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少霖
大舅是我媽的弟弟,比較敬重我媽。不過,二十年前及五六年前,他和我爸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吵了架,有那么幾年,他與我家互不來往。但現(xiàn)今,兩家關系不錯,這是血濃于水的證明。
每當想起大舅,我就會想起我的第一任大舅母。大舅母外表有些瘦黑,身材不高,說不上美丑,但她卻是大舅的至愛,這一點從來沒有人否認過。我印象中的大舅母,清晰的一幕是二十多年前她趴在家中客廳地上,用毛巾仔細從前到后不斷擦地板的模樣。
那年,年僅十歲的我,不知道大舅家的馬桶為何物,有一次我不識物找不到方便的地方,深夜里無奈中尿在了大舅家鋪著地毯房間的角落,也不知最終是否被發(fā)現(xiàn),這是記事里我小時候最為尷尬的一件事情。
二十年前,我的第一任大舅母因為癌癥去世了。大舅花了很多錢,都無法挽回。第一任大舅母走后,大舅受不了孤單,于是續(xù)弦。因為家庭不和諧的原因,大舅離婚多次。大舅思想傳統(tǒng),他續(xù)弦,從未找年輕漂亮的女孩,而是選擇年齡相仿之人。親戚們說,每一任我的大舅母,都從夫家拿走百萬以上金錢到娘家,與我母系親戚表面雖然和睦,但內心卻并不歡喜。我想,大舅那脾氣,或許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大舅的現(xiàn)任據(jù)說在經濟上比大舅更加富有,看來經濟方面不再可能出現(xiàn)從前那樣的事情了。
大舅早些年與他的兒女關系不好,甚至一段時間不曾聯(lián)系。他的兒女對他總是續(xù)弦的事情很惱火,很生氣。他們或許一輩子都理解不了大舅內心那種深深的孤獨與寂寞,那種只有表層沒有深層的記憶,不會產生心靈的依托,那種在夜里的徘徊與絕望。大舅對我外婆很孝順,對我們這些親戚表面有些冷酷,卻經常聯(lián)系與走訪,從中可以看出他重視親情。我想,大舅這樣的人,一定是極其害怕孤獨的人,他很需要伴侶,很需要寄托,很需要一個人可以時時在身邊依靠。他內心很脆弱,在親戚面前,他想起或說起我的第一任大舅母,就會一次次在眾人面前或電話里面忍不住哭泣,眼淚怎樣都無法止住。第一任大舅母在世時,他年輕沖動。第一任大舅母過世后,體形高大的他就成了一位愛哭泣的人,看上去像一個無助的小孩。
失去最愛的人,都是可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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