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激進民粹派合流看俄國19世紀政治大潮走向
—— 對民意黨與特卡喬夫嘗試聯(lián)手的解析

馬龍閃

（中國社會科學院 世界歷史研究所，北京 100101）

俄國19世紀貫穿著一股世紀性潮流，可以稱之為俄國19世紀的“百年潮”。在18世紀末法國大革命的影響下，經(jīng)受反拿破侖戰(zhàn)爭洗禮的“十二月黨人”高舉自由、共和的旗幟，以元老院廣場起義的反專制主義英勇斗爭，喚醒了赫爾岑，也喚醒了以他為代表的一批俄國貴族進步青年。赫爾岑創(chuàng)立“俄國社會主義”，展開了革命鼓動。“響應、擴大、鞏固和加強了這種革命鼓動的，是平民知識分子革命家，從車爾尼雪夫斯基到‘民意黨’的英雄們?！盵1]289這就是俄國19世紀持續(xù)了近百年的世紀性潮流。這股世紀性潮流發(fā)展到19世紀80年代初，以俄國布朗基主義者、革命激進主義的著名代表特卡喬夫（1844—1885），同民意黨試圖聯(lián)手為標志，達到了這一潮流和運動的最高潮。

縱觀這股世紀性潮流，大體上可以這樣說：其上半期，是覺醒、探索和創(chuàng)建理論學說的時期；其下半期，是理論學說轉化為實際社會運動，流派紛起，由分散到聯(lián)合的時期。在這個過程中，70年代中期是俄國解放運動處于轉折的關鍵時期。而此前的60年代，最早現(xiàn)身在輿論面前的是一股以“青年俄羅斯”傳單為代表的極端主義思潮，[2]20-30隨后又涌現(xiàn)出涅恰耶夫-巴枯寧派思潮和皮薩列夫-特卡喬夫派思潮。這些思潮，影響著當時分散在各地的革命民粹主義小組。到六七十年代之交，這些思潮開始有所交集，其表現(xiàn)是，特卡喬夫同涅恰耶夫合作共事，二人共同制定了《革命者基本信條》這一傳播甚廣的文件。到70年代中前期，即在“到民間去”運動期間，對運動影響最大的是革命激進主義的著名代表巴枯寧（“暴動派”領袖）及其無政府主義。隨著70年代中期巴枯寧去世并退出歷史舞臺，以特卡喬夫為首的“密謀奪權派”開始取代其地位。從70年代下半期開始，俄國革命激進主義分別由特卡喬夫、“土地與自由社”及后來的民意黨人所代表。而在70年代末和80年代的民意黨人時期，由于特卡喬夫和民意黨的接近，兩股激進主義潮流最終達到了某種合流。

在這種合流的趨勢中，特卡喬夫以其身處承上啟下、聯(lián)系環(huán)節(jié)的地位，在運動中起到了獨特的作用。在當時的俄國，特卡喬夫屬于青年一代的革命家，他既與六七十年代的皮薩列夫、涅恰耶夫和巴枯寧有直接或間接的承續(xù)關系，又把這種激進主義傳承到80年代的民意黨人那里，他的政治戰(zhàn)略、策略和建黨的組織綱領甚至傳承得更為久遠。鑒于特卡喬夫在俄國解放運動中的這種承上啟下的中樞地位，更因民意黨在當時的俄國是擁有眾多黨員和廣大群眾、擁有幾乎50個省的地方網(wǎng)絡組織的唯一有影響力的大黨，特卡喬夫同民意黨人接近與聯(lián)合的嘗試——更重要的是，它內(nèi)含著雙方思想理論和行動綱領的接近——對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就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和長遠的歷史意義。

但是，民意黨與特卡喬夫接近、走向聯(lián)合，以及雙方思想理論和行動綱領的互鑒融合問題，卻長期被學界所忽視。筆者認為，這一問題理應得到學界同仁的關注和深入研究。本文擬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闡述和分析。

一、民意黨與特卡喬夫在理論和行動綱領上的契合

民意黨與特卡喬夫在理論和行動綱領上存在著一致和契合，這是研究19世紀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史的學者都會發(fā)現(xiàn)的一個事實。但是，民意黨對特卡喬夫派的綱領是否有過自覺的吸納？對這個問題一直以來都存在爭論。首先，民意黨領導層中就曾有人對此予以否認。歷史表明，第一個提出特卡喬夫及其“密謀奪權派”所辦機關刊物《警鐘》所宣揚的思想理論與民意黨思想理論綱領相互關系問題的，正是特卡喬夫本人。《警鐘》鼓吹在俄國開展恐怖主義運動，也對民意黨實現(xiàn)了面向政治斗爭的這一方向性轉變表示歡迎。該刊把民意黨的這一轉變，看作它自己的思想所取得的一個勝利。特卡喬夫曾在他所寫的一封信中明確講述過這個問題。對此，一位幾乎與他同時代的研究者А.Х.赫里斯托福羅夫，對該信函進行了詳細摘錄，相關內(nèi)容刊登在1886年的《共同事業(yè)》上。[3]181

關于“密謀奪權派”機關刊物《警鐘》所宣揚的思想綱領同民意黨思想綱領的關系，兩個同時代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當事人的特卡喬夫和普列漢諾夫，都有言之鑿鑿的證詞。作為“密謀奪權派”領袖、主持《警鐘》的特卡喬夫是這樣說的：民意黨的建立，是《警鐘》綱領和思想的勝利。[4]而曾經(jīng)與民意黨的前身“土地與自由社”的同仁們處于同一團體中的普列漢諾夫，在他的早期著作中也表達了幾乎同樣的意思。普列漢諾夫甚至得出這樣的結論：民意黨文件的制定，是照抄、重復特卡喬夫學說的各種提法。當然，也有學者對此提出異議，這種說法也遭到了民意黨個別人物的反駁。但是，有民意黨的綱領文件在，也有特卡喬夫的著作和他建立的“人民解放協(xié)會”的綱領在，對比它們的異同，尤其是對比它們在對待恐怖活動和密謀奪權方針上的相似之處，就足以說明二者的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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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建立了溢洪道回填材料溫度應力-應變的近似數(shù)學模型，且利用該模型對溢洪道的溫度應力狀態(tài)進行了數(shù)值模擬并分析出，一般情況下開裂主要取決于溫度、類型和含水量這3個因素。在春季期間形成的裂縫保持開放，并且當上層水位上升時，可能會形成滲漏。

民意黨同特卡喬夫的“密謀奪權派”在思想綱領上相契合，抑或是前者吸納了后者的思想綱領，雙方由此接近并嘗試聯(lián)手，這是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史上一個含義深刻、具有歷史標志性的重大事件。而這個事件的意義，在以往的俄國革命運動史研究中似乎被嚴重地忽視了。

最后，節(jié)點計算各個父節(jié)點的父選擇因子P，向最優(yōu)父節(jié)點發(fā)送父請求信息包要求加入，最優(yōu)父節(jié)點收到請求后回復，節(jié)點間路由關系建立。

由于莫羅佐夫同民意黨領導核心中的多數(shù)人不睦，他曾被允許“長期到國外休假”。這樣一來，1880年4月，他又來到日內(nèi)瓦。在此期間，他以民意黨國外代表身份同各方面接洽。這就發(fā)生了他同特卡喬夫的重逢和同《警鐘》雜志的接觸。

二、特卡喬夫與民意黨走向合作的嘗試

正是由于在思想理論綱領上的契合，或者是民意黨對特卡喬夫思想理論的吸納，雙方才產(chǎn)生了靠近和合作的意向。有確鑿的史實證明，特卡喬夫與民意黨方面曾通過中間聯(lián)系人、民意黨的領導核心成員之一Н.А.莫羅佐夫（1854—1946），商談過出版合作，甚至組織合并事宜。

特卡喬夫持有這種思想理論，在思想和行動綱領上同民意黨接近并且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并不是偶然的。因為二者幾乎處于同一社會政治環(huán)境下，有著共同的思想前提。這同一社會政治環(huán)境，就是“到民間去”運動之后的、70年代后半期的俄國；這共同的思想前提，就是對“到民間去”運動從消極方面總結經(jīng)驗作出的同一反應。雙方的組織，即“人民解放協(xié)會”和民意黨的前身“土地與自由社”，也幾乎產(chǎn)生于這同一時期、同一運動之后，并不約而同地得出結論，認為運動失敗的原因是政治專制，沒有向農(nóng)民做宣傳的自由，因此要進行政治斗爭。它們沒有從運動的內(nèi)在因素、主觀方面尋找原因，唯一看到的是作為外在因素的專制環(huán)境。這就使特卡喬夫和民意黨在思想理論上對革命民粹主義提出了一個共同的方針——政治斗爭。這實際上就是徹底的布朗基主義，是唯一面向密謀的方針；“密謀成了特卡喬夫主義思想的思想”、[3]200核心的核心。

巨型鮞粒是鮞粒的特例，其成因遵循鮞粒成因的一般規(guī)律，也一定有其特殊的形成條件。本文主要通過薄片鑒定的方法，來解釋此巨型鮞粒灰?guī)r的成因及環(huán)境意義。

莫羅佐夫很傾向于從事恐怖活動。在對待恐怖活動的態(tài)度上，他同民意黨執(zhí)行委員會中的多數(shù)人一直有分歧。而這種分歧早在他編輯《土地與自由》雜志時期就產(chǎn)生了，并一直持續(xù)到民意黨時期。這促使他又創(chuàng)辦了反映當時俄國國內(nèi)恐怖斗爭狀況的《“土地與自由”之頁》雜志。

這些思想原則，都包含在產(chǎn)生較早的特卡喬夫本人的著作和“人民解放協(xié)會”的綱領中。民意黨采納這些綱領和原則，至少表明了雙方在思想理論方面的高度契合。而由于民意黨是后來者，它對先行者思想理論綱領的吸納，無論它的代表者怎么否認，總有些難以擺脫關系的尷尬。

在當時的形勢下，對民意黨和特卡喬夫派來說，雙方都有接近、合作的需要和意愿。特卡喬夫派擁有《警鐘》這個名稱響亮、具有相當影響力的機關刊物。但刊物開辦在俄國國外，該派的活動也主要在國外，這就造成其在俄國本土缺少組織網(wǎng)絡，刊物發(fā)行渠道不暢，傳播和影響都很有限，故需一個嚴密而廣泛的國內(nèi)網(wǎng)絡來組織刊物的發(fā)行、傳播。而這樣的組織網(wǎng)絡，正是民意黨在俄國本土所獨有的。民意黨則恰好缺少有影響力的刊物來宣傳自己的思想綱領，同時也缺乏辦刊所需的資金。而特卡喬夫方面卻資金相對充裕，可以解決民意黨財力不足和缺少有影響力刊物的問題。這樣，由于雙方互有需求，加之思想綱領上比較接近，特卡喬夫又剛好交好莫羅佐夫這樣一個有分量的中間聯(lián)系人，順理成章地，雙方馬上熱絡地聯(lián)系起來。

特卡喬夫與民意黨試圖通過《警鐘》進行合作的計劃雖然最終沒能實現(xiàn)，但特卡喬夫的計劃中實際包含了兩種方案：一種是合作計劃得以實現(xiàn)，把《警鐘》遷回俄國；另一種是合作計劃不能實現(xiàn)，繼續(xù)把刊物留在國外。但即使不得已采取第二種方案，《警鐘》再行復刊也要實行改革，改變辦刊方針和刊物性質，這就是“把《警鐘》變成純粹反對派刊物”，即“不是宣傳派的出版物，而是動員型的”、屬于“革命黨活動方針性質”的刊物。[6]197

當時，特卡喬夫常駐巴黎。他本人雖不在日內(nèi)瓦，但同意由圖爾斯基作為他和《警鐘》一方的代表，同莫羅佐夫進行談判。首次談判剛過不久，1880年5月13日，莫羅佐夫就收到特卡喬夫寫來的一封信，后者急于向他打聽談判結果，但莫羅佐夫表示需要等到彼得堡總部方面的答復。特卡喬夫要莫羅佐夫一旦獲悉消息，就馬上告訴他，他可立即動身前往日內(nèi)瓦面晤。[5]

有關雙方首次談判的情況，在莫羅佐夫的一封信中有所透露，我們可以從民意黨執(zhí)行委員會的檔案中得悉其內(nèi)容。[5]“人民解放協(xié)會”方面建議，雙方建立聯(lián)合編輯部，機關刊物為共同所有，但組織人事獨立；《警鐘》方面可以提供印刷設備和一定的經(jīng)費。但是，民意黨方面要求《警鐘》宣布停刊，還提了其他一些較為苛刻的條件，不愿作出“原則性讓步”。實際情況是，民意黨領導機關不愿把自身及其組織同《警鐘》集團捆綁在一起。結果談判失敗。但民意黨方面仍希望得到《警鐘》集團支持及其出版物，并進一步了解它們的思想綱領。

莫羅佐夫對談判失敗感到很沮喪。他認為，這都是總部的“老偏見”造成的。因此，他同特卡喬夫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友好關系，并認為雙方仍存在舉辦共同出版事業(yè)的基礎。

此時，一位來自新羅西斯克大學的熱血革命者Г.Г.羅曼年科同莫羅佐夫結識。在此人的鼓勵和慫恿下，先是由他們作主，同《警鐘》合作出版了兩本書，鼓吹恐怖斗爭。接著，他們又自作主張，同特卡喬夫商定，把《警鐘》遷往彼得堡。但當雙方就此達成協(xié)議，莫羅佐夫在與特卡喬夫的通信中已經(jīng)敲定了實施計劃，正要試圖在俄國本土印行《警鐘》之際，突然發(fā)生了變故。按照《警鐘》1881年6月復刊第1期上的說法：“在去年秋天，根據(jù)同在俄國的同志達成的協(xié)議，我們把印刷所遷往彼得堡印行《警鐘》。由于書商戈爾特威的叛變，我們的印刷鉛字遭到了悉數(shù)扣留?！雹侑学咬学?1881.20 июня.N.1/C/1；《警鐘》成員赫維茨基參加了這次印刷所的搬遷，他和《警鐘》的鉛字俱被扣押，接著他本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參見：Прибылев А.Нескольо слов о двух преставителях группы Набат// Каторга и ссылка.1931.N.11/12.C.108。

但實際上，關于雙方是否已經(jīng)達成了協(xié)議，說法各異。總的來說，特卡喬夫一方合作意向迫切，民意黨一方則因內(nèi)部意見不統(tǒng)一，不同意簽署這個協(xié)議。后來更因莫羅佐夫遭到逮捕，雙方合作失去中間聯(lián)系人，合作事宜便無果而終。但無論如何，從雙方發(fā)生接觸并試圖合作的這一事實可見，雙方在思想綱領上，具體表現(xiàn)為在主張恐怖活動和密謀奪權這兩個問題上，具有高度的契合性。僅此，已然說明了19世紀俄國社會主義運動的整個發(fā)展進程，以及這一進程所包含的深刻內(nèi)涵和諸多問題。

三、民意黨與特卡喬夫在綱領上相契合的意義

這種在思想綱領和策略方針上的相通或相似之處，至少體現(xiàn)在幾個方面：第一，雙方都主張采取恐怖行動，認為恐怖行動能起到動員群眾的作用，引發(fā)人民的騷動和普遍抗議，最終激起人民公開的武裝起義，為人民革命的勝利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第二，雙方都主張密謀奪權。第三，雙方的秘密組織，都是高度集權的、具有嚴密紀律的、絕對機密的組織。

民意黨同特卡喬夫及其派別在思想綱領上趨同的意義，應該首先從二者各自在俄國革命運動史上的重要地位來著眼。從民意黨方面來說，它主要是從第二個“土地與自由社”脫胎而來，而且?guī)С隽撕笳哧犖橹械拇蟛糠秩笋R，因此也代表了后者思想路線的主導方向。再往前看，1876年成立的第二個“土地與自由社”，從名稱到思想綱領又都繼承了60年代成立的第一個“土地與自由社”的傳統(tǒng)；而第二個“土地與自由社”的成立，正值如火如荼的“到民間去”運動即將結束之際，它基本是帶著這一運動的經(jīng)驗、啟迪和教訓登上俄國的歷史和政治舞臺的。它的隊伍中既包括了60年代革命小組的主要成分，又吸納了70年代重要組織的成員，可以說，它的隊伍涵括了車爾尼雪夫斯基以來革命派一翼隊伍的主流，收編了從溫和到激進各個思想流派的代表。民意黨正因脫胎于此，便擁有了壓倒其他團體和派別的巨大的思想和組織優(yōu)勢。它在70年代末到80年代上半期，能把隊伍發(fā)展到如此規(guī)模，能在俄國上演一場慘烈而壯觀、舉世矚目的震徹人心的大劇，也并非出于偶然。它的隊伍發(fā)展壯大的過程，折射出了俄國社會主義運動由細碎到整合，由小到大，經(jīng)由分化、改組再到綜合這一充滿曲折的過程。民意黨的實踐斗爭經(jīng)驗、思想理論綱領、組織網(wǎng)絡和領導能力，賦予它在俄國社會主義運動中特殊的地位，可以說它幾乎是整個運動的集大成者。

從特卡喬夫方面來說，他和他建立的“人民解放協(xié)會”基本上代表了19世紀60年代以來俄國社會主義運動中最激進的一翼。這從以下幾位人物的關聯(lián)中就能看出：從皮薩列夫、涅恰耶夫、巴枯寧，到特卡喬夫，他們先后合作過，或共同在一個陣地（雜志或小組）上滾爬過，甚或共同起草過一些重要的綱領性文件。由于這種緣故，他們在思想理論上表現(xiàn)出相通或相承，也是必然的。特卡喬夫于70年代后半期在國外組織了“人民解放協(xié)會”，這是他為“到民間去”運動失敗所作的應對之舉。作為一位民粹主義激進派思想家，他為這個社會思想流派制定了政治綱領和建黨方針。普列漢諾夫揭示了特卡喬夫主義的歷史哲學根源，這就是，特卡喬夫抓住了俄國現(xiàn)實處于停滯和缺乏發(fā)展這一特點——這成為他的旨在奪取國家政權的密謀革命理論的前提和出發(fā)點。民粹主義方針中“政治”概念的含義即在于此。普列漢諾夫把他稱作“民粹主義這個流派的鼻祖”[3]182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為這個流派制定出完整而嚴密的思想理論綱領。[6]138‐148正是這個特卡喬夫，以及他的“密謀奪權派”的機關刊物《警鐘》，為民意黨所青睞，其思想綱領也為民意黨所吸納，造成了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史上一個具有重大象征意義的事件。對此，一位特卡喬夫的當代俄羅斯研究者Е.Л.魯?shù)履岽目ㄑ沤淌诟缓钜獾卣f：“在特卡喬夫的政治傳記中，他在‘民意黨’論壇上登場，是一個戲劇性的高潮。”[6]189千真萬確，這是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兩大流派的合流，是俄國歷史上解放運動所達到的一個階段性、歷史性的高潮。

該研究結合有理數(shù)例題的特點對戴再平教授建立的例題分類稍加調(diào)整后作為研究工具，根據(jù)各類型例題所占比重進行分析；選取黎野平教授構建的分析問題3層面為研究工具，對有理數(shù)例題的文字特征進行對比分析．

1881年6月復刊而于同年9月便停辦的《警鐘》，原定為旬刊報紙（每月出版3期），但實際總共才出版了4期。這4期完全實現(xiàn)了上述那種革新和轉變。報紙標有這樣的副標題：《革命報。特卡喬夫參與、由圖爾斯基……編輯》。[6]198，241報紙主要取材于1881年3月1日刺殺沙皇事件，介紹了參與刺殺的英雄、進行恐怖斗爭的動員方式、外國對此的評論和反應等等。第1期材料最為集中，盈篇累牘都是國外對刺殺沙皇事件的評論。后來所載的新聞，也多是從布朗基剛辦的報紙《Ni Dieu, Ni Ma?tre》上轉載而來的報道。

從這幾期《警鐘》和《Ni Dieu,Ni Ma?tre》上發(fā)表的特卡喬夫的文章來看，他在宣傳恐怖主義論調(diào)的激烈程度上，甚至超過了民意黨人。按魯?shù)履岽目ㄑ沤淌诘恼f法，特卡喬夫在《警鐘》上以筆名“格拉赫”署名的文章，同圖爾斯基的文章一起，“決定了復刊后該報的思想方針，是完全為宣傳恐怖斗爭服務的”。[3]198民意黨人這時還從刺殺沙皇的行動中吸取了教訓，重新評估了這一事件；而特卡喬夫卻斷言，3月1日的這場恐怖行動是“有益的、合理的、方向對頭的”，并認為恐怖行動必將引起人民的騷動和普遍抗議，“最終引發(fā)公開的武裝起義”，“為人民革命的關鍵勝利”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7]

特卡喬夫發(fā)表在《警鐘》復刊第2期上的一篇文章，題為《英雄受難者》，專門介紹了熱利亞博夫和基巴利契奇①Н.И.基巴利契奇（Кибальчич Ник. Ив.，1853—1881），革命民粹主義者，發(fā)明家，“土地與自由社”成員，民意黨執(zhí)行委員會代表，印刷所和炸藥工廠的組織者，1881年刺殺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參加者。在監(jiān)禁中設計了噴氣飛行器藍圖。1881年4月3日在彼得堡被處絞刑。的事跡。文章認為，他們屬于社會革命黨的雅各賓派，“這一派，就是要把當前同政治制度的斗爭，同當前國家的革命斗爭，提到第一等的位置。并且提出，實行革命的恐怖，瓦解國家政權，為實現(xiàn)人民社會主義革命，就要把這一斗爭變?yōu)樽顚嶋H、最適用的恐怖主義工具”。[8]特卡喬夫把基巴利契奇這一派定性為“國家恐怖主義集團”，他也是這樣對這一派的思想政治綱領作出說明的。在他看來，民意黨及其杰出代表人物的綱領，與這一派的綱領完全相符。

特卡喬夫和民意黨在對待恐怖行動這一問題的態(tài)度上是相互迎合的。但特卡喬夫，這位俄國的布朗基主義者，他的革命性是輕率而不顧后果的，以至后來走向絕對化，實際上陷入了絕境。因此，《警鐘》以一份以宣傳恐怖行動為宗旨的革命報紙的面貌復刊后，僅僅出刊三四個月，就又銷聲匿跡了，其生命極為短暫。這里原因固然很多，但主要還是特卡喬夫派在理論上走上了極端。同時，這也與該派同俄國國內(nèi)缺少聯(lián)系，不了解國內(nèi)情況有關。

事情的梗概是這樣的：莫羅佐夫原是“柴科夫小組”莫斯科分部的成員，他在沙俄政府對“到民間去”運動參加者的大鎮(zhèn)壓中奇跡般地逃脫出來，流亡到了日內(nèi)瓦。早在1874年底，他和特卡喬夫便有了聯(lián)系。二人一見面便互有好感，雖然在政見上也存在某些分歧，但通過深入交談而釋懷，很快就親密無間、相見恨晚。不久，莫羅佐夫又回到彼得堡。這樣，在回俄國的革命者當中，莫羅佐夫就成了對特卡喬夫倍加欣賞之人。

特卡喬夫與“人民解放協(xié)會”立即把這一思想寫進了本派的綱領和章程，并變成了行動。與此同時，民意黨卻沒有馬上邁出這一步。把這一思想歸結為一句話，就是密謀的思想，就是通過團結秘密組織中的革命少數(shù)來進行奪權的思想。這是一種革命激進主義的極端表現(xiàn)。這種極端傳統(tǒng)被特卡喬夫接受過來，又被十分嚴重地夸大，并在理論上予以闡述。這樣一來，這種激進主義在發(fā)展過程中就脫離了民主的基本原則，用虛無主義否定了民主的政治制度，也全面否定了爭取自由的必要；否定憲政，否定立憲會議，就成了密謀策略的自然結果。

在特卡喬夫這里，恐怖行動方針通過復刊的《警鐘》刊載的《恐怖主義是俄羅斯道德和社會復興的唯一手段》一文，得到了極端的表述。特卡喬夫在該刊頭幾期上，將刊物的中心思想闡述為：鑒于人民不善于采取革命行動，必須通過革命的少數(shù)奪取政權。他還把出版該刊看作發(fā)動人民首創(chuàng)精神的一種方式，也就是說，完全把這個刊物的目標定為了宣傳恐怖行動。特卡喬夫還聲稱：“革命恐怖主義不僅是瓦解現(xiàn)存警察官僚國家最正確、最實際的手段，而且是在道德上把奴隸般臣民再造為公民身份的唯一真正手段。”[9]對此，魯?shù)履岽目ㄑ沤淌谠u論道：我們在民意黨人那里根本找不到類似的語言；但是這些表述，同圖爾斯基刊登在1877—1878年《警鐘》“革命宣傳”標題下一系列文章的主要思想，是前后呼應、一脈相承的。[3]199

總而言之，盡管特卡喬夫和民意黨的思想理論相近，但并不完全等同。雙方相互迎合，在思想理論上有某種程度的合流，本身說明并標志著整個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在19世紀的激進化和民意黨化。拉甫羅夫對特卡喬夫和民意黨的關系所作的評價，就恰如其分地說明了這一點。拉甫羅夫肯定了特卡喬夫在俄國革命進程中的歷史地位，認為他為民意黨思想的確立做了準備，是民意黨思想的鼓舞者。而民意黨在80年代幾乎吸納、包攬了革命民粹主義隊伍的全套人馬，成為除了普列漢諾夫及其“黑土平分社”和后來的“勞動解放社”以外的俄國社會主義運動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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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踐行生態(tài)文明建設新使命，按照“邊申報、邊推進、邊落實”的原則，在編制、修改完善并向中央報送《國家生態(tài)文明試驗區(qū)（江西）實施方案（送審稿）》的同時，全面啟動國家生態(tài)文明試驗區(qū)建設。

四、俄國民粹-社會主義運動的民意黨化

19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是俄國社會主義運動發(fā)展達到規(guī)模最大、隊伍最可觀的時期，這一時期也可稱為運動發(fā)展的民意黨階段。在這一時期，民意黨聯(lián)合了包括大中學生和工人在內(nèi)的250個小組，在50個城市展開活動，并在俄國境內(nèi)外設置了10個印刷所，出版發(fā)行了包括《民意報》《“民意”之頁》《“民意”記事》《工人報》和各種傳單、小冊子在內(nèi)的大量出版物。民意黨在工人特別是在莫斯科和彼得堡的工人中間進行了相當廣泛的宣傳，建立“工人小組”，組織工人開展罷工活動。民意黨還很了解起義時爭取軍隊的重要性，在加入民意黨的軍官中建立了“軍官小組”。據(jù)統(tǒng)計，民意黨建立的大型軍官小組，分布在包括莫斯科、奧德薩、第比利斯等共25個城市，加入的軍官達400人。[10]

在這一時期，民意黨之所以能發(fā)展到這種規(guī)模，除了因為當時俄國國內(nèi)的政治、經(jīng)濟形勢所造成的革命危機以外，從運動本身看，還因為運動的長期發(fā)展，不僅鍛煉出一支有毅力、充滿堅韌精神的革命者隊伍，而且積累起較為豐富的經(jīng)驗，并不乏理論家對之進行總結與發(fā)揚光大；此外，還與各派別、團體由分散走向聯(lián)合，由建立小組走向建黨有關。其中，特卡喬夫為“人民解放協(xié)會”所制定的嚴密而完整的理論綱領和組織章程，顯然對民意黨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使后者深受鼓舞，并加以充分借鑒。但特卡喬夫比民意黨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恐怖主義傾向，又錯誤地引導了這個黨。民意黨越來越嚴重的個人恐怖主義傾向，不能說與特卡喬夫沒有關系。民意黨日后發(fā)展到社會革命黨時期，在第一次俄國革命的幾年間就實施了200多起恐怖行動，與這位理論家的極端主義影響也不無關系。

在具體的文化語境中,由于意識形態(tài)的支配和制約,學習者需要根據(jù)具體的情景,例如:交際者之間的關系,事件和領域的主題,以及語言與非語言媒體之間的關系,去選擇合適的意義表達,同時所選擇的意義也需要用合適的模態(tài)表達出來[3]。利用好不同模態(tài)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如在比較嘈雜的環(huán)境中,視覺模態(tài)可以對聽覺模態(tài)起到補充作用,交流的意義可順利傳達給聽話者。因此,在多模態(tài)-POA聽說活動中,指導學生要在一定的情境中選擇輸入語料中適合的語言形式、話語結構以及所需的模態(tài),這也是產(chǎn)出活動能否成功的關鍵因素。

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向民意黨階段發(fā)展、演化的基本特點是運動的激進化。運動激進化的根子則深植于俄國深層的社會歷史土壤之中。其中，在沙皇專制農(nóng)奴制下的俄國人民比西歐資本主義國家的人民生活得更痛苦、更悲慘，應是最主要的原因。加上來自法國大革命的影響、反拿破侖戰(zhàn)爭激發(fā)的愛國主義和“十二月黨人”運動的鼓動，這就使激進主義潮流成為19世紀俄國社會主義運動的主流。

2.各組大鼠海馬區(qū)組織中SOD和MDA水平比較：與假手術組比較，模型組大鼠SOD水平明顯降低，MDA水平明顯升高，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與模型組比較，有氧運動預處理組、HBO處理組、有氧運動+HBO處理組大鼠SOD水平明顯升高，MDA含量明顯降低，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且有氧運動+HBO處理組效果最明顯(P<0.01)。見表2。

俄國社會主義運動激進化的標志是運動的民意黨化。這不僅體現(xiàn)在民意黨的前身，即第二個“土地與自由社”，幾乎收編了各個激進團體和流派的人馬，而且這個組織又整合了從60年代到70年代的各個激進主義流派和小組；更重要的是，到了民意黨階段，甚至連運動中的穩(wěn)健派即“宣傳派”的理論家彼得·拉甫羅夫本人也被吸引到了民意黨一邊。1881年3月1日刺殺沙皇亞歷山大二世事件發(fā)生后，拉甫羅夫同民意黨親近起來，并同意與民意黨領導成員Л.季霍米羅夫①Л.季霍米羅夫（1852—1923），曾任民意黨執(zhí)行委員會委員、民意黨出版部主編，1882年起任民意黨執(zhí)行委員會國外代表。共同編輯《民意黨通報》。[11]這就意味著，連民粹主義中的穩(wěn)健派也倒向了民意黨一邊。此外，第二個“土地與自由社”吸納的成員多數(shù)就來自巴枯寧的“暴動派”。這樣，到了最后，革命民粹派三派歸一，都聚集在民意黨麾下。由此，整個俄國民粹-社會主義運動都打上了民意黨的色彩，整個運動都民意黨化了。

一方面，從消費市場看，無論是音樂網(wǎng)絡用戶的人數(shù)，還是觀看音樂會的次數(shù)，以及購買相關音樂產(chǎn)品的數(shù)量，自2012年以來，持續(xù)穩(wěn)定上漲。同時，隨人們物質生活的提高，人們更愿意在音樂產(chǎn)品上進行投資。據(jù)2017年中國音樂產(chǎn)業(yè)發(fā)展報告統(tǒng)計，2016年音樂付費人數(shù)比2012年增長三倍，逐步為該新型產(chǎn)業(yè)注入新的動力。另一方面，從音樂產(chǎn)業(yè)內(nèi)部的發(fā)展狀況看，2017年阿里巴巴完成對大麥網(wǎng)和蝦米音樂的收購、網(wǎng)易音樂完成新一輪的融資、騰訊音樂獲得全球音樂的獨家版權等，充分說明音樂產(chǎn)業(yè)自身未來良好的發(fā)展前景，而且促進多產(chǎn)業(yè)的融合發(fā)展。

俄國社會主義運動的民意黨化，進一步推動了運動的激進化。然而，激進化運動的理論與實踐應有一定限度：在這個限度內(nèi)，是有助于進步、有助于革命的；超過了這個限度，就轉變?yōu)闃O端，但凡極端和極端主義就會造成破壞，就會于事無補，使運動走向失敗。民意黨運動就是循著這樣的邏輯發(fā)展的。當它從巴枯寧主義的不搞“政治斗爭”，轉變?yōu)椤白呦蛘巍钡臅r候，它是正確的，運動就得到了發(fā)展；當它把政治斗爭變成個人恐怖主義行動，指望通過刺殺個別反動人物來激起人民革命總爆發(fā)的時候，它就走上了錯誤的方向，最終導致了運動的失敗和自身的衰落。

19世紀80年代下半期，民意黨正是由于它自身的不足，加上在特卡喬夫恐怖主義理論的錯誤引導下，在經(jīng)歷了刺殺亞歷山大二世而遭到反動當局大規(guī)模鎮(zhèn)壓后，逐漸走向了衰敗。但表面上的衰敗和沉寂并未持續(xù)多久，地底下涌動著的激進主義浪潮又如地火一般噴涌而出。到了90年代上半期，這支隊伍又重整旗鼓，換上了“社會革命黨”和“社會民主主義”的新裝，踏上了新的征程，揭開了20世紀新時代的偉大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