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生活（組詩）

◎胡 木

[立秋時分]——致姜東廬

時常想起，也時常忘記

似乎2021 年的夏天，雨水很長

我們在琥珀色酒體中，晃醒很多破碎的夢

那時，仿佛一直走在人生的凌晨時刻

等不到的人，終于耗盡最后一支蠟燭

遺失的愛情，溺入一種空曠的寂靜

風箏倒映水中，沒有帶來任何蒼穹的回響

有一次，坐在萬象城的門前

我們突然談論起未來，婚姻，房與車

往后時間里，它們遙遠又真實地貫穿在平凡生活

很多日子過去，你一直在堅定地走向自己

直到今日，直到未來，直到時間敞開所有的秘密

[狹小生活]

翻日歷

喂貓

燒菜

洗碗

看書

洗漱

一天的生活是從晚上7 點開始的

我盡量晚睡

為遙不可及的桃花

偷盜眾神的時間

[淮口冬夜枯坐]

風以鳴叫的方式表達空洞

花期已盡，雛菊先行告退

想起十九歲

和彝族少年在車廂間

坐在漏風門后談論列車的去向

也僅僅是想起而已，如今

每天清晨，看到電廠冷卻塔

不斷涌向云端的熱空氣

便總想上前問問

此行何去

問了又如何

書上說

人各有命，但行好事

[在玉林西街]

一群人站立或坐著

無論遠看近看都像是一個人

我沒有走進去

那只白熾燈燒傷了黑夜

脆弱的煙霧

無法飛升到天空

在樟樹下它們不斷解體

像一個個使勁搖落自己的人

[可喜可悲]

把通往地下鐵的路，又走了一遍

把疲憊，又分了些給回家的路

深夜，坐在無底的船，看無盡的雨滴落下來

雨滴，最小單位的海，最小單元的安慰

時常被一些人當作眼淚，收集在身體里

人們愛它的溫熱，愛它墜落的重量

一顆一顆，擊穿時間的圍困，很多時候

站在人潮擁堵的地下鐵，巨大的無力感

擰干體內的雨滴，天空啊，總是落滿烏鴉

高唱“可喜可悲”“無喜無悲”

它們似乎在努力指引生活走向一種平和

走向一種幾千年看來，都是這么過來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