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什么事?”邵鴻飛好奇地問。
“邵隊長還記得土娃嗎?”
“土娃?”邵鴻飛起身靠在椅背上,很認真地回憶了片刻,“那個卡車司機的孩子?”
沈教授點點頭,“對,我還是希望能見他一面?!?/p>
“可是,他們一家人早就已經(jīng)搬走了吧?我也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過他們了?!?/p>
沈教授說:“我想到他們當年住過的地方去看一看。邵隊長,你能帶我們過去嗎?”
邵鴻飛遲疑了片刻,明顯是不大情愿,“沒有這個必要吧?教授,你能告訴我為什么要去找那個孩子嗎?”
沈教授的神情異常嚴肅,緩緩搖頭道:“對不起,這件事情涉及到一些重大的機密,我不便透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情對我非常非常的重要?!?/p>
“比追捕兇手還要重要嗎?”
沈教授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如果我的猜想沒有錯,那么這或許是我這一輩子最最重要的事情了?!?/p>
這一輩子最最重要的事情?有沒有這么夸張?
教授的話讓我瞬間好奇心爆棚,忍不住想要追問一句:“這個土娃,到底是什么人?”可是,看到教授一臉凝重的表情,還有泛紅的雙眼,到了嘴邊的問題又被我乖乖吞了回去。
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教授的霉頭。
“好吧,既然這樣,那么我們明天帶你們?nèi)ジ瓯跒┥险艺野??!鄙埒欙w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答應了教授的請求,“都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那個地方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子了?!?/p>
“多謝了邵隊長,老弟我——敬你一杯?!鄙蚪淌诿嫔⒓t,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眼睛里已經(jīng)是醉意朦朧。他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杯子里早已經(jīng)沒有酒了,他又彎下腰去取酒,可是桌子底下的啤酒也已經(jīng)被我們喝光了,只剩下了滿地凌亂的酒瓶。
“老板,再來兩打啤酒!”沈教授抬起頭,扯著嗓子沖吧臺的方向嚷嚷。
“教授,時間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這兒吧?!蔽亿s忙起身拉住了教授。
沈教授平時很少喝酒,今天一晚上喝的酒比他過去一年喝的都多,我自然有些擔憂。
沒想到,沈教授卻粗魯?shù)匾话淹崎_了我,嘴里不滿地嘟囔著:“難得今天晚上高興,我喝點酒怎么了?我多少年都沒有這么高興過,恐怕以后也不會了,再也不會有這么高興的時候了……”
沈教授酒勁上涌,發(fā)起了酒瘋來,滿嘴胡言亂語,邵鴻飛和王昭也上前勸說,可還是拗不過教授。
邵鴻飛拍了拍我的手臂,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沒關系,我和王昭都能喝,我們多喝一點,你注意攔著點兒教授,不要讓他再喝多了?!?/p>
我以手扶額,無奈地說:“那好吧。”
于是,我們又點了兩打啤酒。
沈教授嘴里說著高興,可是臉色卻陰沉得嚇人,端起酒杯便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
我尷尬而無措,不知道該怎么攔阻。琢磨了好一會兒,似乎也只能想想辦法轉(zhuǎn)移教授的注意力了。
可是,我剛開口問了一句:“教授,你剛才說要去找土娃,這個土娃是誰呀……”
教授忽然就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只覺頭皮一陣發(fā)麻。
我們?nèi)藝蚪淌冢秃孟袢齻€大人正在安慰一個耍脾氣的熊孩子,費盡了口舌才終于讓他安靜了下來。
王昭趁亂把沒有喝完的啤酒都藏了起來。邵鴻飛說:“我在附近訂好了酒店,步行過去也只要十來分鐘,我們趕緊回酒店休息吧?!?/p>
可是,沈教授還不肯罷休,又把飯店的老板喊來,說要把桌上的剩飯剩菜都打包帶走。
老板望著狼藉一片的飯桌,一臉的茫然。
我攙扶著沈教授,像哄小孩子一樣對他說:“教授,飯菜都已經(jīng)吃完了,你看,沒有剩菜了,都吃得一干二凈了?!?/p>
沈教授卻指著桌上散落的肉沫和幾片菜葉子,很不高興地說:“這些不是嗎?這都還能吃呢,打包,都打包好帶走,不然你們以后吃什么?不然你們以后吃什么呀……”
話未說完,沈教授又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我難堪地閉上了眼睛,只感覺腦袋一圈圈地脹大起來。
邵鴻飛拉住老板,小聲對他說:“打包吧,照他說的,把桌上的這些都打包帶走。”
老板一臉的無奈,取來塑料袋和打包盒,把桌上的餐余垃圾都掃進了盒子里,認認真真地裝好。
沈教授依然還坐在地上,正在聲嘶力竭地哭號:“完了,全都完了,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早上離開研究所的時候,打死我都想不到,這一天會以這樣鬧哄哄的方式結(jié)束。
等我們把沈教授帶到酒店安置好,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鐘,大家都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盡。
邵鴻飛悄悄拉住我,小聲問我:“教授他這是怎么了?他以前可不這樣?!?/p>
我茫然地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
第一次見到教授喝醉,第一次見到他發(fā)酒瘋,第一次見到他痛哭流涕,或許還有更多的第一次。
教授的身上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在瞞著我們。
夜里,為了防止發(fā)生意外,我和沈教授住在同一個房間,方便照顧他。
沈教授很快睡熟,然后鼾聲如雷。我被吵得頭痛欲裂,無法入眠。
在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際,不知為何,我的腦海中又一遍遍地回想起了被熱水燙死的朵朵。
第二天上午,我一覺睡到了九點半才醒,而沈教授依然熟睡未醒。
我想起沈教授昨晚酒醉時的情形,便沒有把他叫醒,只是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簡單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出門去找邵鴻飛和王昭。
可是房間里沒人,我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答應。我到處轉(zhuǎn)了一大圈,才發(fā)現(xiàn)兩人在酒店的大門外,正對著路邊的一排蘋果樹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