?！遍喿x指引著他走向了寫作之途：“書籍拯救了我，之后我便以無知者無畏的姿態(tài)，開始了文學創(chuàng)作?！?/p>

在小說集《荒原上》中，頻頻出現(xiàn)一位愛讀書的少年農(nóng)牧民，以及小說《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索南才讓認為，那位“少年”多少有自己的影子，書中提到的那兩本書籍也是自己經(jīng)常閱讀的。其實，閱讀最開始吸引他的是故事本身，至于文學性、技巧性都是之后的環(huán)節(jié)：“我希望與閱讀相伴的想象力能一直保持活躍度。”

“閱讀是生存的一種底色”

一切作家皆“讀家”。寫作是作家主要的生活方式，同樣的，讀書幾乎也與作家形影不離。

當少年時代遠去，曾經(jīng)的“讀者”索南才讓已成為青海省第一位獲得魯迅文學獎的作家，他的閱讀更加成熟了，然而閱讀仍在影響著已經(jīng)成為作家的他。

索南才讓表示，自己的閱讀分為粗讀和細讀：“讀書的方法有太多種了。我個人的經(jīng)驗是，一些經(jīng)典性的作品，或者是知識性、專業(yè)性特別強的書籍，我閱讀的速度特別慢，會做很多標記，停下的時間也比較多。”

他同時分享自己閱讀較快的書籍：“比如我喜歡看的通俗、懸疑、武俠之類的小說，閱讀起來速度較快一些，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跳過去?！彼J為，每一個資深讀者對閱讀的經(jīng)驗都是慢慢調(diào)整出來的，是通過大量閱讀積累之后才能夠形成的一種本領(lǐng)，如果是剛開始閱讀，還是應(yīng)該將每本書認真地讀完。

在索南才讓二十余年的寫作經(jīng)歷中，盡管因為一些客觀原因?qū)е滤膶懽鲿r有停滯，然而讀書卻從來不曾中斷過：“我閱讀的習慣從十三四歲開始不知不覺培養(yǎng)起來了，這么多年唯獨閱讀沒有停下過?！?/p>

“三五天沒有閱讀，對我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彼髂喜抛屨J為，閱讀就是生存的一種底色，和空氣、土地是一樣的，沒有閱讀，沒有空氣，沒有土地，就無法生存。

閱讀深深地影響著他的寫作。索南才讓比較喜歡美國作家海明威的小說行文風格：簡潔明快的語言表達和豐富的情感表現(xiàn)。索南才讓的短篇小說《塔蘭的商店》無疑在向海明威致敬——文字簡潔，多處留白。提到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的小說，在很多人看來比較艱澀的文字，索南才讓讀起來卻輕松自如，他深深地被?？思{語言風格上的探索性和創(chuàng)造力所吸引。2008年，索南才讓在北京購買了一本福克納的傳記，從此這本書就一直伴隨著他，每當寫作遇到困難，他就拿出這本書，隨便翻看其中一段重拾信心前行。

“讓書籍成為你的世界”

讀書如同喝茶，閱讀不難，但要真正理解書籍的深意，抵達作者所想表達的深度并非易事。從這個角度來講，作家是一位資深的“讀客”。

在二十余年的寫作生涯中，閱讀所構(gòu)建的知識體系慢慢充實著索南才讓的精神世界：“好的作品總會給人帶來很多有益的東西，更多的時候，書籍是成長的一種養(yǎng)料?！?/p>

剛剛參加完中國作協(xié)舉辦的首屆“作家活動周”，索南才讓很受啟發(fā)。在活動周上，著名作家王蒙提出，寫小說可以嘗試寫詩的表達方法。索南才讓現(xiàn)在的書單中部分涉及詩歌，他認為，如果有一天要去“無人的荒島”，李白的詩集是必帶的三本書之一，其他兩本是“如何在荒野生存”一類的工具書籍和《歷代賦鑒賞辭典》一類的辭典類工具書。

最近，他正在閱讀《昌耀詩文總集》，可以看到青海詩人昌耀在詩中所葆有的理想主義與浪漫氣質(zhì)、悲劇精神。

索南才讓由牧羊人成長為作家的經(jīng)歷，很容易讓人從“天賦”“天才”的角度來理解他的成功，他則坦言，獨自牧羊和在外打工的成長中，閱讀給予他極大的慰藉，從閱讀出發(fā)，他一步步走向更為廣闊的大千世界。

那么，在索南才讓的思考中，科技迅猛發(fā)展的今天，作家該如何發(fā)揮其功能，讓閱讀抵達無窮的遠方和無數(shù)的人們呢？

“只要有新的生命力誕生，新的創(chuàng)造力就不會斷絕，書寫也不會消亡，這是生命的基本表現(xiàn)力所在。”索南才讓認為，數(shù)字閱讀是很多現(xiàn)代人的選擇，它帶來的便捷、快速、無負擔式的閱讀，可以讓一個人短時間即擁有一個龐大的圖書館。但是，他同時深信，紙質(zhì)書籍的閱讀“在未來很長時間內(nèi)是不可能被替代的”。在這個世界讀書日，他更愿意與每位讀者分享：“讓書籍成為你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