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詞語考辨

謝亞迪

（上海師范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上海 200234）

《朱子語類》是“朱熹門人記錄的朱熹講學(xué)語錄匯編”，“書中的詞語充分體現(xiàn)出宋儒講學(xué)語錄運(yùn)用詞語的靈活多變特征”，“大致反映了當(dāng)時(shí)文人的口語概貌”[1]。《朱子語類》中保留了大量的文人口語詞，疊置了古代漢語和宋代口語，文白夾雜，層次豐富，極具特色。本文選取“把競”“串?dāng)俊薄澳榉拧薄邦^邊”“消殺”“閑潑”“硬健、飽健”等詞進(jìn)行考釋①本文所引古詩文語料來自中國基本古籍庫、漢籍全文檢索、國學(xué)大師網(wǎng)、漢典網(wǎng)、讀秀對校；文中所用的佛經(jīng)語料來自Cbeta電子佛典。，探明其詞義和用法，以期對《朱子語類》詞匯的研究和近代漢語辭書的編纂有所裨益。

一、把競

按：《朱子語類》中“把競”僅一見?！鞍迅偂?，辭書未收。徐時(shí)儀（2013）指出：“‘胡把競’人意謂與人胡爭辯”[3]129，故“把競”義為“爭辯”。

“把”本義為“持握”，《說文·手部》：“把，握也?！比纭肚f子·人間世》：“其拱把而上者。”引申有“把守”義，如明羅貫中《三國演義》：“街亭有兵把守?！币暧小罢瓶亍绷x，如《晏子春秋·諫下十九》：“然則后世誰將把齊國？”《朱子語類》中與“把”組合表示“控制”義的復(fù)音詞有“把住”“把定”等，如卷三十六：“每國有世臣把住了，如何容外人來做！”[2]972又卷十二：“把定生死路頭?！盵2]206“把”的詞義后虛化，漸趨抽象。

“競”本義為“爭競，追逐”，《說文·誩部》：“競，逐也?！比纭对姟ご笱拧どＨ帷罚骸奥毟傆昧Α！薄案偂币暧小盃庌q”義，如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xùn)》：“前在修文令曹，有山東學(xué)士與關(guān)中太守競歷?！蓖趵骷猓骸案倸v，謂爭論歷法?！?/p>

“把競”當(dāng)為“爭辯”義，竊謂“把競”與“爭競”義近。“爭”有“爭辯”義，如《莊子·齊物論》：“有分有辨，有競有爭?！薄盃幐偂毕低x連文，“爭競”之“競”與“把競”之“競”義同?！鞍选痹~義虛化，“把競”詞義偏重于“競”。這類“‘把’+V”的搭配還有“把頭”“把話”“把憑”“把交”“把總”“把攔”“把如”“把似”等，詞義均由后一個(gè)語素決定?！鞍迅偂笔加谒未墨I(xiàn)用例極少，現(xiàn)已消亡。

二、串?dāng)?/h2>

今且說那渾全道理便是忠，那隨事逐物串?dāng)縼淼妆闶撬2]689。

按：“串?dāng)俊保鞔筠o書皆未收?！吨熳诱Z類》中“串?dāng)俊眱H一見?；罩荼咀鳌皵俊盵4]，故“串?dāng)俊绷x即“收集”。

“串”晚起，《說文》未收，《廣韻》：“串，與慣通?！惫省按绷x為“連貫，貫穿”，如南朝梁簡文帝《妾薄命》詩：“玉貌歇紅臉，長顰串翠眉?！薄吨熳诱Z類》中與“串”組合表“貫通”義的復(fù)音詞還有“貫串”“通串”“相串”，如卷二十二：“這道理盡無窮，四方八面無不是，千頭萬緒相貫串?！盵2]520卷一百五：“后因在舟中偶思量此，將孟子上下文看，乃始通串，方始說得是如此?！盵2]2631又卷十六：“五者，其實(shí)則相串，而以做工夫言之，則各自為一事。”[2]354事物連貫成串就會(huì)聚集在一起，故“串”由“連貫”義引申有“聚合”義。

“斂”本義為“收集、聚集”，《說文·攴部》：“斂，收也?！薄皵俊钡膶ο蠖酁槲铮Ｊ秦?cái)物，如《周禮·夏官·繕人》：“既射而斂之。”又明張溥《五人墓碑記》：“斂資財(cái)以送其行?！薄皵俊钡膶ο笠矠槌橄笫挛?，如《尚書·洪范》：“斂時(shí)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朱子語類》中“斂”的對象為道德品性。與“斂”組合表“聚集”義的復(fù)音詞還有“收斂”“聚斂”“藏?cái)俊钡龋缇淼谑撸骸暗R嚴(yán)肅便是敬，散亂不收斂便是不敬。”[2]371卷第十六：“如冉求為之聚斂而欲攻之，是也?！盵2]368又卷第六：“到冬天藏?cái)?，也只是這底。”[2]107

故“串?dāng)俊蓖x連文，義為“收集”?！按?dāng)俊笔加谀纤?，沿用至清代，如清韓文綺《韓大中丞奏議》卷二“李懷林等串?dāng)繛?zāi)費(fèi)，捏報(bào)戶口，侵吞需索，重情牽砌多人”。

三、拈放

未熟時(shí)頓放這里又不穩(wěn)帖，拈放那邊又不是然，終不成住了[2]2818。

按：《朱子語類》中“拈放”僅一見?！澳榉拧?，各大辭書未收。竊謂“拈放”義為“放置”。

“拈”本義為“用指取物”，《說文·手部》：“拈，揶也。”段玉裁注：“《篇》《韻》皆云‘指取也’”。引申有“捏取”義，如唐杜甫《題壁上韋諺畫馬歌》：“戲拈禿筆掃驊騮，欻見騏出東壁?！痹凇墩Z類》中，“拈”①“拈”“捻”“撚”同。義多為“捏取”，“捏取”的對象可以是具體的物質(zhì)，如卷五十八：“孔子是挈得個(gè)絲頭，故許多條絲都在這里?！盵2]136“7捏取”的對象也可為抽象的心志、想法、理念，如卷第五：“心、性、理，拈著一個(gè)，則都貫穿，惟觀其所指處輕重如何?！盵2]89“拈”的組詞能力很強(qiáng)，構(gòu)成“拈掇、拈放、拈弄、拈歸、拈定”等詞，例不贅述。

“放”本義為“驅(qū)逐、流放”，《說文·放部》：“放，逐也?！比纭渡袝に吹洹罚骸傲鞴补び谟闹荩艢g兜于崇山?！笨追f達(dá)疏：“放逐歡兜于南裔之崇山。”[5]“放”引申指“擱置、放下”，如《莊子·知北游》：“神農(nóng)隱幾擁杖而起，嚗然放杖而笑?！?/p>

“拈放”字面意思是“用手指抓起東西放到某處”，在例句中，“拈放”與“頓放”相對，義即“放置”。據(jù)現(xiàn)有語料可知，“拈放”最早見于宋代，至晚清仍有用例，近代消亡。文獻(xiàn)用例如宋陸游《寄題周丞相平園》：“倘知生死本自平，拈放一邊如把酒。”清陳弘緒《江城名跡》卷三：“曰：祗如不借不求時(shí)何如？師曰：不可拈放?！?/p>

四、頭邊

（1）看熟久之，方見得這說似是，那說似不是；或頭邊是，尾說不相應(yīng)；或中間數(shù)句是，兩頭不是；或尾頭是，頭邊不是[2]2092。

（2）至本朝人方去推得是北極只是北辰頭邊，而極星依舊動(dòng)[2]535。

按：“頭邊”在《朱子語類》中共6例?！邦^”本義為“首”，即“人頭”。《說文·頁部》：“頭，首也?！比纭蹲髠鳌は骞拍辍罚骸败髻劝D疽，生瘡于頭?！鳖^部位于人軀體的最高處，故引申為“頂端”，如西晉劉琨《扶風(fēng)歌》：“系馬長松下，廢鞍高岳頭?！薄邦^”也指“開頭、開始”，如宋楊萬里《送王季山主簿省覲樞府》：“會(huì)當(dāng)再奏河?xùn)|賦，姓字從頭揭榜看。”在《朱子語類》中，“頭”有“方面”義，如卷六七：“此只說得一頭?！盵2]1946

“邊”本義為“山崖的邊緣”?！墩f文·辵部》：“邊，行垂崖也?！焙笠隇椤斑吘墶?，如西漢戴圣《禮記·深衣》：“續(xù)衽鉤邊，要縫半下?！薄邦^”的詞義后來逐漸虛化，《朱子語類》中有“腳頭”“日頭”“下梢頭”“話頭”“樸實(shí)頭”等詞，“頭”皆用作詞綴。

“頭”“邊”的共同義素是[+邊緣]，例（1）中的“頭”側(cè)重“開頭”，“邊”側(cè)重“邊際”，二者近義連文?！邦^邊”義為“開頭”?！拔舱f”即“后來的說法”，“尾頭”即“末尾”?！拔舱f”“尾頭”與“頭邊”照應(yīng)?！邦^邊”的“開頭”義已消亡。例（2）中“頭”“邊”都取“邊緣”義，“頭邊”指“旁邊”。

“頭邊”目前最早可見于晉代文獻(xiàn)，如東晉佛陀跋陀羅共法顯譯《摩訶僧祗律》卷九：“若取死女人衣時(shí)，女身未壞者，應(yīng)往頭邊而取。若身已壞得隨意取。”彼時(shí)“頭邊”還未成詞，義為“頭旁邊”?！邦^邊”的“開頭”義到南宋才出現(xiàn)。

“頭邊”近義連文，多用作“邊緣”義，并由空間的“邊端”引申為時(shí)間上“臨近的邊緣”，如唐白居易《夜調(diào)琴憶崔少卿》：“何人解愛中徽上，秋思頭邊八九聲?！薄邦^邊”至明末可見，如明凌濛初《初刻拍案驚奇》卷二三：“到得時(shí)節(jié)頭邊，看見春光明媚?！睋?jù)《中國秘語行話詞典》，清末民初時(shí)西樂隊(duì)稱“大鼓”為“頭邊”。《切口·雜流·西樂隊(duì)》：“頭邊，大鼓也?！盵6]“頭邊”現(xiàn)仍見于現(xiàn)代方言，意義多為“邊緣”。在上海西南方言中，“擺頭邊”是對“吃的簡稱或戲稱”[7]。

五、消殺

初頭硬要做一餉，少時(shí)卻只恁消殺了，到?jīng)]意思[2]1437。

按：《朱子語類》中“消殺”僅一見?！跋麣ⅰ绷x為“消除”。

“消”義為“消除、消滅”，《說文·水部》：“消，盡也。”東漢班固《漢書·劉向傳》：“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消”有“消失”義，《周易·泰·彖》：“內(nèi)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

“殺”本義為“殺戮”，《說文·殺部》：“殺，戮也?！薄渡袝ご笥碇儭罚骸芭c其殺不辜，寧失不經(jīng)?！薄皻ⅰ庇小跋麥纭⒊ァ绷x，如《莊子·大宗師》：“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殺”有“終止”義，如宋歐陽修《水谷夜行寄子美圣俞》：“譬如千里馬，已發(fā)不可殺?！焙髞怼皻ⅰ钡脑~義逐漸虛化，語法性增強(qiáng)。

除“消殺”外，《朱子語類》中有很多“V+殺”的搭配，類似的詞還有“抹殺”“打殺”“說殺”“說不殺”等，如卷二十四：“曰：不干事?？鬃硬唤趟?，但云得祿之道在其中，正是欲抹殺了他‘干’字。”[2]589卷三十四：“但雞犬有時(shí)出去，被人打殺煮吃了，也求不得?！盵2]900又卷七十八：“只說得個(gè)大綱如此便了，不必說殺了。才說殺了，便受折難。”[2]2002茲不贅舉。徐時(shí)儀（2013）指出，“‘說不殺’意謂說得沒有結(jié)果”[3]129；陳明娥（2011）認(rèn)為“‘抹殺’‘消殺’皆是近義連文形成的并列式雙音詞，表示‘消除；除去’之義?！盵8]竊謂“V+殺”的“殺”表示動(dòng)作的完成，詞義由“殺”前面的動(dòng)詞決定。

“消殺”最早見于漢代，沿用至今。漢荀悅《申鑒·俗嫌》：“凡陽氣生養(yǎng)，陰氣消殺，和喜之徒其氣陽也?！庇痔茖O思邈《千金藥方》卷一：“凡合和湯藥，治諸草石蟲獸，用水升數(shù)，消殺之法?！笨肌跋麣ⅰ边€有“蕭索”義，如唐王建《花褐裘》：“到頭須向邊城著，消殺秋風(fēng)稱獵塵?！绷怼跋麣ⅰ爆F(xiàn)多用作“消毒”義。

六、閑潑

今喚做忽與祭仲，與詩辭全不相似。這個(gè)只似而今閑潑曲子[2]2072。

“閑潑”是口語詞，詞典未收。“閑潑”最早見于南宋，沿用至今，但少見?！伴e潑”在《朱子語類》中僅一見。竊謂“閑潑”乃“閑散隨意”之義，“閑潑曲子”即民間的流行俗曲。

“閑”有“閑暇”義，如《楚辭·九歌·湘君》：“交不忠兮怨長，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閑。”“閑”有“悠閑”義，如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雜文》：“夫文小易周，思閑可瞻?！薄伴e”有“無關(guān)緊要”義，如《文心雕龍·章句》：“據(jù)事以閑，在用實(shí)切?！?/p>

“潑”本義為“水漏出”，《玉篇》：“潑，水漏也。一曰棄水也。”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shù)·造神曲并酒》：“汲水二十斛，勿令人潑水?！薄皾姟庇小靶U橫”義，“潑”參構(gòu)的雙音詞有“潑悍”“潑剌”等，如明馮夢龍《醒世恒言·李玉英獄中頌冤》：“越殺越上的潑悍婆娘，動(dòng)輒就便拖刀弄?jiǎng)?。”“潑悍”即“兇悍”。明凌濛初《初刻拍案驚奇》卷二：“昨日說了他幾句，就待告訴他爹娘去，恁般心性潑剌。”“潑剌”即“潑辣”。蠻橫之人行為往往直率靈活，故“潑”引申有“直白隨意”義，如宋郭應(yīng)祥《鵲橋仙·丁卯七夕》：“獨(dú)憐詞客與詩人，費(fèi)多少閑言潑語?！薄皾娬Z”義即“空話”。元?jiǎng)⑻魄洹督瞪ｉ返谝徽郏骸暗靡裁矗瑵娬f。”“潑說”義即“胡說”。沈克成等（2009）指出：“溫州話的‘閑勃’……亦作‘閑潑’，是閑言潑語的檢索形式”[9]，此說合理。沈克成等也認(rèn)為“勃”通“?！保伴e勃”有“為無關(guān)、無聊的事爭執(zhí)不休義”，此義與《朱子語類》中“閑潑”的意義不同。

故“閑潑”連言，義當(dāng)為“閑散隨意”。考“閑潑”的用例始于宋代，后代文獻(xiàn)用例較少，清查揆《題馬少府詩余》：“竹爐閑潑釵頭茗，自譜新箋和細(xì)君?！碧镆靶摹镀呗赡罚骸懊吭鴱?fù)望每堪言，與客閑潑坐畫堂?！盵10]另，“閑潑”有“灑脫暢快”義，如明程嘉燧《松園浪淘集》卷四：“黃山云氣淋漓閑潑，沈之圖醉?！?/p>

七、硬健 飽健

（1）后思之，中而不硬健，便難獨(dú)立，解倒了。若中而獨(dú)立，不有所倚，尤見硬健處[2]1532！

（2）只管如此更番，則士常飽健，而不至于困乏[2]3240。

按：“硬健”“飽健”詞典皆未收。竊謂“硬健”義為“剛健堅(jiān)強(qiáng)”，“飽健”義為“精力飽滿”。

“硬健”在《朱子語類》中三見。

徐時(shí)儀（2016）指出，“‘硬’是后起白話詞，漢代已見?！病玖x為‘堅(jiān)牢，結(jié)實(shí)’，指物體內(nèi)部的組織緊密，不易改變形狀?！庇帧氨怼畧?jiān)實(shí)，堅(jiān)強(qiáng)’義：硬寨、老硬、干硬、苦硬、硬健、硬搶”[11]。例不贅述。

“健”本義為“強(qiáng)健有力”，《說文·人部》：“健，伉也。”《周易·乾·象》：“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后引申指“健康”，形容人的生理和心理狀況良好，如西晉陳壽《三國志·魏志·華佗傳》：“好自將愛，一生更健?！鄙硇膹?qiáng)健則意志堅(jiān)強(qiáng)，故“健”引申有“堅(jiān)強(qiáng)”義，文獻(xiàn)中與“健”組合的復(fù)音詞亦有很多表示“堅(jiān)強(qiáng)”義的用例，如南朝宋范曄《后漢書·董卓傳》：“由是以健俠知名。”“健俠”謂“剛勇俠義”。明湯顯祖《紫簫記·勝游》：“只是俺小鞋怕苔滑，要你作漢子的健節(jié)些?！薄敖」?jié)”即“堅(jiān)強(qiáng)剛毅”。

故“硬”“健”連言，義為人的個(gè)性“剛健堅(jiān)強(qiáng)”。據(jù)現(xiàn)有語料，“硬健”最早見于南宋，后沿用。如元吳澄《吳文正集》卷十七：“黃密塞，此疏通；黃硬健，此軟美?！贝颂帯坝步　敝肝娘L(fēng)剛健有風(fēng)骨；又清王鑫《練勇芻言》卷五：“身貴硬健而輕活，腰要扎得極緊，頭項(xiàng)肩膊兩腯均要極緊?！贝颂幍摹坝步　敝干眢w硬朗康健。

“飽健”在《朱子語類》中僅一見。程碧英（2011）指出：“飽健謂凈利飽滿強(qiáng)健。”[12]甚是?！帮枴北玖x為“吃足”，與“饑”相對。《詩·小雅·執(zhí)競》：“既醉既飽。”“飽”有“飽滿”義，《朱子語類》中與“飽”組合表示“飽滿”義的詞有“飽足”“飽滿”等，如卷第十六：“如饑之必欲食，渴之必欲飲，皆自以求飽足于己而已?！盵2]335又卷四十二：“蓋內(nèi)外無怨，是個(gè)應(yīng)處，到這里方是充足飽滿?！盵2]1070“飽”又指“精神飽滿”，如《左傳·僖公十八年》：“其眾素飽，不可謂老?！?/p>

文例中“飽健”與“困乏”相對，“飽”“健”同義連文，義為“精力充沛”?！帮柦　弊钤缫娪谔拼浜笱赜?，如唐房玄齡等《晉書·苻登載記》：“士眾從之，噉死人肉，輒飽健能斗?！鼻鍙埻⒂竦取睹魇贰肪砣傥迨迨山稹秱骷覍殹罚骸胺灿鲋脮?、好光景、好飽健，安穩(wěn)身體，乃謂此即吾人莫大之福，何處去覓天上真人？”此處“飽健”用作名詞“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