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底送南朝
——讀李孝悌《戀戀紅塵：明清江南的城市、欲望和生活》

文/甘武進

基本信息：

書 名：《戀戀紅塵：明清江南的城市、欲望和生活》

作 者：李孝悌

ISBN：978-7-5598-5258-8

裝 幀：精裝

出 版 社：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2年10月

昆曲《桃花扇》中的名句“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可以說是膾炙人口，舞榭歌臺林立、珠璣羅綺盈門的陪都南京在朝代的更迭中走向末路，曾經(jīng)在秦淮河畔上演才子佳人戲碼的文人、名妓、公卿、樂師等，他們的慘淡結(jié)局更是唱響了一座城市的哀歌。《戀戀紅塵》正是以這“桃花扇底送南朝”的故事作為開篇，講述了明末清初士人群體的生活方式。他們有的在清廷入仕，有的修建園林隱匿，家國興亡之下的個人抉擇通過這些極其生活化的場景展現(xiàn)出來。

此書是關(guān)于明清江南文化史的杰作。李孝悌博士通過運用大量文集、情歌、戲曲和圖像數(shù)據(jù)等資料，展現(xiàn)了從明清至20世紀的士大夫生活、普通民眾，特別是婦女的情感世界及近代上海的城市文化等。他從最初的大眾文化研究出發(fā)，過渡到對“物質(zhì)文化史”的研究，圍繞明末至民國初年士大夫文化與城市生活，以中國近世的城市、日常生活和明清江南為中心，通過對余懷、冒襄、王士禛、鄭板橋、袁枚等人的研究，展示出自明末以來的中國江南城市及這些城市中熱鬧、世俗、真實的市民生活，不斷豐富著我們對歷史與文明的想象。

在明末的南京，激烈的政治活動和放縱的逸樂生活，在很多士大夫的生命歷程中因緣際會地綰合在一處。舊院與秦淮的歡樂轉(zhuǎn)頭成空，個人和南京的頹廢，卻因為朝代的衰亡，意外地得到道德的救贖，而顯得格外的沉痛、悲涼。這種逸樂與政治交織，頹廢與興亡并存的巨大落差，經(jīng)由《桃花扇》一劇藝術(shù)性的錘煉，在一個宏大的規(guī)模和敘事架構(gòu)上，來呈現(xiàn)、解釋朝代的興亡，并靠著文字的渲染力和戲劇性的情節(jié)，像史詩一樣流傳于后世，不但提供了一種有別于正史的歷史記憶，也讓我們能據(jù)以進入明末南京特有的城市氛圍。

作者以袁枚、鄭板橋、冒襄等文學名士的生活為切入點，點明文化精英在世俗與精神世界、傳統(tǒng)禮教與浮華之間的掙扎。明亡后清朝成立，冒襄放棄了科舉出仕，作為明朝的遺民度過余生。許多生活在明末清初的人們出于對清朝的抵抗，有人斷送了性命，有人在貧困中度過一生。而與此相對，冒襄則在作為遺民堅守對明王朝忠誠的同時，坐擁庭園、戲劇、美女，過著美好而享樂的生活。作者說：“冒襄在水繪園中重建了一個笙歌不斷、訪客川流的樂土，讓明末江南的風華聲教得以賡續(xù)，實在是亂世遺民中少有的好歸宿。”

王士禛是清初文壇的領袖人物。作為一名推官，他“公正嚴肅、不畏強御”，給人一種立場堅定、是非判然的森嚴之感。但一旦走出這種特定的情境，王士禛卻是一個最能打破對立，超越藩籬、疆界的浪漫詩人和風流名士。對詩文、酬唱、宴飲、游覽的喜好，讓他可以超越政治認同，以及朝代、地域、階層、年齡、城鄉(xiāng)、貴賤的差異，建立一個以揚州為基地的交游網(wǎng)絡。他不僅成功履踐了作為士人、儒生的現(xiàn)世使命，更以他日夜浸淫于其中的詩歌、文化傳統(tǒng)為基礎，跨越了各種疆界，營造出豐富而為人傳頌的生命歷程。

從普通人的世俗生活切入，對明亡之際的女性人物進行細膩而生動的描摹。作者跨越虛構(gòu)與非虛構(gòu)文字的界限，重構(gòu)秦淮河畔諸多女性人物的生活圖景，并將其嵌入時代拼圖中：咬舌自盡的葛嫩娘、以頭碰柱的李香君，她們的香消玉殞成為朝代更迭中頗為壯麗的一筆。此外，書中對民間普通男女沖破禮教的狂歡也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作者筆鋒所至，無不精彩而犀利。南朝遺民恨事與民國啟蒙政治，文人禮教風雅與士子宗教度脫，種種欲望、行動與悵惘浮沉歷史內(nèi)外，融入滾滾塵煙。

本書以小見大，追問“明清轉(zhuǎn)型”等社會文化大問題。作者通過明末清初士人群體的生活方式，易代之際的個人選擇，以此來展現(xiàn)明清時代波動與發(fā)展的社會現(xiàn)象，再現(xiàn)了當時的城市文化生活，以及消費百態(tài)。每章內(nèi)容均附上論證所需的圖像材料，讀者在閱讀此書的時候，圖文結(jié)合，更容易理解書中所要表達的觀點。另外，此書采用內(nèi)外雙封的裝幀形式，為了更好地貼合本書的主題，封面采用乾隆南巡圖元素，將江南的富庶和明清之交的景觀一一展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