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書鐵券的真相

○ 韓田鹿

在中國，恐怕許多人都是因為柴進的故事，才知道所謂誓書鐵券的。不過，盡管這份誓書鐵券在《水滸傳》中被提到多次，但是卻從來沒有正式出現(xiàn)過，所以書中也就沒有對它的正面描述。這個神秘之物到底有沒有呢？它究竟只是小說家的虛構(gòu)，還是實有其物？

答案是：誓書鐵券這個東西，歷史上是實有的。它是皇帝頒發(fā)給有功之臣的一種帶有獎勵和盟約性質(zhì)的憑證，不僅宋朝有，從漢朝開始，一直到明朝，歷代封建王朝都曾經(jīng)頒發(fā)過。從現(xiàn)存的實物來看，它一般用鐵鑄成，形狀像一塊瓦片，一般一式兩份，上面的字用丹砂、泥金或白銀書寫，兩份完全相同，由朝廷和被賜者各持一份，用以檢驗真?zhèn)?。誓書的?nèi)容根據(jù)受賞賜者的情況而各有不同，但基本內(nèi)容無非是說明頒發(fā)鐵券的緣由，以及持有鐵券者本人或后代所能享受的特權(quán)。這個東西能不能保護持有者在觸犯了法律，甚至犯了死罪的時候免于處罰呢？答案是有可能。比如現(xiàn)存的明英宗賜給右軍都督李文的誓書鐵券，除了寫明賞賜的勛爵、官位、俸祿外，就還有“除謀逆不佑，其余犯死罪，免爾本身一次”的內(nèi)容，意思是除了謀反這樣危害朝廷的大罪外，其余的死罪都可以赦免一次。唐朝末年的僖宗賜給錢镠的誓書鐵券，內(nèi)容更為夸張，除了褒揚、獎勵外，更規(guī)定“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

誓書鐵券在歷史上是實有其物的。但具體到周世宗后裔的柴家，持有誓書鐵券的可能性極小。原因很簡單，各種宋朝的正史、野史，都沒有關(guān)于宋太祖趙匡胤賜給柴家誓書鐵券的記載；而且，如果柴家真的得到了誓書鐵券，如此的恩遇，一定會在家譜中大書特書，而到現(xiàn)在為止卻無記錄。由此看來，所謂宋太祖賜給柴家的誓書鐵券，基本上可以斷定只是小說家的虛構(gòu)而已。

但是，這一虛構(gòu)并非全然沒有歷史基礎(chǔ)。根據(jù)陸游《避暑漫抄》的記載，趙匡胤于建龍三年曾秘密地刻下一塊碑，這塊碑叫“誓碑”，平時用銷金黃幔遮蔽，緊鎖在太廟寢殿的夾室之中，任何人不得窺伺。并且立下家法，新皇帝即位之初，以及每年在太廟祭祀祖先完畢之后，都要進入夾室，默誦碑文，而后封鎖依舊。自此之后，這塊石碑就成了北宋最大的懸念，極其神秘。直到北宋末年靖康之變后，宮門被打開，這個懸念才被解開。碑上共有誓詞三行，一云“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于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一云“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一云“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從內(nèi)容上看，柴氏子孫得到的政治待遇確實是破格的；從重視性上來講，厚待柴氏子孫被趙匡胤列為家法的第一條，而且告誡后來的皇帝如果違背誓言，就要遭天打雷劈，足見趙匡胤對柴氏子孫的優(yōu)容。趙匡胤之后，他的繼承者們也都遵循了這條誓言。從這看來，柴進和宋江所說的“兄長放心。遮莫做下十惡大罪，既到敝莊，但不用憂心。不是柴進夸口，任他捕盜官軍，不敢正眼覷著小莊。”雖有一點吹牛的成分，但也不算太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