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敘事詩《東方戰(zhàn)神陳連升》（節(jié)選）

楊秀武

我從湖北來，從清江來

來到這個殺氣騰騰的圣地——虎門

也許是珠江，朝大海奔跑的時候像猛虎

海灣像猛虎，海浪像猛虎！

海鷗飛翔的姿勢像猛虎

綠得沒有缺陷的紅樹林像猛虎

出?？谀敲催h(yuǎn)，回望虎門的海水像猛虎

沙角山，官涌山，九龍尖山同樣像猛虎

一只土家白虎圖騰的后裔

我的老祖宗，在虎門

更像一只猛虎

虎吼的聲音像刀殺人

我拜謁老祖宗，從離開鄔陽關(guān)開始

就向南方茫茫的海水問好

一路上，我尋找老祖宗的影子

呼喚老祖宗的名字

老祖宗陳連升 果然站在虎門

也許是大國工匠

把恩施大峽谷的將軍石

搬到虎門的沙角

復(fù)活的老祖宗

就是一只下山的猛虎

也許是敵人的大刀把老祖宗的骨頭

砍成一尊石像

砍成民族不朽的鐵骨

因為大清已經(jīng)沒有骨頭

我仿佛看到老祖宗，被林則徐一鞭子

從長江抽到虎門的沙角炮臺

老祖宗像一只餓虎

吞掉一艘艘米字旗軍艦

就像在清江大碗喝酒

泊在沙角海灣的鴉片商船

在老祖宗腳下

是一只只逃竄的羊，時間喚醒沉睡的海水

海浪在尖叫，海鷗在悲鳴

移動的白云在大片紅樹林川流不息

老祖宗面前的大炮

那一截截黑色的枕木

像戰(zhàn)死沙場的軀體

我仰望老祖宗腰刀的利刃

膜拜他前額三條像溝壑的皺紋

再細(xì)讀他腳下叱咤風(fēng)云的故事

我前面是香港的九龍

露出祥和的表情

把朝陽和晚霞推向?qū)訉雍＠?/p>

云卷云舒，沒有疲憊的美與虎門相望

官涌山是造山運動壘起來的一頭牛

牛嘴與南邊的九龍尖沙咀對話

好像在說 誰控制了官涌山

九龍海域就嫁給誰

林則徐把官涌山這頭牛

死死牽在自己手里！

然后把這頭牛交給陳連升

這一頭用嘴行走的牛

嗅著海水鹽的味道，反芻自己的血肉與骨頭

陳連升帶著部隊 在官涌山

修工事，筑炮臺，埋瓦罐地雷

這天深夜，指揮所里的爭吵聲

像官涌山的風(fēng)，越刮越大

像九龍海域的浪越卷越高

衛(wèi)兵要陳連升休息，陳連升堅決不睡

陳長鵬，陳遠(yuǎn)鵬多么想

一生都舉著岳飛的燈盞，照亮暮靄降臨的歲月

連續(xù)與星月同行的父親

一生戎馬，殫精竭慮的父親

此刻手執(zhí)腰刀，運籌帷幄的父親

兄弟倆多么想父親安然睡一覺啊

夜色深重，水軍軍官馬辰闖進指揮所報告

水師提督關(guān)天培已調(diào)兩百水軍由我?guī)ьI(lǐng)，由您指揮

陳連升取下花翎帽，知道了

老子我要好好睡一大覺

林則徐打開圣旨——奉天國運，皇帝詔曰

陳連升抗敵有功，戰(zhàn)功當(dāng)嘉

提任為廣東三江口副將，以表圣恩 欽此

陳連升被秘密調(diào)到威遠(yuǎn)，鎮(zhèn)遠(yuǎn)，靖遠(yuǎn)，鞏固，永安

部署固若金湯的三道防線

陳連升，在虎門沙角修筑工事

加強練兵，添置大炮，增設(shè)地雷

加強巡邏，嚴(yán)陣以待

他動用千軍萬馬把金黃的稻草

全部潛伏在沙角海岸線，以柔克剛

阻撓敵人的軍艦

把金黃的谷殼全部拋在藍色的海面上

以軟碰硬，抵擋英國的商船

一頂頂草帽，一頂頂軍帽列隊戴在波峰上

像鋪天蓋地從天而降的清軍

轉(zhuǎn)移敵人的視線，消耗敵人的槍支彈藥

羅漢樁站在淺水里，鋒利的刀刃，恭候登陸的敵軍

一只虎的兩只前爪

是抓死侵略軍的第二道防線

左爪是沙角炮臺，右爪是大角炮臺

三百多門大炮 像橫臥的蛟龍

潛伏在炮臺下面

是一只只仇恨的獨眼龍

穩(wěn)，準(zhǔn)，狠 夾擊來犯之?dāng)?/p>

在虎爪前面的海域布設(shè)木排

用幾百丈大鐵鏈把木排并肩拉緊

木排上站滿鐵甲錚錚的假人

每個木排上還有一個紅纓鐵帽的假軍官

這是狙擊敵艦，移動的海上長城

威遠(yuǎn)，鎮(zhèn)遠(yuǎn)，靖遠(yuǎn)，鞏固，永安

為第三道防線，三道防線

組合成巨大的虎頭

大寫著一個王字

這是一個所向無敵的字

煥發(fā)出一個民族的精神光芒

這是一只中國南大門，叱咤風(fēng)云的虎

一只張開正義大口的虎

一只可以吃掉侵略軍的野心，把來犯之?dāng)辰莱扇饽嘣偻鲁鰜砦刽~的猛虎

侵略者登陸了

陳連升慷慨，把陣地送給侵略者

陳連升義氣，把炮臺送給侵略者

陳連升豪爽，把實心炮彈全部送給侵略者

侵略軍登陸了，得意忘形的米字旗以及

站在主炮臺敵軍綠色軍服

像漂浮的野草正大面積死亡

螞蟻的遷徙，一次次被死草阻撓

英軍抖動著死草，舌頭卷動著恐慌

像羊群遇見撲來的老虎

那里，陳連升，陳連升在那里

侵略者開槍 陳連升左晃幾下

再一陣密集的槍聲 陳連升右晃幾下

侵略者瞄準(zhǔn)陳連升頭部槍響，觸動了暗器

連環(huán)瓦罐雷發(fā)威了，炸得侵略者的頭

像往海里扔的石頭

炸得侵略者的手，像拋上天空的柴火！

英軍在主炮臺還未回過神來

山坡上似乎又有一個炮臺

陳連升依然站在炮臺上

英軍再一次遭受到陳連升替身的厄運

侵略者如夢初醒

知道中了地雷連環(huán)計，夾著尾巴逃竄

陳連升騎上黃驃馬，用土槍和大刀追殺

敵人的軍艦，狼狽地調(diào)轉(zhuǎn)航向

英軍做夢都沒想到賴恩爵的水師

像神兵，從天而降截斷他們退路

專打侵略者胸脯

伍通標(biāo)，陳長鵬的追殺部隊，從天而降木帆船上，

像神兵，專打侵略者后腦勺

張青麟，馬辰帶領(lǐng)漁民，從天而降漁船上，專打侵略者側(cè)身

三支部隊在三道防線上

編織的口袋陣逐步縮小

把侵略者全部裝進口袋里

群魔亂舞，侵略軍顧頭難顧尾

軍艦像一群無頭蒼蠅

米字旗搖成了白旗，侵略軍

舉起手爪子，渾身發(fā)抖

英軍指揮官最后一個動作，舉起雙手

然后把大拇指豎得老高

嘶喊響徹整個海域，陳連升

戰(zhàn)神！東方戰(zhàn)神！

英國在喊，大清王朝在喊

湖北在喊，恩施在喊

鶴峰在喊，鄔陽關(guān)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