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的詩

背影種在太行山下

芭茅花壓彎了抒情的筆鋒

風(fēng)走到哪里，感情就在那里一波三折

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們可以取代河流

前世，它們是船帆，為宣紙留白

若即若離的影子止步于影子的范疇

芭茅花倒伏的時候，它們也一同趴下

面對孤苦無依的風(fēng)聲，所有順從都悲憫

像貧瘠的山地飛出去的灰喜鵲，烏鶇鳥

有時候，很認(rèn)真地落在煙火中

在莽莽太行山下

我讓時間掐滅了三根香煙

放下一團(tuán)火，同時屈就單調(diào)的白

和奢侈的黃

懷古

我攀爬，會當(dāng)凌絕頂

樹木先一步抵達(dá)目的地

它們守護(hù)那片巖石

攀爬逐漸緩慢，遲疑

如果能夠遇見幾只猴子

我有理由停下來，打聲招呼

很多年前，我的祖先習(xí)慣了平淡

也許，樹上的猴子都將選擇地面

飛鳥嘰嘰喳喳，對此頗有意見

但誰知道，六億年前

這里波濤萬頃

生活著貝殼，珊瑚，鯨鯊，或者冰山

我們的血液里，隱藏起先民的圖騰

從草木到山巖，從江海到孤獨(dú)的云層

該出土多少背井離鄉(xiāng)的夢魘

而在高處，每一次停留

我就理解了短暫，需要寫在屋頂

——每次仰望，皆是童年

（注：六億年前，太行山曾經(jīng)為汪洋大海。）

山下雪

我又一次投入溫暖懷抱

雪是冷梅，鵝毛卻熱乎乎地

落入太行崎嶇的山路上

像兒時搖床，供我顛簸搖晃

這一場夢，很快就沒了終點(diǎn)

無法完成的夢，快樂處處含苞

只要伸手一攏，那些善良的花瓣

就融化，穩(wěn)穩(wěn)地走進(jìn)我的故鄉(xiāng)

今年，江南還欠我好幾場雪

欠我寫下思念的白紙素箋

我于是交出羊羔羔的夢，在山下

走著，走著，走出深深淺淺的

——呼喚

慚愧

漸漸忘掉斬去心中的執(zhí)念

我開始圍繞慚愧慚愧地生活

我凌亂的日子，愧對太行山間的風(fēng)霜

我稀缺的夢境，愧對北斗如一的垂憐

我思念一個女人，卻又不忍與之視頻

怕白雪，怕草藥，透著冷風(fēng)，向我胸口

撲撲地撞

夜空舒朗，我的喜怒哀樂

圍繞著一塊土地，一座老院

那朵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的炊煙

染黃了天空，涂黑了夜晚

今夜，我愧對蒼茫大地，愧對長江黃河

巍峨的太行，寂寞的太行，奔跑的太行

慚愧是我的結(jié)束，也是我的開始

讓我的慚愧掛滿苦楝樹，麥穗和母親的

發(fā)梢

讓她隔著千萬里，也能摸得著兒子的心跳

作者簡介：劉鵬，80后，作品散見于《散文百家》《山東文學(xué)》《星火》《詩潮》等刊。

（責(zé)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