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斑駁

蘇贏

魔怔

宋詞是突然想娶唐糖的。 本來，宋詞這次是特意回來看望父母的，可是當(dāng)他突然看到瘋瘋癲癲的唐糖后，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產(chǎn)生了非唐糖不娶的念頭。 結(jié)果因為太突然，當(dāng)他在飯桌上提出想馬上就娶唐糖時，立馬將父母驚呆了。 起初，父母還以為他是在南京受了什么刺激，等他一再表明自己一切都很正常， 就是想娶唐糖時，他終于把父親給激怒了。

宋父說：“你個混賬東西，既然你根本沒受什么刺激， 你的腦子又沒有進(jìn)水，那你干嗎非要娶她??？ ”

宋詞還是很平靜地說：“你看你，爸，既然我想娶她， 那當(dāng)然是因為我喜歡她啦。 再說了，我也已經(jīng)老大不小了，你跟我媽不都希望我早點兒成家立業(yè)嗎？ ”

宋父怒吼著：“夠了！ 我告訴你，這事兒老子堅決不同意！ 你要是真敢娶她，老子非打斷你的腿！ ”

宋詞這才同樣動氣了， 說：“行了，爸，你就別大吼大叫了，是我要娶唐糖的，而不是你娶她，所以你同不同意，這應(yīng)該不太重要吧？ ”

宋父頓時就被噎住了：“你……”

宋母趕緊用手摩挲著丈夫的胸脯，并沖宋詞說：“哎，我說詞啊，你快跟媽說說，你是不是真的受啥刺激啦？ 你要是在南京受了啥委屈， 就趕緊跟媽說啊。 ”

宋詞不禁長嘆了一口氣：“唉，媽啊，你們怎么老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復(fù)雜化?。?我就是因為喜歡她，才想要娶她的，難道這有啥毛病嗎？ 況且她雖然有些精神不正常，有些傻，可是除此之外，她哪點兒不好啊？ ”

宋父一把推開妻子， 又怒吼起來：“夠了，我看你真是腦子進(jìn)水了，她那是有些精神不正常、有些傻嗎？ ”

沒錯，唐糖的確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至于她究竟傻到什么程度，這么說吧，平常的時候，她基本就跟《射雕英雄傳》里的那個傻姑差不多。 可是一旦她的病發(fā)作起來， 她不僅會鬧得驚天動地，還會胡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 因此，為了防患于未然，她的父母已經(jīng)不敢再把她放出來了，只能天天把她關(guān)在自己家里，讓她玩紙風(fēng)車。

唐糖只有在玩紙風(fēng)車時，才會真正地安靜下來。

而事實上，唐糖除了精神不正常以外，哪里都非常好。 至少在宋詞印象里，那些曾經(jīng)扮演過傻姑的女演員都沒有她長得美。 唐糖擁有一張精致的鵝蛋臉，大眼睛好像永遠(yuǎn)水汪汪的，而她那張櫻桃小嘴則更是紅嘟嘟、 鮮嫩嫩的。唐糖即便不梳妝打扮、涂脂抹粉，也同樣很迷人。 唐糖的身材也非常好，她身高一米六八，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凹凸有致，完全可與宋詞一米八二的身高相媲美。

客觀地說， 如果不是唐糖瘋了，宋詞都未必能配得上她。

而現(xiàn)在， 因為父親的強烈反對，宋詞的態(tài)度也強硬起來了。

宋詞說：“行了，爸，你就別瞎嚷嚷了，娶媳婦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即便你再怎么反對，哪怕你想跟我斷絕父子關(guān)系，那也沒用，反正我是肯定要娶她的。 沒辦法，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

宋詞在說最后這句時，除了故意吊兒郎當(dāng)?shù)芈柭柤缤猓?又輕蔑地笑了笑。于是，宋父再次被他激怒，猛地掀翻了桌子，把整個餐廳給弄得一片狼藉。

宋父還同時怒吼著：“你給我滾！ ”

此后幾天，宋詞則遇到了更大的阻力，父親已經(jīng)懶得再理他。 宋母不得不當(dāng)起了說客，宋父一直在背后給宋母下指導(dǎo)棋，結(jié)果宋母很快就以絕食來威脅宋詞了。 這時候， 宋詞已經(jīng) “吃了秤砣——鐵了心”，也絕食了。

宋詞還對母親說：“老媽，據(jù)說年輕人更扛不住餓，所以如果咱倆一直餓下去，那我肯定是會死在你前面，到時候你們也不用太麻煩，就讓殯儀館直接把我拉走就得了！ ”

此前，宋母就已經(jīng)多次哭過、求過了，所以現(xiàn)在見宋詞這么說，她就同樣懶得再理他了。 此后三天，宋父為了力挽狂瀾， 動員更多親朋好友來勸宋詞，可惜任憑他們磨破嘴皮子，宋詞還是固執(zhí)己見，反正就是要娶唐糖，簡直就跟中了魔似的。

死黨張三來勸宋詞時， 曾經(jīng)問他：“宋詞，你這究竟是圖啥啊？ 你小子不會就是看人家漂亮吧？ ”

宋詞哈哈一笑說：“嗯嗯， 知我者，張三也。 ”

死黨李四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哎，宋詞，你跟我說實話，你不會是在圖謀她家的五套房子吧？ ”

宋詞這次可就笑不出來了，而是立馬就一瞪眼：“去一邊去！ ”

餓到第三天時， 宋詞神情恍惚起來，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經(jīng)的那個小甜……

照相

八年前，宋詞終于收到北京某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 他秘密策劃了一次旅行，準(zhǔn)備帶小甜去南京、蘇州和上海等地玩幾天。 他謊稱跟男同學(xué)一起去，小甜謊稱跟女同學(xué)一起去，加之他們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搞了三年多的“地下戀情”，于是他們的父母都很爽快地同意了。

小甜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很怕羞，可是畢竟擺脫了父母和學(xué)校的束縛，當(dāng)他們登上大巴車時，在宋詞的循循善誘下，她還是很快就放松下來了。

直到第五天下午，宋詞才終于領(lǐng)小甜去了燕子磯公園，因為他們明天就要離開南京回家了，如果再不去，可能就沒機會去了。 而他們之所以要去燕子磯玩， 是因為小甜很想近距離地看看長江。

宋詞本來并不想去那么遠(yuǎn)，還想在秦淮河一帶玩。 剛剛走進(jìn)燕子磯公園，小甜的情緒馬上就熱烈起來，一如當(dāng)時的天氣。

熾熱的陽光則正在肆無忌憚地烘烤著燕子磯，把人皮膚燙得生疼。 即便如此，小甜還是時不時地就從宋詞的傘底下跑出去， 被燙一下再趕緊縮回傘下。

宋詞就一直打著傘，并盡可能把小甜罩在傘的陰影里。

走到磯石那邊，江風(fēng)襲來，一下子涼爽了，宋詞才終于收起傘，和小甜十指相扣，一起看風(fēng)景。

磯頭上一直有人站著拍照，站上去的男人或女人擺出各種姿勢，然后再讓下面的人來給他們拍照，基本都是“咔咔咔”地來一番幾連拍。

宋詞看著看著，豪情頓起，他拉著小甜，走過去排隊。 起初，小甜有些害怕，一直勸他不要去，可是經(jīng)他一番勸說，也只好同意了。 當(dāng)宋詞終于神氣活現(xiàn)地站到磯頭上時， 她趕緊拿起照相機，把他的勃勃英姿拍了下來。

燕子磯突立于江上， 只見滾滾長江，浩浩蕩蕩，一瀉千里，而不遠(yuǎn)處橫跨在江面上的長江大橋則宛如彩虹一般，蔚為壯觀。 再往近看，層層波浪不停地撞擊巖石，激起陣陣?yán)嘶?，響起陣陣濤聲，仿佛在為每個人的勇氣而歡呼。

小甜一連給宋詞拍了幾張照片后，自己也爬上了磯頭。 這時候，小甜可真是美極了，她的長發(fā)飛起來，她的雙臂也最大限度地張開。

換宋詞給小甜拍照了，宋詞按下照相機快門時，一個響雷突然伴隨一道閃電在他們頭頂炸開。 頃刻之間，他的小甜就不見了，偌大的磯頭上僅僅留下了她的一只紅皮鞋。

響雷還在炸，閃電還在閃，滔滔江水卻已經(jīng)淹沒了一切……

結(jié)婚

宋詞絕食到第五天，終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因為他畢竟是獨生子，所以即便他再怎么不好， 再怎么不是東西，父母也絕不會讓他活活把自己餓死的。 于是，時隔不久，他就如愿以償?shù)厝⒌搅颂铺恰?/p>

那天，宋詞和唐糖結(jié)婚時，紅楓社區(qū)很多人都去了，甚至還有很多人是不請自來的， 好像都是想來看笑話的，反正這里的禮金并不高。 倘若只花一二百元就能大吃一頓，再看一場笑話，還讓你欠他一份人情，那豈不是快哉？ 宋詞和唐糖的婚宴竟然擺了二十五桌，原先他們只是準(zhǔn)備擺二十桌。

起初，宋父是堅決不想?yún)⒓铀麄兓槎Y的，后來因為唐父、唐母領(lǐng)著唐糖來拜訪，并闡明了兩點：一是既然他們只有唐糖一個孩子，那他們以后肯定會和宋詞一起照顧唐糖的；二是他們唐家的五套房產(chǎn)， 以后就都?xì)w宋詞和唐糖了，哪怕現(xiàn)在就讓他們過戶給唐糖也可以。結(jié)果，宋父沒有再讓唐父、唐母說下去，瞅一眼躲在宋詞身后的唐糖就答應(yīng)了，還情不自禁地嘆息了一聲。

宋詞和唐糖的婚禮不僅沒有鬧出什么笑話，還羨煞了很多人。 因為在絢麗的燈光下，在整個婚禮過程中，只要宋詞牽著唐糖的纖纖玉手，唐糖就是安靜的。 于是，英俊的新郎配上明艷動人的新娘，堪稱是天作之合了。

只不過，不知情的人還是覺得有些怪，新娘的左手一直被新郎牽著，可是她空下來的右手上卻并沒有捧著花，而是拿著一個紙風(fēng)車，還時不時地朝紙風(fēng)車吹氣，然后，再將紙風(fēng)車舉起來。

當(dāng)晚， 宋詞沒有讓任何人來鬧洞房，而是想趕緊哄唐糖睡下。 可惜哄著哄著，當(dāng)他正為唐糖寬衣解帶時，唐糖卻突然發(fā)作， 先是一腳將他蹬下床，然后就朝他怒吼起來：“你這個大壞蛋，俺媽說了，女孩子是不能隨便讓男人脫衣服的，你干嗎要脫俺衣服啊？ ”

宋詞趕緊訕笑著說：“你看你，糖糖，我可是你老公啊，老公當(dāng)然可以脫自己媳婦的衣服啦。 ”

唐糖茫然地一蹙眉：“哦，你是我老公？ 我們結(jié)婚了嗎？ 我咋一點兒都不記得啦？ 我們結(jié)婚很久了嗎？ 阿嚏！ ”

唐糖一連打了三個“阿嚏”后，倒頭睡下了，還打起了呼嚕，看來今天的確把她累壞了。 宋詞摟住唐糖，他又想起了她曾經(jīng)的小甜。

“小甜，小甜……”

凌晨， 宋詞正在夢里呼喚小甜時，突然被唐糖給打醒了。

宋詞趕緊捉住唐糖的小手說：“唐糖，你干嗎要打我?。?”

唐糖杏目圓睜，問道：“小甜是誰？ ”

宋詞這才趕緊編瞎話：“哦，你說小甜啊，她是一個壞女孩，剛才她搶你紙風(fēng)車，我好不容易才替你搶回來，你看，你的紙風(fēng)車在這里呢。 ”

唐糖一把抓過紙風(fēng)車， 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她是小三哩，對不起啊。 ”

說著，唐糖就又興致勃勃地玩起了紙風(fēng)車。

宋詞趕緊給唐糖穿衣服，為防患于未然，防止她亂脫衣服，他還特意按照岳母的吩咐， 直接給她穿上了短牛仔褲，并用紅腰帶在牛仔褲后面系了一個扣，就連文胸也是用細(xì)帶子從后面系死的。 反正這些年來，始終都有人陪著她，如果她想方便什么的，自然會有人幫她的。

宋詞原本在南京工作，為了更好地照顧唐糖，他從原單位辭職，也沒有再找新工作，打算就先這樣歇上一年半載的，看看能不能把她的病治好了。 因為大夫曾跟他說，唐糖還是可以康復(fù)的。

總的來說，唐糖結(jié)婚后的表現(xiàn)還是不錯的。 盡管她的狀態(tài)很像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喜歡瞎胡鬧的調(diào)皮鬼，經(jīng)常能把宋詞整得焦頭爛額。 可是，在宋詞的悉心呵護(hù)下，她終究沒有惹出什么大亂子，甚至還有越變越好的趨勢。

現(xiàn)在， 宋父和宋母顯然也都認(rèn)命了，一旦宋詞忙不過來，或者是有什么要緊事去辦，他們也會幫著照顧唐糖。

每當(dāng)遇見熟人問起，宋父就會苦笑著說：“唉，還能咋辦？ 既然咱已經(jīng)把這個傻兒媳婦娶回來了，難道還能把她給偷偷扔啦？ ”

宋母則會緊跟著說：“是哩， 是哩，還能咋辦？ 就當(dāng)是家里多了一個傻閨女唄！ ”

牽手

宋詞是在初二那年暑假和小甜相戀的。

剛上初中時，小甜成績好，被分在最好的實驗班，而他被分在普通班。 因此，即便宋詞早就暗戀上這個有些高傲的?；ǎ瑓s還是沒辦法接近她，只能趁課間操， 或者放學(xué)時偷偷地瞄她幾眼。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令他賞心悅目，至少能讓他回味好幾天。

初二那年放暑假不久，經(jīng)過一番周密策劃后，宋詞終于向小甜發(fā)起了愛的攻勢。 而為掩人耳目，他還特意將愛的攻勢包裝成了“挑戰(zhàn)”，就是要跟小甜比背《唐詩三百首》，看誰背得多、背得好，否則落敗一方就得去替獲勝方做一件事。

作為實驗班語文課課代表，小甜根本不怕背《唐詩三百首》，她上小學(xué)時，就已經(jīng)能把《唐詩三百首》背得滾瓜爛熟了。 于是，在那個煙雨蒙蒙的午后，宋詞和小甜一來到楚秀園的西湖邊，他們你背一首，我背一首，誰也不甘示弱。

最終， 宋詞和小甜都背了153 首，根本沒有分出勝負(fù)。 當(dāng)宋詞忐忑不安地提議，即便沒有分出勝負(fù)，也應(yīng)該互相為對方做一件事情時，小甜竟然爽快地同意了。

于是，宋詞為小甜學(xué)了一番狗叫。

小甜問宋詞想讓自己做啥，宋詞說我想牽牽你的手。

小甜突然害羞起來。 宋詞結(jié)結(jié)巴巴地傾訴一番后，小甜背對著他，一只纖纖玉手向他伸了過來，甚至還朝他勾了勾。 宋詞一把抓住了小甜的手。

高考結(jié)束后，宋詞聯(lián)系小甜，想約她去看電影，不巧的是，小甜的母親偏偏在這時候扭了腰，天天都需要小甜陪著。 直到宋詞和小甜分別收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他們也沒能見上一次面。

為此， 宋詞就秘密策劃了那次旅行。 這時候，小甜母親的腰也好了，為了獎勵一下女兒， 就同意讓小甜去旅游了。

光影

唐糖的確像一個喜歡瞎胡鬧的小女孩。

譬如吃飯， 她是絕不會乖乖吃飯的，不論你怎么哄她，她總是頑固地不動一下筷子。 可是等她真正餓了，又會毫無節(jié)制地吃。 你不給她飯吃，她就要鬧，直到把肚子撐得圓圓的，實在吃不下去了才肯罷休。

她太調(diào)皮， 總是不肯好好穿衣服，宋詞或者宋母要費老半天勁兒才能替她把衣服穿起來。 至于打扮，只要給她一個紙風(fēng)車玩，她就能安安靜靜地讓你打扮她了。 可是打扮歸打扮，即便你把她打扮得跟花兒一樣，往往一轉(zhuǎn)眼的工夫，她又會把自己給弄得亂七八糟。

唐糖還特別喜歡搞惡作劇，有時候明明她正玩得好好的， 趁你不注意，她立馬就會摔東西， 什么東西容易碎、容易發(fā)出巨大響聲就摔什么。 每次，倘若能嚇你一大跳，她就會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經(jīng)過一段時間以后，宋詞找到了對付唐糖的辦法， 那就是給她講故事，不按書本上的故事講， 而是胡編亂造，越離奇越好，越夸張越好。 唐糖聽宋詞講故事時則會特別乖，一動不動的，忽閃著一雙大眼睛。

宋詞開始教唐糖做家務(wù)。 他說：“唐糖，你想聽故事了是吧？ 那你先去掃地好不好？ 如果你會掃地了，那老公就給你講故事。 ”

起初，唐糖也曾經(jīng)抗拒過，可是架不住宋詞的威逼利誘， 后來， 她還是照辦了。 久而久之，她學(xué)會了掃地、洗碗、鋪床、疊被、洗襪子等等家務(wù)活兒。

宋母就對宋詞說：“兒子啊，或許你命中注定就得娶她的， 要是別人娶了她，那可怎么過日子??？ ”

宋父搖頭說：“狗屁的命中注定，我看他這傻小子是上輩子欠她的，你說他上輩子會不會是這傻丫頭的殺父仇人?。?”

宋詞大笑起來：“嗯，有這可能。 ”

半年以后，宋詞感覺唐糖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了，唐糖二十六歲生日這天，宋詞決定帶唐糖去公園搞一次野餐，兩家人全都去。

野餐很成功，宋詞先在草坪上鋪了一些塑料墊， 然后又租了一個烤爐，兩家、六口人席地而坐吃起了燒烤。 在外人看來， 唐糖這時除了有些嬌氣外，跟正常人并無兩樣。 唐糖自己吃點心、喝飲料，一旦她的唇邊有食物殘渣或者是水漬，宋詞立馬就會幫她擦拭掉。

初夏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將斑駁的光影灑落在他們周圍，并在唐糖的臉蛋上不停地變幻著。 唐糖很快睡著了。 伴隨著光影交織，層層疊疊，如夢似幻， 原本就很美的唐糖更是美如天仙，把宋詞給看得如癡如醉。

這時，唐糖睜開眼睛，先是看看自己的父母， 然后又看向公公和婆婆，略顯困惑地?fù)狭藫项^。

宋詞就是在這時淚如泉涌的，不由自主地將唐糖和小甜重疊在了一起。

晨曦

若干年前，紅楓社區(qū)是一個已經(jīng)廢棄的小公園， 零散地擺放著一些秋千、滑梯、橫杠之類的健身器材，大人們已經(jīng)很少再來這里，孩子們經(jīng)常會來這里玩耍， 反正在這里你是想咋玩就咋玩，想咋耍就咋耍，根本就沒人管。

那天黃昏，宋詞剛走進(jìn)小公園就遇到了小甜。 小甜正蹲在一只小貓的尸體前面哭，她的哭聲細(xì)細(xì)碎碎的，仿佛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 宋詞走過去問小甜，才知道小貓是被汽車碾死的，她想把小貓給埋了， 卻扒不開小公園里堅硬的泥土。

宋詞頓時就威風(fēng)起來了，他說：“這還不好說啊，你先別哭，看我的吧！ ”

宋詞邊說邊幫小甜抹了幾把淚。

宋詞又從附近找來兩個破碗片，和小甜一起挖起來。 沒用多長時間，他們就挖好一個小土坑，把小貓給埋葬了。

小甜怯生生地說：“哥哥，你能幫我再給小貓弄一個墓碑嗎？ 我想要那種很好看很好看的墓碑。 ”

宋詞這時才真正打量起小甜，小甜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睫毛也特別長。

宋詞脫口而出：“哎，你的眼睫毛怎么會這么長??？ 不會是假的吧？ ”

小甜低下頭， 害羞地說：“不是假的，俺媽說我眼睫毛天生就這么長。 ”

宋詞輕輕地“哦”了一聲，從書包里掏出幾張彩色紙， 熟練地疊起了紙風(fēng)車。 再后來，宋詞又用黑筆在紙風(fēng)車上寫下“小貓之墓”幾個字，把紙風(fēng)車插到小貓的墓前。

宋詞得意地摸著小甜的腦袋說：“你看咋樣？ 用紙風(fēng)車給它當(dāng)墓碑，漂亮吧？ ”

小甜立馬點頭：“嗯。 ”

現(xiàn)在，宋詞將唐糖和曾經(jīng)的小甜重疊在一起，他就更想好好保護(hù)這個傻媳婦了，哪怕她永遠(yuǎn)傻下去，他也肯定會永遠(yuǎn)不離不棄的。

可是，時隔不久，唐糖突然不見了。

本來宋母是跟唐糖睡在一起的，而且已經(jīng)將她哄睡著了。 可是唐糖竟然學(xué)會裝睡了，趁宋母睡熟時悄悄地溜了出去。

唐糖溜出去后， 見人就問：“你看見我老公宋詞了沒有？ ”結(jié)果越問，走得越遠(yuǎn)。

這天， 宋詞本來是去某單位應(yīng)聘的，得知唐糖突然不見了，他的眼前就立馬掀起了驚濤駭浪，仿佛滔滔江水正從幾百里外向他撲過來，要將他卷走似的。 宋詞選擇了報警。

這時候，唐糖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鬧市區(qū)的十字路口，正問一個路人：“你看見我老公宋詞了沒有？ ”一個響雷突然在半空中炸開了， 唐糖突然慘叫起來，撲向了滾滾車流。

唐糖是在五天后蘇醒的，她一醒來就完全恢復(fù)成了一個正常人，而唯一不正常的是即便她能認(rèn)出很多人，可就是不記得有關(guān)宋詞的任何事情了。 大夫說這是創(chuàng)傷后遺癥，得慢慢恢復(fù)，至于究竟需要多久才能恢復(fù)好，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唐糖質(zhì)問宋詞：“快說，小甜是誰？ ”

宋詞這次沒有再編任何瞎話，而是采用倒敘的方式， 講起了他與小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