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鵲美語鴉鵲湖（散文）

石紅許

一

一襲黑白相間的身影，油光透亮，輕盈地掠過田野，攜帶堅硬的長啄、漂亮的長尾巴，亭亭玉立樹梢，不停歇地翹動尾巴，尤其是雙肩和腹部羽毛的潔白無瑕，襯托得它無比俊俏。每每走進鴉鵲湖，我都能遇見它靈動的身姿，在縱情歌唱，“美湖，美湖，鴉鵲湖”。它就是喜鵲，又曰鴉鵲。

“鴉鵲”二字，最早見諸唐詩。宋代陸游在《游臥龍寺》詩里曰：“翻翻林表鴉鵲語，渺渺煙邊鷗鷺行?！兵f鵲湖的得名也算是沾上了古意古韻。多方考查、求證鴉鵲湖來歷，眾口一詞，那里最早常常有一群一群的喜鵲，因當?shù)厝怂追Q喜鵲為鴉鵲，故鄱陽湖企湖之北那一片草洲、灘涂被稱作鴉鵲湖。

鴉鵲湖本地人主要由時屬油墩街公社、柘港公社的三個大隊下岸、高家圩、萬家湖組成。這里人的方言里保留了大量古漢語痕跡，其、儂、曰、驍勇、臥檻、漆烏……等字詞就常常在口頭飄飄灑灑，飄灑的又何嘗不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文脈。

一條長長的河流從皖南蜿蜒而來，精心呵護著一片縱橫阡陌，在獨山草草做了個貌似離任述職報告后就迅速歸隱大湖，這廣闊沃野正是鄱陽湖北岸的鴉鵲湖鄉(xiāng)，坐落西河東岸。

鴉鵲湖，草洲上豎起來的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文明，以“糧倉”“濕地”聞名遐邇。“兵馬不動，糧草先行?！弊怨乓詠?，糧食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響應(yīng)“備戰(zhàn)備荒為人民”號召，江西省組織千軍萬馬圍湖造田，老家那一片草洲、灘涂的功能得到淋漓盡致的發(fā)揮，圍成了一個國營鴉鵲湖墾殖場，數(shù)十年來，歷經(jīng)行政區(qū)劃演變，終成今日鴉鵲湖鄉(xiāng)，下轄三個集體行政村（楊梅嘴村系后增設(shè)），開辟出來的廣袤田疇、湖泊分成四個分場，即春前、鴉鵲湖、大牛湖、獨山，和一個水產(chǎn)場。農(nóng)墾文化當之無愧是鴉鵲湖的一張靚麗名片。鴉鵲湖面積不大，環(huán)鄉(xiāng)邊界行走，從鴉鵲湖鄉(xiāng)政府起始，往東至楊梅咀，折向南經(jīng)水產(chǎn)場、下岸、戴家至司馬咀，沿圩堤往西到達獨山，繼續(xù)沿西河東聯(lián)圩往北至大灣，再過高家圩返回起點，大概在五六萬步。

“以糧為綱”與“民以食為天”一脈相承，袁隆平的智慧在鴉鵲湖被無限放大，雜交水稻大顯身手，炫耀著大地上鋪陳開來的輝煌，涂抹著一粒粒飽滿的金黃。說鴉鵲湖是“糧倉”，一點也不夸張，翻閱糧食部門的在冊檔案、統(tǒng)計資料，從建場時起，鴉鵲湖貢獻的優(yōu)質(zhì)公糧、商品糧，近五十年來，保守估計也超過一百萬噸，假如換算成以斤為單位的話，那就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夠扳指頭數(shù)一數(shù)的。鴉鵲湖，不得不令人肅然起敬?；赝f鵲湖，一個像稻穗一樣低調(diào)的鄉(xiāng)鎮(zhèn)，卻不得不令人久久仰望。

每到秋天，鴉鵲湖田野里的稻穗，總是被陽光撩撥得迷離若醉，田埂枝頭紳士般的鴉鵲以靜觀變，而微風在麻雀的呼喚下已經(jīng)乘虛而入，早早就奏響豐收的歌謠。哦，畢竟鴉鵲沒有屋檐下的麻雀那么淺薄、沖動、嬉鬧。鴉鵲開口喜事多，大約在稻穗泛黃之際，伴隨著收割機的轟鳴聲，鴉鵲一定會唱響一段動人的美湖曲。早在春秋時，師曠著《禽經(jīng)》說：“靈鵲兆喜。”晉張華注：“鵲噪則喜生?！兵f鵲，是鴉鵲湖的吉祥物，更是鴉鵲湖的圖騰。張貼喜鵲年畫在鴉鵲湖并不少見，諸如喜報三元、喜上梅（眉）梢、喜鵲鬧春、喜鵲登梅等，一聲聲鵲噪，在田園彌散開來，繚繞美湖。

農(nóng)耕文化的一個典型特征是崇尚耕讀傳家，在鴉鵲湖也非常突出，恢復(fù)高考后，高家圩村連年有莘莘學子考取大中專院校，“秀才村”的美譽不脛而走，像美湖美水一樣蕩漾開來，高家圩高高聳立在濕地上，成為周邊村家長教育子女的榜樣高地，“看高家圩的誰誰誰又考取了大學，真要攢勁啊。”當然，下岸石家盧家、萬家湖、大灣等其他村莊也不甘落后，奮起直追，亦耕亦讀在鴉鵲湖蔚然成風，涌現(xiàn)出一大批大學生、研究生。祁興戴家雖是個自然村，卻也不同凡響，村莊始建于明初，始祖乃朱元璋一名戰(zhàn)將，功成隱退居此封妻蔭子，六百年來繁衍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村，這里明清以來名人賢士輩出，宗譜上、宗祠內(nèi)均有文字記載，說清代有戴梅升參與編撰《四庫全書》，還有當代的水利專家等，輝煌照射著村人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印象中，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后期，只要說有露天電影看，大都是祁興戴家傳出的佳音，據(jù)說戴家村出了好幾個能人在縣城當大干部，正是他們請來的放影隊，我小時候，對祁興戴家便有著莫名的憧憬和艷羨。長大后，我也一度到縣城任職，才知道那幾個傳奇式的人物并沒那么高大，不過，對戴家村最初的美好向往還是深刻心底的，揮之不去。雖然也裝模作樣去過祁興戴家多次，至今，對有著幾百年歷史積淀的戴家認知仍然停留在一知半解層面上。就拿戴家隔壁盧家來說，那是一個小山村，坐落在鴉鵲湖境內(nèi)少有的丘陵地帶，還有遠方親戚在，我基本不能說有多熟悉，很多年前，還同我的一名盧姓學生去盧家村前鄱陽湖邊探尋原高家圩村遺址，無果，據(jù)說是一百多年前清晚期因血吸蟲病猖獗被迫遷徙至今所在地的，在山林間發(fā)現(xiàn)有多座高氏先祖墳塋，碑刻是為鐵證。蘆葦茫茫風蕭蕭，吹散了多少往事，覆蓋了多少恩怨，盡付笑談中。

暫不去說散落鴉鵲湖的諸多軼聞，或者一些地名與一盤象棋殘局有關(guān)，也不去說司馬咀是元末朱元璋、陳友諒大戰(zhàn)鄱陽湖時留下的遺跡，單說鴉鵲湖的多個小地名，就令人浮想聯(lián)翩。普田畈、大船湖、辛家?guī)X、北湖埂、三河口、私方湖、姣家湖、牛角湖、外北湖、龍?zhí)梁?、萬家湖……大都與湖有關(guān)，大小湖泊環(huán)環(huán)相扣，相依相生，這是一塊名副其實的濕地公園，天生麗質(zhì)，觀光農(nóng)業(yè)在鴉鵲湖無需打造，湖、田、農(nóng)作物、野生蓮藕、候鳥翔集等相映成趣，一切都是那么的自自然然，好一幅田園農(nóng)耕畫圖。

關(guān)于萬家湖地名的讀音，我一直納悶，為什么老家人總把“萬家湖”讀成“蔓家湖”，后特意查閱字典得知，“蔓”有三種讀音，“萬”音便是其一，也許是把“萬”讀成“蔓”是人們的一種美好祝愿吧，“蔓”，意即像蔓草一樣地不斷擴展滋生，寓意吉祥。

去鴉鵲湖看什么，有一句俗話概括得很精準精彩：“春采藜蒿夏賞荷，秋踏稻浪冬觀鳥。”鴉鵲湖，港、汊、湖、塘像星星一樣鑲嵌在地理版圖上，水草點綴其間，顯然也是垂釣者的理想勝地。各種漁具在這里都有用武之地，哪怕是姜太公的直鉤，還有甩鉤，抑或不需要釣餌的仿生鉤等，貪吃的魚都能給足面子，確保滿載而歸。

鴉鵲湖是一處值得慢慢行走、慢慢品味的地方，有飄香的稻米做后盾，走在鴉鵲湖的路上，心里覺得特別安靜、淡定、溫暖、滿足，“手里有糧，心里不慌，腳踏實地，喜氣洋洋?！奔毤毮钸@首毛澤東主席的四言詩別有意味。早些年，陶制的醬褐色米缸、米甏等是大江南北每個家庭的必備器皿，足見國人對糧食的感情、對糧食渴望的程度。鴉鵲湖建場后，來自全國11個?。ㄊ校┑霓r(nóng)工拖家?guī)Э冢裆轿魅俗呶骺谝粯痈试赴炎约航唤o鴉鵲湖。逃荒，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許多人不愿提起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名詞，很多鴉鵲湖老農(nóng)工就是一路逃荒最后選擇留來的，他們把對溫飽的執(zhí)著與誘人的糧食牢牢捆綁在一起，走過了艱難歲月，如今正慢慢老去，但是，鴉鵲湖留給他們的精神記憶或許仍在后輩中以陌生的“憶苦思甜”方式傳承。鴉鵲湖，一座綿延圩堤圍起來的“農(nóng)墾文化博物館”，當年的茅棚、土墻早已不存，取代的是磚瓦、鋼筋水泥琉璃瓦房屋，氣象一新。

徜徉獨山至司馬咀的十里長堤，典型的濕地風光盡收眼底，一邊是郁郁蔥蔥的田疇，散落著整齊劃一的農(nóng)工房屋，一邊是浩渺無邊的鄱陽湖，這是鴉鵲湖最富有詩情畫意的地方，豐水季節(jié)，碧波蕩漾，一行倒影伴魚游，去感受長風破浪的豪邁，去描繪收獲喜悅的藍圖。

愛上鴉鵲湖的理由，還遠不止這些，鴉鵲湖獨山外湖草洲上，那秋季的蓼子花、冬季的蘆荻像詩歌一樣開在鄱陽湖草洲上，隨意采摘一束，都能嗅出美好生活的情調(diào)來。

在鴉鵲湖，又豈止是鴉鵲可人，那藍天下，那濕地上，還有很多珍禽靈羽，或展翅飛翔，或喁喁美語，或引頸高歌。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第一代鴉鵲湖人從泥淖中奮起，把飄香稻米送到千家萬戶，使多少人遠離了饑餓。不忘初心，砥礪前行，第二代、三代……鴉鵲湖人吹響了打造濕地公園的號角，美湖鴉鵲湖，正從鄱陽湖畔騰飛。

聽，來自遙遠的呼喚，“靈鵲兆喜”。

二

鴉鵲湖是西河的最后一站，鄱陽湖國家濕地公園的西部邊陲。西河在獨山、鳴山之間沖積成一個開闊的湖洲平原，魚躍鶴鳴，萬羽翔集，稻香千里，乃絕版的濕地。鴉鵲湖日日夜夜安詳?shù)靥稍谖骱拥谋蹚澙铩?/p>

圍墾是奏響鴉鵲湖在鄱陽湖畔起航的最強音。沒有西河東聯(lián)圩，就沒有鴉鵲湖，準確地說，就沒有鴉鵲湖鄉(xiāng)。站在西河出口——獨山的制高點上，無暇顧及探秘多彩的水中溶洞、傾聽龍?zhí)兜膫髡f，遠眺鄱陽湖，鳥瞰鴉鵲湖，才更有發(fā)言權(quán)，更有深切的感受，圩堤以獨山為連接點，以一條綿長優(yōu)美的弧線將鄱陽湖攔截而構(gòu)成一個廣闊肥沃的平原，田疇、河汊縱橫，這條弧線就是西河東聯(lián)圩，二十多萬人的生命線，涉及油墩街、鴉鵲湖、柘港等鄉(xiāng)鎮(zhèn)。在上個世紀沒有飯吃的年代，那是“糧倉”，是溫飽的代名詞，是中國六七十年代的“深圳”。在“以糧為綱”的年代，鴉鵲湖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啊。

鴉鵲湖，多少饑餓的胃從此記住了你，后綴上“農(nóng)場”“墾殖場”便是她最初的行政區(qū)劃地名，先后為公社（油墩街）創(chuàng)辦、縣社兩級合辦，1961年建場，而今是一個鄉(xiāng)級行政區(qū)?？偸锹牭谝慌_墾者講述當年建場的艱辛，日夜奮戰(zhàn)在灘涂泥潭、草洲溝汊上，白手起家，住的是茅棚，吃的是食堂，與蟲蛇為伍，近六十年過去了，而今都已退休。

鴉鵲湖，我在不同場合以口頭或文字表達的方式多次提到過這個刻骨銘心的地名。人生的諸多“第一”都貼上了“鴉鵲湖”標簽：第一個上班地、第一次領(lǐng)到工資、第一次把名字發(fā)表成鉛字、第一次醉酒、第一次情竇初開……隨后的日子，我攜帶烙上了鴉鵲湖印記的履歷表越走越遠，一如西河告別鴉鵲湖奔向大湖大江。

假如我不上師范，或許就不會到鴉鵲湖教書，鴉鵲湖也就與我擦肩而過了。事實上是，我這一輩子都與鴉鵲湖有著不需要厘清的牽扯，與西河也就多了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我愿意在這樣不必明辨是非的瓜葛里奔突，在這樣布滿蛛網(wǎng)樣的河流里擊水，去放縱自己疲憊的身心。

我總是尋找機會一次一次回到鴉鵲湖，清明、端午、中秋、過年、五一、十一……探望親戚，走訪故舊，或車過鴉鵲湖回前湖咀，只為一個人靜悄悄地走一走村旁一條落滿枯葉通往湖的深處的黃泥碎沙小路，便覺得漂泊的心已然釋懷。走在前湖咀的小路上，我總是提醒自己，腳步放慢、再放慢，才能真正的接地氣。有時也會遇上一兩個早已蒼老卻彰顯著熟悉輪廓的面孔，打一聲招呼，久違的鄉(xiāng)音溫暖于胸。我相信，每一個走進城市的鄉(xiāng)村人是有底氣與城市對話的，因為身后有強大的鄉(xiāng)村倚靠；每一個有鄉(xiāng)村老家的城市人是幸福的，因為有鄉(xiāng)愁的牽絆、浸潤。

鴉鵲湖與我的老家前湖咀僅一壩之隔。家族中，前前后后至少有數(shù)十人在鴉鵲湖當過農(nóng)工，叔伯、姑姑、堂哥、堂姐……他們像改革開放后內(nèi)地民工蜂擁到廣東、福建、浙江等沿海地區(qū)務(wù)工一樣，將勞作的身影涂抹在鴉鵲湖這塊熱火朝天的土地上，襯托出對稻子的禮贊，成為一個時代的經(jīng)典畫面。我便是這個畫面里的小點，節(jié)假日經(jīng)常踏入鴉鵲湖親戚家，去分享稻米的噴香。捧上一碗米飯，是最開心、最滿足的記憶，一粒粒長長的、飽滿的、玉白的飯令我垂涎，在熱氣騰騰里泛著幸福的光澤，沒有菜我也會吃個精光，越到后面越依依不舍小心翼翼地吃，幾乎是一粒一粒沿著嘴巴、食道進入我那少見豐盈的肚子。到鴉鵲湖工作后，依然是鴉鵲湖田野長出的稻子，依然是那碗米飯，卻再也吃不出小時候的那種感受了。

更奇怪的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曾經(jīng)很是厭惡甚至詛咒過的藜蒿，開始身價百倍，堂而皇之進入餐桌。藜蒿是鄱陽湖的一種草，一簇簇一叢叢無邊蔓延。小時候，我們吃怕了用來充饑的野菜，藜蒿就是其中肇事者之一。對我這一輩人來說，藜蒿還是站立在鄱陽湖畔憶苦思甜的一面教材。在感嘆世事變遷，令人難以預(yù)料的同時，我也加入了重新審視、重新品嘗藜蒿的行列。藜蒿炒臘肉成為一道全國人民知道有影響力的贛菜，藜蒿為豐富贛菜品種做出了卓越貢獻，舌尖上的中國一定書寫了關(guān)于藜蒿的詩篇。

春天去鴉鵲湖，去鄱陽湖采摘藜蒿成為一大快樂之旅、經(jīng)典之旅。選擇的路徑是，從獨山駕船沿西河出口的河道前行再棄舟上草洲，也可以從司馬咀騎車或步行下去。獨山草洲被譽為江南的“呼倫貝爾草原”（夏季為茫茫鄱陽湖雪湖水域），西河與鄱陽的另一條河流潼津河正是在雪湖握手，這里有一望無際的草洲，綠色肆意張揚，任性揮霍。藜蒿遍地皆是，任意采摘，只要不連根拔起，別擔心來年長勢，可謂“春風吹又生”。藜蒿有點藥味，葉片扁長，齒狀，背面呈白色。藜蒿最佳采摘季節(jié)是農(nóng)歷正二月，到了三月就蓬蓬勃勃了，有民諺為證：“一月藜，二月蒿，三月藜蒿當柴燒。”乙未年正月期間，我邀約了十來個作家朋友去鴉鵲湖采風，第二日鄉(xiāng)里安排到獨山草洲采藜蒿，有作家沒有見過場面這么大的草灘，激動、興奮得在草地上翻騰打滾，我被他們感染了，兒時的情景一一呈現(xiàn)，我的眼睛竟然有些濕潤了，氤氳成胸中的一片濕地在無限放大。看著作家們手忙腳亂采藜蒿的樣子，望著接天際的藜蒿、蘆葦在鄱陽湖地平線上綿延，我沉浸在熟悉的氣味里，一時竟無從下手。我的思緒也被大家的歡笑聲一次一次喚回現(xiàn)實中。終于采摘到一大束藜蒿，捧回到城里后，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吃，看著盤子里的藜蒿，我似乎看到了故鄉(xiāng)的身影，聞到了故鄉(xiāng)的味道。

遠離鴉鵲湖，少有時間再去獨山了，就算去了也是匆匆一瞥，那一道遙遠的風景以淡淡的稻香入夢，醒來卻是無盡的鄉(xiāng)愁。獨山，諧音“讀山”，去獨山讀山又讀水，這是西河給我的一點啟示。還可讀一段少年的夢想，忘不了那一襲單薄的身影佇立獨山仍然踮起腳尖希望看得更遠，渴望長大了走得更遠。

雖然我早已走出了鴉鵲湖，其實我永遠也走不出鴉鵲湖?；氐进f鵲湖，于我來說，一輩子都繞不開的話題。我的根脈在那一片水草豐美的深處，那一片濕地滋養(yǎng)著我“青春”常駐。鴉鵲湖與我的前湖咀一衣帶水、相生相伴，大壩永遠也阻隔不了人文的傳承、滲透。

西河如是。她日日夜夜在獨山深情回眸，徘徊回旋，久久不愿離去，傾聽來自大地的呼喚。

西河，我可親可敬的西河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