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戰(zhàn)老兵真本色

※文/河南·正道

38處負傷九死一生

王占山1929年出生于河北省豐南縣（今唐山市豐南區(qū)）一個窮苦家庭，從小他就目睹了日本鬼子的獸行，也親歷了共產黨打土豪、分田地、鄉(xiāng)親們歡慶雀躍的場面，“共產黨是窮人救星”的信念根植在王占山幼小心靈里。

王占山從小就膽識過人，10歲那年，他加入兒童團，拎著紅纓槍村頭站崗放哨。有一次，王占山被偷襲的日本鬼子團團圍住，鬼子讓他唱個歌，他張口就唱“兒童抗戰(zhàn)個個有精神，齊心協(xié)力一起打日本……”鬼子聽翻譯官說了歌詞內容，氣得哇哇大叫，提溜著王占山的兩條腿就往水缸里淹，王占山卻沒絲毫懼怕。這時，村外起了槍聲，鬼子丟下王占山跑了。

1947年，18歲的王占山成為一名解放軍戰(zhàn)士。在部隊他追求進步，第二年8月便光榮入黨。不久，平津戰(zhàn)役打響。在攻打金湯橋的戰(zhàn)斗中，連隊指導員、同時也是王占山入黨介紹人的馬占海身先士卒，在炸暗堡的路上被敵人子彈射中，壯烈犧牲。

“共產黨員打仗就要勇敢，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為黨犧牲，無比光榮?！边@是王占山入黨時指導員對他的教導。如今，指導員犧牲了，擔任連隊通信員的王占山毫不猶豫地抱起炸藥包，快速躍進、迂回，向障礙物挺進，成功炸毀障礙物，鋪平通往勝利的道路。金湯橋被攻克后，王占山所在連隊僅剩24人，他揮舞起勝利的戰(zhàn)旗，默默地在心里念叨：“指導員，您安息吧，我沒有給共產黨員丟臉！”

1953年，王占山隨著部隊跨過鴨綠江，來到朝鮮戰(zhàn)場。能否打出軍威和國威，對王占山和戰(zhàn)友們又是一次生死考驗。

7月18日，朝鮮金城巨里室北山，抗美援朝最后一戰(zhàn)——金城戰(zhàn)役迎來關鍵一戰(zhàn)。戰(zhàn)前動員大會在小山洞里進行，24歲的王占山堅定表態(tài)：“我是共產黨員，請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我！”

戰(zhàn)斗打響后，“聯合國軍”仗著空中優(yōu)勢，對王占山所在陣地輪番轟炸。王占山被炮彈掀起的石塊埋了進去，戰(zhàn)友們把他扒出來，他對戰(zhàn)友們喊：“我沒事兒，人在陣地在，寸土不讓！”

連長犧牲前，將指揮權交給王占山。僅剩的76名戰(zhàn)士在他的帶領下勇猛頑強，沒有子彈就用石頭砸，和敵人肉搏，一次又一次打退敵人進攻。戰(zhàn)斗進行到第二天，久攻不下的敵軍采取封鎖戰(zhàn)術，切斷供應。王占山和戰(zhàn)友們幾乎彈盡糧絕，幾個剛入伍的戰(zhàn)士一下子沒了譜，久經沙場的王占山對大家說：“咱們打死那么多敵人，他們身上都有槍彈，夜里敵人不進攻，咱們下去搜集彈藥，不就有救了？！”

那天夜里，王占山把戰(zhàn)士們分成四組，幾次潛入敵人陣地，一晚上找回18挺機槍、10多支步槍，還有一兜手榴彈。戰(zhàn)友們沒吃的，王占山又帶人摸到敵人伙房，找了半袋子蘿卜、罐頭，讓他們開心的是，還翻到兩盒香煙。帶回這么多戰(zhàn)利品，戰(zhàn)士們士氣大振。在王占山指揮下，4天4夜，他們打退敵人38次進攻，殲敵400余人，全連僅剩6人，陣地寸土未失。

我方援軍到來，渾身是傷的王占山沒等送到朝鮮人民軍醫(yī)院，便昏了過去，并被當成烈士。后來，一位戰(zhàn)友老鄉(xiāng)到處找他，找到他后摸摸還有氣，把他送去搶救，歷經4天4夜搶救，王占山“死”而復生。

戰(zhàn)后，王占山被志愿軍總部記一等功，被授予“二級戰(zhàn)斗英雄”榮譽稱號，榮獲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一級國旗勛章。王占山參軍以來，先后參加遼沈、平津、兩廣、抗美援朝、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等40多次戰(zhàn)役，負傷38處，至今后腦仍有彈片沒取出來。

1958年，王占山隨部隊從朝鮮凱旋，作為志愿軍總部代表中的一員，受到毛主席、周總理親切接見。毛主席和王占山握手的照片，至今存放在軍事博物館里。

生活儉樸甘當“窮司令”

從朝鮮戰(zhàn)場歸來，王占山在部隊長期擔任領導職務。他清醒認識到，國民黨政權之所以垮臺，自上而下的腐敗是重要原因。因此，他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自覺抵制不正之風，維護黨員良好形象。

日常生活中，王占山節(jié)儉得近乎“摳門兒”。剛從安陽軍分區(qū)副司令員位置退下來那幾年，王占山不習慣閑下來沒事做的日子，在家里坐臥不安，老伴席蘊蘭怕他閑出病來，就把家里買菜的任務交給他。

老伴沒想到的是，別人買菜都是揀新鮮的買，王占山買的全是隔夜、打蔫的，有時甚至撿人家掰下來的菜葉子、菜幫子。老伴埋怨他太摳了，王占山不以為然地說：“擇一擇、切一切都一樣，這菜比新鮮的便宜多了！”老伴說咱們有工資花，那么省干什么，王占山振振有詞：一沒偷二沒搶，撿來的怎么了？這要是在朝鮮戰(zhàn)場，能救活多少志愿軍戰(zhàn)士??！老伴拿他沒辦法，只得由他了。

王占山當過軍分區(qū)副司令員，他的家卻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裝修，屋內陳設樸素簡單，除了彩電，擺的都是老式家具，家里最搶眼的就是滿墻的老照片，見證著他一生的榮光。

穿衣方面，王占山覺得干凈大方就行，典型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有一次，老伴看到王占山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舊襯衣，嗔怪他說：“別人都喊你王司令，我看你就是個窮司令！”

對于老伴的話，王占山卻懷起了舊，講起他參加遼沈戰(zhàn)役時，解放軍隊伍每路過一個村莊，老百姓就將玉米餅、菜餑餑，或是冒著熱氣的饅頭，硬是塞到他們手中。王占山感嘆說：“我們的命是老百姓給的，現在我們條件好了，就要想方設法反哺群眾?！?/p>

離休后，王占山始終保持艱苦樸素作風，干休所配他的專車不坐，外出時總愛騎輛自行車，并開玩笑說：“我這個‘專車’綠色節(jié)能無污染，還能鍛煉身體，比坐小車舒服多了?！敝钡?5歲那年，家里人怕他騎車出問題，才剝奪了他騎自行車的“權利”。

平時，王占山最看不起的就是耍特權行為。一次，他感到身體不適，情急之下前往駐地醫(yī)院就診。按他的級別，可以住好些的病房，但他堅持住普通病房、開普通藥。王占山還教育身邊人說：“那么多戰(zhàn)友都犧牲了，我能活下來夠幸運了，不能再給組織添麻煩！”

王占山從不假公濟私，更不給家人謀私利。當團長時，妹妹想讓他把外甥帶到部隊當兵，王占山婉言謝絕，并對妹妹說：“孩子的路要靠自己闖，我不能開這個口子，不然，對不起黨對我的培養(yǎng)！”

平時，王占山很注重家風建設，對子女嚴格約束，不允許家人利用自己職位謀利益。兒女們在這樣的家風中成長，從沒做過給老爺子臉上抹黑的事兒。

王克林是王占山的大兒子，有一次，他外出辦事，怎么也打不到車。這時，干休所一位司機駕車路過，主動提出開車送王克林。王克林想起父親的告誡，對司機說：“謝謝您，坐公車是違反規(guī)定的，我還是打車吧！”

人格魅力感染身邊人

工作中，王占山一身正氣，處處以共產黨員標準要求自己。有一年，安陽軍分區(qū)干休所進行老舊小區(qū)改造，參加招投標的有近20家建筑單位，軍分區(qū)成立項目考察組，王占山是成員之一。

通過查閱建筑單位遞交的資料，考察組認為鄭州一家建筑單位實力比較突出，決定由王占山帶隊前往鄭州考察。趕到鄭州已快到午飯時間，那家建筑公司十分熱情，要為考察組安排午飯，王占山認為吃人家的嘴短，說話就沒有底氣了。在他帶領下，考察組在路邊飯館按出差標準吃了午飯。

王占山平時不給組織添麻煩，卻喜歡“自找麻煩”。有段時間，有人反映干休所公車使用有問題，王占山便從家里搬個小馬扎，往大門口一坐，數著進出車輛，每出入一輛車，就往小本子上畫一道，這一坐就是一個月。后來，干休所根據他的意見和建議，制定了嚴格的公務用車辦法，確定“不準批近用遠，不準中途拐彎”等“八不準”。

離休后，王占山對人寬厚，有難必幫，用獨有的人格魅力感染著身邊每一個人。

張鑫是安陽干休所政工科干事，剛調來時，王占山就給他送來一大堆書，囑咐他多讀書。張鑫想把書錢付給王老，王占山笑著說：“我不要錢，你只要把工作干好了，就是對我的回報！”張鑫工作認真努力，平時有什么思想問題，還找王老請教，王占山總是盡心幫他化解。

一天夜里，王占山牙疼得睡不著，老伴要打電話給醫(yī)務室護士曹小靜，想讓她送點止痛藥。王占山阻止老伴：“黑燈瞎火的，讓人家小姑娘跑啥，又不是要命的事！”他強忍到第二天上班，才到醫(yī)務室包了藥。

離休后，王占山擔任安陽軍分區(qū)關心下一代委員會常務副主任，被十多所大中小學聘為校外輔導員。從1993年起，王占山就力所能及地購買教學用具、書籍資料等，給附近的學校和學生提供資助。

對于安陽市三官廟小學、建安小學、三十三中學生來說，王占山爺爺就是他們的人生導師。一次，王占山到三官廟小學作報告，他沒有看到平時總喜歡纏著他提問題的那個孩子。當得知孩子家里出現重大變故時，王占山十分不安，當天親自上門慰問，給孩子送來3000元錢，并再三叮囑孩子父母，千萬不能耽誤孩子學業(yè)。

平時，王占山愛穿帶兜軍裝，他的上衣左口袋是專門用來裝黨費的。每個月，王占山都會提前到干休所交黨費，國家一有大事，他就會送來特殊黨費——兩千、三千、五千不等。扶貧幫困、抗洪搶險、抗擊非典、汶川抗震……幾十年來，王占山記不清捐過多少款，交過多少特殊黨費。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王占山將3000元特殊黨費親手交到政委手中，說：“以前在戰(zhàn)場上保家衛(wèi)國，現在，國家和人民有難，我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前半輩子光想著打仗，后半輩子，只想著還能給黨和國家做點啥?！崩习橄N蘭這樣評價王占山。獲得“七一勛章”后，王占山經?；貞浽谌嗣翊髸媒邮芰暯娇倳涱C授勛章的情景，他對家人感慨地說：“感謝黨和國家還沒忘記我這個老兵，我要把余熱奉獻給國家?！?/p>