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杰
80年代初的農(nóng)村,麥田還都是整體的大片,一眼望去像綠色的地毯。在麥田的邊上,有一小塊荒地,上面長(zhǎng)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草。
女孩小滿從草叢中直起身子,像模像樣地看了看天色,又蹲下身子。她的右腳邊有一小堆草菇,她嘗試用衣服前襟兜起來,后來索性脫下外衣小心地把草菇包好。
她看了看籃子,籃子里的草才堪堪遮住籃底,她想起家里豬圈里的那兩頭豬,又想起嚴(yán)厲的娘親,認(rèn)命般地嘆了口氣。都怪昨天剛下過雨,讓她發(fā)現(xiàn)了草菇。只是那兩頭豬也著實(shí)怠慢不得,關(guān)系著她過年的新衣服呢。
小滿把草菇小心地放好,又趕緊去草多的地方胡亂扯了幾把。不行,該回去了,再不回去娘就燒好飯了,她今晚的美味就要泡湯了。
籃子里的草有半籃子了,小滿想了一下,又找了幾根小木棍撐在籃底,把草使勁往上抓了抓。嗯,不錯(cuò),現(xiàn)在看起來有大半籃子了。她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手挎著籃子,一手拿著用衣服包裹的草菇,快步往家里走去。
走到村口,五奶奶正趕著她家的大白鵝回家。那大白鵝跟小滿相熟,看到小滿,邊嘎嘎叫著邊搖搖擺擺往小滿身邊沖。
五奶奶手里拿著兩個(gè)大鵝蛋,笑瞇瞇地逗小滿:“小滿,回家讓你娘給你買鵝蛋吃,吃了鵝蛋可聰明了,我家阿菊經(jīng)常吃?!卑⒕帐俏迥棠痰膶O女,跟小滿同年,生在秋天,是個(gè)很乖巧的小姑娘。
小滿心里哼了一聲,沒理五奶奶,也沒理大白鵝,扭頭繼續(xù)往家走,急得大白鵝在她后面嘎嘎叫著表達(dá)委屈。
小滿邊走邊想:“哼,誰稀罕你家鵝蛋,我今晚有更好吃的!”
到家后,小滿第一件事先去豬圈扔了兩把草,把筐底的小木棍也一起扔進(jìn)去,只留下小半籃草,這樣娘問起來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已經(jīng)喂了半籃多了。
小滿心虛地把籃子放到院子里的梧桐樹下,又隨手扯了兩片大梧桐葉,拿著用衣服包著的草菇往屋里跑,邊跑邊喊:“娘,娘,你給我燒蘑菇吃。”
堂屋中,娘正坐在灶臺(tái)前生火,聽到小滿的話,看了看小滿采的草菇,笑著說:“好,娘給你燒?!?/p>
娘從院子里拔了一棵小蔥,洗好切碎,又把蘑菇洗好,一起放到梧桐葉上,撒點(diǎn)鹽,然后包好用線捆好,放到灶火里燒。
這天的飯桌上,多了小滿最愛吃的一個(gè)菜。
“娘,五奶奶說吃鵝蛋聰明,是真的嗎?”
“你不用吃,夠聰明了,都知道筐底下放小木棍糊弄我了?!?/p>
“娘,你怎么知道的?”小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著娘。
“你那點(diǎn)小心眼還能瞞過我?”娘敲了一下小滿的頭。
“哈哈!”爹在一邊大笑起來。
小滿撇了撇嘴,不再搭理爹娘。把桌子上剩下的幾個(gè)燒蘑菇小心地包好,扔下一句“我去找阿菊”就跑出了門外。
天色暗了下來,黑暗中隱約傳來兩個(gè)女孩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選自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