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讓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那個伏在房車頂上的黑影立刻從我腦海中浮現出來。
兇手難道是丁退思?
王昭跪倒在地,顫抖著伸出手探了探師傅的鼻息。
“王隊長……”我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還有呼吸!”王昭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絲希望,立刻背起師傅以最快的速度朝基地的方向跑去。我跟在兩人身后,也幫不上什么忙。
在基地的方向,我隱約看到有兩個人影,站在兩輛房車中間的位置,正在向這邊張望。那是高威廉手下的兩名員工。
這么晚了,這兩人不留在房里睡覺,在外面晃蕩什么?是聽到了什么動靜嗎?
我的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絲疑竇。
在返回基地的時候,我發(fā)現中間一輛房車的車廂上,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凹槽,上面還有一縷血跡。從凹槽的形狀、高度和血跡的形態(tài)來看,這道凹槽很明顯是被人用腦袋撞出來的。
而邵鴻飛的頭上,并沒有任何被撞傷的痕跡。
遙遠的天邊露出了一線曙光,這個無眠的夜晚很快就要過去。
邵鴻飛還在醫(yī)療室里進行搶救。
所謂醫(yī)療室,其實也是一輛房車,不過是存放了一些藥物和醫(yī)療用品,參與搶救的醫(yī)生也只有一個人。
醫(yī)生原本想讓我們都在門外等著,可是王昭堅持要守在師傅身邊,而且態(tài)度十分堅決,醫(yī)生只好任由他留在醫(yī)療室里。
我和沈教授本來打算守在門外等消息,可是戈壁灘上的晝夜溫差太大,我們等待了將近兩個小時,被凍得實在受不了了,只能先回到住處。
教授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之前中毒的影響似乎已經被消除。
我向教授問起了陽雪的事情。教授感嘆道:“邵隊長他們做過很詳細的調查,應該不會有錯。陽雪這個孩子,我從來都看不透她,她的身上一定藏著許多的秘密吧?!?/p>
“教授,你覺得會不會是丁退思襲擊了邵隊長?”我湊到沈教授的身邊,將不久前在車頂上看見黑影的事情告訴了他。
沈教授卻搖搖頭,說:“我覺得不像,起碼和當年連環(huán)兇殺案的情況,一點都不像?!?/p>
說真的,我也覺得不像。邵鴻飛沒有被殺死,反而是兇手負傷逃走,如果是連環(huán)兇殺案的兇手所為,怎么會如此窩囊?
到底是誰咬傷了邵鴻飛,其實我的心里已經隱約有了一個答案,只是還不敢確定。
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們的討論。我起身過去打開了車門,陽雪手里拿著一只哈勃天文望遠鏡的模型,正站在門外。
“師姐,你怎么來了?”
說起來,剛才基地里亂哄哄的一片,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只有陽雪始終窩在實驗室里沒有露面,倒真是有些奇怪。
“我說過要送你一份禮物,你忘了嗎?”
陽雪將手中的望遠鏡模型遞給了我。我接過望遠鏡模型,上下打量了一陣子,模型制作得非常精巧和漂亮,但是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三年前,我們曾約定一起去賽什騰天文基地看星星,你還記得嗎?后來我爽約了,不告而別,這份禮物就當師姐向你道歉了?!闭f完,陽雪莞爾一笑,我的心跳瞬間漏掉了兩拍。
這不是陽雪第一次對我笑,但卻是我第一次從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絲柔情和暖意。在她的身上,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發(fā)生著變化,仿佛圍繞在她周身的迷霧正在消散,凍結在她內心的堅冰正在融化。
“我當然記得。”我開心得連連點頭,“只是我沒想到,師姐居然也還記得。”
“以后每次想起我的時候,記得拿出這座望遠鏡,好好看一看,說不定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p>
“我會的?!蔽业男睦镉质羌佑质情_心,沒有細細體會她話里隱含的深意。
“沒什么別的事,我先走了?!标栄_我擺擺手,轉身準備離開。
“師姐?!蔽液鋈幌肫鹆艘患匾氖虑?,忙叫住了她。
“怎么了?”
“你們這個育種基地,一共就只有這么幾個工作人員嗎?”
基地里一共有六輛房車,除去陽雪和高威廉,剩下只有四名工作人員,包括老劉和唯一的一名醫(yī)務人員,連司機的數量都不夠。這個情況著實有些反常。
“基地里的人數一直在變。最初只有我一個人,后來高總擔心這里的生活環(huán)境太差,就一直派人過來幫忙。前段時間還有十來人呢,不過這里能做的事情實在不多,就陸陸續(xù)續(xù)又送走了一批人?!?/p>
“你是親眼看到他們離開的嗎?”
陽雪驚訝地望了我一眼,沒有回答。
我想,她已經猜到了我真正想要問的是什么。
我目不轉睛地望著師姐的雙眼,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然而,我沒有等來陽雪的答案。
一聲清脆的槍響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基地里只有王昭一個人手中有槍。
槍聲是從高威廉的房車方向傳來。
我和陽雪循聲望過去,看到王昭正站在高威廉的房車門前,手里拿著槍,槍口朝天;高威廉站在他的對面,像一尊門神堵住了車門,他手下除老劉以外的三名員工將王昭圍在中間,圍成了一個半徑不到兩米的半圓,氣氛顯得微妙而緊張。
“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聽到了槍聲?”沈教授聞聲從車上下來,一眼瞧見了前方的情形,沒有絲毫猶豫便沖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怎么回事?都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
王昭和我們是一起過來的,如果他和高威廉的人大打出手,我們也很難脫得了干系。
我和陽雪也跟了上去。
可是到了跟前,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齊齊停下了腳步。
詭異。
這是我們第一時間的感覺,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不安的因子。這異樣的感覺,來自于高威廉和他手下三名員工的眼神,極致的冷酷中帶著極度的熱切,就好像在冰塊中燃燒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