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宋代詞人的揚州情結

[摘? 要] 北宋時期，揚州因政治繁榮、文化興盛以及經(jīng)濟發(fā)達而成為文人書寫盛世的主要對象；到了南宋，尖銳的民族矛盾以及頻繁的戰(zhàn)爭使得文人對揚州的書寫內容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宋代詞人書寫的揚州內容主要包括對揚州繁華的贊美、對社會亂離的擔憂和家國淪陷的悲痛，其書寫的情感特質頗為豐富，既呈現(xiàn)了繁榮時期的揚州之景，又展現(xiàn)了兩宋之際城市衰敗下的文人之趣和歷史之嘆。

[關鍵詞] 宋詞? 揚州情結? 審美意蘊

[中圖分類號] J207.2?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3）26-0093-04

北宋時，揚州作為一座歷史文化名城，經(jīng)濟發(fā)達、市民生活高雅，是文人心中風雅的江南水鄉(xiāng)。隨著北宋由盛轉衰，揚州作為抗金前線，因連年戰(zhàn)爭而衰敗。但“揚州”這個詞語，并未隨其政治地位以及功能的變化而退出人們的視野。相反，它根深蒂固地滲入宋代詞人的精神世界，許多作者在詞作中寄托深沉的理想和情感，構成了宋代詞人的一種普遍情結：揚州情結。

一、宋代詞人揚州情結的內涵

情感是人對客觀事物是否滿足自己的需要而產(chǎn)生的態(tài)度體驗。作家創(chuàng)作時，為了營造完美意境，以情感傾注其中，由此產(chǎn)生了獨特的情感體驗。

1.對揚州繁華的贊美

北宋時期，在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下，文人大多通過描寫花前月下、美酒美人的愜意生活來抒發(fā)對揚州繁華的贊美以及自己曠達的人生胸懷。如蘇軾《江城子·墨云拖雨過西樓》：“墨云拖雨過西樓。水東流，晚煙收。柳外殘陽，回照動簾鉤。今夜巫山真?zhèn)€好，花未落，酒新篘。美人微笑轉星眸。月華羞，捧金甌。歌扇縈風，吹散一春愁。試問江南諸伴侶，誰似我，醉揚州?！睋P州的良辰美景消解了蘇軾在潁州因見百姓饑餓而徹夜無眠的愁苦。作者化用杜牧詩句，通過借酒澆愁、與美人為伴來化解政治失意的心緒，以愜意舒適的生活來排遣寂寥落寞的心態(tài)。

也有詞人在離開揚州以后，通過寫詞表達對揚州生活的懷念，從側面體現(xiàn)詞人對揚州繁華之景的喜愛。如晁端禮的《雨中花·豆寇梢頭》：“豆寇梢頭，鴛鴦帳里，揚州一夢初驚?！痹~人追憶在揚州同歡愛者交往的日子。再如吳文英的《夜游宮·人去西樓雁杳》：“人去西樓雁杳，敘別夢、揚州一覺?！盵1]詞人追敘昔日同所戀女子話別的情景。這些詞作多從生活場景出發(fā)描寫揚州的繁華。

2.對社會亂離的擔憂

揚州的歷史變遷映照著文人的身世際遇，因此，文人多以寫詞來表達自己對于社會時局動蕩的擔憂以及仕宦失意的揚州情結。如賀鑄《雨中花·回首揚州》：“人非物是，半晌鸞腸易斷，寶勒空回。徒悵望、碧云銷散，明月徘徊。忍過陽臺折柳，難憑隴驛傳梅。一番桃李，迎風無語，誰是憐才?！弊髡邔⒆约旱脑庥雠c城市變遷結合在一起，憐傷城市衰敗之景，擔憂社會時局動蕩，抒發(fā)一切已物是人非的落寞之情與憤慨之意。

古城揚州孕育了無數(shù)的英雄豪杰，南宋詞人歌吟揚州的同時又憂國憂民，擔心國計民生，奈何自身才華無處施展，只得通過追憶先賢來尋求片刻的精神慰藉。如方岳的《水調歌頭·平山堂用東坡韻》：“蘋洲外，山欲瞑，斂眉峰。人間俯仰陳跡，嘆息兩仙翁。不見當時楊柳，只是從前煙雨，磨滅幾英雄。天地一孤嘯，匹馬又西風?！弊髡叩桥R平山堂，由眼前之景聯(lián)想到昔日揚州繁華的樣子，追憶歐陽修、蘇東坡等先賢，除了仰慕之情外，還寫出了滄桑之感，抒發(fā)了作者因中原淪落，宋朝未能收復失地的憤懣之情。

南宋士人壯志難酬，只能將自己的際遇與家國之思聯(lián)系在一起，抒發(fā)報國無門的憤懣之情。同時他們也通過追憶蘇軾、歐陽修等先賢來表達對國家政局的擔憂。這些詞作與北宋初期詠嘆揚州的詞作大不一樣，一反當時柔情綺麗的風格，融入詞人的家國之憂，他們既有收復失地的壯志，又有建功立業(yè)的決心。

3.對家國淪陷的悲痛

靖康之難、宋室南渡以及家國的淪陷，使南宋時期的文人陷入了亡國之恨中。作為曾經(jīng)的抗金前線，愛國文人面對這殘破不堪的舊地抒發(fā)亡國之痛、家國之思。如張元干的《賀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 》：“夢繞神州路。悵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底事昆侖傾砥柱，九地黃流亂注。聚萬落千村狐兔。天意從來高難問，況人情老易悲難訴。更南浦，送君去?！弊髡咭渣S河泛濫后洪水橫流比喻金人的入侵以及國家的滅亡，以“千村狐兔”的場景，表現(xiàn)戰(zhàn)爭使土地荒涼與百姓的慘狀。

金兵的入侵破壞了人們安定的生活，隨著北方淪陷，眾多文人紛紛南下，面對殘破不堪的故國，他們抒發(fā)亡國之思，表達收復中原的強烈愿望以及對朝廷不思進取的奢靡生活的批判。文人心中悲痛多在古今對比中顯現(xiàn)，以昔日揚州城的繁華對比今日的寂寥與殘破。當南宋文人看到揚州眼前之景，自然而然會想起北宋年間的熱鬧與繁華，可惜盛世一去不返，在回憶與現(xiàn)實的對比中，詞人的揚州詞作中暗含著對故國的追憶之情。

二、宋代詞人揚州情結的緣起

揚州歷史悠久，其名稱最早見于《尚書·禹貢》：“淮、海惟揚州?！薄都螒c重修揚州府志》中寫道：“揚州之名昉于禹貢，廣陵其境內地也。”[2]據(jù)歷史記載，當時的揚州和今天的揚州范圍不同，故揚州是一個較大的行政區(qū)域。揚州的建城歷史悠久，最早要追溯到吳國時期。吳王夫差出于軍事目的，在揚州城駐軍，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揚州經(jīng)濟的發(fā)展。公元605年，隋煬帝修建京杭大運河，揚州成為一座重要交通樞紐城市。至唐代，手工業(yè)的快速發(fā)展使得揚州成為東南第一大都會，時稱“揚一益二”。北宋時期的揚州和唐朝時期相比，行政區(qū)域縮小，但揚州仍是北宋重要的城市。到了南宋時期，揚州一直處于戰(zhàn)亂中，作為抗金的前線，揚州在戰(zhàn)火中遭受巨大損失。

李廷也在《唐代揚州史考》中寫道：“揚州古代的經(jīng)濟和文化的發(fā)展，大致可分為前、后兩期：前期從春秋末到唐，以唐為最盛；后期從宋、元、明到清，以清為最盛?！蔽簳x南北朝期間經(jīng)濟蕭條，在唐朝期間，揚州經(jīng)濟得到了恢復和快速發(fā)展。尤其是京杭大運河的開鑿，溝通了五大水系，形成了發(fā)達的交通網(wǎng)絡，作為運河沿岸的城市，因交通便利，揚州獲得了飛速發(fā)展。北宋時，國家政局穩(wěn)定，尤其重視水運，形成了以汴京為中心、連接北方和南方的水路交通網(wǎng)，揚州由此得益。

唐宋時期，如果政治穩(wěn)定，揚州的經(jīng)濟就繁榮。《春江花月夜》中所描寫的景色均是唐朝時期揚州近郊的景色，自此，揚州之月逐漸走進文人的視野。北宋時期，使用杜牧“揚州夢”“騎鶴上西樓”等典故的詞作眾多，這是因為當時的詞人受到了唐朝時期的創(chuàng)作風氣的影響。南宋時期的文人創(chuàng)作不似北宋時期具有風流雅致的人文情懷，南宋朝廷的偏安政策打擊了文人的英雄主義情懷，因此，他們多書寫壯志難酬的悲涼，抒發(fā)對亡國的懷念之情。

兩宋之際，由于戰(zhàn)爭不斷，宋代作家的民族意識空前自覺，民族情感日益高漲，借揚州的現(xiàn)狀表達對國家政權和民族命運的關注與擔憂，成為揚州詞中一種非常突出的文化現(xiàn)象，體現(xiàn)了作為時代和社會的精英的士大夫強烈的入世精神，具有普遍的文化意義。另外，宋代詞人在作品中表達對個人仕途的擔憂和理想抱負不能實現(xiàn)的苦悶等揚州情結，體現(xiàn)了宋代詞人強烈的自我意識和理性精神。

總之，唐朝時期文人對于揚州的描寫多以贊頌其繁華為主。北宋年間的揚州詞作多延續(xù)唐朝靜謐美好的揚州城形象。但在南宋文人作品中，詞人多是在對現(xiàn)實的描寫中寄寓了懷念故國、渴盼早日收復失地的美好愿望。清朝以王士禛、陳維崧為代表的揚州唱和盛極一時，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清詞的中興。盡管各個朝代均有吟誦揚州的詞作，但宋代所書寫的揚州詞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尤其是南宋時期的揚州受到了戰(zhàn)爭的摧殘，這一時期的詞作具有突出的時代特色。

三、宋代詞人揚州情結的審美意蘊

揚州經(jīng)歷了歷史文化變遷與榮辱興衰，作者將特有的感情、體驗、情緒和情感融入作品中。南宋詞人不論是對國運衰微的感嘆，還是對仕宦失意的憂傷，其揚州情結都是以感傷為基調和特點的。感傷本質上是一種心境，是客觀事物不能滿足主體需要時的一種負面的主觀體驗，它表現(xiàn)為一種持久的憂傷與無奈，源于人類無法超越生存境遇的生命體驗，是藝術表現(xiàn)的一種普遍情緒，也是文學表現(xiàn)的一個基本傳統(tǒng)。宋代詞人揚州情結的感傷特質是宋詞表現(xiàn)的一種普遍情緒，這種情緒是深沉的，也是真摯的，它源于詞人無法超越生存境遇的生命體驗，它的產(chǎn)生與詞人所處的社會、時代密切相關。

1.揚州之景

北宋時期，國家政權穩(wěn)定、經(jīng)濟繁榮，城市空間的擴大，為文人書寫提供了便利的生活環(huán)境條件，因此留下了眾多佳作。在這些詞作中，文人多追隨唐人腳步，作品也大多描寫揚州風月與人物場景，借此尋求精神寄托，抒發(fā)人生感慨。

二十四橋與明月是揚州特有的地理現(xiàn)象。二十四橋，一說為古代揚州城內的二十四座橋，一說為吳家磚橋，因古時有二十四位美人在橋上吹簫得名。二十四橋與高懸的明月都是揚州曾經(jīng)繁華的見證者，北宋時期的詞人也多通過描寫揚州風月的美好來表露當時的心境。如李之儀的《滿庭芳·有碾龍團為供求詩者，作長短句報之》：“花陌千條，珠簾十里，夢中還是揚州。月斜河漢，曾記醉歌樓。誰賦紅綾小砑，因飛絮、天與風流。春常在，仙源路隔，空自泛漁舟?！?/p>

南宋中期著名詞人史達祖《臨江仙·閨思》也發(fā)出了唯愿相思常在，魂繞揚州的感嘆之情：“愁與西風應有約，年年同赴清秋。舊游簾幕記揚州，一燈人著夢，雙燕月當樓。羅帶鴛鴦塵暗澹，更須整頓風流。天涯萬一見溫柔，瘦應因此瘦，羞亦為郎羞?！?/p>

北宋詞人對揚州的描寫受到唐代詩人的影響，因而在揚州的描寫中，多追隨唐人腳步，極盡想象與夸張，描繪絢爛多彩的揚州風月。

2.文人之趣

平山堂始建于宋仁宗慶歷年間，是時任揚州知府的歐陽修主持修建，歐陽修與各路文人在此處聚集，交友游玩并作詩，因此被視為文人風雅的殿堂。

平山堂建于山清水秀、遠離世俗喧鬧的地方，清靜淡雅的生活環(huán)境使其成了宋朝詞作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意象。如歐陽修《朝中措·送劉仲原甫出守維揚》：“平山闌檻倚晴空，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文章太守，揮毫萬字，一飲千鐘。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盵3]作者在送別好友之時，同時追憶曾經(jīng)在平山堂的詩酒風流場景，詞作既是對友人勤懇工作的勸勉，又塑造了詞人自己風流儒雅、豪放樂觀的“文章太守”形象?！拔恼绿?，揮毫萬字”不僅表現(xiàn)了一個豪氣萬丈、才華橫溢的詞人形象，同時也是對友人才華的贊揚，豪邁之情一氣呵成、不落窠臼。

在《答通判呂太博》一詩中也能看到歐陽修在平山堂中的活動，作者自注曰：“予嘗采蓮千朵，插以畫盆，圍繞坐席。又嘗命坐客傳花，人摘一葉，葉盡處飲，以為酒令?！盵4]這一段描寫充分體現(xiàn)了歐陽修生活的藝術化氣息，同時將文人的雅興刻畫得淋漓盡致，對后世文人對風雅生活的追求產(chǎn)生重要影響。

在宋代乃至以后，平山堂在文人心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后世的文人因追隨歐陽修、蘇軾，所以對平山堂心向往之。二人作為揚州的官吏，勤勉政事、關心家國百姓，賢良清正的形象與平山堂文化融為一體，于是平山堂成為賢吏善政的象征。南宋后，由于國運衰微，詞人在感嘆自身身世際遇的同時也追憶前賢、懷念故國。如王奕的《臨江仙·和元遺山題揚州平山堂》：“幾闋平山堂上酒，夕陽還照邊樓。不堪風景事回頭?；茨闲聴検?，應不說防秋?！薄安豢帮L景”出自《晉書書·王導傳》：“過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飲宴。周凱中坐而嘆曰：‘風景不殊，舉目有山河之異。皆相視流涕?！蓖蹀仍诖艘眠@個典故，說明人事已非，故國已不再。每逢秋季，邊塞多會發(fā)生異變，戰(zhàn)事頻繁，因此邊境將士會格外注意邊防之策以及抵御外敵。而今故國已亡，自然談不上防秋，詞人的亡國之痛在此詞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揚州的變化也映照了文人的身世遭遇。南宋詞人登臨平山堂，沒有北宋詞人那般歡樂與愜意，面對今日的衰敗之景，多表現(xiàn)對國家政局的擔憂，表達自己懷才不遇、難以建功立業(yè)的憤慨之情，其間透露出物是人非、人生如夢的悲哀和虛無之感。因此，平山堂由前期的風雅殿堂逐漸轉變?yōu)槲娜藨n國憂民的精神寄托，成為揚州情結的重要審美意蘊。

3.歷史之嘆

周密《齊東野語》記載：“揚州后土祠瓊花，天下無二本?！首趹c歷中，嘗分植禁苑，明年輒枯，遂復載還祠中，敷榮如故?！睆倪@段記載來看，瓊花以自身美麗與高潔的品性，贏得了文人青睞，因此揚州瓊花成為揚州獨特的地域標識。

由于揚州瓊花生長條件的限制，其難以移植到別地，又加之其外形美麗無比，故而被文人視為品行高潔的象征，歷代文人吟誦此花的詩詞不計其數(shù)。如韓琦的《望江南·維揚好》：“維揚好，靈宇有瓊花。千點真珠擎素蕊，一環(huán)明玉破香葩。芳艷信難加。如雪貌，綽約最堪夸。疑是八仙乘皓月，羽衣?lián)u曳上云車。來會列仙家?！杯偦ㄒ蜃陨硗庑蔚膬?yōu)雅引無數(shù)文人歌頌它。同樣以瓊花喻人、以人比瓊花的詞作還有鄭覺齊的《揚州慢·瓊花》：“弄玉輕盈，飛瓊淡濘，襪塵步下迷樓。試新妝才了，炷沉水香毬?！盵5]人花合寫，相互映襯，從隋煬帝賞花的急切烘托出瓊花的美麗不凡，可見鄭覺齋對瓊花的由衷喜愛。

瓊花獨屬于揚州，花的命運與宋室的命運緊緊相連，在南宋時期，文人常常借此花來懷念故國。如周密的《瑤花慢·朱鈿寶玦》：“金壺翦送瓊枝，看一騎紅塵，香度瑤闕。韶華正好，應自喜、初亂長安蜂蝶。杜郎老矣，想舊事、花須能說。記少年，一夢揚州，二十四橋明月。”[6]周密作為南宋詞人，見證了國家的興亡衰敗，以此詞來諷喻南宋朝廷不思進取的腐敗風氣，同時悼念故國，抒發(fā)亡國之思。

瓊花的書寫使其成為獨屬于揚州的花卉意象，當南宋詞人看到盛開的瓊花之時自然會想到北宋年間文人賞花的熱鬧場面，可惜盛世已經(jīng)一去不返。因此南宋文人常通過書寫瓊花來追憶昔日的繁盛。

四、結語

本文通過揚州之景、平山堂和瓊花這三個特殊的意象，分析宋代詞人揚州情結的審美意蘊。宋代詞人通過揚州絢爛的景色襯托城市的繁華，描寫其詩酒風流的快意人生。在交游宴飲以及平山唱和中，詞人抒發(fā)自己不慕名利之感以及在詩酒人生中追憶前賢、憂思報國之情。詞人在登臨懷古和古今對比中體會到人生世事無常，因而在詩酒唱和中尋求精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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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陸曉璇）

作者簡介：劉星晨，重慶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