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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棗何以成為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的“德吉”*
      ——基于飲食人類學視角的解讀

      2023-02-28 16:39:51烏日格木樂查蘇娜
      西部蒙古論壇 2023年2期

      烏日格木樂 查蘇娜

      (1.內蒙古師范大學 民族學人類學學院 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8;2.內蒙古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 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1)

      [內容提要] “民以食為天”,食物作為人類生活最基本的前提,不僅滿足人類生存需求,也蘊藏著豐富的文化信息。文章通過田野調查資料,結合飲食人類學理論,展現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紅棗被作為“德吉”這一現象,并分析隱含于紅棗當中的鄂爾多斯蒙古族社會文化,從而闡釋關于紅棗如何作為“德吉”的文化結構和符號象征意義。

      “民以食為天”,食物作為人類生活最基本的前提,不僅滿足人類的生存需求,也蘊藏著豐富的文化信息。不同地區(qū)的人有著不同的飲食習慣,透過食物這面“鏡子”可以映射出當地的社會文化特征及其變遷過程。

      一、飲食人類學研究綜述

      飲食人類學(Anthropology of Food)作為人類學研究的一個分支學科,主要利用人類學理論與視角對某個族群或某一地區(qū)的飲食文化、飲食行為及其相關問題進行研究。飲食人類學的視角也是一種文化視角,即飲食習慣或行為可以被理解為一種文化的表達,透過飲食可以更好地了解當地的生態(tài)、禮儀和習俗等方面,從而進一步研究其文化特征。

      在西方,飲食人類學研究歷史逾百年,已形成了成熟的理論體系和知識譜系①彭兆榮、肖坤冰:《飲食人類學研究述評》,《世界民族》2011年第3期,第48頁。。最早的飲食人類學研究可追溯至1888 年由人類學者馬勒里(Garrick Mallory)在《美國人類學家》發(fā)表的《禮儀與進餐》一文。①巴責達、張先清:《回顧與反思:近二十年中國飲食人類學研究評述》,《貴州民族研究》2018年第7期,第72頁。之后,博厄斯等早期人類學家在田野調查中對“異域他者”的飲食文化、食譜作了詳盡的記錄。而現代飲食人類學則以20 世紀50 年代列維—斯特勞斯等人類學者對食物的社會意義研究為開端。列維—斯特勞斯認為,自然物種被選擇作為食物,不是因為它們是“好吃的”,而是因為它們是“好想的”,因此被定義為是文化唯心主義的解讀。②〔美〕馬文·哈里斯著,葉舒憲、戶曉輝譯:《好吃:食物與文化之謎》,山東畫報出版社,2001年,第4頁。20世紀60年代后,人類學者道格拉斯通過《潔凈與危險》一書,認為人類學家研究飲食方式的主要任務是解碼它們所包含的神秘信息。20 世紀80 年代之后,西方人類學對食物的研究延伸至更大的社會領域,比如政治經濟價值的創(chuàng)造、象征價值的建立以及社會對記憶的塑造。③Sidney W.Mintzand Christine M.DuBois, The Anthropology of Food and Eating,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 vol.31, 2002,p.99.飲食人類學相關理論日趨成熟。

      在我國,飲食人類學尚處于起步與發(fā)展階段。將西方飲食人類學理論進行梳理并引入中國飲食的是中國香港人類學家吳燕和教授等。隨后,中國臺灣學者創(chuàng)辦的《中國飲食文化刊物》成了中國飲食人類學研究的主要陣地。國內早期的飲食人類學主要以介紹西方飲食人類學理論、翻譯相關研究著作與文獻為主。2000 年后,有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對具體飲食行為進行人類學視角的研究,如,中央民族大學莊孔韶教授撰寫的文章《北京“新疆街”食品文化的時空過程》④莊孔韶:《北京“新疆街”食品文化的時空過程》,《社會學研究》2000年第6期,第92頁。、中山大學人類學系劉志揚《飲食、文化傳承與流變——一個藏族農村社區(qū)的人類學調查》⑤劉志揚:《飲食、文化傳承與流變——一個藏族農村社區(qū)的人類學田野調查》,《開放時代》2004年第2期,第108頁。、清華大學郭于華教授《透視轉基因:一項社會人類學視角的探索》⑥郭于華:《透視轉基因:一項社會人類學視角的探索》,《中國社會科學》2004年第5期,第60頁。、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的蕭家成研究員的專著《升華的魅力——中華民族酒文化》⑦蕭家成:《升華的魅力——中華民族酒文化》,華齡出版社,2007年,第33頁。,以及其他學者針對土家族飲食、客家飲食、川菜、蘭州拉面、沙縣小吃等研究對象的專著與論文。2013 年廈門大學人類學系彭兆榮教授出版的飲食人類學著作《飲食人類學》⑧彭兆榮:《飲食人類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373頁。,標志著中國飲食人類學逐漸成熟。

      本文以飲食人類學為視角,對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紅棗進行了研究,尤其關注了鄂爾多斯蒙古族的“取食系統(tǒng)”。取食,即在人類生活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哪些植物、動物被選擇成為食物。當人類與食物建立了生態(tài)關系之后,便會衍生出人類與食物之間的政治秩序與社會倫理。⑨彭兆榮、肖坤冰:《飲食人類學研究述評》,《世界民族》2011年第3期,第48頁。因此,探索鄂爾多斯蒙古族就地取材紅棗所創(chuàng)造出的獨特飲食文化,可以呈現文化如何對紅棗賦予意義,進而發(fā)展成為當地蒙古族的地域身份。

      二、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紅棗研究的緣起

      鄂爾多斯市位于內蒙古自治區(qū)西南部,毗鄰陜晉寧三省。其中,距離陜西省榆林市僅有150 公里。鄂爾多斯市東、西、北三面為黃河環(huán)繞,南臨古長城。鄂爾多斯市生活著46 個民族,其中,漢族人口占89.34%,蒙古族人口占9.67%,蒙古族人口占當地少數民族人口的90.76%。鄂爾多斯蒙古族作為我國蒙古族的一個分支,擁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文化習俗。了解和分析鄂爾多斯蒙古族的特色文化,對了解和傳承中華傳統(tǒng)文化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在以往研究中,關于鄂爾多斯蒙古族的服飾、民歌、婚禮、祭祀儀式等內容的學術成果頗豐,被人熟知。

      筆者之所以關注紅棗與鄂爾多斯飲食文化,緣于筆者近兩年春節(jié)前往鄂爾多斯市烏審旗拜年期間,無意間發(fā)現紅棗在鄂爾多斯蒙古族新年儀式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家家戶戶待客餐桌上的奶食擺盤里必有幾顆紅棗;每個走訪親友攜帶的伴手禮(盒)上放有幾顆紅棗;在邀請客人品嘗“德吉”①“德吉”為蒙古族的一種傳統(tǒng)禮儀,主要表現為:在重要節(jié)日或場合用餐時,會向宴請的客人或家中的長者獻上食物中最尊貴的部分,即“德吉”,在獻完“德吉”后即可開始用餐。的時候也是吃一顆紅棗。于是,筆者開始對其他旗縣的鄂爾多斯蒙古族展開訪談,發(fā)現紅棗的確是鄂爾多斯蒙古族生活中,尤其是新年儀式、獻祭禮儀中十分重要的食物,甚至具有相當于蒙古語語義中“德吉”的高尚含義。

      然而,筆者在嘗試查閱相關文獻資料的過程中發(fā)現,除了紅棗種植相關的農業(yè)經濟發(fā)展類研究文獻以及鄂爾多斯蒙古族研究文獻中將紅棗作為“既定”的民族風俗描述之外,暫無文化人類學視角的探討或研究。此外,筆者進行訪談的鄂爾多斯蒙古族,無論長幼都十分認同紅棗是其飲食文化中重要的元素,但對“如何成為”的過程無從了解。這激發(fā)了筆者濃厚的研究興趣。

      因此,本文通過展現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紅棗被作為“德吉”這一現象,嘗試對當地蒙古族民眾對這一飲食文化現象的解釋進行闡釋,從而分析隱含于紅棗中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及其關于“德吉”文化結構和符號的象征意義。

      三、“德吉”與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的紅棗

      (一)德吉的涵義

      “德吉”在蒙古語中有著深遠的內涵。根據蒙古文字典的釋義,“德吉”具有如下含義:1.新年獻祭的食物或是為尊貴的人②這個人可以是家中的長者、作為一家之主的男性,或是客人中輩分或歲數最大的人。分享的食物,如酒的德吉、奶食的德吉、茶的德吉。2.作為一種禮儀,有若干種動作過程,如嘗德吉、獻德吉、要德吉等。3.形容事物里最好的部分,同漢語中的“上等”或“圣潔”。③朝日格圖、烏云塔娜主編:《現代蒙古語解釋詞典》(雙色版),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595頁。

      可見,用來獻祭的食物只是德吉的本意,而在蒙古族禮儀文化語境中,“德吉”具有分享福分、供奉圣潔之物的涵義,是一種被賦予意義的過程。因此,紅棗在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更多的是扮演著這樣的意義和角色,而并非作為“德吉”本身。這正是本文所關注的重點。

      (二)鄂爾多斯蒙古族節(jié)日習俗與飲食文化中的紅棗

      鄂爾多斯蒙古族沿用夏歷,對他們來說,一年中最重要的節(jié)日就是小年、除夕夜和新年。紅棗在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的重要作用尤其通過以下重要節(jié)日習俗得以體現。

      (1)小年祭火儀式中的紅棗

      我國蒙古族與漢族及其他大部分民族一樣,在春節(jié)前夕的農歷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小年對蒙古族尤其是鄂爾多斯蒙古族來說,又被稱作“祭火日”(gal tahilgnn-uedu) ,具體以祭祀火神、祭奠祖先、除舊布新、迎禧接福、祈求豐年為主要內容,只是各地祭火時間有的是臘月二十三,而有的是臘月二十四。祭火日這一天是送火神(也叫灶神)歸天歡聚和上報人間事務的日子,臘月二十三到大年初一接回火神的日子稱為“無神七日”(ejegui dologon honog),他們認為火神是保佑香火、守護一家人平安的神靈,所以過年前的七日需格外小心,忌出遠門、宰牲畜和借債等。

      相對其他地區(qū)而言,鄂爾多斯蒙古族的祭火儀式十分隆重。在祭火日當天要制作祭火飯(gal-un budag-a),它是祭火時用的獻祭品。具體做法是:牛羊胸叉骨加上酪?guī)ё樱ǘ鯛柖嗨沟貐^(qū)的一種奶酪)、紅棗、葡萄干等煮好后,撈出胸叉骨,肉湯里加小米和大米煮熟。進行祭火儀式時,選出一整塊胸叉骨,削掉肉露出骨架,用細毛線連接胸骨柄,然后用五色紙、五色絲線、五色綢布、五色紙、艾蒿、香燭、哈達等裝飾后,上面放幾顆紅棗并在爐灶里焚燒供奉給灶神。老年人把祭火飯里的紅棗稱作“紅色的土牛”(ulagan biruu),寓意為牛羊乃至所有畜群的福澤。

      (2)除夕夜儀式中的紅棗

      除夕夜里,鄂爾多斯蒙古族也會包餃子,寓意為團團圓圓。包的餃子里除了硬幣以外還會有紅棗、鹽、炒米、茶葉、酪?guī)ё印H绯缘接矌旁⒁庑碌囊荒曦斣礉L滾,若吃到紅棗寓意畜群膘肥體壯,吃到鹽和茶寓意豐衣足食,吃到炒米寓意五谷豐收,吃到酪?guī)ё釉⒁饽淌吵渥?,或白色寓意著一切平安吉祥?/p>

      除夕夜天黑之前,鄂爾多斯蒙古族會往家用水井里放兩顆紅棗并蓋上井蓋,正月初一太陽升起來后再打水(有些旗是正月初一早晨投放紅棗),這種獻祭儀式寓意為感謝大地提供源源不斷的井水,用蒙古語叫作gajar usu tahihu。

      (3)新年儀式中的紅棗

      鄂爾多斯蒙古族最具特色的應該是每家房屋或蒙古包外豎立著的一根或兩根旗桿,旗桿頂端迎風飄揚著印有駿馬圖的布幡,這是象征成吉思汗軍徽神祇的瑪尼宏桿,是鄂爾多斯蒙古部的古老習俗之一。①巴音道爾吉:《鄂爾多斯瑪尼宏桿的祭祀習俗》,《鄂爾多斯學研究》2004年第1期,第212頁?!艾斈岷辍弊g自蒙古文中的“hei mori”,意為天馬、神馬?,斈岷陾U被當地人稱之為“桑更蘇日”,在鄂爾多斯蒙古族家庭的重大節(jié)日,尤其是新年儀式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農歷正月初一這一天,鄂爾多斯蒙古人一般寅時起床(通常為凌晨四點鐘),換新裝、洗漱完畢后,天亮前(卯時)在瑪尼宏桿東南方干凈的地方燃起篝火,篝火用的木柴為除夕那天男主人背過來的干蒿或干枯的沙柳。這種篝火被當地蒙古族稱作珠喇火(zula-yin gal),有些文獻資料也稱作點天火?;鹜饋砗?,順時針方向圍著篝火轉三圈,再加木柴。然后在瑪尼宏桿北邊跪拜天地,東、南、西、北等四個方向順時針方向各叩拜三次。然后取若干種食物放置在小勺中制作“德吉”進行獻祭,這些食物有除夕夜煮好后開餐前盛出來若干個放在高處的餃子,還有紅棗、月餅、馓子等,再加上一點未放鹽調制的奶茶,將其往東南方向高過頭頂祭灑。這個儀式,有些地方是在篝火里焚燒用以獻祭的德吉,如酒、牛奶、肉、紅棗、糖果等。瑪尼宏桿儀式完畢后,回到屋內向著家中的爐灶三叩首,意思是接回臘月二十三祭火后上天的灶火神。

      接下來舉行家人之間互相拜年的儀式。晚輩請長輩上座,然后雙手遞奶食“德吉”(當地人稱hqagan idege amsahu),接“德吉”的人需要坐著雙手接。通常這種“德吉”為小杯子里盛的酥油,有時酥油里還會放一顆紅棗,現在大部分地區(qū)用木碗盛酪?guī)ё?。獻“德吉”的儀式按照輩分和年齡以此類推,到最后一個人品嘗完畢后將“德吉”放回桌子,然后進行哈達和鼻煙壺交換儀式。這種家人之間拜年的儀式同樣適用于前來拜年的客人,是客人與主人之間首先要做的儀式。

      從鄂爾多斯蒙古族待客的講究來看,該地家家戶戶餐桌上用馓子、奶食、糖果等疊放的擺盤上一定會有紅棗。其中,烏審旗和鄂托克前旗的蒙古族民眾通常制作紅棗餡兒的酥餅或用炒米拌酥油、紅棗和葡萄干做出象棋狀的團米招待客人。

      此外,過年期間走訪親友的伴手禮會放兩顆紅棗來充當德吉。禮盒出現前,杭錦旗地區(qū)最古老的拜年方式是攜帶六個圓餅,上面放一顆作為德吉的奶食和幾顆紅棗,這種“德吉”被稱之為dog。在拜年后將其帶走,繼續(xù)給下一家拜年。同時,拜年時會給兒童分發(fā)裝有紅棗、糖果、蘋果、月餅等的包裹,叫作給孩子的伴手禮。

      (4)婚禮儀式上的紅棗

      鄂爾多斯蒙古族的傳統(tǒng)婚禮儀式非常隆重,有著許多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和流程。其中,賓客給舉辦婚禮的主家獻伴手禮的時候(蒙古語稱之為saw talwah),賓客會向主家要一個盤子,在盤子底部放一塊磚茶,上面疊放六個圓餅,頂上放置“德吉”,德吉旁邊放兩顆紅棗。對現代鄂爾多斯蒙古族來說,伴手禮已經演變成其他的禮盒或者物品,但是六個圓餅、德吉和紅棗是不可缺少的。

      (三)紅棗作為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德吉”

      正如蒙古文字典中所解釋的,本文闡釋的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中的“德吉”有兩層涵義。首先,“德吉”是食物本身,如用來獻祭的食物,給長輩或客人首先品嘗的食物。在有些地方用來作為“德吉”的食物是固定的,可能是奶食,而大多時候任何食物都可以作為“德吉”,通俗來說就是分享食物的第一口或是最珍貴的那部分。而本文側重的是“德吉”的第二種涵義,即被賦予圣潔的意義之過程,如紅棗如何被作為食物中的“德吉”。

      (1)在“德吉”的旁邊

      在上述的節(jié)日禮儀中,紅棗大多時候出現在“德吉”的旁邊——這里的“德吉”是真正作為“德吉”這個物的本身,是名詞意義的“物”。例如,鄂爾多斯蒙古族在祭火儀式中用各種食物制作的“德吉”(餃子、紅棗與無鹽奶茶),或是大年初一拜年時用的“德吉”(小杯子里裝的酥油,有時酥油里還會放一顆紅棗),結婚儀式及其他場合中的“德吉”(六個圓餅上放奶食及其旁邊的紅棗)??梢?,這些通常被認為是真正意義上的“德吉”,往往有紅棗。

      鄂爾多斯蒙古族民間有這樣一句俗語:“我雖然不是德吉,但我必是德吉旁邊的紅棗”,用來形容在某個過程中雖然不是主角但一定伴隨在主角旁邊,抑或是形容人們之間一種不離不棄的情感或義氣。通過這樣的民間俗語可以看到,紅棗在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承擔著“在德吉的旁邊”這樣不可或缺的角色。

      (2)作為“德吉”

      在鄂爾多斯蒙古族重要的節(jié)日禮儀中,可以看到紅棗出現在臘月小年和正月大年初一祭祀的儀式中,出現在伴手禮盒上,會為祈福投放到家用的井水里,也會成為當地民眾待客食物中所迭用的重要食材??梢?,相較于是否真的被作為“德吉”,更重要的是紅棗已成為一種象征符號,表征著鄂爾多斯蒙古族對傳統(tǒng)儀式的重視,也充分體現了他們尊重長者、重視客人的傳統(tǒng)美德和良好風俗。

      四、紅棗成為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德吉”的幾種解讀

      飲食人類學探究的是食物之所以成為文化象征的過程,正如紅棗如何成為鄂爾多斯飲食文化中的“德吉”,是一種意義被賦予的過程。因此,要解讀這個過程,首先應分析鄂爾多斯蒙古族與紅棗二者背后的自然環(huán)境、人文歷史、社會文化等因素,以更有效地解釋該地區(qū)蒙古族飲食行為與飲食現象。

      (一)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

      由于其所處地理位置,鄂爾多斯通常被譽為“三面黃河一面城”。具體而言,鄂爾多斯東、西、北等三面被黃河環(huán)繞,南與黃土高原相連,其地貌環(huán)境以北部黃河沖積平原、東部丘陵溝壑區(qū)、中部庫布齊沙漠與毛烏素沙漠、西部半荒漠草原為主要特征。正是這種鹽堿地、沙地的土壤性質,造就了鄂爾多斯地區(qū)紅棗種植業(yè)的發(fā)展空間優(yōu)勢。從經濟效益、生態(tài)保護等角度來說,棗樹是落葉喬木經濟林樹種,不僅生態(tài)適應性強,具備防風固沙、水土保持性能,而且營養(yǎng)價值豐富,具有食用、藥用等經濟價值,是干旱半干旱地區(qū)營造林的先鋒樹種。①盧立娜、高崇華、賀曉輝等:《鄂爾多斯地區(qū)紅棗引種及開發(fā)利用現狀》,《防護林科技》2016年第4期,第99頁。近年來,鄂爾多斯市政府大力發(fā)展棗樹種植業(yè),尤其以蒙棗科技等企業(yè)打頭陣,在烏審旗毛烏素沙地發(fā)展生態(tài)棗業(yè),取得了斐然的成績。據鄂爾多斯市政府數據統(tǒng)計可知,目前已在全市9個旗區(qū)推廣種植3萬多畝,棗樹成活率均在90%以上,極大地推動了當地經濟發(fā)展和農牧民生活水平。②引自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yè)農村部官網:《沙漠上建棗園的敢為者》,網址:www.moa.gov.cn/ztzl/scw/cyrhnc/201803/t20180301 6137713.htm.

      (二)紅棗種植歷史

      我國是紅棗的原產地,占世界分布總量的90%,種植歷史已有3000 多年,已深深融入中華民族的藥食文化和風俗習慣之中。③劉孟軍:《中國紅棗產業(yè)的現狀與發(fā)展建議》,《果農之友》2008年第3期,第3頁?!侗静菥V目》記載,紅棗具有“潤心肺、止咳、補五臟、治虛損、除腸胃癉氣”之效④蔡?。骸洞髼椀臓I養(yǎng)保健作用及貯藏加工技術》,《中國食物與營養(yǎng)》2004年第9期,第16頁。,我國人民歷來把紅棗視為饋贈親友的滋補佳品。2011 年,鄂爾多斯市烏審旗蘇力德蘇木首次引進紅棗這一經濟林作物,小面積嘗試種植,獲得了較好的效益,此后陸續(xù)成立了烏審旗順達紅棗種植專業(yè)合作社、毛烏素棗業(yè)研究所、烏審旗內蒙古蒙棗科技有限公司。鄂爾多斯蒙古族關于紅棗作為“德吉”的記憶非常久遠,早已成為當地蒙古族民眾的一種傳統(tǒng)。

      (三)社會文化與紅棗的溯源

      筆者在訪談田野調查對象過程中發(fā)現,鄂爾多斯蒙古族民眾雖十分認同紅棗在上述儀式中的角色,卻對紅棗出現在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文化中的歷史及其原因都無從得知。因缺乏相關文獻資料,暫且可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解讀:

      首先,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是根本原因。如上所述,鄂爾多斯地區(qū)多為沙地,不適宜種植瓜果蔬菜,因此,在過去生產力低下的條件下,以游牧為主的蒙古族民眾飲食結構相對單一。眾所周知,鄂爾多斯距離榆林市只有150 公里,而榆林是我國著名的紅棗產區(qū)。根據記載,榆林有3000 多年的棗樹栽培歷史,并且現存有1300 多年的、世界上最為古老的棗樹。⑤郭瑞霞:《榆林市紅棗產業(yè)發(fā)展現狀和存在的問題分析》,《科技信息》2011年第26期,第343頁。榆林12 個縣均有棗樹栽植,總面積達170 萬畝,約占陜西省的75%,全國的10%。其中吳堡縣、佳縣、清澗縣等地的紅棗種植歷史尤為聞名。清道光年間(1821—1850 年)的《吳堡縣志》有“棗甚盛”“棗為多,居民以此為業(yè)”的記載①引自吳堡縣人民政府網站2022 年8 月26 日文章《吳堡縣獲“中國藥棗之鄉(xiāng)”稱號》,網址http://www.wubu.gov.cn/xwbd/tbyw/58230.htm.。據清代《清澗縣志》記載,歷史上自店房坪直抵黃河,百里都是棗林。該縣老舍古鄉(xiāng)王宿里村有一株古棗樹,據測定樹齡有1000多年,是著名的“紅棗之鄉(xiāng)”。紅棗作為草原上少見的食物,因“物以稀為貴”而成為蒙古族招待貴賓或是獻祭的“德吉”。這便是本文所強調的紅棗作為“德吉”并非“物”本身,而是象征著珍貴的意義之所在。

      其次,在特有的社會文化中被賦予意義。鄂爾多斯蒙古族有著豐富而深厚的文化底蘊,獻“德吉”禮儀就是一種尊敬長輩、厚待賓客的體現。在這樣的社會文化中,紅棗恰巧因其珍貴而被賦予了“德吉”的身份。因此,作為“最好的食物”出現在鄂爾多斯蒙古族祭祀儀式上,或是招待客人的餐桌上——以祭火飯、紅棗餡酥餅、炒米拌紅棗等形式。更進一步變成了一種吉祥的祝愿,如伴手禮上的紅棗。田野調查受訪者對紅棗的寓意有以下幾種解讀:紅棗在鄂爾多斯部分地區(qū)蒙古語方言中被稱之為“紅色的?!?,寓意著五畜豐盈;飽滿的形狀和鮮艷的色澤寓意著圓滿與紅紅火火。在鄂爾多斯蒙古族中流傳著一個關于紅棗的謎語——“肚子里長著骨頭的羚羊”(Yangir imaa yasan gujeetei),是鄂爾多斯蒙古族人自幼耳熟能詳的。羚羊生活在高巖上,是珍貴的動物,未被人馴化過,是神秘的自然神靈(nawtagsawtag)般存在。在《山海經》中《西山經》提到的麢,就是羚羊,而羚羊也常出現在北方民族的神話傳說里。因此,把羚羊的毛肚比作紅棗的核,這謎語背后體現了鄂爾多斯蒙古族把紅棗看作自然神靈一樣崇敬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鄂爾多斯蒙古族社會文化與紅棗的深遠聯系。

      五、結 語

      食物體系是一種對物質生存的選擇體系,也是一種與生態(tài)環(huán)境相輔相成的合作體系。因此,選擇食物不僅是一種認知過程,也是一種再生產模式。鄂爾多斯蒙古族的飲食文化與其生存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息息相關,也承載著他們深厚的社會文化。本文在解讀紅棗如何及其為何成為鄂爾多斯蒙古族飲食中“德吉”的過程中,以飲食人類學為視角,闡釋了鄂爾多斯蒙古族社會文化與紅棗之間的一種雙向互動關系:紅棗產于榆林,傳播至鄂爾多斯地區(qū),發(fā)展成為具有特殊的族群或地方文化象征的意蘊,這個過程同時也是鄂爾多斯文化賦予紅棗文化象征意義的過程。這是“物”與文化的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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