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巴拉并不遙遠

壤塘寓意財神居住的地方，頭戴多頂桂冠：“中國第一，世界唯一”的覺囊文化藝術(shù)博物館、“四川省民間文化藝術(shù)之鄉(xiāng)”、壤巴拉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展示和體驗的殿堂、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qū)。

小城靜躺于大山深處的峽谷中，四面環(huán)山，緊依茫茫林海，柏松密布、清凈澄明，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縷縷柏松的馨香，氤氳一種靜謐與祥瑞。

夜色中，漫步濃郁色彩的街上，耳邊傳來悠揚的樂曲，眼前霓虹閃爍，各種建筑物被裝扮得絢爛多彩。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著閑逛和納涼的市民，避暑觀光的游人。他們一邊欣賞街景，一邊在一間間店鋪進進出出，尋找喜歡的土產(chǎn)品。不時從店鋪里傳出商販與游人買賣的說話聲和笑聲；還有打扮時尚的俊男靚女擦肩而過。

突然，聽見一聲驚嘆：哎呀！我差點都不認(rèn)識了，怎么變得這么漂亮?。?/p>

不禁扭頭看，以為誰看見了一位許久不見的美女，卻見三個男人并排走在街中央。其中一位男士說，曾經(jīng)我工作時，什么都不怕，最怕出差到壤塘。那時，這里偏僻、貧窮、落后、路又差，稱為“一根煙”的兩條泥巴路街道。市政配套不全、缺水缺電。時不時還看見一些一瘸一拐的大骨節(jié)病患者。記得有人講：一對夫婦并排走在街上，一個向左拐，一個向右擺，后面跟著的小孩朝前跛。呵呵！沒想到現(xiàn)在的壤塘，可以說是阿壩州相對漂亮的地方，美女帥哥很多。

另外一個男士說，是?。∪缃竦缆房v橫交錯，各種建筑物“高大上”。雖小卻精、雖小卻美，壤塘已華麗變遷成一座高原林海秀城。

看上去，三人年齡相當(dāng)，聽口音應(yīng)該是本州人，估計是州級機關(guān)退休干部，與自己一樣是來避暑的。

清新的夜風(fēng)中，流連忘返于杜柯河畔，沉迷于光影與杜柯河潺潺流淌。

沿河岸新建的步道逆水而上，走走停停，眼前燈光迷離，那些民居、高樓、伸臂橋、扎確林卡走廊，獨具民族特色和地域文化，充滿現(xiàn)代氣息。在霓虹燈的映襯下，倒影于水面的光影隨波逐浪，燦若星河。一瞬間，恍惚有一種誤入幻境的錯覺，又好像走進一個繁華的大都市。

“婆薩莫薩”選美大賽

次日，碧空萬里，太陽特別刺目。

到距縣城43公里的中壤塘，觀看“婆薩莫薩”選美大賽，這是平生第一次去現(xiàn)場看美女帥哥。

“婆薩莫薩”藏語意為女子中最漂亮、最有才的，男子中最帥氣、最威武的。

車沿著光滑如帶的柏油路緩緩行駛，風(fēng)輕輕吹拂，攜著清晨的涼意和山野的馨香。心靜如鏡，沉于蒼翠的、一望無際的草原風(fēng)光中，醉于“山光水色翠相連，萬里云飛萬里天”的境界里。

不經(jīng)意間，經(jīng)過南木達、嘎多鄉(xiāng)、九道拐，不禁想起九寨溝的九道拐，每次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已被九寨溝“8 · 8”地震損毀，現(xiàn)在回家，走新修的神仙池隧道。

中壤塘鎮(zhèn)躺在青山綠水間，緊依則曲河畔。聞名遐邇的三大寺廟：藏洼寺、確爾基寺、澤布基寺，立在壤巴拉神山腳下，面向臥象山，金碧輝煌、氣勢恢宏，是我國目前藏傳佛教覺囊派的根本道場，覺囊文化歷史景觀和藝術(shù)的長廊，安多、嘉絨、康巴文化的交融地，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曾因深度貧困、交通制約，才藏于深山無人知。

排隊后走進賽場，在評委們的后排入座。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很高興，因為視角很好，可以近距離看帥哥美女。

忽然覺得環(huán)境有些眼熟，四處觀望，原來是傳習(xí)所廣場。幾年前筆會來過，在我的“走進美麗的壤巴拉”文中，記錄了參觀傳習(xí)所的時情，也為日斯?jié)M巴碉樓、八家寨、曾克寺、棒托寺、夏炎寺、海子山、藏戲表演，留下文字，已被《一覽壤巴拉系列叢書·我愛壤巴拉我的家》收錄。

在一陣歡呼聲與掌聲中回過神來，臺上俊男美女，身著由傳習(xí)所特制的刺繡服飾，邁著優(yōu)美的步伐，一一走向觀眾。他們隨著悠揚的樂曲，伴著動感的節(jié)拍，展示壤巴拉服飾文化，展示一種淳樸之美、陽剛之氣。

走秀展演結(jié)束后，多姿多彩的才藝展示開始，俊男美女以優(yōu)美的舞姿、嘹亮的歌聲，贏來觀眾熱烈的掌聲和吶喊聲。

說實話，感覺每個上臺表演的都很棒，都有自己的特色和技能，不是專業(yè)的評委，還真難評一二三。

然而，最要命的是天空，沒有一絲云彩，太陽就那樣明晃晃地照射著，光束穿透薄衣，針刺般觸及肌膚，簡直就是熱射病的節(jié)奏。

午后，一場如烈日般火熱的博弈結(jié)束，優(yōu)秀獎、三等獎、二等獎、一等獎分別上臺受獎。幸運的不僅僅是獲獎?wù)?，還有我。

主持人高亢清脆的聲音響起：下面有請阿壩州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陳雯萍為獲得二等獎的“婆薩莫薩”頒獎。

心跳與腳步同聲，與劉主任一同，款步走向舞臺，從禮儀小姐手中逐一接過獎金、獎杯、獎牌，授予獲獎?wù)?，并與他們一同進入鏡頭，留下難忘一刻。

金塔子又在主持人響亮的聲音中，款步上臺，為重量級冠軍頒獎。

“婆薩莫薩”選美決賽，在烈日炎炎中圓滿結(jié)束，人們意猶未盡地走出賽場。

路的插曲

穿行在去上壤塘的大道上，就好像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不斷撞入眼簾的是山川、河流、田地、村莊、寺院、帳篷、草地、牛羊，一幅美輪美奐的畫卷。

正驚訝于左前方草原上，各式各樣、大小不一、規(guī)模較大的白色帳篷群時，見劉主任的車開了過去，小唐也把車開了過去，停在一頂長方形的帳篷旁邊。

帳篷里，四方都擺著條桌和坐凳，桌上堆滿手抓肉、肉腸、鹵肉鹵菜、油炸餅、烙餅，以及瓜子糖果、飲料、酒和水。

劉主任說，每年的“壤巴拉節(jié)”，縣級機關(guān)單位都要與定點聯(lián)系戶、聯(lián)系村搞聯(lián)誼活動，以促進干群關(guān)系。

大家都餓了，開始對美食開戰(zhàn)。

副縣長更仁磋在桌上精選了一塊豬排骨，走過來放在我面前說，餓壞了吧！快吃點東西。

縣委宣傳部部長代勝利來敬酒，我才知道這頂帳篷是他們搭的。帳篷里面坐著的除了聯(lián)系村村干部，還有今天選美決賽的評委們。

酒過三巡，突然走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個頭不高，皮膚微黑，眼睛很亮。她端著酒杯，站在金塔子面前，眼眶紅紅的，濕濕的，微低著頭，有些羞澀道：書記，我之前遇見您都不好意思打招呼，沒想到在這又見到了您，我真的太高興了。她有些哽咽，眨巴著眼睛，似乎想把淚花逼回去。

金塔子愣住了，直直地盯著她看。

姑娘又說，我一直想對您說聲謝謝，卻沒有機會。今天，我代表父母和全村村民，對您說聲謝謝！要不是您當(dāng)年的決策，給我們山上修路，就沒有我的今天。當(dāng)年，我才十二歲，下山讀書好難??！走路要三個多小時，后來，您幫我們把路修通了，我們班的同學(xué)全都出去讀了書，現(xiàn)在都已找到工作了，大家常說起您，都很感激。記得當(dāng)年為了感謝您，村里殺了一頭牛，結(jié)果被您狠狠批評。后來，您讓辦公室的人把牛肉拿到市場上賣了，把錢送到村委會，作為黨組織經(jīng)費。

金塔子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姑娘是馬爾康人。他有些感嘆，是啊，是有這么一回事，沒想到你就是那個山上的人，你到這來工作習(xí)慣嗎？在哪個單位？

不等姑娘回答，劉主任就說，她叫尼瑪初，是我們縣委宣傳部的副部長，是個筆桿子，文章寫得很好。

我們走出帳篷，與姑娘站在草地上，以藍天、白云、遠山、白帳篷為背景，拍照留影。

姑娘關(guān)于路的插曲，又引出劉主任的話，他邊帶我們?nèi)ニ麄儐挝淮畹膸づ?，邊說：現(xiàn)在我們?nèi)捞量h交通發(fā)達，一條條農(nóng)村公路建成了群眾的民心路、安全路、產(chǎn)業(yè)路、致富路，成功創(chuàng)建了省級“四好農(nóng)村路”示范縣，2022年上榜四川省首批“金通工程”樣板縣，現(xiàn)正在積極爭創(chuàng)國家級四好農(nóng)村路示范縣，及“城鄉(xiāng)交通運輸服務(wù)一體化”示范縣。

他停頓了一下，又感嘆說，要想富，先修路，道路通，百業(yè)興??！現(xiàn)在便捷的交通，為壤塘縣的騰飛插上了強勁的翅膀。目前，圍繞藏香、藏茶、藏藥、石刻、黑陶等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建成了二十七個非遺傳習(xí)所，兩千多名青年從事非遺的生產(chǎn)性保護、活態(tài)化傳承工作。同時借助“藏羌彝文化產(chǎn)業(yè)走廊”政策紅利，將覺囊唐卡、梵音古樂、南木達藏戲等打包成“覺囊文化”大品牌整體推廣。即將在成都“開展壤巴拉文化旅游成都行集中展陳活動”。

云上“上南天路”

說到路，劉主任有些激動，立馬要帶我們?nèi)ンw驗網(wǎng)紅打卡地，云上“上南天路”。

一路暢通無阻，沒有顛簸，沒有暈車，只有滿眼的丹青水墨畫，就如金塔子說的，每一座寺廟、每一棟民居，都是擱在那里的一個精美藝術(shù)品；每一個壤巴拉人，都是一種文化，是他們的智慧創(chuàng)造了奇跡，創(chuàng)造了璀璨的壤巴拉文化。

張戈望著窗外，感嘆道，我去過歐洲旅游，感覺歐洲風(fēng)光不過如此，人們總是想出國觀光，簡直就是舍近求遠的節(jié)奏，某種程度上看，真的不如這。

穿過南木達，開始上山，路面依然光滑平整。突然，又見一堆建筑藝術(shù)品，擱放在河對岸的山坡上。

急忙喊小唐停車，我們下車走到路邊觀景臺觀望，又是一座寺廟，建筑上有著它自己獨有的風(fēng)格，在西斜的陽光中，金光燦爛。遺憾的是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沿公路左進，進入一個溝谷，隨著地勢的漸漸增高，谷地越來越寬，山勢越來越平緩。

打開車窗，探出頭去拍照，一股山風(fēng)撲面，夾雜著草香和山體的氣味，攜著它的野性，把我頭發(fā)吹得亂七八糟。那天光、云層、山體的絕美，把我眼球扯得生疼。

車緩緩駛上天邊白云與藍天交界處，海拔4200米的山脊停下。大家紛紛下車，拿出手機拍照。

跳下車，突然被金塔子攔住說，高反！你有高反！說好了不下車，怎么不聽話？

自顧自走到路邊，面向觸手可及的天際與群山發(fā)呆，情不自禁、語無倫次道：棱子快看，景色如此絕美，那云的姿態(tài)，就是你最喜歡的，白得多么純潔可愛??！是靈動的、有層次的。嗨！棱子快看，那山的溝壑里裝滿了綠意盎然，那綠草地上撒滿了游動的黑點。

野性的風(fēng)，又來撕扯發(fā)絲，突然回過神來，哪有什么棱子呀！她不是在成都家里“桑拿浴”嗎？

迷迷沉沉上車，開始下行，行至兩百米處又停住，大家紛紛下車，沿一條泥路走向一個觀景臺。

獨自走過去，突聽一陣悅耳的音樂，循聲望去，見右邊草地上，一輛小車?yán)镎シ胖魳?，旁邊一對男女并排仰躺在地，兩個頭藏在一把花傘下，身邊放了一堆食品。

雙臂撐在護欄桿上遠望，風(fēng)光無限，如詩如畫，美到極致，美到無語。抬頭遙望蒼穹，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大喊：還我青春，賜我愛情，嫁我與大草原，我要，撫它的香體，聞它的呼吸，眠它的懷抱。我要，自由自在，騎上摩托車、開上車去放牧、挖蟲草貝母、賣酥油奶渣和牛奶。累了，躺她懷里曬太陽、觀云卷云舒、數(shù)星星、看月亮；餓了，鉆進牛肚子下面，含住奶頭吸奶喝。

太陽穿過成卷的白云，照射在如帶似練、蜿蜒而下、呈“之”字行的公路上，一片亮白。不禁想到九寨溝神仙池的網(wǎng)紅打卡地“28道拐”，想，這有多少拐呢？應(yīng)該有名吧！

覺姆集中安置點

聽見杜柯河的聲音，是低吟，裸露著瘦小的身軀，與大地一樣，渴盼著一場酣暢淋漓的雨水滋潤。

順杜柯河而下，沿岸藏式民居、碉樓，依然如藝術(shù)品般，星羅棋布地撒落于山包山坳、山坡山腳，與藍天白云、青山綠水、青稞麥子地融為一體，構(gòu)成一幅自然、秀美的山水風(fēng)光。

行駛不久右拐，跨過一座小橋，駛上一條被柏松林掩映的泥石路。少頃，眼前驟然亮開，進入一個寬敞的壩子。只見一片開闊地上，一棟棟房屋坐東向西，整齊劃一，紅墻紅瓦，不像民舍，也不像寺院。壩子緊依一個凸起的山包，山包上和周圍，生長著密集的柏松，蒼翠欲滴，香氣撲鼻。不禁道：簡直就是一個風(fēng)水寶地。

劉主任過來說，這是上杜柯娜澤求宗覺姆（尼姑）集中安置點。

隨即，兩個身穿絳紫色僧服、頭戴僧帽的覺姆過來迎接我們一行人，聽語氣，與劉主任很熟，估計是覺姆中的負責(zé)人。

大家一起隨行朝建筑群走去，一邊聽覺姆介紹：安置點有覺姆190人，都住上了政府修的漂亮僧房，過上了平靜的修身修心生活，雖然沒有經(jīng)濟收入，也沒有供養(yǎng)，清貧了一些，但是有政府給的低保，基本生活沒問題。

走了一圈，走到一個臺地延伸到屋頂擴展的壩子上，沒有護欄，站在邊上看，真有些害怕。

西斜的陽光尤其狠毒，照射在水泥地板上，反射的光燙臉，刺得睜不開眼。

拍完合影，立馬就想逃離，便聽張戈說：這五千塊錢，是我個人的一點小小心意，送給你們作為活動經(jīng)費，別嫌少。

看著張戈遞給覺姆的那一疊人民幣，心里很是感慨。

兩輛車又行駛在杜柯河河畔，一路聆聽著它的歌唱：唱著千年古老的歌謠，唱著時代的變遷，唱著壤巴拉翻天覆地的蝶變，源于跟黨走、聽黨話。

一路行來，除了感動還是感動，除此，再沒有更多的詞匯來詮釋此行的心境。

責(zé)任編校：周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