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杰
(上海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上海 徐匯 200234)
中國詩歌中的山水描寫在《詩經(jīng)》中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是“《詩經(jīng)》中的溱洧……都是用自然山水景物作為其他題旨(歷史事件、人類活動行為)的背景;山水景物在這些詩中只居次要的位置,是一種襯托作用”[1]84,因此有山水描寫并不代表就是山水詩。劉勰《文心雕龍》言:“宋初文詠,體有因革,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2]61即認為山水詩興起于劉宋時期,今人亦常將謝靈運視作山水詩的“鼻祖”[3]。其實不然,錢鍾書指出山水詩“則附庸蔚為大國,殆在東晉乎”[4]1036-1037,東晉時期庾闡、李颙、湛方生等人已經(jīng)在紀行詩中有意識地進行山水描寫[5]302-304。在眾多寫山水的詩人中,詩僧帛道猷的一枝獨秀,創(chuàng)作出了純粹以山水作為獨立審美對象的詩歌,這在山水詩發(fā)展歷史上有著重要意義。但遺憾的是,當今文學史著作鮮有提及帛道猷其人其詩,究其原因有二:第一,東晉高僧輩出且詩才橫溢,帛道猷的光芒被支遁、慧遠等名僧所遮蓋;第二,我們對僧人在中國古代文學發(fā)展上所起的作用沒有足夠重視,如高華平在《論兩晉佛教僧侶的文學創(chuàng)作》所言“佛教僧侶創(chuàng)作在中國山水文學發(fā)展中的重要地位有所忽視”[6]54,人們習慣性把東晉時期的僧人之作歸結為玄言詩或佛理詩,較少關注到僧人的山水詩創(chuàng)作。目前只有少數(shù)研究六朝佛教文學或山水文學的學者注意到了帛道猷在山水詩發(fā)展史上的重要作用,如:鐘濤在《名僧與東晉文學》中認為,帛道猷的山水詩“為玄言詩向山水詩的發(fā)展作出了自己的貢獻”[7]171;袁濟喜等認為帛道猷“體味山水田園完全取代了體味仙心玄理”[8]155。而王偉萍甚至覺得“后人把改變山水在詩中的地位、創(chuàng)作真正意義山水詩的第一人歸于謝靈運,其實這個第一人當屬帛道猷”[9]50-55。但他們未深入分析道猷能夠創(chuàng)作成功的原因以及在詩學發(fā)展史上具體的貢獻。鑒于此,故筆者不揣谫陋,就其詩歌的相關問題展開論述,以就教于博雅之家。
帛道猷是會稽山陰人,本姓馮,“學于帛尸黎密”[10]73,所以改姓“帛”,今人考證其約329—399 年在世[11]38。他“少以篇牘著稱”[12]207擅長寫作,并且“一吟一詠,有濠上之風”[12]207情逸高雅?!陡呱畟鳌份d帛道猷欲邀請好友竺道壹從虎丘山來若耶山游玩,于是寫信稱:“始得優(yōu)游山林之下,縱心孔釋之書,觸興為詩,陵峰采藥,服餌蠲痾,樂有余也。但不與足下同日,以此為恨耳?!盵12]207并于信中附詩一首:
連峰數(shù)千里,修林帶平津。云過遠山翳,風至?;拈?。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閑步踐其徑,處處見遺薪。始知百代下,故有上皇民。[12]207
竺道壹收到帛道猷的信后“有契心抱,乃東適耶溪,與道猷相會,定于林下。”[12]207當時竺道壹是“閑居幽阜,晦影窮谷”[12]207,在虎丘山過著隱居生活,之所以能夠把他吸引出山,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帛道猷抓住了竺道壹熱愛山水的性格,其信中之詩把若耶山之美給描繪出來了。
該詩分為三部分。前四句寫景:山峰起伏,連綿數(shù)千里;山下溪流,緩緩從茂林修竹中流出;云朵飄過,遠處一篇朦朧;清風穿林,榛樹簌簌作響。將遠景(峰)、近景(榛)、高景(云)、低景(津)立體式地展現(xiàn)出來,塑造出清幽空僻的環(huán)境,給人一種“山川自相映發(fā),使人應接不暇”[13]172之感。緊接著作者后四句由景轉向寫人,沿著小路悠悠前行,雖然一個人也沒有,但是通過幾聲雞鳴以及路邊被遺漏的柴草,故而知道深山密林中有人居住。其中“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寫得極有趣味,一聲雞鳴讓詩人恍然大悟,原來叢林深處有人家!從“隱不見”到“知有人”,畫面由靜而動,由寂靜而有聲,蘊含著作者從未知到驚喜的心理變化,一抑一揚,耐人咀嚼,陳祚明贊此二句“境地佳”[14]448。處在此山此景中,作者不由感慨,這就是上古先民的生活方式??!其悠閑、淡泊、與世無爭的心境呼之欲出。該詩在流傳過程中似有損益,后世方志中還有“開此無事跡,以待疎俗賓。長嘯自林際,歸此保天真”[15]194四句,但依舊是承接前文而抒情之句。全詩結構凝練,從景到人最后抒情,一氣呵成。寫景細致,遠景(峰)、近景(榛)、高景(云)、低景(津)兼容并包;寫人手法高超,通過雞鳴、遺薪間接點明深山有人家;抒情得當,末尾雖有議論但只是情感、思想的升華,并未深入探討哲理,令人回味無窮。全詩語言簡潔而清秀,如鐘嶸所言“有清句”[16]560。
檀道鸞《續(xù)晉陽秋》載東晉詩壇“郭璞五言始會合道家之言而韻之。詢及太原孫綽轉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辭,而詩、騷之體盡矣。詢、綽并為一時文宗,自此作者悉體之”[13]310。文壇在孫綽、許詢的影響下,在詩作中寫符合道家哲理的內容,詩壇處在玄風籠罩之下,雖然有人想改變這種局面,但是“彼眾我寡,未能動俗”[16]34。而帛道猷在這樣氛圍下,創(chuàng)作以山水為審美對象的詩歌,實屬可貴,并且這是比較純粹的山水詩,對比同時代詩人作品,我們就能更真切認識到帛道猷這首詩在山水詩發(fā)展史上的意義。
清代沈德潛多次言及支遁對山水詩的開創(chuàng)之功,“康樂總山水、莊、老之大成,開其先支道林”[17]3212,“支公模山范水,固已華妙絕倫”[18]261-262。但其實支遁山水詩“往往鋪排玄佛,枯燥無味,寫景也多堆砌雕飾之語”[19]66,以其山水代表作《詠懷詩五首》中第三首為例:
晞陽熙春圃,悠緬嘆時往。感物思所托,蕭條逸韻上。尚想天臺峻,髣髴巖階仰。泠風灑蘭林,管瀨奏清響。霄崖育靈藹,神疎含潤長。丹沙映翠瀨,芳芝曜五爽。苕苕重岫深,寥寥石室朗。中有尋化士,外身解世網(wǎng)。抱樸鎮(zhèn)有心,揮玄拂無想。隗隗形崖頹,冏冏神宇敞。宛轉元造化,縹瞥鄰人象。愿投若人蹤,高步振策杖。[20]74
該詩前六句以景起興,春天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園圃中,引發(fā)了詩人對歲月流逝的感嘆,于是激發(fā)了作者登山詠懷的沖動。中間八句寫山中景象,有泠風、蘭林、懸崖、溪流、蘭芝、石室高人等。末八句則敘述石室高人通過修煉擺脫塵世羈絆,并且詩人也愿意像他一樣歸隱石洞領悟真理。全詩雖然有山林景色,但是作者的立意并非為了欣賞美景,而是要引出山林中居住著的道高人,從而表達尋化出世的佛教思想。詩中夾雜著諸多佛教、玄學語如“尋化”“外身”“無想”“抱樸”等,大段大段地闡發(fā)玄理,描寫景物的筆調也顯得玄澀呆滯而看不出生機,因此這首詩依舊是體悟哲理的玄言詩。
另一位被范文瀾先生稱作山水詩先驅的庾闡[21]92,其存世的山水作品存在虛構山川景色的情況,如其代表作之一《三月三日詩》:“心結湘川渚,目散沖霄外。清泉吐翠流,淥醽漂素瀨。悠想盻長川,輕瀾渺如帶?!癧22]873從“心結川流”“目散霄外”“悠想長川”中“結”“散”“散”等詞可見作者是在“寄意無極,游心太玄”,是在玄思而并非身臨其境;詩中的清泉、素瀨、輕瀾等景物也只是想象中的情境,作者沒有前往實地查看,并且“寫景概括、含蓄、不尚刻畫,不加藻飾,幾乎只是平面的略加點染”[23]141。和帛道猷同時或稍后,被稱作“始革孫、許之風”[24]1778、謝靈運先導的殷仲文,他的山水詩《南州桓公九井作詩》也用絕大部分篇幅討論玄理,詩中僅有的“獨有清秋日,能使高興盡。景氣多明遠,風物自凄緊。夾籟驚幽律,哀壑叩虛牝?!盵22]933-934就顯得無關緊要,其詩歌“玄氣猶不盡除”[25]908,依舊只是借景物來表達哲理。
帛道猷去世后不久,謝靈運便以“景情理”模式[26]53大規(guī)模地創(chuàng)作山水詩歌,從此山水詩“開辟了體物的新時代”[27]233,也奠定了山水詩在文學史上的地位;而帛道猷脫離玄言氣息“景情”結合的山水詩可以說已經(jīng)是走在時代前列,是山水詩的雛形之作。
帛道猷作為僧人而創(chuàng)作出以山水作為獨立審美對象的作品,這和東晉時期般若學的興盛以及他超脫塵俗態(tài)度有關。
兩晉時期《般若經(jīng)》大行于世。“般若”意譯為“智慧”,是大乘“六度”之一,可通過修得智慧抵達涅槃彼岸,而這一“智慧”的內容就是對世界本質“空”的認識,因此呂澂先生認為般若“就其客觀方面說是性空,就其主觀方面說是大智(能洞照性空之理的智慧),把主觀客觀兩方面聯(lián)系起來構成一種看法,謂之‘空觀’”[28]46。僧人作為方外之士“擺脫世俗的煩惱、捆綁而實踐空觀最好的途徑和環(huán)境就是置身山水勝景中”[29]51,因此當時治般若學的僧人“對自然山水情有獨鐘”[30]131?!妒勒f新語》載竺道壹有一次在雪天回東山,他人問及路上見聞,竺道壹說:“風霜固所不論,乃先集其慘淡。郊邑正自飄瞥,林岫便已皓然。”[13]173他不顧旅途疲勞、風雪寒冷也要欣賞沿途“林岫皓然”之景色,可見對山水美景之鐘愛。
帛道猷處在般若學盛行的年代,他的好友竺道壹即般若學“六家七宗”之幻化宗的代表人物,在大時代背景熏陶以及周邊好友的感染下,他自當受到般若學的影響,會通過山水來體悟佛家真理,《高僧傳》即載帛道猷“好丘壑”[12]207。般若學主張“諸法性空”“無我”,即世界上一切事物現(xiàn)象包括人類在內都是因緣而生,沒有獨立的自性,在這樣的觀念下,僧人能夠平等對待世間一切,因此在欣賞山水時不會把自我因素強加于外物,而是能夠把山水當作純粹的個體看待。帛道猷長期在山林中暢游,對一草一木有著獨特的情感。為了成功把好友邀請來同游山水,他創(chuàng)作出純粹以山水為欣賞對象的作品也并不奇怪。而他能夠迥異于其他詩人,在詩中不談佛理、玄言而純粹寫山水,則和其超脫塵俗的生活態(tài)度有關。
經(jīng)過漢、魏、西晉三代的發(fā)展,佛教逐漸壯大,但是這個時候的佛教往往附庸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如道家、陰陽家等以求生存。到了東晉后,佛教已經(jīng)逐漸擺脫附庸地位,開始走向回歸本教教義,佛教徒往往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弘揚佛教擴大本教的影響力,故而寫詩往往帶有功利性,這樣在寫山水作品時便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宣揚、體悟佛理之路;并且與帛道猷同時代的玄學家、佛教徒所討論的問題“仍然落實在現(xiàn)實人生的道德準則上”[29]51,因此他們并未真正進入山水的世界。
帛道猷則不然。他給竺道壹的信中稱自己“優(yōu)游山林之下,縱心孔釋之書,觸興為詩,陵峰采藥,服餌蠲痾,樂有余也”??芍矏墼谏搅种袃?yōu)游度日,與山水親近而非世俗世界;雖然是僧人,但是也愛讀儒家經(jīng)典,說明他思想豁達,并未受縛于自己的身份。在山林之中攀巖采藥養(yǎng)生,意味著他如隱士般生活,未被世俗所羈絆。在這種生活下,他觸興為詩,是以隨心隨性地態(tài)度創(chuàng)作,并無功利性,唯有這樣才能真正進入審美層面,才能把山水作為獨立的審美對象從而創(chuàng)作出純粹的山水詩。
東晉時期文壇主流傾向是以“體道”為美,劉宋之后南朝詩歌以“體物”為美[27]8-14,而帛道猷則是文壇審美從體道轉向體物的先驅人物。
西晉太康時期把詩歌推向了緣情綺靡的高峰[23]103,詩歌片面追求語言、形式的華美而內容蒼白之弊端日益明顯,這就促使人們轉變審美觀,重新為詩歌發(fā)展尋找出路。兩晉之交玄學、佛學興盛,東晉時期詩人們便以體悟玄理為要務,文人們“為學窮于柱下,博物止乎七篇,馳騁文辭,義單乎此”[24]1778,當時詩人們的興趣是創(chuàng)作“體道”的玄言詩。但是玄言詩把詩歌引入了另一個極端——“理過其辭,淡乎寡味”[16]28,詩歌純粹說理顯得干巴巴而毫無韻味。東晉詩壇已經(jīng)有詩人逐漸把筆端轉向大自然,如前文所說支遁、殷仲文等詩人,不過他們對自然的描寫仍然受制于時代,詩句中的山水景色很大程度還是為了體悟玄理。直到劉宋以后,謝靈運開始大規(guī)模地創(chuàng)作山水詩,雖然袁行霈稱謝靈運山水詩“又常常拖著一條玄言尾巴”[31]107,但是這個時候玄言已經(jīng)是服務于山水,屬于情感的升華,詩歌中山水是主要部分,玄言屬于次要部分,自此扭轉了人們以哲理為題材的審美,詩人的目光轉向世俗世界,此后山水、器物、亭臺樓閣、美女等成為了詩歌的題材,南朝詩壇主流以“體物”為主。
帛道猷處在東晉后期,雖然也受玄學、佛學影響,但他能夠創(chuàng)作出不含玄言、佛理氣息的山水詩,可謂是詩風從“體道”轉向“體物”的先驅。之后謝靈運大規(guī)模創(chuàng)作山水詩,奠定了山水詩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帛道猷當是山水詩發(fā)展鏈上重要的一環(huán)。
帛道猷詩中“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兩句尤為人稱頌,陳祚明稱“境地佳”,王澧華教授贊其“神來之筆”[32]。唐朝人甚至因此直接將帛道猷詩截取四句“連峰數(shù)千里,修林帶平津。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33]1863重新組成一首詩,明代楊慎稱:“此四句古今絕唱也?!盵34]90
詩人這種由聲音推知本體的寫作方法被后人廣泛借鑒,甚至還引發(fā)一出爭論。陳巖肖《庚溪詩話》云:
秦少游詩云:“菰蒲深處疑無地,忽有人家笑語聲。”僧道潛號參寥,有云:“隔林髣髴聞機杼,知有人家在翠微?!逼湓茨顺鲇诘篱?,而更加鍛煉,亦可謂善奪胎者也。[35]176
認為秦觀、道潛詩句都是學于帛道猷,并且覺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后代詩評家亦贊同秦觀、道潛此二句源自道猷,但不認可陳巖肖的鑒賞水平。楊慎說:“庚溪作詩話,謂少游、道潛比道猷尤為精練。所謂‘蘇糞壤以充幃,謂申椒其不芳’也。”[35]90“蘇糞壤以充幃,謂申椒其不芳”出自《離騷》,意為“把大糞裝入香囊中佩戴,還說大椒這種香木不香”,用來比喻是非顛倒、善惡不分,很顯然是尖銳地否定陳巖肖的鑒賞水準,覺得秦觀、道潛的模擬句比不上道猷原句。之后焦竑也認為讀了秦少游和參寥的詩句“益見道猷之工,學者知二詩不如道猷,可與言詩矣”[36]161。
我們暫且不討論帛道猷原玉好,還是秦觀、道潛擬作好,其最大的意義在于:帛道猷這種寫作方式引起了其他作家的模仿,具有一種典范意義,如沈佺期《入少密溪》“樹密不言通鳥道,雞鳴始覺有人家”[37]1027,劉威《游東湖黃處士園林》“遙知楊柳是門處,似隔芙蓉無路通”[37]6525,朱灣《隱者韋九山人于東溪草堂》“初行竹里唯通馬,直到花間始見人”[37]3478等都可以看到帛道猷的影子。
帛道猷在玄言籠罩下的東晉詩壇創(chuàng)作出了純粹以山水為審美對象的山水詩,在山水詩發(fā)展史上具有重要意義。他創(chuàng)作的成功和般若學以及自身超脫塵俗的態(tài)度有關。其詩歌體現(xiàn)了詩學從“體道”向“體物”的轉變,其詩句“茅茨隱不見,雞鳴知有人”成為后世模仿的典范。
帛道猷其詩其人得到后人認可。梁代鐘嶸《詩品》將帛道猷列入下品,明代王士禎則認為“下品之……帛道猷……宜在中品”[38]4800。其實無論是在下品還是中品,都體現(xiàn)出帛道猷詩歌被后人贊賞?!对娖贰饭财吩u了自漢代至梁代123位優(yōu)秀詩人[39]99,帛道猷能赫然在列,其才華可見一斑;《詩品》共品評了3 位僧人——湯惠休、帛道猷、釋寶月,六朝有詩才的僧人很多,如支遁、釋慧遠、釋寶志、釋法云等,但是這些僧人都未能被鐘嶸賞識,可見帛道猷的才華在僧人當中為出類拔萃者。后世不斷有人情系道猷,宋代釋德洪《追和帛道猷一首》言:“永懷山陰老,漱流味馀津。幽尋見蘭叢,蒼然出荊榛?!盵40]82清代屈大均《代同公答蒲公》稱:“采藥凌峰不覺遙,耶溪頻負道猷招?!盵41]246其悠游山林、陵峰采藥成為后代佳話,帛道猷可謂歷千古而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