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在南昌起義后的關(guān)鍵時刻（上）

赤男

在亂世歲月里，一位老兵振臂高呼：“要革命的跟我走！”這為革命軍隊保留了珍貴的“種子”。正是這些種子生根發(fā)芽、成長壯大，人民解放軍才從無到有、由弱到強，成為當今威武文明的強軍之師。這位老兵就是朱德。

秘密“先行者”

朱德在1927年春到達南昌。

朱德按照黨的指示，進入朱培德的部隊，擔任第五方面軍總參議。這樣便同過去有“袍澤之誼”的第9軍軍長金漢鼎、第3軍軍長王均等人有了實際接觸。不僅有總參議的身份，朱德還擔任第3軍軍官教育團團長，以及南昌市公安局局長的職務(wù)。

南昌花園角2號的一處獨門兩層小樓，是朱德的臨時住處。安頓之后，他便開始組建軍官教育團。該團學員一部分來自朱培德的下級軍官，一部分來自黨安排的秘密軍事工作者，還有一部分是朱德從楊森部帶出來的骨干，很快就發(fā)展到幾百人，這正合朱德“練就一團精兵推翻舊世界”的心愿。軍官教育團名義上屬于第3軍，實際上是中央軍委和江蘇省委培養(yǎng)軍事干部的秘密訓練基地。有意思的是，在開學那一天，蔣介石還趕來訓話，不僅說了一大堆假話，還夸獎朱德喝過洋墨水，是“國家棟梁之材”。

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正在贛東剿匪的朱德被召回南昌。6月，朱培德以“禮送 ”的名義要朱德離開南昌。朱德隨后離開南昌到了武漢。

“1927年7月18日，朱德將軍接到通知，要他馬上到南昌不遠的一個小村子，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的秘密會議。當天晚上，他進入一間大廳，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人已經(jīng)匯集到那里。朱德將軍扼要介紹了會議決定：我們執(zhí)行新政策的第一個行動，是南昌舉行起義?！眹H友人史沫特萊在采訪朱德后，寫下的《偉大的道路》一書，解釋了朱德在1927年夏天的忙碌，但“南昌”這個地點含糊。根據(jù)著名黨史學家張俠長時間的考證，此處的“南昌”應(yīng)是作者的筆誤，是為“武昌”，并得到了官方的采信。

顯然，朱德在黨的八七會議前，專門到武昌領(lǐng)命。至少，他得到中共軍事領(lǐng)導人周恩來的授意，讓他聯(lián)絡(luò)和征求一批重要軍官的意見。當然，他自己“對所有的措施都投了贊成票”。這也進一步說明朱德專門在武昌領(lǐng)命，是受中央軍委的重托。他秘密返回南昌進行事先準備，也是南昌起義先行謀劃人……

宴請敵首，智困敵酋

朱德回到南昌的日子很確定，是1927年7月21日，離南昌起義還有一個多星期時間。

回到花園角2號，朱德就告訴警衛(wèi)員他要四處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并命令下人將他唯一值錢的裘皮大衣拿到當鋪當?shù)?。然后，他把錢一半送給滇軍23團的盧團長，留下一半說過幾天請客要用。

朱德回南昌的第二天，先是參加中共江蘇省委會議，向陳潭秋等人通報了武昌會議情況，商討成立“南昌市民歡迎鐵軍大會籌備處”。這顯然是為南昌起義作準備。此后，他悄悄地來到老朋友、滇軍中的結(jié)拜兄弟李尚庸家，以回南昌搬家為名打牌聊天，很快弄清了朱培德和王均都到廬山去見蔣介石，也弄清了城里的駐防和分布情況。得知24團的肖胡子所部是一支戰(zhàn)斗力較強的部隊，他用同樣的辦法進行拜訪，并和幾個團副見面，約定改日一聚。

1927年8月1日，朱德參加領(lǐng)導的南昌起義，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圖為八一南昌起義油畫

在南昌，朱德充分利用部隊知道他和上級的老關(guān)系，也按照袍澤的禮儀，相互回禮，約定走的時候“擺酒”。

1927年7月27日早晨，一位穿著西裝，提著公文包的客人，經(jīng)過人力車夫的指引，敲開了花園角2號的門。朱德下樓迎客，進屋之后，他們的雙手就握在一起。

“我們住的地方來了一位生客，見到團長特別親切……團長讓我去買煉乳、餅干等，這些食品團長平常都沒用過。他告訴我，來的是周恩來先生！”這是朱德警衛(wèi)員的回憶。

朱德還讓警衛(wèi)員在書房擺了一張行軍床，吩咐“周先生叫干啥就干啥”。

周恩來在花園角2號，閉門向朱德介紹武漢的形勢。兩個人穿著背心，手里拿著芭蕉扇，越講越興奮。他告訴朱德，中共在九江已經(jīng)成立“國民黨中央辦事處”，以便接待我們的同志和國民黨左派人士到南昌。同時，周恩來明確馬上舉行南昌起義，包括賀龍、葉挺等部隊都正在向南昌靠攏，準備執(zhí)行中央的決定。

朱德一邊打開事先已經(jīng)準備好的地圖，一邊稱贊此為大好時機。

“目前，南昌主要部隊是朱培德的部隊。其中第3軍的王均所部主力在吉安，城里面只有兩個團，就是23團和24團。第9軍金漢鼎所部主力在九江，南昌城防放了兩個團，即79團和80團。朱培德的第五方面軍總指揮部設(shè)在南昌，有一個警衛(wèi)團。還有第6軍的一個團……”

朱德在地圖上熟練地標明駐防之地后，高興地向周恩來報告：“有利條件是6個團分屬三個建制，從總指揮到師一級指揮官都不在位，總兵力1萬多人。如我們的部隊按時到齊，穩(wěn)操勝券是有把握的?！?/p>

“另外，我的那個軍官教育團，還有一個學兵營和公安局的力量都控制在手里。雖然槍少了一點，但都是得力的骨干，關(guān)鍵時刻能派上用場，這都交給中央所用！”

周恩來從朱德這里獲悉了敵人的情況，經(jīng)過慎重分析后，馬上準備召開“前敵委員會”會議。中央委員和軍隊指揮員從四面八方趕來，? 朱德就將江西大旅社包下來，供大家商討起義事宜。

朱德“被選入總指揮部……戰(zhàn)時被選為總指揮部成員”。這是史沫特萊的記錄。

不過，這里的“總指揮部”并不是中央前委，也并非起義指揮部。史學家們引用李立三的說法是：“當時領(lǐng)導八一南昌起義的是黨的前敵委員會。做具體工作的是軍事參謀團?！?/p>

1961年9月21日，周恩來在參觀南昌起義紀念館時說，參謀團的成員有朱德、賀龍、劉伯承、賀錦齋、蔡廷鍇、張國燾等人。他還補充道：是我指定劉伯承去當參謀長的。

按這種說法，朱德先是周恩來的參軍，后為參謀團的成員之一。

各路大軍隨之而至，起義軍隊有15個團，而敵軍有6個團，我方占有兵力優(yōu)勢。參謀團最初確定7月28日起義，但有的部隊不能按時趕到，加上張國燾的干擾，周恩來將時間改到了8月1日凌晨4時。

在改期的幾天里，朱德除了參加參謀團的會議，還不時組織自己部隊的管理教育，劃分戰(zhàn)斗位置。他沒有住在大旅社，而是按照周恩來的命令，擔負著另一項更為艱巨的任務(wù)。

就在7月31日白天，朱德讓警衛(wèi)員送出請?zhí)?，以即將離開南昌為名，晚上宴請滇軍多位團長到佳賓樓赴宴，并且打牌消夏。

“上午，朱團長請客（送請?zhí)?，主要是盧、肖二團長……在路上，（朱）團長告訴我黃昏的時候，要制止一切外來客人，特別是來找兩位團長的人，你推說他們回去了，并給一點錢支走他們的衛(wèi)士，叫他們明天一早來?！碑斈昃l(wèi)員的回憶，讓這一場夜宴充滿了戲劇性和傳奇性。后來擔任北京軍區(qū)后勤部政委，也是當時軍官教育團成員的趙熔也證實了朱德的請客，并介紹在請客的過程中，將敵人的兩個團長和一個姓蔣的副團長，“請”到了俘虜行列。

1961年2月16日，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的朱德，在參觀南昌起義紀念館時，工作人員請教元帥：是否有請敵人的首領(lǐng)打麻將，然后“計捕”敵酋這么一回事？

“‘請客打麻將，有這么一回事！”

可惜，元帥只回答了半句話。后面也沒有人再多問，“計捕”之事似乎留下了一個永久之謎。

潛心研究這一段往事的張俠認為：相關(guān)材料完全可以證明，朱德在暴動之夜為了牽制敵人的指揮，特意安排請客、打麻將。意外的是，當晚因為叛徒告密找到了牌場，驚動了打麻將的敵酋，時間發(fā)生在晚上9點鐘左右。

相關(guān)同類回憶的不同在于，一種認為抓了敵酋，一種認為放了敵酋。

從筆者研究的結(jié)果來看，7月31日晚上，按照參謀團的分工，朱德利用滇軍名將的威望和前輩的身份，以搬家告別為理由，為配合凌晨4時的武裝起義，宴請了第3軍和第9軍駐南昌城的部分團職軍官。

在吃飽喝足之后，朱德又安排他們到附近大貢院打牌，讓這些敵軍領(lǐng)導在4至5個小時之內(nèi)失去與部隊的聯(lián)系，也屏蔽了相關(guān)的信息，隱蔽了起義軍進入陣地的準備。

同時，他在現(xiàn)場親自見證了20軍一名營長叛變的事實，也為提前起義行動提供了決策依據(jù)。

朱德離開牌場后，馬上就到了參謀團，最早證實那個營長叛變的突發(fā)情況，建議把時間提前。參謀團采納了這一意見，“起義部隊在9點鐘左右就開始行動部署”。

“砰”的一聲槍響劃過南昌城頭，中國共產(chǎn)黨武裝革命的歷史從此開始！

偏師南下當先鋒

南昌起義勝利之后，前敵委員會公布了以宋慶齡為首的革命委員會名單，打出了“繼續(xù)反帝反軍閥，打倒南京政府、打倒蔣介石，發(fā)動群眾武裝人民革命”的大旗，按照《告二方面軍同志書》的說法：“欲維持我們生存以為革命奮斗，也是必須找這一個內(nèi)不受軍閥包圍，外不受帝國主義封鎖的地方，全國18省唯有廣東適合這個條件。”

起義軍向既定目標——廣東開進。越過贛南，到廣東發(fā)展革命的根據(jù)地，這是中共中央的決定。起義勝利之后的部隊立即進行了整編，準備向南方開進。

當年的南昌起義參謀團參謀長劉伯承回憶：“起義后，部隊仍用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的番號。賀龍為總指揮，葉挺為代前敵總指揮，編為三個軍。第20軍軍長賀龍，黨代表廖罕吾；第11軍軍長葉挺，黨代表聶榮臻?！薄傲硗?，成立第9軍。任命朱德為副軍長，想爭取滇軍加入起義軍……后來將25師撥歸朱德指揮。”

盡管朱德在當時的地位并不顯赫，但在中央領(lǐng)導人，特別是周恩來的心目中，卻是雄兵重師之將。因為以朱德的威望，以及他在滇軍的影響，遠遠敵過一軍之長。所以，在起義勝利之后，朱德從“團長”一躍成為“軍長”。

這一次任命，顯然是周恩來的主張。當然，領(lǐng)導中央軍事工作的周恩來，也并非意氣用事。

首先，是基于起義軍南下要經(jīng)過第五方面軍的防區(qū)，同朱培德的滇軍打交道，唯有朱德這位滇軍的老將出馬。其次，是基于朱德對南昌起義的貢獻，沒有他的先行和準備，取得勝利將困難得多，況且朱德還掌握著一定的兵力。此外，也是周恩來對朱德的信仰、意志和軍事才能的了解，他相信這位戰(zhàn)友能擔當重任！

不過，在當時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也是黨的秘密工作所決定，不便對外公開的原因，那就是朱德一直在秘密爭取滇軍的將領(lǐng)參加革命，至少“能夠支援或不阻礙”革命。

多年之后，朱德在云南講武堂的同學、時任國民黨贛東警備司令的楊如軒，在回憶錄中揭開了這個重要秘密：“朱總在南昌和滇軍將領(lǐng)大部分有來往。如金漢鼎、王均、曾萬鐘、李文彬、楊池生和我，等等?！薄坝浀?926年至1927年之間，有一次他約我到南昌婦幼醫(yī)院草地上聊天，同我講革命道理。現(xiàn)在還記得兩句話：要救中國只有革命；共產(chǎn)黨一定能成功。”

在南下之前，朱德又專門寫信，并派一個團長送達：“我們最近在南昌開會，共推宋慶齡領(lǐng)導，揭起反對獨夫民賊蔣介石的大旗?，F(xiàn)決定去廣州開辟新的革命策源地。賀葉走一路、弟和兄走一路。兄穿須須鎧，弟掌大旗。時間緊迫，盼即日答復(fù)?！?/p>

為了讓楊如軒拉起部隊參加革命，朱德寧可當其副手。而當時的楊如軒“沒有這個覺悟，所以也就沒有回信”。他只是捎話“讓兄保重”。

這一系列事關(guān)起義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是中央賦予朱德的任務(wù)，也只有周恩來等少數(shù)人清楚。周恩來代表中央委任其為第9軍軍長，劃撥第二方面軍的25師，加上他的教育團學兵營，以及公安局的警察和消防大隊。朱德卻堅持擔任第9軍副軍長。按照有關(guān)人員的回憶，第9軍部隊實編共計2000余人，留有擴充余地。

根據(jù)當時在革命委員會秘書機構(gòu)工作的李嘉仲回憶：“革命委員會秘書長辦公室成立之后，吳玉章即要我搬進辦公廳住宿……我現(xiàn)在清楚記得，有一天朱德同志來說，填寫一張委任狀，任命滇軍駐扎會昌的旅長韋杵為第9軍軍長，朱德為副軍長。”

可惜，當時韋杵突然到上海治病，沒有加入這支隊伍，軍長職位一直空缺。朱德是實際上的第9軍軍長，部隊稱呼他為“軍長”。

8月3日，朱德帶領(lǐng)第9軍作為南下先遣隊出發(fā)。朱德在《自傳》中寫道：“我自南昌出發(fā)，就走在前頭，做政治工作、宣傳工作、尋找糧食……是政治隊，又是先遣支隊，也是糧秣隊?！?/p>

就是從這時，軍隊開始應(yīng)對打仗，每到一處都要刷標語，組織群眾演講，然后選擇那些富裕的家庭獻糧。為了保障后續(xù)部隊的供應(yīng)，朱德在每一處都設(shè)下“兵站”，這便成為了人民軍隊后勤的雛形……

然而，比糧食更重要的問題，還有在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戰(zhàn)事。南昌起義之后，武漢政府當局迅速制定“平暴”方案。當汪精衛(wèi)和蔣介石得到《賀葉襲擊南昌之報告》，并弄清他們準備向廣州“逃竄”之后，于8月1日召開軍事會議，討論應(yīng)對辦法，除決定張發(fā)奎帶領(lǐng)兩個軍“進剿”之外，還向所有贛粵軍隊發(fā)出“會剿”命令。

朱德帶領(lǐng)起義軍先遣隊到達贛東撫州臨川時，突然接到搜索兵的報告：在臨川和李渡遭到攔截。

對這一帶民情，朱德比較了解。朱培德曾安排朱德帶領(lǐng)軍官教育團在該地進行“剿匪”。朱德到達之后，發(fā)現(xiàn)所謂的“土匪”，都是受當?shù)赝梁懒蛹澠圬摵蛪浩鹊霓r(nóng)民，便和農(nóng)會結(jié)合懲治臭名昭著的惡霸，還派教育團黨團干事?lián)闻R川縣縣長和農(nóng)協(xié)自衛(wèi)隊大隊長，并留下自己的副官擔任公安局局長。革命的種子從此在這里發(fā)芽。

1965年7月7日，朱德手書《紀念八一》

朱德走到隊伍的前頭，已有留在當?shù)氐膶W員上來報告：中共臨川縣委請團長入城。這讓朱德高興不已。

朱德進城，群眾已經(jīng)打出標語：“打倒朱培德，歡迎朱德！”

原來，駐守在這里的楊如軒得知朱德已經(jīng)出發(fā)，面對過去的手足之情，他歡迎也不是，交手更不是。如他后來所言，“當時滿腦子光宗耀祖、升官發(fā)財”，根本沒有考慮革命。但面對朱德的人間正道，他又不得不佩服。所以他退避三舍，讓出臨川主干道30里。

此時，8月的贛南正是高溫，雖然和敵軍沒有大的交火，但也炎熱難耐，除了傷病員增多，部隊還開始出現(xiàn)逃兵，大量的思想工作等待朱德來做。剛好，從后面趕上來的陳毅加入了隊伍。朱德的這位四川同鄉(xiāng)也是留洋的中共黨員，因為在途中沒趕上起義，現(xiàn)在到來正是急等用人之時。朱德分配其做政治工作，部隊渙散局面才有所好轉(zhuǎn)。

轉(zhuǎn)眼即將走出贛南，從各方面的情報分析，為了圍堵起義軍進入廣東，李濟深已派兩路大軍在瑞金北面設(shè)立了堅固的防線?！皼_出去才是勝利！”朱德大手一揮，帶領(lǐng)先遣隊迎著敵人的炮火沖去……

“三天指揮權(quán)”打成主力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南昌起義部隊遭到了敵人的圍追堵截。部隊前進到瑞金附近的壬田時，朱德率領(lǐng)的先遣隊就同錢大鈞部的一個團發(fā)生遭遇戰(zhàn)。當時，后續(xù)部隊還沒跟上來，朱德便到現(xiàn)場勘察。他否定“一條線”的戰(zhàn)法，選定了幾個關(guān)鍵高地設(shè)立陣地，然后分兵把守，并將自己的指揮所設(shè)在陣地前沿。

戰(zhàn)斗非常激烈。根據(jù)參戰(zhàn)的劉九峰回憶：“在壬田時，朱德同志親自指揮參加戰(zhàn)斗……他使用兩支馬槍，更換射擊敵人?！痹谶@次戰(zhàn)斗中，參謀長冉國平犧牲，朱德便直接指揮。戰(zhàn)斗進入白熱化狀態(tài)，他身邊的一個連始終堅守著陣地。

緊接著，在攻打會昌的戰(zhàn)斗中，朱德除指揮第9軍余部，上級又將20軍的第3師劃撥給他，仗越打越大。一股敵人突破前沿，直接向指揮所撲來，沒見過這個陣仗的學兵開始慌亂，其他指揮員也勸朱德趕快離開?！安灰怕?，來了就打嘛！”他走到一個犧牲了的戰(zhàn)士旁邊，撿起一支步槍，從容地拉開槍栓，壓上子彈，把沖在前面的敵人一個一個放倒。子彈打完之后，他換了一支槍又打，終于把敵人打了回去。

剛才還驚慌失措的部隊，完全被這個老兵的槍法和沉著驚住，見敵人退下去之后，馬上組織反擊……

會昌之戰(zhàn)打擊了敵軍，我軍傷亡800余人，但朱德所部的損失得到補充，基本上還是出發(fā)時的人數(shù)。大家夸他“用兵真如神”。

起義部隊退回瑞金休整，朱德部隊的先鋒使命基本完成。由于廣東是農(nóng)民領(lǐng)袖彭湃熟悉的地方，改由廣東北江農(nóng)軍打先鋒，朱德由先鋒改后衛(wèi)，第9軍才有喘息的機會。后來取道上杭，起義軍改名為“中華革命軍”，并討論了在三河壩分兵。20軍和11軍主力1萬多人在周恩來、賀龍和葉挺的帶領(lǐng)下，前往潮汕地區(qū)。11軍第25師和第9軍教育團被安排在三河壩阻敵斷后。陳毅后來稱這個決定，是一個“悲慘的決定”。

當時，粵系軍隊加上桂系軍隊有17個團，而我軍有15個團，如果指揮得當，仍有擊破敵人的可能。但部隊一分為二，讓敵人牽制一部，再集中攻擊一部，結(jié)果可想而知。讓朱德斷后，是周恩來等人艱難下達的命令。所以，在分別的時候雙方的表情都特別凝重。

“恩來，你放心。對付這一幫龜兒子，我還是有辦法的?！敝斓聵酚^地說。

“三天?！敝芏鱽砩斐鋈种?，“只需要堅守三天，大部隊就應(yīng)當?shù)搅顺鄙?。三天之后一定要撤出來?！敝芏鱽碜屩斓碌挚谷?，然后帶部隊南下與主力會合，再把25師交還葉挺。

在場的人記得，當時周恩來還想說什么，朱德已經(jīng)和他握手告別……

25師曾經(jīng)是孫中山的衛(wèi)隊，北伐戰(zhàn)爭時的鐵軍，是繼承孫中山遺志的革命軍，更是革命軍中的精英。師長周士第、黨代表李碩勛都是大革命時期的黨員，大多數(shù)的團長、營長也是黃埔軍校的骨干。前委把這支精銳之師臨時“借”給朱德，實際上是明確這一次行動涉及大局，必須要完成任務(wù)。

三河壩位于梅州大埔縣西部，三面環(huán)山，是梅江、韓江和汀江的交匯處，也是通往潮汕地區(qū)的必經(jīng)之路。朱德帶領(lǐng)部隊領(lǐng)導看完地形之后，馬上作出決定放棄守城，因為這樣只能背水一戰(zhàn)。他讓大家在三河壩對岸的東文部、筆枝尾山、龍虎坑和下村一帶布防，一面發(fā)動群眾，一面修筑工事，專門等待敵人。

10月1日，敵軍蜂擁而至。他們先是在河對岸修筑工事，形成兩軍對壘。戰(zhàn)斗在下午打響。敵人攜帶了炮火和重武器，一開始就以猛烈的火力向起義部隊射擊。起義部隊雖然只有輕武器，由于事先進行了充分的隱蔽，敵軍不知虛實，只能隔河而戰(zhàn)，反而遭到起義部隊的大量射殺。官兵們在叢林中、草地上和蘆葦蕩里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斗，每個陣地都是多次失而復(fù)得，數(shù)倍于我的敵人硬是過不去。

戰(zhàn)至第三日晚，敵人分兩路增援，而起義部隊孤守無望，還有被切斷退路的可能。朱德來到設(shè)立在田氏祠堂里的指揮所，同25師師長周士第、黨代表李碩勛等人分析情況，從時間上確定主力應(yīng)該到達潮汕之后，才決定脫離險境。

“交替掩護、撤出戰(zhàn)斗，尋找主力會合！”朱德帶領(lǐng)兩支部隊剩下來的2000多人，趁著夜色掩護，甩掉追兵來到饒平。剛在一個小鎮(zhèn)上宿營，就看見河灘上來了一隊衣衫襤褸的散兵。大家正準備抄家伙，有人認出其中一位是20軍教育團的參謀長。

潮汕的主力部隊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交談后才得知20軍和11軍主力部隊進入潮汕失敗的消息。突然而來的“炸雷”，讓指戰(zhàn)員都愣住了。

怎么辦？一個多月前浩浩蕩蕩的起義大軍，轉(zhuǎn)眼之間就嚴重受挫。他們圍繞著最高長官朱德，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

“通知部隊，馬上離開這里。我們穿山西進，反向而行，首先甩開敵人！”朱德在了解基本情況之后，第一反應(yīng)是保存實力。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對成敗得失已見得太多，他最看重的是如何保持這些黨的革命種子。所以，還在大家迷茫之時，朱德馬上作出了正確的決定。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