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梅
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我是一個比較悲觀的人。譬如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常想,假如人天生沒有四肢,那將是怎樣一種人生?從這個問題發(fā)散開去,某天深夜,當我突然從黑夜中醒來,我從人可能天然是沒有四肢的物種這一假設中得到啟示,想到一個更加現(xiàn)實的問題,即在如今這樣一個電力社會中,如果驟然切斷所有的電源,人類將如何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中自處?從一種曾經(jīng)享受過電力系統(tǒng)帶來諸多便利的生活猛然退向“黑夜”,這一轉(zhuǎn)變對人的生活和心理狀態(tài)會帶來多大程度的改變?我好奇,這是我整個試驗的起因。
“黑暗日”Day1——掙扎
切斷“光明”的第一天,從早晨起就注定是難熬的。我從床上爬起來,最難熬的還不是要戒掉順手開燈的習慣,而是不讓自己去按手機的電源鍵。以往這個時候,我開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看看是否有夜間錯過的信息或新聞。但為了這三天的試驗,從前一天晚上起,我就拔掉了電源線,手機、平板電腦等都處于休息狀態(tài)。如今,進入“黑暗日”的第一天清晨,不能再像往常那樣打開各種電子設備,剎那間我竟有一絲恍惚。
第二件事,就是解決食物的問題。人或許只有在離開科技后,才會意識到自己對于科技產(chǎn)品的依賴性。電飯煲、電磁爐都不再能使用,生活仿佛在頃刻之間倒退了數(shù)年。幸而幾步路外的奶奶家里還有在南方鄉(xiāng)村里常見的灶披間(即廚房),淘米煮飯、起鍋燒油,我真正體驗了一次原始人“鉆木取火”的樂趣。
在灶披間里做飯,常常會下面生著火,上面的菜已經(jīng)糊了,或者上面正炒著菜,下面的火已經(jīng)滅了。很多人可能都不熟悉這種老式的起火裝置,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柴火是極難燒著的,起初我信心滿滿,卷起袖子,劃上火柴引燃報紙,剛?cè)M灶肚里,正準備拿起柴火往里塞,報紙卻已經(jīng)燒完了。第二次我學聰明了,左手拿著報紙,右手握著柴,在點燃報紙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報紙和柴一起送進灶肚里,看著一絲灰煙從木柴間升起,心想這次有戲!沒想到,那灰煙原來只是個“煙幕彈”,折騰一番,火還是沒能生起來。旁邊用以引燃的報紙都快沒了,灶肚下的積灰也堆成了小山。過了好久,我終于看到灶肚里跳動起紅紅的火焰。燒干鍋、倒上油,青菜一倒進去就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沒一會我就發(fā)現(xiàn)菜葉子上出現(xiàn)了焦黑色。我連忙抽出幾根柴火以減小火勢,可等再站起來,我發(fā)現(xiàn)鍋里已經(jīng)黑乎乎一片了。
“黑暗日”的第一個夜晚,對我來說是如此的難熬。我早早躺上床,緊緊閉上眼睛,不一會就進入了悠悠的夢鄉(xiāng)。
“黑暗日”Day2——適應
不見“光明”的第二日,飯依舊是夾生的,菜也仍舊是黑乎乎的,但相比第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在慌亂中多了一些熟練和鎮(zhèn)定,我漸漸適應了這種類似“原始人”的生活。
在遠離各種社交賬號的寧靜日子里,讀讀書也是好的。我從打開扉頁,到在書籍中間插上“未完待續(xù)”的書簽,就已臨近中午了。再一次,我發(fā)現(xiàn),原來我還有閱讀的時間和能力。
午餐過后,我踏上村口的小路,來一場尋春之旅。我看見,身邊的路人還是與往常一樣,和過去的自己一樣,手上永遠有發(fā)不完的消息,耳邊永遠有接不完的電話。剛剛還和我走在一起的鄰居姐姐,因為接到了客戶的電話,不一會就離我好遠了??磥磉@好春光,只能我一個人欣賞了。我想,我們在大踏步向前的時候,當一抹春光灑落下來的時候,能不能停一停,看看身邊的美景。
村里原來的曬谷場,近幾年經(jīng)過改造,安裝了各種運動器械和一排排座椅。村里的老人,在不下雨的日子,就喜歡圍在這里聊天,他們很少用手機,喜歡坐在一起面對面分享。我走過去坐在老人們中間,靜靜聆聽他們講著村里發(fā)生的事,比如誰家的兒子在外面賺了大錢,誰家的女兒又買了大房子這一次,我用自己的感官去感知、去了解這個世界。
第二個“黑暗日”的夜晚,好像沒有前一天那么難熬了,我輕輕閉上眼,回味著這一天的寧靜。
“黑暗日”Day3——狂歡
切斷“光明”的第三天,我漸漸學會了在黑夜中享受一個人的狂歡。
夜晚,我躺在床上,將白天聽到的趣聞、未解決的疑惑,還有那些值得深思的問題,又在大腦里梳理了一遍,安靜的環(huán)境給了我很多思考的空間,帶著這些已解決或未解決的事件進入夢鄉(xiāng)。一覺醒來,很多懸而未決的問題似乎都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解答。
以上就是我在失去“光明”的3天中的真實生活狀態(tài)。我想,大家能否拿出3天,3周或者3個月,從快節(jié)奏的現(xiàn)代城市化生活中抽離出來,短暫地逃離喧囂,擁抱內(nèi)心世界的,另一種光明
責任編輯:丁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