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的樂趣

◎ 莫望春

談起綠皮火車，想必大家都不陌生。身為80后的我，對于綠皮火車，尤有情懷。綠皮火車串聯(lián)起80后的大半生。小時候跟著父母坐綠皮火車去北京旅游，因?yàn)橘I不到坐票，一家人鋪著報紙蜷縮在車廂相連處。長大后外出求學(xué)，春節(jié)假期，為了一張回家的車票，曾徹夜排長隊搶票，亦咬牙買過高價黃牛票，甚至仗著年輕在火車上站了一夜。諸如種種，關(guān)于綠皮火車，酸澀的記憶可真不少。但就如番茄，酸中有甜，火車上的樂趣也不少，至今憶起仍感到快樂。若問我有多快樂，恐怕你不信，我甚至為了回味這特有的樂趣，舍棄更高速便捷的飛機(jī)高鐵，去乘坐綠皮火車。說起綠皮火車的缺點(diǎn)，氣味大，臟亂，嘈雜，晚點(diǎn)……真是一籮筐都盛不下，它的優(yōu)點(diǎn)，人們恐怕只記得一個……價格實(shí)惠。我所說的樂趣也不等于綠皮火車的優(yōu)點(diǎn)，但若沉浸其中，你自然會忽略其它不足。

綠皮火車，無論硬座或硬臥軟臥，均附設(shè)方桌，可供旅客圍坐。此時，若有人攜帶撲克牌，無論周圍的旅客是否相識，只要此人吆喝一聲，必有積極響應(yīng)者。頃刻之間，組成牌局，幾個來回，就迅速拉近距離，稱兄道弟，好不融洽。輪不上打牌的，旁觀助陣，也是樂趣。若是不愛打牌，那便嘮嗑。平?；?yàn)樯嫞虿俪旨覄?wù)，忙碌奔波，難得清閑，就是有，也不慣閑著抑或不好意思閑著。在火車上則不同，漫漫旅途，只有那一小方空間屬于自己，縱要做些什么，拳腳難以施展。且又顛簸，信號時有時無，什么都做不好，索性不做，和鄰座嘮嗑去。聊累了就歇著，喝喝水，吃點(diǎn)零嘴，恢復(fù)精神了又繼續(xù)投身龍門陣。有人覺得無聊，那是因?yàn)樗€未能體會精髓。倘若你喜好聽故事，你一定能明白嘮嗑的意義，彼此分享不同的故事，這個故事可以是自己的，亦或是他人的，于自己而言是一種邂逅，于他人而言我是一個聽客。車上可以無話不說，下車后各奔東西，或許此生都不復(fù)相見，故事永遠(yuǎn)成為故事。

選擇綠皮火車，往往是因?yàn)槁烦踢b遠(yuǎn)，要節(jié)約交通費(fèi)的緣故。路程既遠(yuǎn)，免不了要在火車上解決三餐?；疖嚿嫌袑ｉT的餐車，也有餐飲推車送貨上門，但眾所皆知，這些飯菜，果腹尚可，好吃是談不上的，價格且貴，自然不是旅客首選。要說吃貨在火車上的樂趣，從前就盼著?？空?。每當(dāng)火車?？寇囌?，總?cè)滩蛔∠萝嚪棚L(fēng)透氣。靈敏的站臺小販會在這短短的間隙，不失時機(jī)地涌上前來兜售商品。比起火車上那寡淡的飯盒，香氣撲鼻的現(xiàn)鹵雞腿和茶葉蛋自然更吸引人，除了小吃，還有當(dāng)?shù)氐暮酗埡吞禺a(chǎn)，各地特色各有不同，在站臺就能買到當(dāng)?shù)靥厣⑵穱L，別說吃貨，普通旅客也甘愿掏腰包，以給旅途增添了一些不同的色彩。不知何時起，?？空军c(diǎn)的時間在逐漸縮短，旅客都是匆匆忙忙卡點(diǎn)上下車，看著這幅擁擠慌亂的情形，誰還能有閑情下車逛蕩呢？這可能是站臺上的小販逐漸消失的原因。不能下車買東西，也難不倒人們，靠著各式便攜食品，如真空包裝的鹵味，當(dāng)下流行的自熱火鍋，自熱米飯，即食湯，依舊能擺出滿漢全席。但對于我，還是方便面，火腿腸和鹵蛋這三劍客最為吸引。說也奇怪，平時不饞方便面，可若坐火車，必須吃方便面，無論行李多滿，也要挪出方便面的位置，因?yàn)榛疖嚿鲜遣毁u方便面的。倘若坐火車不吃方便面，就如美玉有斑，多少是有點(diǎn)缺憾。尤其是孩子們，簡直要痛心疾首了。他們只有在火車上吃方便面不會挨家長罵，甚至還會被親切的征詢，要吃什么味道？雖說那些雞腿，牛肉，海鮮只存在圖片之上，那也要慎之又慎的挑選一番，仿佛如此才能對得住這來之不易的方便面自由。這奇怪的儀式感，具有普遍性，傳延至今。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去餐車吃飯的，倘若有三五好友同行，尤其是男性，餐車往往是他們的第一選擇。一來熱湯熱菜，二來位置寬綽，適合舉杯暢飲，至于味道，喝酒的人，哪怕就著一盤花生米，都是趣味，何況熱湯熱菜。

火車還有一趣，便是看景。在飛機(jī)上俯視的景色美而壯觀，但這些壯觀的景色往往是貼近地面才得以窺視。穿越云層，在藍(lán)天之上的飛機(jī)，展示的風(fēng)景多數(shù)是枯燥的藍(lán)天白云，若天氣不好，連平靜的枯燥都不可得，取而代之是閃電雷鳴帶來的顛簸驚嚇。而高鐵，因?yàn)榭?，風(fēng)景往往是驚鴻一瞥，時常讓人懷疑是否真看到如斯美景?；疖嚕朴频那斑M(jìn)，景色如電影畫面，一幀一幀的播放給旅客，旅客有足夠的時間欣賞并記錄。在火車上觀景，我最深的感觸是“變”。例如從北京出發(fā)的Z21次列車，路上可親眼看見華北平原與高原之間壯麗景色的變化，這是飛機(jī)和高鐵所無法感受到的。從北京出發(fā)后，列車會穿越河北的黃土地，從火車窗戶望出去，是金黃無際的麥田。麥浪滾滾，仿佛金色的海洋在陽光下閃爍。遠(yuǎn)處的村莊點(diǎn)綴在田野間，增添了一絲生機(jī)和寧靜。接著，列車進(jìn)入山西的山區(qū)，當(dāng)列車行駛在山區(qū)的鐵軌上時，可以透過窗戶看到那些峰巒疊嶂的山脊，仿佛巨龍蜿蜒盤旋。山谷中的水流潺潺，仿佛使人置身于畫中世界。當(dāng)列車駛過青海高原時，連綿起伏的山脈和碧綠的草原一覽無遺。最后，當(dāng)列車抵達(dá)拉薩時，還未見到神秘的布達(dá)拉宮，你已經(jīng)感受到那股濃烈的宗教氣息。

說了這么多，又勾起了我想坐火車的癮。我可真想馬上出發(fā)，和我的親人、朋友一起坐火車，那該是何等的快樂，我愿大家都能享受這等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