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故道及其歷史文化研究

李殿峰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是中華文明的主要發(fā)源地。黃河文化是黃河流域廣大勞動人民在漫長歷史長河積累沉淀的物質(zhì)財富、精神財富，而黃河故道文化則是黃河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對黃河故道及其歷史文化進行探索研究，對更好保護傳承黃河文化具有重要意義。

黃河故道及其成因

自秦漢以來，因為黃河河道淤積、堤壩殘破，洪水泛濫使得黃河不斷決口，在此期間，黃河遷徙流經(jīng)的地方即被稱作黃河故道。黃河故道，亦可稱之為廢黃河、古黃河或者淤黃河，最初為淮河尾閭，發(fā)源于河南桐柏山，流經(jīng)河南、安徽、江蘇等地區(qū)，一直到江蘇云梯關獨流入海。歷史上，黃河三年兩決口、百年一改道。據(jù)統(tǒng)計，從先秦到新中國成立前的2500多年間，黃河下游共決溢1500多次，改道26次，其中重大改道有6次，這也是黃河故道形成的重要原因。

在黃河6次重大改道中，第一次可追溯至上古時期，黃河于下游“播為九河”，分多股入海。春秋戰(zhàn)國時期到西漢末年，黃河始終保持相應河形，歷史上將其稱作“大河故瀆”或者“王莽故瀆”。戰(zhàn)國中期黃河下游大規(guī)模修筑堤壩，由此形成了河道漢志河，并宣告了黃河多股分流局面的終結(jié)。

黃河第二次重大改道發(fā)生在王莽建國三年（公元11年），黃河于河北大名東決口。公元69年，王景治河，使黃河河道得以固定。

黃河第三次重大改道發(fā)生在宋慶歷八年（1048年），黃河于今濮陽東決口，并分成東、北兩條河道。

黃河第四次重大改道為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東京留守杜充扒掘黃河人為決堤以抵御來犯金兵，決口處為滑縣李固渡，大河入淮，由云梯關入海。從此開始，黃河泛道逐步南移。相關資料記載，黃河奪淮起始于公元1128年，止于1855年，共計727年。1168年，黃河再次于李固渡決口，形成南流，由泗入淮。1180年，黃河于衛(wèi)州決口，由泗入淮。1191年，北支大為減弱，黃河水大部分由泗入淮。通過淮河水利委員會出版的《沂沭泗河道志》可了解到，1191年為黃河奪泗奪淮的開端，加之因為1194年是黃河第四次大改道，所以淮河水利委員會提出這是黃河奪淮形成原因的觀點。從1194年到1855年，黃河流經(jīng)睢寧共計661年。

黃河第五次重大改道為明初到明中葉，河南下游河道不斷變遷，南北擺動，多股并存，迭為干流，尤為紊亂。1368年，黃河“決曹州雙河口，入魚臺”。1391年，黃河于原武黑羊山大決，并分成三支，一支向東經(jīng)開封，折向東南流，通過通許、淮陽，于沈丘入潁，循潁入淮，被稱作“大黃河”；一支入賈魯河，因為其水流微弱，所以被稱為“小黃河”；還有一支從陽武、封丘、菏澤、鄆城，流入安山地區(qū)，淤塞了會通河。1448年，黃河下游分成南北兩股，南股于孫家渡口決口，奪潁入淮；北股于新鄉(xiāng)八柳樹決口，經(jīng)原陽、延津、封丘、長垣、東明等地，沖沙灣入運。1489年，黃河于河南決口，分成南北數(shù)股，南決在全河流量中占比為三成，北決在全河流量中占比為七成，南決由中牟到開封分成兩股，一股由渦水入淮，一股由潁水入淮；北決經(jīng)原陽、開封、蘭考、商丘等地，東趨徐州入運，基本上為賈魯故河的流向。依托明代中后期不斷治理，黃河河南蘭考以下的河道趨于穩(wěn)定，基本上由賈魯河道入泗奪淮入海。清初，雖然黃河時有決溢，但沒有發(fā)生過大的變遷，僅出現(xiàn)有局部改道。

黃河第六次重大改道為清咸豐年間（1851年）淮河發(fā)大水，大堤南端遭到?jīng)_破，大量淮水由寶應湖、高郵湖、邵伯湖流入大運河，并于揚州北部分幾路朝東南流去，進入長江而后入海。起初是黃河在1194年到1494年半奪淮300年，再是在1494年到1855年全奪淮361年，淮水被趕入長江后，產(chǎn)生“鵲巢鳩占”的局面僅維持4年，進入1855年，黃河又于銅瓦廂決口，所有河水流向泰山山地背面，繼而經(jīng)大清河入海，直至如今未曾改道，由此終結(jié)了下游長達700余年由淮入海的歷史，并形成了今天的黃河下游河道。

黃河故道的地理位置

廣義上來說，只要是黃河過去流經(jīng)的河床及其對應遺留的故有河道，都可稱作黃河故道。但是，不論是學界，還是民間，則普遍認為黃河故道主要指的是位于今黃河河床以南、淮河流域北部、1855年黃河北徙之前、河南蘭考以下一直到入海口的黃河河道?；谶@一界定，認為該段河段主要是由河南蘭考北向東南，往商丘北部方向，到安徽碭山縣北部，江蘇豐縣南部，再穿越徐州市，經(jīng)宿遷市，至淮安市，再朝東北方向，通過漣水縣南，濱?？h北，由濱?？h東北方向入黃海，全長總計728.3千米。

如今，黃河故道整段基本干枯沒有水，或是被開發(fā)為公園、旅游景點，或是被改造成農(nóng)田、果園。而淮安段因為屬于淮河、洪澤湖的重要泄水道，所以一直保持有水流，并且為周邊地區(qū)提供生產(chǎn)、生活用水。和兩岸地面高度相比，黃河故道堤防大約要高出4～8米，部分沿線地區(qū)甚至高出10～13米，由此構筑起一道分水嶺，將既往暢通的淮河劃分成淮河、沂沭泗兩大水系。

歷史上，淮河原本是一條獨流入海的河流，并與長江、黃河、濟水并稱作四瀆。古淮河在盱眙以西基本與如今的淮河相似，至盱眙后折向東北，通過淮陰向東，從云梯關入海。彼時淮河尚沒有洪澤湖，干流河槽也較為寬深，沿淮無堤。

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為抵御金兵入侵，東京守將杜充在河南汲縣與滑縣之間扒開黃河堤，使得黃河改道，大量黃河流水由泗水分流至淮河，由此揭開了黃河奪淮的序幕。1194年黃河南決后，黃河長期奪淮入海，大量泥沙淤泥導致淮河入海受阻，盱眙與淮安之間的洼地逐漸生成如今的洪澤湖。黃河除擾亂淮河秩序外，還對大運河、漕糧運輸造成了一定影響。進入元代，人們對大運河進行了重新貫通，淮安清泗口以上一直到徐州方向，即為借助已奪淮奪泗的黃河河道實現(xiàn)運行的。明成祖遷都北平后，對大運河重新進行了浚治，淮徐之間仍借助黃河漕運。自此之后，為防范黃河為漕運帶來的負面影響，相關決策者不斷加強了對避開黃河的行運工程的建設?？滴跄觊g，由淮安清口到宿遷以上的中運河成功修建，利用黃河進行漕運的情形就此成為歷史。不過，該段黃河仍對往來船只產(chǎn)生著重要影響。

咸豐年間，黃河于河南蘭考向北決口，通過山東利津入渤海，并形成今天的黃河下游河道。河南蘭考以下向東南延綿700余千米的黃河河道廢棄，繼而獲得了“廢黃河”的名號?？傮w而言，黃河故道主要經(jīng)河南省（蘭考、民權、寧陵、虞城、商丘市梁園區(qū)），安徽?。ùX山、蕭縣），江蘇?。ㄐ熘菔校贺S縣、沛縣、銅山、鼓樓區(qū)、云龍區(qū)、睢寧，宿遷市：宿城區(qū)、湖濱新區(qū)、市開發(fā)區(qū)、洋河新區(qū)、泗陽，淮安市：清河、淮陰、楚州、漣水，鹽城市：響水、阜寧、濱海）等地。

黃河故道的歷史文化

（一）黃河故道本體遺產(chǎn)

黃河故道綿延700余千米，遺留大量與其本體相關的文化遺產(chǎn)，其中較具代表性的有太行堤遺址、賈魯河故道，淮安市的三合土堤防，以及格堤、縷堤、纖堤、遙堤、月堤等。另外，黃河故道沿線還遺存大量的閘壩遺址，包括減水閘壩，如宿州的王家山天然減水閘、毛城鋪減水壩、徐州十八里屯閘壩等；束水壩，如淮安清口樞紐攔黃壩、束清壩；蓄水壩，如淮陰的高家堰。還有黃河故道險工段遺址，如淮陰的草灣、宿遷的劉老澗、漣水的茆良口、阜寧的小鬼灘、開封的柳園口；壩口跌塘，如淮安的大口子、泗陽的龍窩塘、宿遷的楊工大塘等。以及古泗水上的洪口，如徐州的呂梁洪、秦梁洪等；渡口，如直河口、張福口、董溝口、大清口、小清口等等；這些黃河故道本體遺產(chǎn)無不表現(xiàn)出高度的文化價值和科學價值。某種意義上而言，黃河故道本體遺產(chǎn)，可稱作是一座有關中國水利科技發(fā)展史的露天博物館。

（二）黃河故道沿線的相關附屬建筑

黃河故道沿線遺留下來了諸多與黃河故道相關的附屬建筑。依據(jù)其在當前的使用功能不同，主要包括：一是與黃河故道緊密相連的河湖閘壩，如宿遷的歸仁堤三閘、徐州微山湖南側(cè)的蘇家山閘；二是用以治理黃河的官署、廳汛遺址，如宿遷的桃宿通判署遺址、淮安新城的大河衛(wèi)遺址等；三是與黃河故道河運相關的各種遺跡，宿遷皂河安瀾龍王廟、徐州倉、戶部山等；四是用以祭祀祈福的廟宇遺址，如宿遷大王廟、洋河大王廟等。

（三）黃河故道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黃河故道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主要包括：一是與黃河故道相關的神話傳說、民間故事、地方方言、諺語歌謠、地域特產(chǎn)、飲食文化等，比如，水漫泗州的傳說、項羽傳說、董永傳說、鳳陽花鼓等；二是與黃河故道相關的表演藝術，如麒麟舞、二鬼摔跤、慶豐花鼓舞、徐州梆子、江蘇淮劇、建湖雜技等；三是與黃河故道相關的民間傳統(tǒng)手工藝技能，如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金麥草畫、于學文民間雕塑、徐州剪紙、淮安蛋雕、東臺發(fā)繡等；四是與以上非遺文化表現(xiàn)形式相關的文化空間，諸如各種歷史地名等等。

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傳承與保護

長期以來，受種種因素影響，黃河故道的地位及作用并未得到重視。新時期，隨著我國文化建設的不斷推進，相關決策者切實用好用活黃河故道資源，立足于文化建設，推動黃河故道沿線地區(qū)經(jīng)濟、社會、生態(tài)等的協(xié)同發(fā)展，使黃河故道沿線區(qū)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機遇?；诖?，應致力于推進對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傳承與保護，為黃河故道在新時代煥發(fā)新活力提供有力支撐。

首先，應有效認識黃河故道的后發(fā)優(yōu)勢。綿延700余千米的黃河故道，擁有十分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這些資源同時與寶貴的自然資源、特有的世界級自然遺產(chǎn)實現(xiàn)了充分融合，有著打造國際著名景區(qū)的客觀條件，具有十分廣闊的發(fā)展前景。鑒于此，政府相關職能部門應高度重視，深入研究，加大對黃河故道的綜合開發(fā)力度，推動其后發(fā)優(yōu)勢的有效發(fā)揮，切實將其打造為黃河故道生態(tài)園、風情園、人文休閑勝地等，助力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傳承保護。

其次，致力于推進對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精神內(nèi)涵的挖掘提煉。緊扣黃河故道文化傳承，積極邀請專家學者，圍繞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精神挖掘提煉，開展研究工作。比如，可以依托相關組織開展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精神專題研討會等方式，邀請相關專家學者，從不同層面、不同角度開展研究，挖掘出能夠為人們所認同、接受且易于傳播的黃河故道文化，并對其中蘊含的深厚內(nèi)涵及多樣化的時代價值進行充分提煉，推進黃河故道歷史文化與時代元素有機融合，讓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煥發(fā)出新的活力，響應新時期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發(fā)展號召。

再次，致力于推進黃河故道歷史文化形象的塑造建設。為進一步推動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傳承與保護，應加強黃河故道歷史文化形象建設。具體而言，可立足于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編撰文獻圖書資料，創(chuàng)作書畫、音樂、影視劇等文藝作品，開展美食節(jié)、民俗節(jié)等文化傳播活動，開展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展示、文化旅游博覽會等一系列相關活動，籌建黃河故道文化公園、遺址公園、博物館，建設黃河故道美麗鄉(xiāng)村、特色小鎮(zhèn)、文化名城；還可引入諸如虛擬現(xiàn)實等新興技術，創(chuàng)建黃河故道個性體驗館、專題互動館及數(shù)字博物館，依托品牌化IP建設等方式，在注重保護歷史文化遺產(chǎn)，深挖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精神內(nèi)涵的基礎上，有意識傳遞黃河故道文化價值，講好黃河故道故事，充分揭示黃河故道精神的科學內(nèi)涵及當代價值，助力黃河故道文化空間拓寬建設。

最后，致力于推進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交流合作。將黃河故道歷史文化傳承好、保護好，是黃河故道各地區(qū)需要共同擔負的重要責任?；诖耍瑧獦嫿ń∪ぷ鲄f(xié)調(diào)體系，推動建立統(tǒng)一規(guī)劃并組織開展實施，強調(diào)在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引領下，推動故道沿線地區(qū)的協(xié)調(diào)發(fā)展，與此同時，應立足于對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傳承保護，建設生態(tài)黃河故道、旅游黃河故道、文化黃河故道，推進沿線地區(qū)的高質(zhì)量發(fā)展。此外，政府職能部門應建立面向黃河故道歷史文化傳承保護、文化與旅游融合發(fā)展、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修復等的專項規(guī)劃，推動故道沿線地區(qū)之間的交流合作，助力黃河故道歷史文化傳承保護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

黃河故道歷史文化是黃河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新時期，開展好對黃河故道歷史文化的傳承與保護工作，對促進黃河文化的可持續(xù)健康發(fā)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